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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捧着手本到府里来求见的三品以上的武官,够从张府门前一路排到东华门的!
所以漫说是五品以下,就是三品以上,递了手本求见的,也得瞧太保大人今儿是否有空再说。
两人一路逶迤而行,到得人声鼎沸的大huā厅前,里头说话的声响立刻就传了过来。
“娘**的,老子从太爷起就在旗手卫世袭千户,他一声无须当值,老子就得卷铺盖走人?这他娘的什么道理?”
“老周,人家是掌印信的指挥,人家同你讲道理?”
“我看这厮要造反!”有个yīn侧侧的声音道:“你们想,我们都是卫中老人,高的是佥事指挥老唐,最低的也是百户官,一下子弄走咱们几十人,就算是排除异已,可也没有这么鲁莽干法的?”
“老钱,你这是瞎扯瞎扯!凭几十人,他能做得什么。再说他广义伯也是勋戚,造反有什么好处,凭他那样,还能是真龙天子。”
那人话一出口,众人也便是反驳,都是不以为然的态度。
这些话,换了文官们可不敢说,但这些武夫忒是粗鲁,也丝毫没有避忌的意思。东厂和锦衣卫的恐怖似乎和他们完全没有关系,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要知道,这伙人谈的话题要是叫东厂或是锦衣卫听了去,恐怕结果大是不妙。但回想明朝二百多年,宦官对禁军和京营武官向来是拉拢照顾,多方收买,所以不论是锦衣卫还是东厂,从来没有为难过武官。
不仅如此,到明末时,普通的武官势力,已经不把厂卫放在眼里了。
这和一向被荼毒的文官和普通的官绅商人是两码子事,也怪不得这群武官胆大,公然议论这些犯忌的事。
“你们好生大胆!”
倒是王勇听着不象话,大踏步进去,板着脸喝道:“找死啊你们!”
“大人,酒后闲聊,算得什么……”厅里身份最高的是卫指挥佥事老唐,王勇发火,他便第一个出头,站起身来,笑嘻嘻的说着。
不过,话没说完,底下的就噎进去了。一张老脸板的通红,差点儿倒换不过气来。
这自是看到张佳木进来了,不仅是他,在这大厅里对坐或是站着的武官们,一个个都是呆若木鸡的模样。
“见,见,见过太保!”
还好是指挥佥事,反应比普通人快的多,当下还是老唐第一个回醒过来,一个千扎下去,嘴里道:“给太保请安!”
这种“打千”的请安礼原本就是军中流行,后来给建州卫也学了去,清朝成立,打千就成了最流行的礼节,算是明朝的遗泽之一。
“给太保请安!”
指挥佥事一带头,底下几十个武官立刻排成列队,齐齐打下千去。
“好,好。”张佳木现在已经颇有些口头禅,比如武官请安,他便是习惯的这两个好字,好字一完,便一挥手:“都起来!”
武官到底不同于文官或是普通的士绅,一声起来,众人便又齐涮涮的站起身子。
“你们这里牢sāo可不小啊。”张佳木也不绕圈子了,看向众人,神sè严峻的道:“都来说说看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先是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便有一个中年汉子上前来,先是抱拳一揖,然后才道:“吴指挥叫俺们全部换班停值,最近这几天,都不必上值去了。”
这人就是刚刚说吴琮要造反的那个,张佳木很有兴趣的问道:“当值调班,原就是指挥之责,你们休班也好,在家歇息几天也罢了。”
“说是这么说,”唐佥事忍不住上前述苦了:“突然一下就把咱们的班全给停了,说是几天,谁知道到底是多久?这要是把咱们摞在干滩上就不理了,找谁说理去?”
“还好有太保在,太保一定会给咱们做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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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六百七十六章 危机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六百七十六章危机
张佳木这个太保已经是所有武官视为最高上司的存在,这伙武官虽不是他的直属,但在他跟前喊上几句,请他做主,倒也不能说错了。
“此事我不便多说,”张佳木想了想,到底不便直接插手这种事,当然,这其中的关节这些武官怕也明白,当下只笑着点了一句:“宫中的事,外臣不能说三道四的,我当锦衣卫指挥的时候,忻城伯掌前府事,他可也不能对我指手划脚的不是?”
忻城伯赵之荣早就被张佳木赶回家啃老米饭去了,说是不能插手,众人哪能服气?
不过事情确实是不一样,现在吴琮负责旗手卫,是“小”,而张佳木则为“大”,大小相制这是祖制,虽然现在祖制已经破坏的差不离了,眼前这位太保大人就是破坏祖制的行家里手,但事涉皇城安危,此事他不便多管,众人一想,也便明白过来了。
到底都是在皇城里头hún事,而且最少也是百户官的人,说起来也是大明武官集团里的精英了,当下便由唐佥事上前,低眉顺眼的笑道:“太保有这心,咱们就知足了。说实在的,咱们在下头的,只要上头的大人们知道疼热,咱们就是肝脑涂地,心里也是觉得值当的……”
“佥事大人说的是,是这么个理儿。”
“太保,有什么要下官效力的,下官定当戮力报效,绝不敢说二话。”
“太保,下官的差事,您说了算。”
有个佥事开头,底下这些官儿们自也是随之而上,阿谀奉承,如潮般的好话喷涌而出,也亏得他们,说起来不但不觉得别扭,反是顺口的很。
“最近京营正在重建,”好话人总听了不觉厌恶,张佳木虽不是那种被几句mí汤一灌就倒的人,但好歹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没有人觉得好话难听的,当下也是笑眯眯的向众人道:“你们能在上三卫里头,好歹都是能力过的去的,怎么样,去京营效力,如何啊?”
确实如此,能在上三卫的皇城禁军里头当武官的,好歹都得有几把涮子才成。
就眼前这些武官,一个个膀大腰圆,神采奕奕,张佳木很是知道,这其中有好几个都是射柳的好手,唐佥事就很擅长马槊,校场演练的时候,用木槊对拼,也不知道被这厮挑落多少人。
就算有人是看他的身份让着他,那一身武艺也很不俗了。
而且,禁军武官,识字的多,不至于大字不识一筐。
当时的识字率叫后人难以想象的低,历史上的曹石之变时,曹钦谋反,孙镗这个伯爵还有忠顺侯这个侯爵,一侯一伯,居然写不出几个字来,说出来是笑话儿,但却是实在的实情。
禁军武官,好歹才传了几代,永乐年间,讲究叫武官也读读兵书,文武都过的去,特别是武进士和武举人的考试也曾经风行一时。
一直到明中期之后,军权落入文官之手,以文官为领军,武将只是打手型的莽夫就行了,所以武官渐不读书,识字的就更少了。
眼前这些,也算是宝贝,不是这个机会,还弄不出来。
见众人有些犹豫,张佳木大为不满,拉长声调道:“大丈夫哪有这么犹犹豫豫决断不了大事的?守在皇城里,面子是不坏,皇赏也有些,但干一辈子也难有个升腾,你们还指望有曹吉祥叫你们逮哪?”
这么一说,各人都是大笑。上一次曹吉祥叛乱,参与内宫平乱的武官都升级了,大家欢喜。
只是这种机会不必多想,也知道没有几回。要是隔一阵就有这种事,怕是大明的官职也不那么值钱了。
这个道理一想就知道,自是听了便笑。
张佳木自己却不笑,只看着众人,笑道:“缇骑也要人,幼军也要人,你们做武官的胆子要大过小兵才行,当兵吃粮的,都敢到边塞去一刀一枪挣个功名,你们好歹有亲兵护卫,要敢到边塞去,唐佥事,你就不想做都督佥事?”
卫佥事才从四品,都督佥事是正二品,这中间的位置差距可主太大了!
不说俸禄待遇,最少在现在武官还是世袭制度,老子官越大,世袭的官就越大,田产赏赐也就越多。
这就是功名利禄,一品有一品的待遇,一点儿也错不得。
象张佳木的父亲,校尉而殁,他就只能从军余做起,辛苦向上,一点儿借力也不曾有。正因如此,也能了解普通武官的心思,为子孙计,是什么也不怕的。
果然,一句既出,唐佥事脸上的肉也抖了几抖,别人说这话,他只当是放屁,不过国朝太保公说这个话,那就是两码事了。
当下又是扎下千去,脸上却没笑了,只道:“标下愿到缇骑效力!”
他这个佥事不过中年,四十左右,看着还孔武健壮,是个好手。缇骑在近期就可能调一部份去辽东,所以多一个得力的下属,自是开心的很。
被这么一带,底下几十个武官也是纷纷表态,或愿入缇骑,或是幼军,要么也有入京营的,没过一小会功夫,也就全部定了下来。
这件事一解决,最高兴的还是王勇。
这些人在他跟前,天天吵吵嚷嚷的,又没有办法解决,可是吵闹的他头疼。但此辈个个当他是座主,没有把人往外撵的道理,张佳木一来解决了此事,也算是叫王勇松了口气。
当下摆脱众人,送张佳木出去。
一出huā厅的门,张佳木脸上的笑容就全收了起来。
“怎么啦?”王勇拿他打趣,笑道:“你今天可抢了我几十号人去。我是你的人,他们是我的人,这么一来,可真是乱了章法了不是?”
按封建社会的领军道德,王勇可说的一点儿也不错。
他对张佳木效忠,他这些部下对他效忠,张佳木要是当真来抢他的部下,就算是整个集团以他为首,从道理上来说也是说不过去的。
好在彼此相知甚深,这么一说,只是玩笑罢了。
张佳木瞥他一眼,道:“既然这样,我也不必多管了,叫这些人留在这里,天天吃你喝你的,找你要官做,如何?”
“那也好办的很。”王勇倒也不急,悠然道:“我自到我的上司家里去,吃他的喝他的,也缠着他要官做就是。”
“哈哈,你这泼皮!”
两人一时均是大笑,王勇笑了一阵,便又向张佳木正sè道:“适才出来,你脸sè不大好看,我想,不是因为我这里的事吧?”
“有这么一点儿关系吧……”
张佳木面sè沉郁,摇了摇头,道:“我心里有那么一点儿感觉,就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是说不出来。”
“是不是因为旗手卫一下子换了这么多武官,你觉得味道不正?”
“对,是这么感觉。”
“这好办!”王勇慨然道:“我虽然现在不在旗手卫了,但老部下可不止这么几个人,明天早晨,我就去宫中打听打听,看看吴琮这小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嗯!”张佳木很是深沉,只点了点头,道:“这厮看来不能久安于位,就算这回没有什么,也不是能干旗手卫掌印的人。”
这种事,王勇不便插嘴,便只能沉默以对了。
“哼,我倒要看看,有没有人敢打我的主意!”
张佳木心思灵动之至,一有什么,立刻就见微知著。这一次武官调整,立刻叫他闻到了味道,但他一时也不敢肯定是不是有什么大yīn谋。
但最近京中有好些不正常的事,联在一起,他心中就知道,事情必定是有相联相生之处,看来,京中又不太平了。
但是不是要对付他,还只是有人在搞权力斗争,又或是真的巧合,还真的不好说。
不过无论如何,今天晚上是不虚此行了。
如果不是偶尔兴发,跑到王勇这里来扰这么一顿酒,恐怕还被人méng在鼓里。
一想至此,便不能再留下来,当下翻身上马,向着王勇道:“明早你便进宫,不可耽搁,有什么消息,立刻派人来告诉我。”
“有什么消息,自然是我亲自过去和你说。”王勇面有忧sè,向着张佳木道:“不过,你现在是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