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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房,年富便躬身施礼,张佳木忙上前去,搀扶住了,嘴里笑道:“老先生又何必多礼呢?”
论起品级,都是一品,但张佳木的侯爵驸马,所以年富笑道:“大人是侯爵驸马,大明会典里可是写的明白,下官当施礼在前,太保大人一揖还礼便可了。”
“私宅不必尽叙公礼,”张佳木笑道:“皇上有时候还去岳家,听说还唱歌伴舞,与岳丈饮酒为乐,要是讲国礼,那还了得?”
皇帝对钱皇后这个患难妻子的宠爱也是京师之中的美谈,贵人家的妻子是没有办法一起恩爱到白头的,汉武的金屋藏娇是一时美谈,没多久就换了卫氏,然后卫青为大将军,卫氏专宠一时,子为太子。不料老时失宠,两个亲生女儿被武帝下令腰斩,太子被杀,前后陪葬的达五六万人,天子的心是与凡人不同的,认真的说,天子只爱自己。
当今皇帝在施政上可能有不少失策失职之处,不过,论起他的感情世界,倒也真的是难得的至情至性的一位至尊。
皇后卖鞋打履帮助皇帝度过难关,所以皇帝复位之后,与皇后极为恩爱,而且,对岳家也极尽照顾,不仅岳父封为伯爵,还经常赐盐茶引,土地更是无数。除此,还经常微行或是大摆仪卫到皇后家里,和岳父同席对饮……这样的荣耀,真的是诸侯王或是公爵也远远不如。
有这么一位表率,士大夫对原本的礼节不那么讲究,也就是情有可原了。
“不是这么说,不是这么说。”年富连连摆手,示意不敢当,不过,原本严明刚毅的脸色也变的柔和下来。
“儿见过父亲大人。”
待张佳木和年富说完,年锡之便也是上前,挽起衣袍下摆,便要行礼。看了看儿子,年富神色温和的道:“你在太保跟前,就不要给老夫行家礼了。”
说罢,转过身去,不再去理会年锡之了。
老父的脾气秉性向来就是如此,年锡之深知不可再拜,于是默然一揖之后,也就老老实实的站到了年富的下首,他是张佳木的心腹幕僚,于公于私,都有旁听之责,听完之后,才能对事提出自己的建议。
要说起来,现在张佳木身边年轻敏锐的读书人也不少了,还有不少有举人或是秀才身份,现在一律加参议,吃六品官的俸禄,有什么需要他们的,就召来吩咐。
什么奏议、书启、各地风俗、儒家经义什么的,都是顾问这些人。人尽其用,这些人虽然不算是平步青云,但待遇也很不坏,也算是尽忠职守。
但眼前这样的情形,召参议来显然是不合适的,只能由年锡之和陈怀忠两人分列左右,以备参考建议。
父子二人,一坐一立,一个是乌纱圆领,仙鹤补服,一个是却是武官的狮子补服,一文一武,倒是泾渭分明,十分可笑了。
只是此时文武分明,不象永乐年间,由文转武,或由武转文都不算奇怪,眼前情形,若是换在别人眼中,怕不仅是可笑,还是十分可恶。
“老先生此来,不知道有什么事么?”
既然坐定了,仆役也献过茶,张佳木便张口询问来意。
都是为国负责的大人物,倒也是当真没有什么时间用来闲谈聊天。
“倒是确实有一些事,需上禀太保。”年富十分沉稳,因道:“前次议定,清理京营兵后,将清退下来的无残疾的健壮营兵留用,虽不能为团营兵,但可为检校厢军,太保这是仿的宋制,用来安定人心,自然是好的。至于彻底淘汰的老弱,也是一次发给米粮若干,家中如果有健壮子弟愿为军或兵的,可以优先递补,这样,大局可为,京中也不至于太乱。”
“是的,”提起这个,是当前第一等的军国要事,张佳木的面色也凝重起来,因问道:“具体的数字,出来了没有?还有,叫直隶、河南、山东三省挑选精锐充实京营的旨意,内阁应该下来了吧?”
“诏旨是下来了,不过,此事暂且还不能办。”年富苦笑一声,道:“先回太保先前的话:十团营名册上的人数是十万零七千四百五十三人,经太保检点沙汰,现余六万五千三百二十七人。淘汰的人,又留下一万八千六百三十一人为检校厢军,剩下的,就是一次发给数石米粮,连‘老家’亦不必回,直接就回家为民就是了。”
淘汰团营兵的工作,做的还算顺利。因为这件事涉及到团营兵的质量,而且张佳木决心下定,也不怕得罪人,所以淘汰下来,各方势力也没有什么话说,更加没有什么动作,所以该为厢军的为厢军,该回家的,也是老老实实的预备回家。
至于“老家”里的还在名册上的二十六万人,张佳木也是预备近期就开始挑选,能充实团营的当然是好,如果不能也不会勉强,加入厢军就是,剩下完全不合格的,就和之前团营里淘汰的一样,直接由军转民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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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五百八十四章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五百八十四章
事情原本很顺利,但年富的脸色,也绝对不是来报喜的就是了。
“怎么呢?”张佳木问:“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回太保,”年富一脸苦像,整张脸和苦瓜也差不离。他颇有点情绪低落,不过,还是打起精神来答道:“安置淘汰的老弱要钱粮,厢军离营的安抚,也要钱粮。光是团营就淘汰下两万多老弱,以每人五石粮,两千钱来算,光是粮就要十万石以上”
“这粮不多啊?十万石粮算什么?”年锡之奇道:“不要说通州了,光是京城的储粮,十万石粮也是很稀松的事。”
“京师储粮,我事先调查过。”张佳木沉着脸道:“粮食大宗当然是由户部的太仓管着,京城中就有不少仓储,通州的储粮,当在三百万石左右。有不少粮,还是宣德年间就运过来了,都腐烂了,这么多粮,拿十万石出来算什么?”
“户部不给,说是要请旨。”
“那就叫他们请旨吧”
“请旨不过是拖延之计罢了。”年富神情很不好看,郁郁道:“学生职掌兵部,督促下属拨出钱粮来,反正户部有,兵部亦有不少储备。不过,底下的各官都拖延着不办,新上任的侍郎王越,为人甚是强项,学生有什么布置,经常就在堂上和学生争执吵闹起来,底下的各郎中,员外、主事,原本就对学生并不如何服气,现在有人强项出头,他们也乐得和学生过不去。凡有布置,底下无不拖延了事,总是拿例规来敷衍。就拨粮一事,兵部里头就顶了好些天的牛,好不容易学生断然请旨上去,皇上天恩,自然准了。不过……”
“不过,”张佳木面色铁青,截口说,“不过被兵科给事中给封驳回去了是吧?”
“是的,正是”
按理来说,诏旨是一整套的流程,从通政入司礼,然后转回内阁,接着票拟了再回大内,批红了再回内阁,一套流程走下来,才是合格的,法理兼备的诏旨。
一般这样的诏旨,如果不合法理,内阁这关就过不去,大学士可以请见,劝说皇帝收回成意,如果皇帝坚持,内阁就会在辞职和妥协之间选择一条路,但一般来说,大局不会闹到如此决裂。因为皇帝需要内阁办事,内阁也需要皇帝的信任和支持才能维持中枢宰执的身份和执政的法理支持。
如万历年间,皇帝不信任内阁,内阁大学士从申时行之后,和普通的大臣一样见皇帝一面也很困难,这样一来,内阁在皇帝和普通大臣之间的调和工作就难以进行下去,也很难服众了。
著名的万历年间的数次大案,就是内阁威信被侵削,而群臣对皇权的一种反制。
最后,还是皇权妥协,而万历之灰心失望也可想而知,最终在彼此的不信任和对立情绪之中,明朝开始走向灭亡。
所以内阁公开封还诏旨的事,基本上没有出现过,而经过内阁等一套合法手续批下来的诏旨,各科给事中封驳回去的事,终明朝近三百年,也是很少出现的政治事件。这种事,等于是挑战皇权和相反,不是特别重大的理由和原因,是绝不会有人敢干的。
这是拿自己的政治生命开玩笑
“封驳了?”张佳木倒并不是特别的意外,问道:“那么,是什么理由封驳的?”
“京师存粮至关重要,兵制亦不可轻动祖宗成法……理由都是冠冕堂皇,简直不易驳回。学生召开部堂会议,已经把太保改革军制,沙汰老弱的苦衷说了千百回,嘴皮也磨破了,但也经不住人家一心一意的捣乱……”
年富原本是大同巡抚任上被逮至京师的,然后由侍郎到尚书,戮力进取,很有才干的人,性格当然也很坚刚果毅。
试想,不是这种性格,也绝不敢和当时在大同几乎要一手遮天的石彪过不去。
这样一个大臣,居然被弄的筋疲力尽的样子,此时不仅没有什么昂扬干劲,似乎就是连继续做事的兴趣也没有了。
“老先生也不必太沮丧……”
“学生不是沮丧”年富挺直腰板,摇着头道:“再险恶的事,学生也经历过,当时石彪有几次对学生无礼,差点就要白刃加颈,学生亦是没有沮丧害怕过。眼下的事,学生只是灰心,为什么这些读圣贤书的人,自己不做事,亦见不得别人做事呢?”
“这就是彼此立场不同所致啊。”
“难道宋之元佑党人之祸,又要复见于今日?”
“不同的。”张佳木面露讥诮之色,笑道:“当时是文臣自己分裂争执,所以国家弄的不可收拾。现在么,是文官联起手来,一致对付我。除了给我顶牛的这些事,别的政务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这倒也是。”年富颓然点头,道:“学生布置防备烧荒的事,底下一诺百应,王越甚至大加赞同,然后部堂行文下去,勒令边关诸将带兵烧荒百里……不过,以现在边关的情形,学生也实在是怀疑,边将们是否会执行此令。”
此令当然不会执行,立国久了,机关拖延公务,地方阴奉阳违,没有有效的监督和惩罚体制,一切规定自然成为具文,中央和地方之间的博奕总会是中央渐失权威,而地方越来越坐大。
这种规律,倒不是地方的权势在增加,而是因为法驰的废驰,中央自失威权的原故罢了。
于谦在时,烧荒还在有效执行,蒙古有十余年没有占到便宜。
一条百余里的缓冲地带很有效应,试想,百余里马匹和随之而动的牛羊没有草吃,没有干净的水源,虽然精锐骑兵可能两天甚至一天就走完这一点距离,但大队的辎重没有几天功夫是过不完的。
就是这么一条隔离带,就能杜绝蒙古人的大举入侵,只能是小规模的骚扰。
如果边将对兵部的指示都能坚绝执行,一点儿不打折扣的话,嘉靖年间也就没有同时的北虏在河套地区的骚扰进逼,甚至打到京师城下的事了。
兵部对下监督不力,又抢了五军都督府的权力,而对上又深陷泥潭之中,象这种封驳的事,皇帝就算是大发脾气也是无可奈何。
只能再次传旨,再次走一套流程,然后兵科给事中可以再次封驳。
然后三驳,最后要么内阁辞职,要么给事中辞职。反正,闹到三驳的话,整个官场体制都会震动,然后有分崩离析之患。
正常来说,皇帝再支持张佳木的做法,也不大可能闹到满城风雨整个文官集团都摔掉乌纱帽的地步吧……
果然,年富接着便又道:“昨日太保不在,学生曾经奉诏入宫,皇上于平台召见。提起封驳一事,皇帝自然大怒,已经决意要将兵科给事中贬斥,叫他到海南临高去当知县去吧。不过,皇上也说,新任给事中,十之**也会封驳的。”
一件事既然有人冒着被流放或廷杖的危险去顶,接任的人压力比前任还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