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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盯着这二人的行踪,不断引他们的仇人追袭。但这二人确是绝顶高手,沈子默又医毒双绝,那些上门寻仇之人基本有去无回。所以,我又想了一条计策,乘李竹君即将临盆,将他们引至豫州,再发江湖贴把他们的仇人事先召集到豫州,汲取前面的教训,为确保万无一失,暗中混了十名大内高手。”
“我记得,那一天沈子默砍断了两柄宝剑,杀了三十七个江湖上堪称一流的好手,其中包括我们派去的四个大内高手。大家被他的气势吓倒,原本只是见机行事,最后见他势若疯虎,为保性命,哪敢手下留情?结果,他最终身受七十三处伤,倒在血泊之中,漫天的雪花都变成红色,那一役,是名副其实的血流成河……”
“接下来的一切,如我所料地发展下去。凤帝顺利救下李竹君,并在她托孤外出寻找沈子默期间,顺理成章地带走了你。接下来的事情,想必你的母亲应该都已告诉过你,老夫就不再赘述。我只遗憾,整个计划里,只算漏了一条,没想到沈子默医人不自医,最终会客死异乡。而凤帝在全付心神对付沈子默时,又疏于防范,给了凤九屑可乘之机最终不但丢了大好的江山,连性命都丧于贼子之手!”
听完整个故事,纪小蛮已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完全呈呆愣状态。权力于人,真有那么大的诱惑吗?他已经坐拥江山,为什么还妄图扩充版图,一统四国,称霸天下?
只为了他一己私欲,呕心沥血,想出如此环环相扣的毒计,害得别人家破人亡,最终自己也尝尽苦果。真真应了那句古话: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哈~”谢怀恩仰天长笑,眼中流出的已不是泪,而是血:“好一条毒辣的连环计,好一个算无遗策,思虑周详的幕后主使人!”
千算万算,只算漏了一条?没想到沈子默会医人不自医,客死异乡?他说得真是轻巧!
沈子默一力独撑大局,斩杀三十七名高手,油尽灯枯,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又惊闻爱子失踪的消息,如何不痛?拖着病弱的身体,四处寻找儿子的三年中,还要与不断纠缠的仇人厮杀!到最后,还耗费心力,替梅沁雪潜心研究治不孕的药物,这种种种种相加,还不足以要掉一个人的命吗?
要了江山还不够,奢望拥有更大的权力,最后还贪图自己的子嗣!沈子默,生生就是被他们的贪欲慢慢地折磨到死啊!
而他,却认贼做舅,娶了仇人的女人!他不敢想象,如果再晚半年发现真相,小蛮或许真的就怀了他的孩子,那时,仇人的血混进沈家的血脉!那是何等的羞辱?这让他情何以堪?如何去见九泉之下的父亲?
梅沁亭自忖已是必死,却舍不下这个天真烂漫,不谙世情的外甥女。他神色柔和,望着纪小蛮的眼里,漾起点点泪光:“筠儿,好孩子了!活了一辈子,直到今天舅舅才终于明白,权力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只要你活得快乐,只要你幸福,就是全部!复国的事,就当我没说过,你找个无人的地方隐居,这辈子都别踏入安南吧!”
纪小蛮满眼哀伤,扭过头不肯看他的眼睛,只怔怔地望着谢怀恩,一语不发。
是啊,梅沁亭觉悟了。可是,他留给怀恩一家人的伤害和痛苦却永远无法抹去。她,应该如何平复他眼里的恨,心中的仇?
可怜的怀恩,要如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痛苦?而她,怎样才可抚慰那颗满是创伤的心灵?
“谢怀恩~”梅沁亭转过头,双目圆睁,死死地瞪着谢怀恩,厉声大吼:“我再说一次,筠儿是无辜的!再怎么样,她也是你结发的妻子,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若是个男人,就不要拿她出气,不应该报复在她的身上!所有的孽因我而起,所有的罪也归我承担!现在,我把这条命还给你!若是你敢为难筠儿,我做鬼也绝不放过你!”
说完,他忽地伸手抱住谢怀恩,脖子向前一倾,利刃轻易地划破喉管,鲜血如瀑般冲了出来,溅了谢怀恩一身,更衬得他面目狰狞,犹如来自地狱的撒旦!
“舅舅~”纪小蛮惊叫一声,待扑过去时,只来得及接住他软软倒下的身躯。
她趴坐在地上,慌乱地以手去堵伤口,徒劳地想要阻止血液喷涌而出,泣不成声地叫着:“舅舅,你别死,不要死!不要离开我,求你!怀恩,不要走,救他,救他!我求求你~”
谢怀恩神色木然,恍若未闻,头也不回地飘然离去。
正文 第043章 父债子偿
更新时间:2010…9…9 12:54:05 本章字数:3328
忙碌了一天,林俭带着满身的疲倦,与岳叔华结伴回到住处,看到那道熟悉的高墙,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双耳也不由自主地竖起来,眼睛已开始捕捉那抹俏丽的身影。
“累了吧?”岳叔华打心眼里喜欢这个言语不多却精明能干,手脚利索的小伙子,有意想拉近与他的距离。
林俭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哦~”
这个时间段,通常是属于纪小蛮的。她总是会在他进门的那一刹那,冲出来拉着他的手喋喋不休地向他抱怨着舅舅又强迫她去见些什么人,说她不喜欢豫州,说她讨厌应酬,说她对复国不感兴趣;然后,又会追着他问,今天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到了什么地方……
而他,总是会面带微笑的,耐心地倾听。偶尔也发出些诸如“嗯,”“啊”,“哦”,“好”之类的单音字。因为他知道,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听众,一个发泄的渠道。而他,只要能静静地陪在她身旁,听她絮絮地抱怨,于愿已足。
通常,这样的对话,总是要持续到谢怀恩臭着脸,不耐烦地闯进来,用冷酷的眼神把她逼走……
可是,今天那个活泼的身影却没有出现。
“别找了,少夫人陪着我们少爷散心去了~”清风站在门边,一脸骄傲地斜着眼睛瞪着他,一点也不掩饰对他的不屑与防备。
林俭脸上微微一红,移开目光,没有吭声。
“走,陪我这个老头子一起喝一杯去!”岳叔华呵呵一笑,搭上林俭的肩膀。
“我才不去!”清风崩着小脸生闷气,不高兴岳叔华居然站到林俭那边去。他难道看不出来,这个姓林的觊觎他们少夫人吗?就算他不怎么喜欢坠儿,但是少爷喜欢,他肯定力挺到底的!
“谁叫你啦?”岳叔华回头,冲他扮了个鬼脸:“等你长齐了毛,再跟伯伯喝酒!”
“岳伯伯!”
“哈哈哈!”岳叔华不由分说拽着林俭就进了自己的屋。
几碟小菜上桌,几杯小酒下肚,屋子里的气氛开始活跃起来。
怦地一声巨响,把正在把酒言欢的两个人吓得齐齐停了酒杯,不约而同地一扭头向外看。
“天哪~”清风的尖叫首先闯入耳膜:“少爷,你掉到泥坑里去了吗?怎么脏成这样?”
不能怪清风,晚上视线不良,而他也做梦都没想到,少爷怎会弄得一身的鲜血?于是,一直觉就是他被坠儿捉弄,掉进泥坑里去了。
岳叔华放下心来,绽开一抹宠溺的笑。
怀恩聪明绝顶,什么东西都一点就透,一学就会。可太聪明了,也不是好事,太过顺遂的人生,太多人的称赞,造就了他倨傲冷漠的性子,很有点目空一切,唯我独尊的味道。尽管不是刻意却与众人疏远,却总是保持着一种若有似无的距离,让人无法亲近。
而这一直是沈老爷子最担心的事情——曲高和寡,清高孤傲,这种特质出现在一个庞大的地下组织的领袖身上,并不是件好事。
可是,坠儿来了。她的活泼与俏皮,散漫与随性正潜移默化地改变着怀恩,他慢慢地有了喜怒哀乐,他甚至开始为了小事与人争执,也会呕气,会使小心眼,会拐弯抹角地表达自己的感情……总之,他越来越象个正常人。他,不再是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的完美的,只能让人仰视的神。
对于他的这些改变,做为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伯伯,岳叔华自然是乐观其成的。他开始慢慢理解,沈老爷子为什么硬要把两个看似天差地远的年轻人,硬拉到一起。
林俭侧耳听了听,没有坠儿的声音,不禁有些担心,放下杯子就要往外走——不是说两个人是在一起的?为什么怀恩回来了,坠儿却不见踪影?该不会真的被她气坏,扔下她一个人先回来了吧?以这家伙的坏脾气,是极有可能这么做的。
可现在的豫州,表面一团和气,私下里并不平静。闹出这么大动静,白傲梅不可能袖手旁观,让他们白拣这么大的便宜。尤其是晚上,把她一个人扔在街上,显然并非理智的举动。
“坠儿呢?”他本能地询问了一句。
就是这一句,让停在院子里的谢怀恩听到了。他蓦地转头,透过窗棂与林俭对视了一眼。
对,还有他!林甫之事凤九天的心腹,他绝对是帮凶,是祸首之一!他虽身死,但父债子还,是自古流传下来的公理!
望着那双赤红的,如狼般凶残的眼睛,林俭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训练有素,刀尖上打滚过来的他,立刻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倏地站了起来。
“别管,”岳叔华未察,只拽住他的手,笑吟吟地拉他坐下来:“小两口闹别扭呢,装没听到就是了。我敢打赌,少爷……”
他的话没有说完,门哐地被人一脚从外面踢开了。谢怀恩站在门外一身的戾气,象个从天而降的弑神,那柄明晃晃的秋水宝剑提在手里,还嘀嘀嗒嗒地向下滴着鲜血。
烛光摇曳,他的身影被撕扯成无数条,交错混乱地投在身后的地面上,越发阴森冷厉。
“怀恩,”岳叔华扭头望着他,有灯光相映,自然不可能错把鲜血与混水混淆,当下惊得眼珠子都差不多掉下来:“你受伤了?”
谢怀恩出手,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最简单却极具杀伤力的一招白虹贯日,剑似蛟龙,气势如虹,直奔林俭的胸口而去。
几乎与此同时,清风看出他的神色不对,赶了上来,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试图看清他的表情:“少爷,你怎么了?”
这么稍稍阻了一阻,林俭那边抄起一只酒壶扔了出来,身子如电,蹿到了岳叔华的侧面,与谢怀恩三人成犄角之势。
这个时候,他并不知道事态严重,只以为谢怀恩突发脾气对他不满,并未想到这是生死相搏,所以,他没想过逃,只想缓和他的情绪,追问事由:“谢公子,请慢动手,有事好好说~”
剑尖与酒壶相撞,发出叮地一声脆响,剖成两半,坠落地面。
那边,岳叔华反应迅速,立刻抢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腕,冷声叱道:“怀恩,你疯了!”
清风被他一挥之势撞得向后出老远,直撞到院中桂花树上才停下来,眼冒金星,哎呀一声低呼,跌倒在了地上。
谢怀恩崩着俊颜,面罩寒霜,只冷冷地迸出一句:“父债子偿!”运起神功,一柄宝剑舞得密不透风,但见寒芒点点,银鳞片片,水泼不进。劈,砍,刺,崩,撩,压,挂……招式变幻莫测。
林俭手无寸铁,仓促应战,被森森剑气压得透不过,立刻变得手忙脚乱,逼得连连后退,不得已穿窗而出。
谢怀恩如附骨之蛆,紧追着跃了出来,如影随形,节节进逼,慢慢将他逼到了院子一角。
“接着!”岳叔华大喝一声,素颜剑扔了出去。
“多谢了~”林俭跃起接剑在手,且战且退。再加上岳叔华在一旁,时不时迸一句:“铁锁横江”攻他中路,“龙门叠浪”取他下盘,暗中相助,于是渐渐也稳住了阵脚,这才有暇回一句:“家父早逝去十七年,怎会与公子结仇?”
“是啊,”岳叔华亦是满心疑惑:“怀恩稍安勿躁,把话说清楚再打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