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进殿之后,这座九楹深广的大殿纵不及太和殿,亦是深广阔大,中隔三室,正室办事见人,两侧则分别有用,等张佳木进殿之后,自然是在正殿御座之前跪下行礼,等叩首之后,抬起头来,御座却是空的。
饶是张佳木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此时也是有点光火。太子不知道信了谁的谗言,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辱于他,做这等事,又不是真的要与他翻脸,只是想“敲打”一下,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估计不是太子想出来,要么是女人,要么就是傻的可爱的儒生之流了。
他平心静气的一想,脑中已经脉落初现,侧耳一听,果然左面的阁中隐约有人声,算算时辰,再过一会宫门都要下锁了,估摸着,也就是太子殿下身边的那些儒臣讲师还留在宫中,等一会儿宫门来催了,这才出宫。
太子因为被废立的事牵累,所以字画虽然都看得,但儒学和治国的学术就有待恶补,事实上,大明对太子的教育是和普通的亲王和皇子远远不同,教普通的皇子和亲王,就是儒家的仁恕守国之道就可,免得藩王学了帝王术,做出些对自己或是对帝系不利的事。至于太子的教育,则是重中之重,教育的是帝王的治国术,而不是纯粹的儒家学说。
太子这半年多来,身边的朝臣讲官很多,詹事府中也有不少得力的人才,但太子最推崇和重视的人才却是以朝官身份兼任宫保官的李贤和彭时。
这两位,也确实是大臣中的佼佼者,李贤不说,就是彭时,也是文臣中的后起之秀,学识远超常人,最为关键的是,彭时的清正之名远在李贤之上,但其实口才不在李贤之下。
张佳木对这两个文官中知名者的评价就是,一般聪明,但李贤善忍,也善于装傻,而彭时喜欢做能力之外的事,而且易于冲动,总之,前者不大好对付,后者虽然也算个对手,但不必太放在心上。
至于岳正,商铭之流,土鸡瓦狗一般,根本不必在意的。
“你来了?”
足等了小半个时辰,外头已经在催促要关闭宫门,太子才施施然从侧殿出来,皱着眉头坐在正中御椅上,有宫人送上茶来,太子也是一脸的疲惫,向着张佳木道:“怎么幼军的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佳木,和你说,我心中着实不大高兴。”
以张佳木在太子心中的地位,能说出这种重话来,实在是已经说明太子或是自己不满,或是经人挑唆,已经对张佳木很有意见,甚至是成见极重了。
“是,臣孟浪。”张佳木虽然刚刚进来时见过礼,这会儿还是又碰了一下首,这才抬起头来,安然道:“臣无可分辩,只是殿下怜臣是一介武夫,事上唯谨,忠忱之心可鉴日月,除此,臣亦无乞恩之处了。”
“哦,这样说的话……这……”太子最近身量暴长,不到十二的少年已经腰围可观,这也是老朱家的传统,吃的多,心宽又体胖,所以不及弱冠就有发胖的可能,至于太子的曾祖父不到而立就不能行走,更是一个超级大胖子,不良于行,估计是某种肥胖的并发症,朱氏皇族在锻炼身体这方面,可就远不及他们身后的少数民族王朝了。
听了张佳木的话,太子圆滚滚的脸上也是露出点不好意思的神情。这一次幼军的事出来,太子自然也是极为愤恨,御史不给幼军面子,当然也就是可以说没有把他这个太子看在眼里,这么一联想,就算满门抄斩,也不为过。
听说张佳木把御史家人折磨一通,太子少年心性,还颇有欢欣鼓舞之感,不过,经人一说,好象张佳木非刑伤人,而且并不是头一回,象抓捕青县知县的事,事前并无请旨,事后巧言分辩,事情出来,举朝为之侧目,现在这个锦衣卫都督的名声已经远不及当年,辛辛苦苦竖立的好名声,几件事之后,严重来说,已经和当年纪纲相似。
光是这些,当然还打动不了对张佳木信任且又欣赏有加的太子。但彭时抓住此点,击中了太子心中最脆弱的地方:“今幼军实于张某人统领之下,六千虎贲军心尽属,殿下亦知张某武艺过人,勇冠三军,再有锦衣卫为助力,太子殿下如不加以收服,以权术驭之,以恩义结之,平时示以威福,使其惕厉小心,臣恐将来就算殿下想振作时,此人亦不能听殿下驾驭了。”
太子曾经被废,心理远较常人来的脆弱,彭时这一击,正好打在点子上。事实上,现在就用忠诚与否来说张佳木,太子不会接受。说能力,更不会接受。对张佳木的忠诚和能力,太子都是欣赏与信任有加,从普通的角度来说,根本不会见用,相反,说者反而被疑。
只有从将来来说,太子才会细思,才会警惕其中的危险之处,才会做一些细微的调整。虽然太子没有什么可用的实权大臣,但并不代表,已经习学帝王术的太子,会在身边留一个可能会危胁到自己权位的人物。
就算是再欣赏推崇,甚至是崇拜,也是不成。
今日之变,其因在此。而且,张佳木的应变也很出色。既然敌以强说我,不妨示之以弱。今日事出,他已经算中对手策略,暂且最好的应对之法,也就只能是如此了。
果然,太子毕竟还小,忠厚底子还在,如果张佳木巧言而辩,或是顶撞,或是盛气,太子对他的观感都不会好,甚至,会隐然产生恐惧之感,如果一个帝王,哪怕是未来的帝王对大臣有了这种感觉,大约就是汉昭帝对霍光的感觉时,那么,大臣被祸之时大约也就是不远了。
可现在张佳木老老实实的趴在太子脚下,态度恭敬忠顺,言语质朴,虽未辩而辩,但已经叫人隐然心生同情,并且信之无疑。
大约,心底里觉得自己在弱者一方的,更喜欢看到强者在自己面前低头吧。
太子对张佳木,就有这种微妙的心理,张佳木坦然而言,反而教太子憋了一肚皮的警告之语,还有想在幼军中按插文官或是太监做监军的话,根本无可提起了。
“心险而辩!”内殿之中,彭时躲在一边听的真切,心中也已经是一片冰冷。这一次,他没有和人商量,总以为在太子心中的地位,善加利用,必定能大大削弱张佳木的权势,纵是不能,也要使其与太子彼此相疑,皇帝与张佳木之间已经很难着力,因为大家看的明白,皇帝心理受创,需要一个权臣执掌厂卫,督察百官,张佳木在是如此,换了人一样如此,白费功夫罢了。
但太子不同,如果连太子也被掌握,十数年或是更久的时间之后,谁知道这个权臣会发展到何种地步?这,才是举朝文官最为担心的地方!
可惜,白费功夫了……
听完张佳木的话后,太子呐呐道:“那,卿拿捕御史家人,亦属法外加刑,律无明文,此事一出,视我大明律为何物耶?”
皇帝其实才是最不纪的人,老朱家的人,特别是前几代,一个个都是屠夫再生也似,朱元璋杀人就够狠了,儿子朱老四也不是善主,虽然杀大臣还讲究过堂收罗证据,但杀宫人太监简直眼皮眨也不眨,永乐年间,一次杀过两千八百多名宫女,而且多是酷刑虐杀,这个皇帝,后世说他英明神武,但当时的人,恐怕恨他入骨的多吧。
但这个理没地儿说去,张佳木只得老老实实的道:“是,臣之请罪,原因亦在于此。”他趴伏下身,重重一叩头,故意带了点泣声,道:“臣供职无状,性子粗鲁率直,遇事不能思而后行,请太子殿下重重治罪就是了。”V
第四卷 锦衣都督 第二百八十五章 森严
“好了好了!”太子终不是老谋深算的政治人物,经不住张佳木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求饶,他残留着不少小孩心性,当下从御座上跳下来,到了张佳木身边,拍了拍他,笑道:“你这次是莽撞了一些,不过,不妨事,你毕竟也是为了孤的威权着想。{闪舞小说网3”
这话原是张佳木要用来分辩的,但张佳木一言不出,就是咬着牙在硬抗,但越是这样,太子反而心里越虚,这其实是人之常情。
着简单,只是,张佳木在人心的把握上,越来越精准纯熟罢了。
“殿下虽然这么说……”张佳木还是顿首道:“臣还是太莽撞了一些。”
“唉唉,也是出了好一口恶气么。”太子反而越发向着张佳木说了,他胖胖的圆脸上满是欢喜之色,笑道:“听说你把人扔在豹城里,佳木,我倒是恼你没叫我去瞧瞧热闹了。”
“臣惶恐。”
“不要这么奏对格局的说话了,”太子笑道:“来呀,搬个凳子来,都是瞎子么。”
他今儿是打定主意要排揎张佳木一通,好好收服一下这个夹袋里头最位高权重的属下,结果张佳木一进来态度就和往常大异,结果太子一肚皮的话没有说出来,反而顺着张佳木来说,气场一弱,这会儿,倒是想起来没给这个心腹大臣看座上茶了。
底下的宫女们忍着笑,今儿管事牌子万氏不在,听说她家兄弟出了点事,她到后头请见周贵妃求情去了。
万氏的弟弟万通不大成才,跟着张佳木小立过一些功劳,但前一阵在卫里贪污挥霍又出了事,张佳木瞧在万氏的脸上没有为难他,不过锦衣卫里头是不能再呆了,正好,宫里的府军前卫百户出了个缺,张佳木使了点力气,作好作歹的把万通补了进来,现在王勇已经是府军前卫的指挥佥事,半年多升了七八级,也是有赖张佳木之力,补在王勇麾下,王勇又是御前带刀官,托他照应,原想是足够了。
不过这厮太不争气,在宫里居然也敢小偷小摸,前天在宫里当值,伙同几个小黄门偷了御茶房的一套青花茶具,不值几个钱,不过被抓了也挺麻烦,这样的事,宫女送浣衣局,做到死为止,小黄门杖死,或是罚为净军,禁卫则处罚办法不一,不过最轻的,也该罚到甘州或是辽东当苦役才是。
这件事张佳木也是知道,不过万氏最近骄狂的很,由得她吃些亏也好。
今儿也是还好这个女人不在,不然,凭她的精明,要是真伙着太子一起算计张佳木,还真不那么容易轻易过关。
一念至此,张佳木心中若有所动,不过,不及细思,一盏至正年间所出的青花小茶钟已经奉了上来,茶香袅袅,闻之沁人心脾,当真是极好的享受。
这也原本就是他到太子这里应有的待遇,这下全又回来了。接下来,两人索性就对坐而谈,张佳木侃侃而言,把事发的经过,还有他的思谋考虑,然后还有幼军的反应,一五一十的娓娓道来。
太子原本在心里还有点小误会,觉得张佳木这个权臣有点跋扈,事先不请示,后来不请罪,今日的火气,也是由此而来。待张佳木说完,太子心中成见已失,小小的圆脸上满是欢喜之色,想了一想,太子便道:“其实是做的好,爱卿,你行事明快果决,真是好的。”
到这,太子脸上还是有点狐疑之色,不过转瞬即逝,小小年纪,心机已经颇为深沉,他又紧接着道:“不过,事后要把详情报给孤知道,要知道,幼军毕竟是孤的亲军,爱卿,你知否?”
“臣当然知道。”张佳木淡淡一笑,答道:“请殿下放心,臣一定会使幼军兵强马壮,堪为大用,甚至,可以使殿下扬威塞上。”
“唉,”虽然被说的露出了一点喜欢之色,不过太子转眼又面露颓唐之色,他道:“兵者乃不祥之物,圣人亦要慎用,现在天下承平,不必损内地之有余而只欲满足人君耀威之私欲,节用爱民,擅用刀兵,始为仁君。”
如果是一群儒士在这里,怕是要为太子这一段话而大声叫好,并且山呼舞蹈,叩颂圣明了。便是躲在里间不便出来的彭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