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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欢轻蔑地看了一眼哑火的宋氏,继续道:“衣裳被褥,锅碗瓢盆这些我都不算了,我的一百两银票也算了。但是——”她眼睛一转,“我夫君从京里出来,家里是给了三千两银票的,这是安身立命的全部银子了,这个得还出来。”
三千两!所有人都震惊了。
他们这些人家,手里有个三十两都是十分殷实了,三千两,就是整个村里也凑不出来这么多。
陆弃道:“不行,所有家里的器物,因此损失的银子,一个子都不许少。”
经过一番艰难的谈判,苏清欢“苦劝”陆弃,最后收了苏家三十两银子,理正做主写了一张一百两银子的有条件的欠条——如果苏家人再来苏清欢这里闹事,就立刻要给这一百两,理正做保。
宋氏疯了一样踢打两个孙子,又哭喊着让两个儿媳妇回去拿银子:“你们养的小畜生,这是要我的命啊!”
银子拿来,理正把自己家的旧房子借给陆弃和苏清欢暂住,这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苏清欢灰头土脸地躺在炕上,却哈哈大笑。
让宋氏大出血,爽歪歪。
陆弃却笑不出来,又训她:“人心险恶,这下知道了吧。所以我不在……”
“会忍的,会忍的。”苏清欢连忙道,“陆弃,我带出来了五两银子,剩下的二十两银子都埋在地里,回头去挖出来!幸亏我去镇上的时候把银票都换成了现银。只可惜了东西要重新置办,对了,你拿出来的包袱呢?”
陆弃把包袱拿过来打开,里面是文书和苏清欢替他做的衣裳,这都是对他最重要的东西。
第14章 小奶狗和小狼狗
“太好了。陆弃……”
“别叫我陆弃了。”
“什么?”
陆弃垂下眼睛,耳边有些微红:“你刚才在外人面前也险些喊出我的名字。你还是叫相公吧,免得露馅。”
这话是有私心作祟的,所以他有些不敢看她眼睛。
苏清欢犹豫了下,到底问出了心里话:“那个,那个你成亲了吧。我不是想打听你家事,而是我觉得这样对你娘子不太公平。咱们毕竟是假的……”
陆弃二十多岁,不可能没有妻子,说不定早已妻妾成群,儿女绕膝。
“我没有成亲。”
京城中人人避之不及的魔头,天煞孤星,名声又差,谁敢把女儿许配给他?
苏清欢愣了下,难道是他或者对方守制?
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陆弃道:“也没有定亲,原本以为会孤独终老。”
他对女人无感,也不需要传宗接代,他已经是多余的人,何苦戕害无辜的孩子?
感觉到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冷意,苏清欢却有一刹那的心疼和感同身受。
她挤出笑意,故作轻松地道:“那我就喊了,相公,相公,嘻嘻。”
“我表字鹤鸣。”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苏清欢歪着头,“很霸气,真是字如其人。”
“‘字如其人’是这么用的?”陆弃宠溺地看着她笑道,认真地问道,“你有小字么?”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呦呦?”
“嗯。”
“呦呦。”
“嗯。”
“谁给你起的小字?”陆弃忽然问道。
苏清欢眼睛中蒙上一层雾气。
陆弃见她如此,像是被扎了一针,疼得发紧。
是那个程家的少爷吧。她一个丫鬟,识文断字,出口成章,也得益于他的教导吧。
想到这里,他心中愈发酸涩。为什么没有早点遇到她,陪她成长,教她读书识字,还可以教她习武射箭?
早点遇到,是不是对彼此而言都是救赎?
命运的嘲弄,他已承受太多,却不曾嫉妒过谁。而此刻,他对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却有着深深的嫉妒,甚至因此而生出凌厉的杀意。
“鹤鸣,”也许也算同生共死过,苏清欢不自觉地说出心里话,“如果我跟你说,这是我父亲给我起的,你信吗?”
“我信!”
柳暗花明,陆弃心中阴霾顿时散去,斩钉截铁地道。
苏清欢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自嘲地道:“我又胡说了,你竟然也哄我。”
这世她父亲叫苏明礼,是个大字不识的农夫,也就能起个“小花”“小草”的名字,男人们的名字都是祖上定下来一个字,也请秀才给起。女孩子们命贱没人管。
陆弃想说“我真的信”,她的身世离奇,才不是苏家的女儿,然而动了几番嘴唇,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她不说,他便假装不知道吧。
苏清欢短暂伤感之后,又恢复了勃勃生气,她盘算着道:“回头我跟理正讨了起火那块地皮,咱们重新起个屋子吧。三间瓦房,三十两银子差不多够了。回头手头紧紧,再置办东西。”
房子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如果没有意外,她下半生都会在这里度过,需要给自己盖一所房子。
“是不是有点小?”陆弃道。
“不用太大,过这一年半载你走了,太大了我自己住着空荡荡的。等你走了后,我得讨一条大狗养着。”
陆弃沉默。
苏清欢觉得自己这话好像容易引起歧义,便道:“我不是把你当成狗,你比狗好多了……”
“你别解释了。”
苏清欢捂着肚子笑得打滚:“在我们那里,若是一个男人,心疼体贴又粘人,就是小奶狗;若是除此之外,体力又好,你懂的吧,那就是小狼狗。”
“体力好?”
“哈哈哈哈,日后你真正成亲就懂了。”苏清欢笑着道。
陆弃顿时明白过来,瞪了她一眼:“口无遮拦。”
苏清欢心道这才哪到哪儿,等再熟悉熟悉,她给他讲黄段子,那才叫信手拈来。
妈蛋,前世的许多事情都渐渐远去,黄段子却铭记在心。她也真是污得可以了。
陆弃试探着问:“你不怕狗?”
非我族类,尤其是狐狸,都是怕狗的吧。
苏清欢撇撇嘴:“我就是过过嘴瘾,我怕狗怕得要死。”
陆弃自以为了然于心,承诺道:“你放心,我会护着你。最凶悍的獒犬我也曾豢养过几只,都服服帖帖的,你不必害怕。”
若是能回京,要把府里的獒犬处理了。
但是随即他又自嘲地想,树倒猕狲散,他都被害了,府里还能剩下什么?
“不行,我天生怕狗,我还是攒钱买人替我看门吧。”
陆弃没有作声,心里想着,就她这般良善的性子,若是遇到别有所图的仆人,怕是被坑个精光。
他一定要好好护着她。
要地皮的事情是陆弃找理正说的,他说他是男人,不能让清欢处处出头。
盖房子的事情更是陆弃一手操办,苏清欢照常上山采药,回家做饭,晚上陆弃就跟她讲讲进度。
地基弄好了,墙砌好了,上梁了……
半个多月后,苏清欢看着黑瓦白墙的三间大瓦房,激动不已。
“鹤鸣,鹤鸣,我有自己的房子了。”
从此以后不畏雨雪,不怕严寒酷暑,这是她的窝。
苏清欢激动地置办了一桌子菜,还买了一小壶酒,和陆弃对饮。
“女有室为安,从此我真的安定下来了,鹤鸣,敬你这半个月辛劳。”她举杯。
陆弃笑着看她发亮的眼睛,一饮而尽。
苏清欢也喝光杯中酒,看着简陋的屋子,心里满足却要溢出来。
“明日赶集,咱们去赶集置办东西。”这是陆弃说的。
苏清欢想了想,道:“衣裳被褥,锅碗瓢盆这些必须的买了,剩下的银子攒着冬天给你治腿。”
银子太紧张,她采药收入微薄,眼下想行医也打不开局面,无法开源,只能节流了。
陆弃想了想后道:“该买的东西还是要买的。等去县里问问,有没有替人抄书的营生,我现在只能想到这条途经赚钱了。”
第15章 不可言说的梦
他在京中最有名的醉乡居吃饭的时候,曾经见过穷困潦倒的秀才从对面书肆进出,和伙计交割抄好的书。
那时候他虽然为家族不容,却仍然是天子近臣,风头无双,又何曾想过有一日自己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出这种办法赚钱?
可是他不能看着苏清欢为了银子发愁,自己却坐享其成。
他落魄了,但是他还是个男人。
“不行。”苏清欢拒绝,“你的笔迹,若是被有心人查到,会给你带来麻烦。而且抄书费眼睛,得不偿失。我想有机会行医,但是我毕竟是女子,孤身出门不安全,到时候你陪我,做我的护卫。”
陆弃感念她的这份细心,没把自己左手也会写字的秘密说出来,笑道:“好。”
新盖的房子,东西两间都是卧室,所以两人再也不用挤在一个屋里睡了。
喝得有些迷糊的苏清欢爬到炕上先睡了,陆弃坐在椅子上,一瞬不瞬地看着昏黄灯光下她美丽的面庞。
她是个美人,不施粉黛却难掩芳华;她善良坚韧,内心柔软细腻;她聪慧灵动,清苦的日子里依然乐观向上。
在盐场为奴,面对侮辱伤害,他曾一次次怀疑活着的意义。
而现在他觉得,之前所有的苦难都得到了弥补。
苏清欢睡了一会儿,觉得衣裳裹在身体下面不舒服。她想起已经搬到新房,和陆弃不在一个房间了,于是伸手开始解自己衣裳。
陆弃看着她露出白皙的脖颈,手还在解腰带,喉结不由动了动,舔了舔嘴唇,艰难地站起身来,扭过头出去。
晚上,他做了一个不可描述的梦,梦见苏清欢白到发光的身子,玲珑有致的身段,梦到她在他身下,扭动得像条蛇……
“你这么早起来?咦,床单不是昨天才铺上的吗?你大清早起来怎么又洗了?”
苏清欢看见院子里飘着的床单,打个哈欠好奇地问道。
陆弃面色微红,强自镇定地道:“昨晚鼻子出血,弄脏了床单。”
“鼻子出血?”苏清欢一下想到大姨妈,同样血染的风采,捂脸!
她上前要给陆弃把脉,被陆弃拒绝。
陆弃心虚,若是被她察觉自己精、虫上脑怎么办?
他面对的只有她一个女人,yy对象是谁一目了然。
苏清欢嘟囔着:“也许是秋干气燥吧,回头我给你熬点银耳雪梨,你也多喝水。”
陆弃心虚地“嗯”了一声,道:“快去洗漱,一会儿该去坐车了。”
陆弃心虚地“嗯”了一声,又道:“我出去提水。”
虽然他腿有残疾,但是力气极大,把每日去村里唯一那口水井排队汲水的事情承包了。
苏清欢对此极为满意,他来之前,都是她自己去,每次只能提小半桶,所以用水十分不易。
现在想洗澡就洗澡,一点儿也不用心疼水。
等陆弃排队把水提回来,苏清欢也做好了早饭。
白米粥,南瓜饼,腌小黄瓜,清炒木耳,色泽分明,清新爽口。
“一会儿我去理正家里送东西,你要一起去吗?”苏清欢喝了一口粥,把南瓜饼推到陆弃面前问道。
看得出来,他在家里有些抑郁。前些日子和工匠忙活房子的时候,苏清欢觉得他情绪好不少。
陆弃停下筷子问:“去送礼?”
“嗯。”
理正帮忙,她才能得到这三十两银子的补偿,而且以后要定居于此,和理正搞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一起去。”
“好。”
毕竟他和理正说话方便些,她就和理正媳妇说话就可以。
吃完饭,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