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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左手将软盾横在胸前,右手穆刀搭在软盾上,吴三桂迈步向前。
此时,已经不再需要任何军令了,任何的军令,都显得苍白和虚妄,因为总攻的时刻,已经来到。因为最后的决战,近在眼前,所有的辽东军卒都清楚,唯一的军令,将在沈阳城内得到。
吴三桂当先而行,缓慢却一往无前。他的身后,是祖大寿、曹文耀。二人同样是软盾穆刀,目光坚定而淡定,他们都在履行着军人的职责,无论得到了多少,无论曾经多么辉煌,他们永远不会失去这个时代的军人尊严,执锋锐当先。
二人身后,是杜明、刘天禄、宋伟、祖润泽,四人的甲胄,同前面的三位一样,皂衣皂甲,只是在肩头,用一条红布绑缚,如血般的鲜艳醒目。在这个时候,主将同普通士兵的装扮,毫无区别。
1、2、4、16、256……步行出阵的大明军人,呈几何级增长,逐渐的,由吴三桂一点带动的阵脚,全线而动,曾经的静如沉渊,逐渐演变成席卷天地的狂潮,惊涛中,是无数正值如火青春的壮勇,骇浪中,是无数的功钉在闪烁着光芒。
吴三桂的盾牌上,有一颗金钉,一颗银钉,十九颗铜钉。全是实打实的功劳,所有的大明边军都一样,只需要真正获得的功钉,而不是靠数量去积攒,去兑换。
吴三桂走的不快,因为他知道,只要走下去,就足够了。沈阳城就在前方,正如他一直以来的执着一样,答案就在前方,在等待着他的到来。就在今天,一切可见分晓。
1000步,500步,越来越清晰的城墙,仍然平静地等待着宿敌的到来,碟垛已经被多日的炮击摧毁,光秃秃的墙头,好似丢失了牙齿的怪兽。然而,怪兽终究是怪兽,虽然失去了狰狞的阔口,但怪兽的尊严却没有丢掉。密密麻麻的敌军,蹲立在墙头,张弓搭箭,等待着侵入射程的那片阴影。
吴三桂很希望自己能死在这里,因为他知道,沈阳城,今日必下,就算他死了,沈阳城也终将成为他无上的荣耀,丰功伟绩、筑碑立传,所以他现在需要做的,只是带领辽东子弟向前走就是了。看着那些蓄势待发的弓箭,吴三桂忽然渴望死亡。
死后,他一切的折磨、罪责、苦难,便都结束了,解脱了,活着要比死去艰难,因为活着,永远逃不掉死亡的阴影,永远在不停的衰老中苟延残喘,掰着手指计算自己还剩下多少生命吗?这样的日子,还不如死在现在,死在光荣中,死在朋友的怀念里,也就死进了永恒的传奇之中。
近了,那道死亡之线,已经近在眼前,吴三桂毫不犹豫的迈进了那片阴影之中。随着他一步迈下。。。
唰,箭雨破空的声音响起,青??的箭雨,倾斜而下,对方是轮射法,箭雨连绵不绝,黑压压的飞过来,寒芒点点,映进吴三桂的瞳孔中,瞳孔骤然收缩,自幼锻炼出来的军人本能,促使吴三桂放弃了之前的想法――张开双臂拥抱箭雨的想法。
软盾半侧举,身子借势侧开,穆刀连续摆荡,叮叮当当的声音即时响起,吴三桂轻盈的身子,在箭雨的缝隙中,巧妙地躲闪着,向前的速度,仍没有改变,缓慢,但绝不停止。
嘣,嘣,嘣,是弓弦的声音,大明军人开始反击了。居高临下,射程远且准头好,因此,只有再欺进一段距离后,方可以自城下向上反射回去。
大明军卒,闯过箭幕时,尽管损失很大,但大家前进的速度、步骤、阵型却毫无改变,只有整肃严训的铁军,才会有这般看透生死的从容。
双向的箭雨,组成了两道连天的黑幕,模糊了沈阳城的城墙,模糊了人们的眼界。在远处观战的吴襄的眼中,沈阳城忽然如海市蜃楼一般,虚幻地摇摆起来,吴襄眨了眨眼,将眼泪风干,而沈阳城依然是那样的飘渺。
总攻前,所有的人都认可吴襄留下,不仅仅因为他的本事,更重要的是吴襄的身份,只有他,才能在吴三桂、祖大寿、曹文耀等人阵亡后,有资格统领辽东军。吴襄望着眼前的战事,心中泣血,儿子太钻牛角尖,想不开也看不开,但身为父亲,却只能任由儿子慷慨赴死。而什么也不能做。因为他还有一份职责要坚守:等儿子、大舅哥死去后,好接管他们的权力。这份职责,又岂能是一般人所能承担的?
两道斜斜的雨幕,生生而不息,连绵而不绝。遮天蔽日,吴三桂觉得眼前黑了许多,但光线的减弱,反而叫吴三桂清醒起来,他何必非要死在这里?衣锦还乡,京城游街,面圣夸功,难道不是他应该得的吗?既然这一切都是应该的,他又何必矫情?
吴三桂发一声喊,啸音撕裂空间,响彻天际,也由他这声喊,之前默默攻城的明军,才猛地爆出一声怒吼。向前跑去。那片巍峨的城池已经触手可及,两侧的云梯,已经开始了架设,此时,城头上,开始落下各种武器,滚木、擂石、火辘、火油、铁水、热粪。
硝烟逐渐弥漫,硝烟中,大明士兵执着的将云梯架了上去。他们使用的,又叫做飞梯。就是在云梯的前端,安装上三四个轮子,只要搭在墙上,便可以迅速的推上去,推上去,直到啪嗒一声,云梯震了两震之后,便可以固定了。
仍然是吴三桂,第一个登上云梯,两侧云梯上的先行者,分别是祖大寿和曹文耀。再然后……无数的大明士兵,开始蜂拥而上。
弓箭手在拼命的对射,为了今天的决战,明军特意将弓弦松了两分,以减弱单次施射的力道,更便于箭手不断的射击,尽管力道减弱,却可以增加速度和密度。他们全体放弃了火器,因为火铳威力再是巨大,也只能施放一次,因此,整个沈阳城下,是多达两万人的弓箭手。
城墙上,碟垛因为被摧毁了,很多敌军,半悬空着身子还击,只要有一支夺命的羽箭飞来,人便会跌下去。随着明军越来越近,城上掉落的身影,不断增多起来。
很多从半空中落下的后金士兵,仍不忘自己的使命,勉力伸着手,抓住云梯,腰腹用力,横在梯子上,然后翻滚着滚下去,藉以将攻城的人砸下去。
吴三桂一脚高,一脚低,盾牌斜着向上,穆刀挑在对方的腰部,吐气开声,奋力将一名翻滚着砸下来的敌兵,高高地甩出去,长长的身影,宛若一个口袋,凭空飞进了箭幕之中,瞬间变成刺猬,扭动着落了下去。
吴三桂靠在云梯上,刚才因为是两个人的重量,脚下的横木断了,吴三桂右脚勾住云梯,肩膀靠着,右手刀柄挂着上一根横木,身子一窜,大鸟般飞了一米高的距离,城头,城头上的敌军,已经可以看清面孔了,那熟悉的狠辣,那熟悉的发式,那熟悉的姿态,正在弯弓搭箭。
吴三桂躲不开,也没想躲,只是将要害让开,让羽箭穿透甲胄,撞在胸骨上,锁子甲咬住了箭头,却挡不住惯性,胸骨发出一声闷响,但没有断。此时,距离城头还有三步。
铿,铿的声音响起,是敌人在用巨斧劈砍着云梯,为了砍断一架云梯,敌人已经付出三条性命了,云梯还是断了,整个梯子向下一沉,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接着,是大幅度的颤动,借着颤动的力道,吴三桂再次跃起,落在了墙头。
箭雨还在不停的射上来,只一瞬间,吴三桂的后背,就中了两箭,但好在新甲防护的面积很大,小伤。他甚至还借力向前冲了三步。
一名敌兵,靠坐在女墙上,正努力地拔着插在胸前的箭羽,抬头看见了吴三桂,嚎叫一声,猛地跃起向他撞来,碟垛被毁,城头已经不适合立足,只要一撞,吴三桂就会摔下去。
吴三桂半旋转身子,穆刀轻轻抹在对方的颈项处,脚下踩错金步,前后一闪,再用切别摔法,用肩膀顶了一下对方,敌兵收势不及摔了下去。
吴三桂连忙杀向女墙,他可不想被其他人给撞下去。远方,三个受伤的敌兵,横握着一杆长枪,齐步向前冲去,撞上了刚刚辛苦登城的四个明军,三颗头颅忽然飞起,而七具身躯,却裹缠着摔下了城头。
随着登城士卒越来越多,悬崖边上的搏斗,就此展开,整个城头到处是厮缠着滚落城下的肉搏。在这么惨烈的战局中,明军和敌兵,根本不需要将帅提前做安排,大家都凭借着各自的经验,寻找着各自最有利的方式搏杀。
不论是明军,还是敌军,相互之间没有人退缩,因为大家都当然的认为,他们所争夺的城池土地,是自己的家园和自己的国土。为了争夺这片热土的所有权,双方对峙了数十年,交锋了无数次,今天,既然我们相逢在最后的决战,那便一决雌雄。
东门曾经坍塌了,长期的炮轰和风沙,这里变成了一道缓坡,因此,进攻的难度,要远远小于登城作战的难度,而在战场上,难度的高低,意味着生死的机会。
吴三桂、祖大寿,领着自己的亲族嫡系,选择了登城,选择了与死神博弈。他们将生的机会,尽可能的留给了普通士兵。普通士兵的回报就是,第一批入城的士兵,不做任何停留,在城阶前端布列阵形,用以阻止试图登城救援的敌军。
渐渐的,城墙上的明军越来越多,城墙下敌军的阵线也在逐步后撤,整个沈阳城墙的内环全线,尽归大明所有。这只是第一步。
由于多日的炮击,城墙内侧的城区已经被炮火摧残的很厉害,敌人索性利用残垣废石,在城墙后面,重又筑起了一道矮墙,矮墙不高,也就一米见高。但效果却非常好。
人是一种感性动物,登城时,一鼓作气就是了,但拿下城墙之后,这口气却不得不泄一下,因此,明军的后续攻势并没有顺势展开,而是原地修整,饱餐战饭,养精蓄锐。
矮墙与城墙的距离很近,大家一边对骂,一边对射,相互之间,甚至连面容都看的真量。有相识的,就指名道姓的叫骂:
“杜明,我操你祖宗!”
“博洛会,我日你先人板板!”
凭借矮墙的阻碍,明军的攻势反而不太灵光起来,因为最初登城时的锋芒,已经消殆在登城之初,因此,大家现在就是对峙,相持而已。只不过,明军的阵线,推进到城墙内环沿线罢了。
……
这样的对峙形势,居然持续了两天两夜,直到明军,将光启炮运上了城头,并且在城墙上修建起新的碟垛,以防止珍贵的光启炮,因为后坐力的原因,掉下去。
当光启炮在城墙上开火之后,沈阳城的巷战正式展开,因为很多马匹,都被光启炮震坏了,所以吴三桂他们组织的巷战,完全就是派遣步兵,一条街道、一间房屋的向里推进。
原本吴三桂还想等奥巴等人的骑兵回来,但祖大寿却提醒他:
“何大胆这小子一直就看你眼眶子发青,如果你要等他的骑兵,小心将来出麻烦。”
祖大寿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说道:
“现在大明的刀甲质量,要远远超过对手,加上巷战时,长短火铳的威力可以发挥出来,所以,巷战时,弟兄们的伤亡,反而会小于登城。做决定吧!”
于是,巷战开始。而巷战的混乱,仍然是难以想象的惨烈。房前屋后,井下庙前,无时无处不是突如其来的争斗。明军是10人一队,五队一组,每小队之间的距离,是十五步,每小组之间的距离,是50步。然后协同向前。当先拓展战区的小队,是每天一换,大家轮番突前。
敌兵呢?则是以散兵为单位,不断的用弓箭和长枪偷袭着明军。因为他们是全民皆兵制度,因此很多妇孺老幼,也都参与进来,这样的战斗,每夺得一条街道,都会积攒下流成溪河的血水。每拿下一栋房屋,都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