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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兮眼眸一沉。
不高兴布满了柏兮的脸,他从袖子里掏出张黄符。
陆落骇然:“柏兮!”
上次柏兮就是用这种术法,差点害死了陆落的倚竹。见他故技重施,陆落没法子破除术法,只得阻止他。
柏兮又默默将黄符放了回去。
“老李叔,这是我在京里认识的朋友。”陆落对车夫道,“让他来驾车吧,您走回去,反正没几步路了。”
下人们虽然“凶悍”,个个都忠心耿耿。
“是。”车夫果然下了马车。将位置让给了柏兮。
柏兮坐上了马车,煞有其事将马车驾了起来。
“你要带我们去哪儿?”陆落问。
柏兮道:“回青敖湾。”
他知道陆落住在青敖湾,甚至知道是哪一间屋子。
陆落悚然看了眼他。
“等一下!”陆落让他停车。
柏兮这次没有同她拗,将马车靠边停下。
“倚竹,你去驾车。”陆落对身边的丫鬟道,“柏兮你进来,我有话问你。”
柏兮的眉头轻挑了下。
倚竹依言。换下了柏兮。柏兮则进了马车。
一进马车,他闻到了茴香味,这是方才陆落和倚竹在马车里吃了茴香馅儿的包子。
她们有点饿了。又路过一家铺子正巧卖此物,就买了一笼屉。
对她这种不讲究的人,柏兮很鄙视,鼻子轻轻皱了下:“一股子味。”
陆落翻了个白眼。
“怎么?”他斜睨陆落。对陆落叫他进来感到不满。
陆落忍着满心的愤怒,和掐死他的冲动。言语平和道:“我娘知道是你害了我,你若是轻易登门,她肯定要生气。”
“那也无法,我以后是你的家奴。”柏兮冷淡道。“她只要不动手,我会容忍她的。”
陆落的拳头攥紧了:“恶奴欺主!”
“没欺你,只是你太无能了。”柏兮道。
“我不用你做家奴。”陆落咬牙道。“你不管做什么,别缠着我就行。”
“缠着你?”柏兮冷笑。“自作多情,我不过是依诺!”
他和陆落打赌,一时间轻瞧了陆落,大意输给了他。
陆落说过,若是他输了,他就要给她做门户奴隶。
柏兮输了,他以后就是陆落的奴隶了。
宁墨谷是神,神的寿命很长,而且神一言九鼎,决不食言。
他来了。
“你真要做家奴?”陆落咬牙问。
柏兮颔首,对于神而言,不管做什么都是哄着凡人玩,柏兮不在意。
他就是做几天家奴试试,陆落若敢蹬鼻子上脸,拍死她!
“我的家奴,对我的话言听计从。”陆落道。
柏兮回眸,眸光凛冽,他知道陆落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若也是家奴,现在我命令你滚,从我眼前消失,永远不能出现在我的面前。”陆落喝道。
柏兮看着她,唇角微微挑了下,道:“别孩子气。”
陆落气得想要杀人。
静心一想,陆落也知道,靠嘴炮是打不走柏兮的。
要想彻底摆脱他,就要弄死他。
既然要弄死他,就要知道他的弱点,摸清楚他的术法,对他有所了解。
“知己知彼!”
陆落这样安慰自己,暂时就熄了怒焰。
她叮嘱柏兮:“你不许惹我母亲生气,怎么打骂你就受着。你的差事怎么安排,你得听从。”
柏兮颔首,竟都同意了。
他厚颜无耻对陆落道:“你好好说话,咱们就可以相安无事了。”一副恩赐陆落的模样。
陆落的拳头紧紧攥着,手指甲陷入掌心,快要把细嫩的手掌掐破皮。
“人都是有惰性的,放过强敌在身边,时刻提醒自己奋进,我不是正需要成功吗?”陆落自我催眠。
当她对柏兮无可奈何的时候,唯有找些理由安慰自己,陆落才能让自己承认她被柏兮威胁的事。
柏兮到了陆家,是瞒不住母亲的,陆落先带着他,去见过了闻氏。
“这位是?”闻氏有点吃惊。
任谁见自家未出阁的闺女带个翩翩佳公子回来,都会很吃惊的。
闻氏从未见过柏兮。
柏兮在京里名声很盛,闻氏却不需要求助他,故而从未相见。
哪怕陆落被柏兮掳走了,闻氏也不知对方是什么模样。
陆落愣了下:这倒解决了她一个难题。
“娘,这是宁墨谷。”陆落对母亲道,“他是个账房,十二老爷引荐给我的,我将他放到铺子里。以后,我就不用自己跑去铺子了。”
说罢,陆落瞥了几眼柏兮,生怕他不配合。
不成想,柏兮神态谦和温柔,没有丝毫的戾气。
“那太好了。”闻氏高兴道。
陆落成天去铺子,着实太操心了。在闻氏看来,铺子迟早要亏本关门的,陆落天天盯着,投入太多的希望,最后会很失望的。
让其他人管着,陆落心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慢慢就丢开了,到了关张那天,她也不至于太难过。
闻氏想把家里的账房先生给陆落的,可家里只有两个账房,都是忙得焦头烂额,抽不出空,陆落则更是不想用家里的老人,想把家务和生意分开。
如今得了个账房,解决了闻氏的心头大患,她岂有不高兴的。
只是,这账房有点年轻,能顶住事吗?
“……你做过几年的账房啊,从前在哪里当差?”闻氏又问柏兮。
第023章别致(gourj和氏璧+)
闻氏询问柏兮是哪里人,从前做什么差事。
柏兮看了眼陆落。
防止露馅儿,陆落回答道:“娘,他从前是在当铺里做账房的,是老账房的儿子,从小学着拨算盘。不仅如此,他还过目不忘、心算过人。”
“真的?”闻氏讶异,心叹到人不可貌相,这么年轻就如此能耐,“那怎么辞了老东家?”
“……他的老东家去世了,分家之后几个新东家都有自己的亲信账房,又因为他年纪轻,不太信任他,将他放了出来。”陆落编造道,“他和府尊衙门的师爷是表亲,所以投奔了我。
账房管一铺子的账目,这是大事,我特意领了他来,给您过过目。若是您看着不错,我就让他到铺子里去。”
闻氏听罢,没觉得有什么纰漏。
一般人家的账房,都要用信得过的、口风紧的、年纪大而沉稳的。
像这位年轻人,既不是新东家的亲信,又没有资历,放他出来很正常。
闻氏念着陆落那铺子迟早要关门歇业的,也就没太用心,随意问了柏兮几句:“你今年几岁了?”
“二十三岁。”柏兮回答,声音温吞柔和,慢条斯理。
像个心细沉稳的。
“娶亲了不曾?”闻氏又问,“家里还有谁?”
“没有娶亲。有个哥哥,早年被东家派回老宅了,没回来,在湖州府只剩下我了。”柏兮道。
“你不是湖州人吧?”闻氏觉得他口音偏西北,有点像赵州人士。
“不是,我是西北赵州的。”柏兮道。“先前主人家的老祖宗也是赵州人,三十年前才搬到湖州府……”
他说他父母是赵州人。
父母的口音,会影响孩子。
赵州也是闻氏的老家,陡然见到了故乡的人,闻氏又惊又喜,心里有了七八成的乐意,让管事的安排他去铺子里。
柏兮的事。暂时定下了。
将他安排在铺子里。吃住都不用沾陆落的家。既让他遵循了诺言,也不至于和陆落太近。
陆落是挺满意的。
柏兮无所谓。
“你会做账吗?”陆落问他。
“可以学。”他云淡风轻道,“拿两本废弃不用的账本给我。我按图索骥,摸索着做事。”
陆落家里虽然有账本,却都是家庭账务,不是商铺的。
陆落的二伯母做了几十年的生意。她身边肯定有陈年放弃的旧账本,于是陆落去借。
正好。二伯母有间开了十几年的老胭脂水粉铺子,五年前湖州大雨,铺子被冲得倒塌了。那铺子赚头太小,二伯母后来就算了。将铺子里的人安置到他处,铺子歇了业。
那铺子几十年的账本,存了一大摞。陆落去借几本来。
“这有什么?”二伯母笑道,“你等着。我去翻几本给你。”
二伯母果然翻了三本给陆落。
陆落道谢,准备离开。
正巧这时候,族里的一位伯母来了。
“落儿也在呢,我正要去你们那边。”这位伯母笑道,“我们家的酒楼这个月十二开业,你们都去捧场啊,我专门在将三楼空着,咱们自己也乐乐去。”
陆落定睛一瞧,她认得这位伯母。
这位伯母姓蔺,她丈夫叫陆锦乾,祖上和陆落的曾祖父是堂兄弟,和陆家都出了三服。
论理,出了三服的兄弟,就没什么感情的,独陆锦乾和蔺氏跟北府来往密切。
究其根本,陆锦乾夫妻俩跟二伯母有生意上的来往。
陆家的子弟读书、经商各占了一半。
可能是祖坟不旺,家里读书人没几个有出息的,经商也是半吊子。
同时在学业和经商上都有成就的,就是这位蔺氏的丈夫陆锦乾。
陆锦乾是秀才出身,如今家业丰厚,铺子多达三十间,遍布了江南,苏州、扬州、杭州等地。
陆锦乾算是陆氏子弟中最富有的。他的财产未必比二伯母多,只是二伯母的产业,九成算她的“陪嫁”,不能算在二伯头上。
这么一来,陆锦乾就压过了陆氏全族人。
陆锦乾的太太蔺氏爱张扬,喜欢排场和热闹,最近新开了家酒楼,是三层楼的,她准备谢客一天,请了全族人吃宴席,图个吉利红火。
女眷们都安排在三楼,既热闹自在,又痛快好玩。
“七伯母又开铺子了?”陆落笑道,“生意兴隆啊。”
蔺氏的丈夫陆锦乾在自家兄弟俩排行第七。
“借姑娘吉言。”蔺氏笑道,“听说姑娘得了仙道,还想请姑娘赐个仙符,添些财运。”
这话说得很轻巧,不过是场面话,并不是真的要请陆落去看风水。
“七伯母乃是福星下凡,您开的铺子,自然是财源广进,还要靠我这点雕虫小技吗?”陆落笑道。
蔺氏笑起来,连声说:“落儿嘴甜,像抹了蜜似的。”
蔺氏帮衬丈夫做生意,见识不同内宅妇人。
陆落满头的银丝,唬不住蔺氏。蔺氏以为,陆落要么是伤心过度,毕竟丧父又被退亲,要么是得了怪病,童颜银发。
不管是哪种,蔺氏都不相信陆落得了仙道。
陆落自称“雕虫小技”,蔺氏没有反驳,在蔺氏心中,陆落大概连雕虫小技都没有。
闲话了几句,蔺氏跟着陆落,踏过了竹桥,到了陆落家里。
她亲自给闻氏下了请柬。
虽然闻氏死了丈夫,可人家背后有个权倾朝野的叔父,蔺氏要好好巴结她!
蔺氏在闻氏这边坐了半晌,说了好些家长里短,还逗十娘玩了一会儿,比在二伯母那边坐的时间长。
快到黄昏的时候,蔺氏才离开。
“怎么突然想起开酒楼了?”等蔺氏一走,闻氏跟陆落嘀咕,“他们两口子,真是什么生意都做。”
“若是厨子好,以后咱们请客就去她家酒楼请席面,送到家里,还省钱省事。”陆落道。
闻氏失笑。
“前日在老祖宗跟前,也听她们说起了老七的新酒楼,说很别致,不同寻常,还没有开业就红火了。”闻氏又对陆落道。
“怎么个别致?”陆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