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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洛荨)-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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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徒劳,容我先去瞧瞧……药……要凉了……”

    听得李霍提醒,遥羽方才回过神来,急急端了汤药入内,轻声道:“主子,李太医来了……”

    屿筝淡淡看向李霍,便借口遣退了殿内众人,遥羽见状方搁置了药碗要退下,却被屿筝轻声唤住:“你不必回应,此事也该叫你知道……”

    接过遥羽手中的汤药,屿筝缓缓送到唇边,看向李霍,沉声问道:“前些时日,你从本宫这里带走的幽昙香,可曾查出什么端倪?”

    “回娘娘……”李霍略一沉吟,便道:“不过是些让人心悸难安的药,娘娘若是用了那香只怕难以安睡,依着娘娘如今的身子,便更是用不得了……”

    屿筝将手中的白玉碗重重搁置在一侧的桌上,厉声道:“李太医,你当本宫好糊弄吗?”

    “微臣不敢……”李霍急忙垂首应道。

    屿筝捏紧了发白的指骨,沉声道:“本宫要你如实道来,那幽昙香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有白府的二夫人与明相府又有着什么样的牵恋?你可以不如实道来,但此事本宫定是要弄个水落石出的,若是因得本宫仓促行事而牵连了顾公子,便怪不得本宫了……”

    李霍和遥羽闻听此言皆是神色一沉,如今的白屿筝已是今非昔比,昔日里她不过是司药处一个小小宫女,莫说要从宫外传递消息,即便是要踏出尚宫局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可如今,她是皇上心尖上的,又位居贵嫔,宠冠六宫,他们自是不怀疑眼前的贵嫔娘娘或许一怒之下,会自个儿寻了法子去问顾锦玉。如若此事被皇上察觉,只怕一并是要惹祸上身。

    心知已是瞒不过去,李霍只得低声应道:“娘娘息怒,微臣是担心娘娘的身子才不敢妄言,那幽昙香中的确有异,是一种唤作蚀骨之香的特殊香料……”

    “蚀骨之香?”屿筝微微皱起眉头:“有何用效?”

    李霍轻咳一声,娓娓道来:“此香复杂难制,已失传多年,可未知如何会出现在皇后娘娘此处。若是长久嗅吸此香,起先便会觉得困顿疲乏,后便似风寒之症,日益而重。若是以风寒之症不慎医之,药物相生相克间又只怕会带了几分疫病之症。说到底,这蚀骨之香实乃狠辣之毒……”

    屿筝覆在锦被上的手微微收紧,她没有料到这世间竟会有如此毒物,而更让她怕的是,那日皇上命人理整淳仪皇贵妃的锦香殿,她让芷宛收来的物什中,皆沾染着与幽昙香近乎一般的香气。

    思及至此,屿筝的唇角露出一丝苦涩的冷笑,怪不得!怪不得蓉嫔死前口口声声说自己恨错了人。当日她以为那不过是蓉嫔苟且求生的乱语,可如今看来,竟是句句属实。她白屿筝当真是恨错了人!蓉嫔不过是皇后娘娘手中一颗得心应手的棋子罢了。

    也不怪腹中的孩子要离自己而去,当日自己狠下心来,索了蓉嫔一条性命。至今一瞧,却原来全都是报应!

    屿筝冷笑着,泪水却从眼中滴滴滑落,怪不得谁,是她自己造下的孽,却让腹中的孩子做了偿还。

    见屿筝这副失常的模样,李霍和遥羽自是大吃了一惊。

    “娘娘……您还好吧?”李霍轻声问道,似是怕触怒了屿筝一般,只是他不明白,分明是该气怒,为何贵嫔娘娘却落泪不已。

    “好得很!本宫好得不能再好!”屿筝抬手拭去腮边的泪水,强忍着心中的悲痛,看向李霍道:“那么白府二夫人紫仪到底是什么来头?”

    李霍面露难色,似是不愿将此事说出来。屿筝自是明白他心中所想,只沉声道:“你不必顾及本宫抑或是本宫的父亲,只怕这件事,本宫的父亲也是蒙在鼓中……”

    “确如娘娘所言……”没有了后顾之忧,李霍自然接口道:“白府二夫人本是卖入官家的舞姬。依白大人的秉性,微臣觉得不该是迎娶这等身世的女子为妾。可顾公子也查出,当年二夫人本该是卖去明相府的,却机缘巧合被白大人赎身,迎娶为妾……”

    “卖入明相府……”屿筝低喃着,原本李霍所言,不过是父亲救下一个舞姬后纳为爱妾一事,可思及白府清幽阁,母亲房中那香炉中所残留持久不散的香气,屿筝却觉得一切并非那般简单。

    故而她冷了冷神色,微微颔首看向李霍道:“说吧……到底有何异常……”

    李霍见良贵嫔如此聪慧,竟是分毫也隐瞒不得:“公子暗中探查,疑心……疑心二夫人是当年明老太爷在外的私生之女,而二夫人当年甘为舞姬被卖入明府,显然是有所打算。只是不知为何,改了主意,嫁入白府……”

    说到这儿,李霍微微一顿道:“公子尚且是疑心,并无确凿的证据,故而还请娘娘三思……”

    “本宫知道了……”屿筝应道,略显疲乏地摆摆手道:“本宫累了,你们且先退下吧……”

    李霍见状,便行了一礼,复又抬头看向屿筝沉声道:“公子还有一句话,要微臣转告娘娘……宫中之事纷乱,娘娘切莫再涉险其中,万望珍重……”

    屿筝佯装不经意地看向遥羽,果然见她的神色因得“珍重”二字微微一变,屿筝暗自叹了一口气,只淡淡应道:“替我谢过顾公子,本宫自会照顾好自己……”

    李霍离去后,遥羽也一并退出了岚静殿。

    皇上在南熏殿批阅完奏折后,来屿筝宫中与她一并用晚膳。如今良贵嫔得专宠已是阖宫众所周知的事,故而皇上只要待在岚静殿,敬事房的太监也不会讨骂地前来叫皇上翻牌子。

    进过了晚膳,楚珩沐揽着屿筝在榻旁落座,便朝着一侧侍奉的芷宛道:“你家主子身子弱,去拿件薄纱披风来……”

    屿筝轻笑道:“哪就那么娇气了?”

    接过芷宛递来的绣着木兰的绛紫披风,又替屿筝披好,楚珩沐带着疼惜缓缓说道:“朕瞧你方才也没进多少,连最喜欢的银耳红枣羹也用了几勺便也作罢。虽说这几日也能下地走走了,可没几步便咳喘的厉害,朕这心里……”

    思及自病中以来,皇上衣不解带地守在自己身边,悉心地照料自己,哪还有半分君王高高在上的模样,分明便是个疼惜枕边人的普通男子。这一日日的细枝末节中,屿筝却觉出了皇上待她异于别人的几分深情来,便是为的此,心中也倍感温暖。

    轻轻握了握皇上温热的手,屿筝盈盈带泪地看向皇上:“臣妾知道,皇上打心底里疼惜臣妾。可臣妾也知道,因为臣妾,皇上少不了听到朝中大臣的进谏……”

    “他们自是去说,朕全然不放在心里。你安然无事,比什么都重要……”楚珩沐抬手,替屿筝轻然拭去泪水,虽不知这些流言风语是如何传到岚静殿中,可楚珩沐知道,那些想让屿筝得知这些事的人,定会想方设法,无所不用其极的叫屿筝知道。而传入屿筝耳中的,只怕要比自己听到的还要重过百倍。

    屿筝轻轻倚在皇上肩头,抬手拂过他领口的一颗东珠盘扣,随即便听得自己的声音在岚静殿中细碎响起:“那……臣妾比这江山还重要吗?”

    察觉到皇上的肩头微微一颤,身子也僵了一僵,即便屿筝知道会是如此,心中不免却感到寒凉。她很想听到一句欺哄的谎言,却也怕听到……也许此刻皇上的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既不欺哄,又觉不会太过伤到自己。

    从皇上怀中起身,屿筝眸光潋滟地看向皇上道:“臣妾自是不能与江山相较,皇上是臣妾的夫君,却更是这江山的君主。皇上不能因为臣妾受到朝中非议……也不能让这后宫再生风波,只有后宫安定了,皇上才能安心在前朝议政……”

    楚珩沐看着欲言又止的屿筝,柔声道:“那你要朕如何做?”

    屿筝轻咳一声便道:“臣妾福薄,不能为皇上诞下皇儿。如今尉贵人也怀着皇上的龙嗣,皇上自是要多去瞧瞧……”

    楚珩沐眼中神色一沉:“你该知道,朕更希望有孕的是你……”

    屿筝微微垂首,抬手拂过鬓边一缕发:“臣妾如今病着,非但不能好生侍候皇上,却还要皇上挂心臣妾,臣妾实在是……”

    楚珩沐轻轻将手指摁在屿筝唇上,柔声说道:“别再说了,朕所做的一切,都是朕想做也愿意做的。前些日子担心着你,无论如何也安不下心来。朕知道,这样无疑将你置于风口浪尖,宫里那些流言只怕也没少传入你耳中。如今你既亲口说了,朕知道该怎么做。只是……”

    他轻轻捧起屿筝的脸,柔声道:“我要你记得,无论我身在何处,心总是在你这里……”

    绝境逢生君心离(六)

    楚珩沐的一番话自是让屿筝心中暖然,二人又相依浅谈片刻,楚珩沐便摆驾去了逸和轩。

    送走了皇上,屿筝便倚在暖阁内瞧着桌上的宫灯发怔。一侧的青兰见状,便轻声道:“主子身子方才好了些,还是早些歇着为好……”

    屿筝看向青兰,暖光下,她的双眸闪烁着温柔的光泽:“青兰姑姑……”

    青兰闻听自是微微一怔,但凡屿筝这般唤她,必是思及夫人时,想到这儿,青兰微微俯首,轻声应道:“二小姐……”

    屿筝望着绢纱中轻跳的火种,沉声道:“屿筝自允光前往上京,在白府,第一个让我有了回家感觉的不是父亲,也非兄长,而是青兰姑姑你……关于娘亲的点点滴滴,皆是从青兰姑姑口中得知……”

    青兰看向屿筝,眼中满是疼爱:“二小姐说这些做什么?奴婢斗胆说句不敬的话,奴婢一直将二小姐视如己出。昔日在白府,见二小姐受尽欺负,奴婢却无能为力,一想到此,奴婢这心中便不是滋味……即便二小姐入宫时也受了不少苦,可现在却也好了。二小姐位及贵嫔,大小姐不过是个容华,如今她若是还想着踩在二小姐头上作威作福,也要掂量掂量自个儿的身份。再怎么嚣张作势,也要瞧瞧皇上疼惜着谁才是……”

    “青兰姑姑……”屿筝缓缓开口:“我知道你疼惜我,如我娘亲一般疼惜着我……”

    随着屿筝的话,殿外忽然响起一阵沉闷的雷声,闪电从天幕中划过,映照的殿内瞬间仿若白昼。

    青兰见屿筝的神色在一瞬间变得凝重,心中便划过一丝不安。不得不承认,如今的二小姐与昔日在白府的确有了很大的区别。而且很多事,她总是刻意瞒着自己和桃音,却吩咐给芷宛和遥羽去做。只是青兰察觉,这并非是二小姐对自己和桃音的不信任,她仿佛在刻意回避着什么,不愿让自己和桃音深陷其中。

    “青兰……”屿筝声音低沉:“你为何瞒我?”

    青兰闻听,又见屿筝神情厉然,忙跪倒在地道:“奴婢不知主子何意,奴婢不敢欺瞒主子!”

    “我且问你,娘亲当真因疾病而终?”屿筝看向她,冷冷说道。

    青兰心中一凛,抬头看向屿筝,却见她眼中灼然,已是洞若观火。青兰浑身颤抖着,便沉沉低下头去。半晌之后,她沉冷着声音应道:“不是……夫人她是……中毒身亡……”

    屿筝暗自捏紧了桌角,殿外雷声滚滚,越发叫殿内气氛显得诡异。青兰知道,如今是到了该偿还的时候,她苟且偷生这么些年,心中日日被悔恨反复拷打,也许这一刻的坦白才是解脱。

    “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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