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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他不是如此的,无论什么时候,穆嬷嬷总是把他的衣服熨得一丝褶皱也没有;他外出或者有事的时候,无论多晚回来,穆嬷嬷都会为他捧上热气腾腾的饭菜。
苏清欢亲身经历,所以知道这些看似寻常的细节中,穆嬷嬷付出了多少。
薛太医把帖子写完交给苏清欢,嘴唇翕动几下,半晌才道:“穆嬷嬷在你那里好吗?”
苏清欢斟酌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好?那岂不是不想师傅?说不好?那师傅会担心……
正犹豫间,就听薛太医继续道:“她跟着你,我很放心,好好待她,她不容易。那个,你见过你娘了吧。她,她还好吗?”
薛太医似乎是用尽力气才问出后面这句,眼神中有掩饰不住的关切和焦急——他明明知道问自己是不合适的,但是他还是没忍住。
“她和八王爷,很好。”
第286章 施药
薛太医抬眼看着苏清欢,在她黑白分明的眼仁中看到了痛惜之色,有些无力地摆摆手:“你不懂。不过你和秦放,这般很好。”
再也不要重复父辈这样复杂的爱恨纠葛。
“是,我们很好。”苏清欢道,“因为我不会在不爱我的人身上投入永远都得不到回应的感情。”
薛太医没有再说话,眼神痛苦。
苏清欢忽而泪下:“师傅,您爱了她大半辈子,还要把余生都虚耗进去吗?”
“爱她怎么是虚耗呢?”薛太医喃喃地道,头无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清欢,你有没有办法让我见见她?我不用跟她说话,就远远地看她一眼,知道她过得好就行了。”
“我不能,我和她没有联系了;而且即使我能,我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苏清欢擦擦眼泪,逼退残余的泪意,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您和穆嬷嬷没有对错,可是她是我最亲的人,我不能伤害她。”
薛太医长叹一口气,嘴唇哆嗦着,微微下垂的眼睛里流露出无法掩饰的失望。
“我真的只是想看她一眼而已……”
“不早了,我给您做点饭吧。”苏清欢咽下所有心酸道。
离开的时候,天色已晚,马车在呼啸的风雪中辚辚而行。
“白苏,明日雇个厨娘,再雇一家子人,能看门,能洒扫,来照顾师傅。”苏清欢失神地道。
白芷见她失魂落魄模样,知道她心中难过,小心翼翼地道:“姑娘,白苏姐姐已经出发了。明日奴婢就找人牙子来定下这事。”
“嗯。”苏清欢闭上眼睛,靠在马车侧壁,喃喃地道,“风雪这么大,估计又有不少人熬不过今晚了。”
白芷道:“奴婢听说,魏绅不知怎么说服皇上,把原来预备建道观的银子拿了出来赈灾,不少人已经安置到了京郊百姓家暂住……”
苏清欢长舒一口气:“能救一个算一个,魏绅这人,心还是热的。”
第二天,风雪依然未停,苏清欢带着白芷来到挂着“秦家军”大旗的粥棚前。
杜景带来的士兵们带刀立于粥棚旁边,个个神情严肃,目光凛然,震慑力十足。
在这种威慑之下,灾民们井然有序地端着碗排队,面上虽焦急,但是没人敢大声喧哗造次。
秦家军粥棚旁边也有其他家的粥棚,但是队伍的长度与这边完全无法相比。
杜景见苏清欢走近,忙上前迎接,高大的身形站在她身后,遮住了不少好奇的眼光。
“杜将军,为什么我们这里人这么多?”
杜景道:“姑娘,虽然都是施粥,但是我们的粥,是按照前朝清官赈灾时的规矩来的,要筷子插入不倒……”
苏清欢明白过来,一边往前走一边道:“这样做很好。是多费些银子,但是既然做善事,至少要让喝到粥的人能维持体力活下去。稀汤寡水,这冰天雪地的受不了。”
她走到一处粥棚中,见到糙米在锅中翻滚着,发出温暖而喷香的味道,欣慰地点头——于灾民而言,这就是命。
“杜将军,”苏清欢忽然话锋一转,指着队伍中的几个人道,“你看,一路走来,我见了不少这样衣衫厚实体面之人,这些不是灾民吧。”
杜景拱手道:“姑娘目光如炬。因为我们的粥做得好,京郊有些百姓便想来占便宜。甚至昨日还抓到一个大户派出家中长工来一遍遍排队领粥的。虽然也杀鸡儆猴,但是好像效果一般。”
苏清欢心中气愤,眉眼间流露出凌厉之色:“他们以为只是贪小便宜,却不知道有些需要以此为生的人却可能得不到足够活下去的食物!这是间接戕害人命!”
“我立刻让人去查,把这样的人揪出来!”
“罢了,”苏清欢摆摆手,“别为难你手下的人,怎能挨个查?”
“那……”杜景为难了。
苏清欢垂下眉眼,似是喃喃自语:“我本不欲如此,但是为了救命,也只能出此下策……杜景,传令下去,以后只留两处粥棚供应病号正常的粥,其余粥棚中每锅粥中让人抓两把沙子掺进去!”
那些真正要靠着这粥救命的人,是不会在乎这沙子的。
杜景反应了片刻,眼睛一亮,拱手由衷道:“姑娘好计策。”
苏清欢脸热:“在书中看过,剽窃来一用。”
杜景却只当她是自谦,若是真有这样的故事,没道理他会没看过。
薛太医在京城中声望犹在,愿意参与义诊的十几个大夫很快到位。
苏清欢让人好生伺候,自己也负责坐镇一处。
杜景坚持让她看妇孺中的病患,苏清欢没有反对。
明珠跑来帮忙,一会儿在粥棚中帮忙施粥,一会儿到苏清欢这里帮忙写药方子。
看着那些衣衫褴褛,眼神瑟缩却又透露出强烈求生欲的女人和她们怀中的孩子,明珠被深深震撼。
她没想到,有人活得如此凄惨,面黄肌瘦,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看到现实中的场景,才知道书中描写饥荒的语言多么苍白。
起初她忍不住流泪,后来,可能就麻木了,随着苏清欢口中一个一个药名和剂量,下笔如飞,即使手已经被冻得红肿也仿佛浑然未觉。
每天要到暮色四合的时候才能收摊,明珠和苏清欢坐在马车中,看着她疲惫的模样,叹了口气道:“我们的力量太微弱了。”
苏清欢开口,嗓音沙哑到近乎失声:“可是也总要做些什么。不为救人,也为自己良心过得去。”
而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可以,她愿意把所有的功德都给陆弃,抵消他杀戮的罪孽。
靠在马车侧壁上,累到不想发声,满脑子却都是陆弃。
昨晚梦中,他对自己说,呦呦,我想你,想得都疼了。她仰面躺在红木躺椅上,笑吟吟地一边解着盘扣,一边对他伸出手,像个妖精。
他高大的身形覆盖下来,压得她又疼又……踏实。
真是个没羞没臊的梦,苏清欢苍白的脸上染上红晕。
她闭上眼睛,就这样带着笑意沉沉睡去……
第287章 奇怪的梦境
明珠要说话,白芷对她摆摆手,心疼地看着苏清欢,靠在她身边让她更舒服些,低声道:“十八姑娘,我们姑娘太累了,让她歇歇吧。”
明珠点点头,看着苏清欢的轮廓被金色的烛光笼罩,像慈悲救世的菩萨。
到了世子府,马车停下,白芷打横抱起苏清欢,后者靠在她胸前,喃喃道:“鹤鸣,到了吗?”
白芷眼眶一热,沉闷地“嗯”了声。
明珠替她们扶起马车帘子,道:“小心些,明日见。”
白芷点头,轻手轻脚地抱着苏清欢跳下马车,动作轻盈而利落。
跟在后面的杜景见状道:“白芷,你动作快些,别让姑娘染了风寒。”
他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按住狐裘系在脖子下的带子上,犹豫许久,却终是没做逾矩之事,一直目送白芷抱着苏清欢消失在二门之内。
他心中怅然若失,回过神来,却发现明珠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杜景心惊,下意识地低下了头,等再抬头的时候,目光清冷如雪,哪里还有刚才苦苦压抑却又自然流淌的深情?
“十八姑娘,我送您回去。”
明珠点点头,状似不经心地道:“你是秦将军的左膀右臂,所以他才会留下你保护她。你,做得很好。”
她看到了,看到了他流露的深情,看到了他的隐忍。
她的未尽之意是,你很好,但是请你继续,把深情掩藏。
杜景缄默。
把明珠送回府中,他驱马回到许久都未曾回过的家中。
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了。
作为前大司马杜长山的嫡长孙,杜景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在他叛逆的中二期,弃笔从戎,跟随陆弃,一晃也已经十年。
回到家中,第一件事情当然是拜见祖父。
杜长山见了这个有出息的孙子,自然十分高兴,拉着他连声让人拿酒上菜,要他陪着自己小酌。
“混小子,多久都没回府,良心都被狗吃了。”杜长山絮絮叨叨地骂道。
杜景垂下眼眸:“孙儿不孝。”
杜长山骂道:“你就是不孝!祖父知道你公事繁忙,可再忙还耽误你睡觉吗?不耽误睡觉就不耽误生孩子!赶紧娶个媳妇,不管美的丑的,什么家世,生个曾孙子给我,我就不唠叨你了!从前你总拿秦放推脱,说学他不立业不成家。现在你们都有了功名,他也有了女人,你什么时候啊?”
他都有些怀疑,自己的亲孙子和秦放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尤其是他让老妻送了好几个年轻貌美的丫鬟到杜景那里,回来都是完璧之身,他这心啊,更加焦灼难耐了。
这正是杜景今日回来的目的。
他低声道:“一切都听祖父安排。”
杜长山险些以为自己听错,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你说什么?你想通了?”
可是见他黯然模样,杜长山脑洞大开地想,难道是秦放“始乱终弃”,弃男从女,让他的宝贝孙儿伤了心?
正胡思乱想间,他听到杜景道:“以前是孙儿不孝,今日赈灾,见到危难中夫妻扶持,情感动天,是以觉得应该成家,也让您老放心。”
只有这样,才能遏制住不该有的情感继续滋生、成长……
“果真如此?”杜长山有些不信,“从前上战场那么艰险,我那么求你留个根,你都不答应。今日怎么这么容易就转性了?”
酒菜上来,杜景起身给杜长山斟酒,淡淡道:“年纪大了,许多事情就想明白了。”
杜长山心中高兴,不由笑骂道:“臭小子!在你祖父面前说什么年纪大!我明日就让你祖母和你娘合计合计,一定给你找个好媳妇。等等,先跟祖父说,你心里有没有人?”
只要不是男人,就算是个丫鬟,杜长山觉得自己也能接受。
“并没有。”杜景心中苦涩难忍,口气却一如既往地平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请祖父做主。”
“好好好。”杜长山捋着山羊胡子,高兴得胡子一颤一颤的——他仿佛已经看到大胖曾孙在向他招手。“祖父一定亲自把关,给你挑个最好的。”
最好的?杜景心中像扎了一根针,最好的他已见过,却无缘得到。
就这样吧。
娶个温柔贤惠的女子,与她相敬如宾,除了爱,他会给她所有。
苏清欢是下半夜被饿醒的。
饥肠辘辘,小腹都仿佛被吸进去了一块,胃口闷闷地难受。
白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