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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苦笑起来。心里涩涩的,慢慢道:“既如此。梓童就早些回宫休息去罢!”
她盈盈一礼,平和道:“臣妾谢皇上隆恩!”
转了身,她毫不留恋的径自离去,夜风吹动她淡青色的宫裙裙摆,清冷而飘逸。
寝宫中,明嫣急急的迎了上来:“娘娘,你又去了哪里?”
她一张脸儿微微发白,显然受了些惊吓。
宁宛然怔了一下,拍拍她的手:“怎么了?”
明嫣苦着脸道:“适才……荣公公过来请娘娘,说是皇上寻娘娘有事……”
她点了点头,心头一片清明,原来是这样的。
“不必害怕,我已见过皇上了……”她温和地抚慰着。
明嫣略略松了口气,忍不住上下打量着她,有些担心:“娘娘是否现在就寝呢?”
她笑了一笑,慢慢道:“适才吹了会子风,有些晕晕的,泡个温泉再睡罢!”
鸣鸾池中,宁宛然懒懒的泡在池水中。说了无数的好话,明嫣也只准她略略的泡上一会,这个丫头,越来越像晴儿了,连怕萧青臧这一点,也是像足了十成十。
她掬起一捧水,慢慢的泼在面上,眼中有些微微的刺痛,似乎有液体流了下来。
那是贪恋不起的温柔呵,谁又知道那温柔的背后有着什么?
她抹去面上地水珠,镇定了心神,靠在白玉池边,倦意便止不住地涌了上来,竟不知不觉的打起盹来了。有人恼怒地在推她,在她耳边大声的喊着,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明嫣气愤的眼,于是带了几分歉意的笑笑。
一夜无梦直到天明,她舒舒服服的睁开眼,却看到秀迎。
于是拥被坐了起来,笑问:“明嫣呢?”
秀迎抿嘴一笑:“她说她累坏了,让我跟娘娘告个罪。今儿恕她不能服侍了!”
她扑的一声笑起来,依稀记得昨夜明嫣手忙脚乱的给自己拭干身子,套上衣衫,又半扶半抱地把自己弄上了床,果真是辛苦了。
“那就让她好好休息休息罢!”她笑着说了一句。自己起了床,穿上了繁复的宫装。秀迎便过来为她梳发。她梳发的手法其实要比明嫣更好些,梳齿不轻不重的划在头皮上,却又丝毫不会扯着头发。宁宛然舒适的闭上了眼:“秀迎,你入宫几年了?”
“快八年了……”秀迎低声道,手上并没有停。
宁宛然顿了一下,快八年,这么说,她没能赶上这一批出宫的机会。
“等笑笑再大些,我寻个机会。放你出去……”她温和道。
秀迎点了点头:“谢娘娘恩典……”语气却是淡淡地,有些荣辱不惊的意思。
她听了“恩典”二字,倒是怔了一下。然后有些虚渺的笑笑。一时梳完了发,外面却又有宫人来禀,说是虞璇小郡主来了。她点点头,让人请了进来。洋的。她近来总有些闷闷的,于是便愈加的慵懒。服侍她的丫头是上官家的秋痕,俏丽可人,不多言不多语的。她只漫不经心地说了几句轻薄话儿,秋痕的面上就红了。于是垂了头,有些窘迫的意思。她逗了几次,也就没了兴致。
自那日以后,崔珉就再没来找过她,她心中微微地觉得有些歉疚,而她素来也并不是个会安慰别人的人,尤其这祸还是自己闯的,因此便也一直没去找过她。
上次将上官凭撇下已经快有半个月了,如果他不是很蠢。估摸着也快回来了。其实是该离开上官家了,可是不知为什么,一直也没走。习惯了一直以来的潇洒与自在,忽然有一天却发现,关心的人多了,在意的人多了,你便再不能潇洒了……
秋痕从外间走了进来,低低的叫了一声:“林公子……”
她扬了眉,勾了薄唇轻轻的笑:“小秋痕。有事?”
俏丫鬟的脸又红了。低头讷讷道:“夫人请您去春漪园用午饭。”她跳起来,随手一掸衣衫。看她羞怯地模样,忍不住手痒,伸手便在她面上捏了一把,笑道:“这脸红的,明儿只拿了去染布,倒也是桩好买卖!”
看着那张小小的粉脸愈加的红如朝霞,艳若石榴,她忍不住一笑,不由想起了晴儿。那丫头以前也是极易面红的,逗得多了,也就慢慢习以为常,不动如山了,甚至有时反会掉过头来反嘲自己几句。
“会习惯的……”她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潇潇洒洒的走了出去,留下满面迷茫的秋痕。
春漪园是上官家地左花园,园中挖了一座不大的池塘,池水并不甚深,却清澈如镜,池边绿柳成荫,倒映湖面,数百条锦鲤在袅娜的柳荫中悠游来去,自由自在的吐着水泡。
晚春的花园中充溢着栀子花的香气,浓郁又清幽,在满园高大槐树的树荫中幽幽的氤氲着,有种梦幻般的感觉。
宁夫人悠悠闲闲地倚在水榭地廊柱旁,不急不缓的撒着鱼食,神情宁静而闲适。
楚青衣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心中有种难得地不舍,不舍打破这宁谧的一刻。宁夫人已看到了她,于是向她微微的笑了一笑。浓密的槐荫中落下了点点的阳光,如碎金子般洒在她的面上,恬静而优雅,像极了宁宛然素日的神情,楚青衣有些微微的失神。
其实她们长的并不如何相似,只是有些神态却极为酷似。
楚青衣微微的恍惚了一下,抬头却看见宁夫人了然的神色,她笑了笑,知道她必然是想得岔了,于是举步走过去,轻轻松松的一撑,便坐在了水榭的栏杆上,漫不经心的晃动着两条长腿:“夫人真好雅兴!”
宁夫人于是笑笑,问道:“青儿刚才想到了谁?”
她耸耸肩:“夫人何时对我的事情这般好奇了?”
“是你那位已嫁了人的朋友么?”宁夫人微笑:“我听你唤她做宛然……”
她扬眉,有些想不到自己只是随口叫了一声,她却还记得。
“总是觉得夫人的有些神情动作跟她很是神似!”
她坦白道,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
宁夫人看她的眼神中便带了几分温柔的怜悯,楚青衣敏锐的捕捉到那丝怜悯,忽然有种想大笑的冲动。
她想必是以为宛然是我的心上人了,所以才露出这样的神情吧,她想,带了几分促狭。
第三十五章 仿佛是宫斗
浓密如盖的槐荫下,二人闲坐。远处水榭亭亭,池中小荷尖尖,馥郁的栀子花香静静氤氲,槐树上隐约的传来几声鸟鸣,婉啭动听,却愈觉幽静而闲散。
楚青衣惬意的眯起了眼,有些醺醺然的陪着宁夫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青儿是哪里人?”宁夫人似有意若无意的问了一句。
“南岳!”她随口应答。
“家在南岳哪里?”
她怔了一下,半日才答道:“我祖籍是在庆州,后来随师傅居住在凤梧山……”
父母双亡,妹妹失踪后,我便几乎不曾回过庆州。凤梧山,师傅走后,我也好久不曾回去过了。再后来……是金华,因为,那时候金华有宛然和晴
她摇了摇头,有些怅然的笑笑,懒懒道:“如今我可是没有家了……”
宛然已进宫去了,我总不能将北霄皇宫当家罢!
宁夫人微微一下,意有所指道:“那就把这里当家,你觉得可好?”
楚青衣乍一听了这话,顿时便睁大了凤眼,眼眸也忍不住的溜了一下周遭,几乎怀疑上官凭是不是已然回来了,否则宁夫人怎会忽然说出这么一句来。
“我上官家倒是还有几个不曾出阁地女儿……”宁夫人笑意盈盈。
楚青衣听了这话。方才松了口气。一颗心便也落了地。接着就觉得很好笑。脑中不由冒出一个很促狭地想法。于是摇头笑道:“我这人素来玩性大。其实倒还不想成亲……”
宁夫人轻轻地啊了一声。面上便现出几分可惜地意思。
楚青衣忍了笑。一本正经道:“索性我认夫人做个姐姐罢。如此一来这里也算是我家了!”
如此。上官凭也算是我侄儿了。她偷笑。面上却是一丝不露。只是极真诚地看着宁夫人。
宁夫人怔了一下。面上便有些犹豫:“我地儿子怕还比你大上几岁……”
楚青衣便也皱了眉,像是忽然想到了一般:“上官公子在江湖偌大的名声。上官家又是北霄名门,我也确是高攀不起……”于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露出惭愧的神情。
宁夫人有些略略的不好意思,正欲开口安慰她几句,一眼却看进那双贼溜溜地狡黠眼眸,里面压根就寻不见一丝的惭愧与没能成功高攀的失望。
她忽然笑笑:“青儿既有这个意思,我便认了你这个弟弟又有何妨!”
楚青衣悠悠闲闲的走出春漪园的时候,当真是足下生风,春风得意。满心里都想着上官凭这个侄儿,实是恨不得上官凭就在眼前才好。自己好笑了一会,却又想起崔珉的事儿。这么些日子了,竟还没有一丝地消息,她皱了一回眉,略想了想,举步向外走去。院,前后七进,中间是一座不小的花园,其间浓荫翠盖。奇石假山,小桥流水,别有一番气象。临安人皆道此处住的乃是一位早年告老还乡的御史,却鲜少有人知道这里其实便是绿林盟在北霄的总舵。
高大俊朗的骆子俊小心翼翼的扫视一下竹林周遭,确定并无旁人后才如做贼一般迅捷的窜入了林内一座小小地竹楼中。竹楼布置极其精巧,但目之所及,竟无一物不是竹制,连竹编的小桌上放置的一套茶具亦是竹根雕就,情趣盎然。
“于冰……冷于冰……”他唤了两声。于是内屋便伸出一颗脑袋来。清秀地容颜,明澈的双眸,那人竖一指于唇边,轻轻嘘了一声:“小声点,你想害死我呵!”
骆子俊满不在乎的在竹制圈椅上坐下:“应该是当真走了……”
冷于冰于是撇嘴:“她的轻功在江湖中自认第二,再无人敢说自己第一的,小心驶得万年船,你总是这般的粗心大意……”
话说这般说,他面上毕竟是放松了些。于是走过来。伸手拎起竹雕茶壶,倒了两杯水。
骆子俊一面喝水一面抱怨道:“上官凭怎的还不回来。真是蠢到家了!”
冷于冰想着楚青衣,忍不住打个冷战:“敢娶那煞星的,绝非常人。”
骆子俊于是哈哈大笑起来,冷于冰大惊失色,忙伸手掩住他口:“你要死了,是觉得这里太过隐蔽了,想要招了人来看看还是怎的?”
骆子俊唬了一跳,果然闭了嘴,说话声音也小了不少。
冷于冰竖了耳朵,略听了一下外面,眼见并无多少动静,稍稍放了心,开口道:“须得寻了人去将上官凭弄回临安才好!”
“怎么?”
“今儿接到消息,宫里那人正在追寻崔珉地下落……”
“北面宫里那人么?”
冷于冰微微点头:“他一旦查了起来,只怕不用多少时间,便再瞒不住了。”
“如此说来……我们该早些将事情告知青衣才是!”骆子俊若有所思。
“上官家那位宁氏夫人也遣了人打听青衣的身份,我虽叫人略略掩了一下,怕也遮不了几日。我的意思倒是早些将上官凭引回临安,我们看完热闹,也好趁早将崔珉之事透了给青衣知道,以免拖出事来……”冷于冰正色道,没了之前的嬉笑。
骆子俊沉默了一会,慢慢道:“北宫里那人怎会注意到崔珉?”那个小女子并没有太多的招眼之处,若不是楚青衣忽然好奇,谁又能想到她竟还有秘密在身。
冷于冰神色疑惑,摇头道:“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虞璇伸手慢慢抚过琴弦,那弦便发出一串连音,低低沉沉,幽幽郁郁。
宁宛然微微的笑起来,她很是喜欢这个小小的有些执拗的少女,甚至比喜欢檀还多些。
已是四月中了,太后的寿诞虽说了无须办地盛大。总也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宫内很是放了一批人出去,内务府也曾问过,是否要再采选一批宫女,她却只淡淡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