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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拿她当自家妹妹对待,二哥,你难道不是?”他一番话讲的头头是道,竟噎得孝珩没了言语,最后也只得无奈地摇摇头,是啊,我待你,是同自家妹妹好的,也只能同自家妹妹相待……
第058章 无情最是帝王家(1)
自襄城王高淯病逝后的两个月来,天气总是阴晴不定,隔三差五便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惹起一池江水皱,更无端惹得人心愁。
长广王府流月亭内高湛端起白玉石桌上的琉璃酒杯,他细长的凤眼里噙了一丝淡淡的忧愁。
“父王。”他听得身后一声极小的呼唤,便转过身,只见身后的小人儿眨巴着一双清澈的眼睛,有些惧怕地望着他。
高湛微微一笑:“阿纬,你怎么过来了?”说着,将他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只见高纬抿了抿小嘴,垂下眼去。良久,又抬起头来,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父王,你是不是……不喜欢母妃?”
高湛顿时僵住,又勉强扯了扯嘴角:“阿纬,这是……你母妃同你讲的?”
高纬摇摇头:“母妃抱着弟弟时自己唠叨的,我无意间听到了。”
他笑着摸摸高纬的脑袋:“不是的。”也不多做解释。时间的情感太过含糊,情不知所起,亦不知深浅。蓦地,想起在兰陵王府瞥见的那方墨迹,写得是汉朝流传下来的一首诗:“青青河边草,绵绵思远道。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可为何,你不曾入梦,就算一个恍惚的身影,也不曾?
“父王这样讲,阿纬就放心了。不然,父王同别的女人有了感情,有了小孩子,就不疼我们兄弟了。”高纬稚嫩的脸上浮出一丝欢愉,惹得高湛在心里觉得好笑。
“若是那样,阿纬你会怎样?”他笑着问怀里的孩子。
不料,高纬皱了皱眉头,紧咬了一下下唇,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若是那样,我一定会杀了他们。”
高湛的心蓦地一紧,他看着怀里这个孩子的眼睛,纯净而决绝。只觉得喉间一阵发涩:“阿纬,你们可是手足……”
“他们会抢走应该是我的东西,我不要这样的手足。”这个孩子似乎并没有改变主意,他真的很像自己。
高湛自己在心里自嘲了一下,当初老三和老七不也是手足吗?自己不一样是……他叹了口气,将高纬放下来:“阿纬放心,父王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高纬这才点点头,撒欢儿地跑开了。高湛望着他远去的小小的背影,低语了一句:“这样……也好。”
孝琬本是做好了被自己娘亲骂死,被妻子拧下耳朵来的准备同家人讲“换府”这件事的。不料,在返回南城的邺城大道上,被长恭堵了个正着。他斜睨了一眼这个弟弟,隐隐感觉到一股来者不善的味道。
果然,那厮挑了挑极其好看的眉毛,一双桃花眼美得惊心动魄,笑嘻嘻地朝这边过来,玄衣白马的色彩让他显得更加出众。
孝琬警惕地看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哈哈,四弟,这么巧,这么巧……”
长恭也“谄媚”地笑笑:“不巧,不巧,我是专程来找三哥的。”
“哈哈,是吗?”孝琬没有来地心里打鼓,一手挠着头笑呵呵道。
长恭勒了缰绳,翻身跳下马,孝琬也跟着下来。长恭颇为亲昵地上去同孝琬勾肩搭背,搞得孝琬浑身发矛,最后实在抵不长恭那厮一副讨好的谄媚之相,便开口道:“四殿下,算我求你了,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长恭看火候差不多了:“三哥,果然够义气。你瞧,八叔刚走,襄城王府的府邸也不算大,同我那王府差不多,嗯……我是想拿我的王府换襄城王府的……”
孝琬脸上的笑僵住。
“不过听二哥说你已经拿河间王府来换,这多划不来,河间王府那么大,况且北城偏一些,朝事多有不便。”
孝琬的脸黑了。
“再说我们换宅子,无非是为了子萱,我同她是夫妻,自然应该牺牲些。”
孝琬脸上阴转晴。
“三嫂不是也有了身孕,来回折腾我们都会愧疚的。”
孝琬脸上有了光彩。
“对了,这事儿大娘知道吗?”
孝琬脸上笑容重现:“四弟你这就见外了,八叔的府邸落到别人手里多可惜,你既是喜欢,这事儿包在三哥身上了,明儿我就同皇祖母说去。”说着一拍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另一只手顺带拍拍长恭,一副你千万别跟我客气的样子。
“那就有劳三哥了。”长恭一抱拳,也不同孝琬客套,翻身上马,一拍马,潇洒地掉头走了。
孝琬揉了揉自己因为假笑都快僵住的脸,心道,高长恭这个没良心的,竟然拿老娘和媳妇威胁我,哼,有了媳妇忘了兄弟,后来想了想,他好像一直这样……
因为自己的英雄形象就这样被长恭抢走,孝琬足足在心里记恨了他一个月……
如今的襄城王府已经换做兰陵王府,邺北城虽然没有南城繁华,静雅风流确实南城不可比拟的。
子萱心情一直好不起来,长恭素日里就干几件事,哄她开心,哄她多吃些饭菜,实在遇上子萱脸臭,便自己躲在角落里摆弄花草。延宗说大齐如果再没有战事,四哥你就可以解甲归田了。
傍晚的夕阳光彩正浓,子萱靠在长恭怀里:“长恭,你要下这府邸,就不怕我触景伤情?”
长恭用手抚了抚她耳际的长发:“子萱,这里带给你的从来就是快乐,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快乐下去,我想,八叔,亦是。”他心里清楚,对于子萱,心里有太多结,睿王府是,齐王府亦是,可是襄城王府却不能再是……
她微微动了动唇角,便静静躺在长恭怀里不再说话。
夏日后的暖风带着躁动后的暖意,吹得人昏昏欲睡。
“四哥四哥……”远远就听见一阵格外嘹亮且中气十足的呼喊,一听就知道是延宗。他一路跑过来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道,“你老人家可真打算归隐啦?你自己说,有多久没有上朝了?四哥,皇上都快易主儿了。你再不上朝,下回去了都不认识皇上是谁了!”
第059章 无情最是帝王家(2)
延宗一番话说得让长恭觉得没了头脑,子萱让延宗坐下,又命人上了茶水,这厮一脸讨好地谢过子萱,便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延宗,你慢慢说,怎得好端端地皇上就要易主儿了呢?”长恭又给他倒上一杯茶,问道。子萱觉得朝堂上的事她不该多打听,便起身要走。
“不碍事不碍事,子萱姐姐你又不是外人。”延宗摆摆手让子萱不必离开,接着道,“这事儿难不成还大街小巷地说啊。唉,皇祖母那边诏书都拟好了,皇兄要贬为济南王,六叔要登基做皇帝了。本来杨愔那班臣子被六叔九叔统统杀了之后,局势也就差不多了,这一天早晚回来。虽然我素来讨厌六叔九叔,可是相比之下,九叔比六叔更狠,更毒。我怕正道(高殷)哥哥会有不测,四哥,我来找你,是想同你一起送他走。”
“走?”子萱觉得这事儿太突然,印象中那个温文尔雅的少年天子真的就这样亡命天涯,“延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要送他去哪里,难不成送去敌国?”长恭同样疑惑地看着他。
“漠北,突厥。”延宗压低了声音,“其实绍义哥哥在那边培养了人脉,他们是同胞兄弟,一同离开,到了那边至少是安全的。六叔做了皇帝,碍于祖母,他这个大孝子是不会怎样的。可是听说他同九叔有个约定,百年之后传位九叔,登基后立皇太弟……”
长恭赶紧捂住他的嘴巴,这等秘事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是从哪里听来的。但若是真的,依照九叔斩草除根的性子,皇兄怕真的是性命堪忧:“你打算什么时候送他走?”
“明晚。”
“明晚在千秋门外,我等着你们。”
“好。”延宗脸上仪征欢喜,“四哥真是爽朗,改天我请你吃酒,我先回去准备准备。”说着,又龙卷风般地消失在两人眼前。
一片桃花从树上幽幽地落下来,在茶盏里打着旋儿。
“长恭,你这样,会不会太冒失了。”子萱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都是自家兄弟,我怎么能坐视不理。况且,我们不过是想保住他的命,又不是谋逆造反。”他故作轻松地笑笑,看着她依旧凝眉,便吻了吻她的眉心:“不会有事的。”
子萱并未多说,只是微微笑了笑:“多加小心。”
朗朗的月光映着千秋门的高大肃穆。
高湛一双凤眸冷冷瞧着城门之下的空地,他缓缓走下城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如今正是帝位易主之际,高殷的举手投足都在他的监视之下,他要怎样,他如何会不知?只是这同他一道的人会是谁,高湛还真是颇感兴趣。
延宗着了一袭黑衣,蒙了脸,快马出了城门。高殷跟在后面,亦是一袭黑衣,不料,延宗的马刚刚过了千秋门,城门就缓缓升起,硬生生地将他与高殷隔开。
“皇兄!”延宗心知不妙,勒了缰绳便调转马头,城外突然涌出许多骑兵,将他团团围住,围兵之外,他看见高湛骑了一匹栗色的马冷眼瞧这边,心里蓦地涌出一阵愤怒,抽了佩刀就同人厮杀起来,他的刀法虽然没有什么巧妙之处,但凡是出手,又快又狠,愣是使得旁人近不了身。
高湛正揣测这人是谁时,只听得远处一阵马的嘶鸣,随着渐渐逼近的马蹄声,另一个黑色的身影闯入视线,身姿挺拔,剑眉朗目,好一个少年才俊,即是蒙面也一样英气逼人。
他快马冲进包围,剑法巧妙而精准,不似先前那位那番狠绝,所伤之人都不致命但一时也绝无再反击的可能。
“四哥,你快走,形式有变。”延宗低声对长恭说了一句。
“我知道。”长恭并不理会他。
高湛渐渐看出了眉目,兰陵王,果然名不虚传。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顷刻之间千秋门之上,千名弓弩手的箭齐齐指向两个人,一时间,万劫不复。
忽觉后背被一利刃顶住,高湛停下手上的动作,刚刚他过于关注在战的两个人,全然未注意到身后竟有人靠近。
“撤兵。”身后这一声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时,他的身子明显一僵。良久,才回过神来,他调转了马头,未显出一丝慌乱,那剑刃便从后背转向他的胸口。四目相对,一个冰冷决绝,一个失望疑惑。
“都给我住手!”一声令下,所有的厮杀顷刻间化为寂静,千秋门之上的弓弩手也改变了方向,“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动手,违者,杀!”高湛明明是对着城楼上的士兵下得命令,眼睛却死死盯着眼前的黑衣人。
延宗根本不吃这一套,提起刀来就要继续拼杀,长恭扯住他,延宗觉得奇怪,四哥的手明明就是在发抖,那双桃花眼里闪出从未有过的慌乱:“延宗,是你四嫂,不可。”
延宗一听也慌了神,他本以为制住高湛的人是高绍义那边的人,怎么会是……?
高湛的唇角终于勾起一抹冷笑:“今日,只要你用这剑伤了本王,我就放你们走,绝不追究此事。”
她的手明显抖了一下,眼里全是不解,九叔,你这是为何?
他驱马前行一点,她的手便后撤一节。
“再不下手,我可下命令了。”他依旧面带笑容,阴冷而深不可测。
“哧”地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