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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陆静动心了,说不想那是假的,结婚以来她一直都为自己只是上到大学预科班,就辍学和曾让结婚而失落。
虽然,曾一阳的出现让她把所有的心思都开始转移到家里来,渐渐的想的东西就谈了。今天猛然一提起,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这是她心中最大的遗憾,是一颗解不开的心结,现在又这样的好机会放在眼前,要说舍弃,那里舍得。
陆静还是担心的说:“一阳还小,才三岁半,虚岁才四岁。我们都不在家,他怎么办?说是请个老妈子看家花不了几个钱,可孩子毕竟由母亲照顾才能更健康不是?”
曾一阳顿时大为感动,哽咽的说道:“世上只有妈妈好。”
曾让一时大为尴尬,儿子和自己不亲早就看出来了,两岁就填鸭似的让曾一阳读着学那,仅仅才一年多的时间,曾一阳的学识绝对可以和一个中学毕业生相比。唯一不足的是,曾一阳的字实在难看,歪歪扭扭的,像蚯蚓爬似地,不过孩子力气小,等大一点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把这点缺点给弥补全的。
曾让虎目龙须的瞪了眼儿子,不满的说:“我怎么就不好了,想吃甲鱼给你买甲鱼;想吃黄鳝给买黄鳝;大闸蟹也不缺你的;即便想吃蛇都时不时的给你炖蛇羹;还要操心你的学业,我容易吗?我?”
曾一阳就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曾让驳的白口难辨。
“甲鱼上不得席面,渔民抓到都放掉,给钱就卖;黄鳝都是乡下的张大叔送的;秋天的大闸蟹,满稻田里都是;至于大青蛇都是人家打死了,剥蛇胆,而扔掉的蛇肉;还好意思说都是好东西,我都一年多没有吃羊肉了。”曾一阳小口一张一合,就把他老爸的功劳都抹杀掉了。
曾让顿时老脸一红,转头不去理曾一阳,握着陆静细白的双手,含情脉脉的说:“静,你说我们一起去北京,好吗?”
语气甜腻的如同刚谈恋爱的小男生表白,曾一阳有种坠入冰窟的感觉,浑身都起疖子。
“这不是骗小女生吗?”曾一阳不满道,北京他不想去,这个时代没有一个大城市是干净的。不久之前,曾让带着他去了一次上海,好嘛?码头上到处是垃圾,乱点也就罢了,全上海就租借里两三条街还算干净,其中一条四马路还是红灯区,其他的都惨不忍睹。
马粪、狗屎、人尿味,垃圾发酵出的臭味,弥漫在大街的各个角落。
哪里比得上家里,在小县城里,空气清新,环境优美能够比得上的。想想当时的北京,人比上海还要多,环境指不定差成什么样。垃圾没人收,也就罢了;大清早的,还有背着粪篓子满大街穿街走巷的掏粪人,早上一醒来,打开窗户,清新的空气中,飘荡着丝丝缕缕的粪臭味,曾一阳光是想想就害怕。
大人的事情,他一个小孩子哪里能干涉得了的。
随着他母亲,面红耳赤的对着他父亲点了点头,他们家的事情就算定了下来了。走是肯定的了,也不过是差这么几天而已。
见妻子答应,曾让有种开心的要欢呼的雀跃,鼓舞着他的心情,让他不禁情不自禁的亲了亲陆静的脸颊。
被丈夫的突然袭击,弄得手足无措,低着头,扣着衣角,陆静小声的说:“行是行,不过眼看着我也要上学,为了不耽误学业,这几年我们就不能要孩子了?”说完,带着乞求的眼神,注视着曾让。
曾让爽快的说:“行,我忍忍就好了,我们还年轻。”
陆静感激的看了看曾让,丈夫是妻子的天,虽然已经是民国了,但这种思想还是没有覆灭。曾让能如此理解她,并让她完成心中的梦想,这已经够让她感动了,现在更是言听计从,连给曾家开枝散叶的大事都肯放下。
陆静低声的说:“其实你不用忍,只不过……”
曾让的耳朵贴在了陆静的嘴边,才勉强能听清妻子说的是什么。陆静是说一句,连就红一分;反观曾让是听一句,脸上的喜悦就重一层。
“真的?”
面对曾让的疑问,陆静是羞的头都要埋到胸口了。
曾一阳一看,得得得,儿子在边上,竟然说起了闺房之乐。不合时宜的说:“合适吗?边上还有一大活人呢?”说完伸手指着自己,一脸得意的奸笑着看着他的父母。
陆静顿时挂不住了,给曾一阳的头上来了一下。
“啪——”声虽响,可不痛。不过他也明白适可而止,不然指不定要挨揍,即便曾让这个父亲总是板着个脸,像是他前世仇人似的对这曾一阳,可他知道,即便是曾让也舍不得打他,完全是为了装出一副严父的样子,震慑曾一阳。
哭丧着,曾一阳一步一回头的慢慢向屋外走去,眼中含着的泪,像是立马要掉下的珍珠,即便在光线不太好的屋内,也泛着一缕晶莹。
陆静看着曾一阳古灵精怪的样子,‘扑哧’就笑了出来,对曾一阳没好气的说:“一阳你就装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不过我很好奇,只有老人才会难舍故土,一般你这样的孩子不都是满心欢喜的到新地方吗?”
曾一阳哀声叹气的样子,也不答话。
几天后,曾让就拿到了北大汇来的一笔款子,督促他尽量早点起身,赶上新学期。
江南水乡,曾家雇了一条船,穿梭在了郁郁青青的芦苇丛中,渐行渐远。曾一阳忍不住骚客了一把,吟出了他出身以来的第一句诗:
“故乡啊!
你是我胸口永远的痛,
我把童年的真,
留在了你的心头,
却带走了少年的愁。”
听的他父亲直皱眉头,而母亲确实笑嘻嘻的,像是很满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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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门口的恶狗
北京是当时的都城,中国北洋政府的所在地,是其政治文化中心,人口密集,市场繁荣。()上海是冒险家的乐园的话,当时的北京就是知识分子的精神乐园。
曾让的选择无疑迎合了当时所有知识分子的想法,到北京,和国学大师,进步人士互相交流,寻找救国的出路。
江南的初夏,风暖天晴,浮云万里。曾家租的小船,穿梭在河道林立的江南水道中,芦苇正是慢慢长成的时候,虽显得嫩绿可爱,也能遮住两岸的堤岸,有些地段几乎把两岸的风景都遮蔽了。几十里的水道,都是如此,人在其中,感觉不出时间的仓促,感觉不到世界的喧嚣,忘却烦恼,融入其中,感受着大自然最柔和的一面。
从县城几经辗转,需要穿行数十里的水道,停停走走,无论如何都不是一天能够走完的。
半夜,一阳抱着船娘,满足的进入了梦想。
船上地方小,只有一个船舱,一分为二,其中一边大的是给客人住的,一边小的就是船家的家。
船娘虽然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还是嫩的能掐出水来。姣好的面容,带着健康的肤色,却不失江南女子的婉约。侬侬我我的吴语,更是能让听者酥到骨头里,连曾让都想多看几眼,可惜老婆在旁盯着。女人的嫉妒,简直可以用毫无道理来解释,曾让其实忍耐的很幸苦,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曾一阳看在眼里,有点好笑。
曾一阳不用担心,他的样子,只是讨人喜欢的年纪,不然就是讨人嫌的年纪。这样的孩子,女人是不会对其设防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闹着要和船娘一起睡,即便什么也办不了,他也会从内心深处有种百分百的满足感。如同小时候没吃够奶似的,贴着船娘的胸前,带着甜蜜的笑容,睡得很熟。
他的这种爱好,其实让曾让很疑惑,难道儿子从小就是色胚?让陆静很无奈,孩子很小的时候就拒绝吃奶,难道和这也有关系?从小,他就对丰腴的年轻女子有着一种超乎年龄的爱好。从内心深处,他可以占人家便宜,这让他往往带着无比的激动,到最后又恨又失落,他除了会脸红,心跳快一点,身体其他地方啥反应都没有。
对曾一阳来说,漫长的旅途才刚刚开始,今后几年中,他将从一个城市转到另一个城市,不断的过着游子般的生活。
到了太仓码头,他们终于可以从陆路到上海,然后从十六铺上船,转道塘沽,再到北京。这样走,要比陆路快上好几天,而且安全,北洋政府在一战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地方上的一省大员,督军们都割地而治,和中央政府已经只不过是名义上的联系而已。战乱不断,动乱不断,难民如潮,相比海上除了风浪外,就没有其他的危险了。
上了英国轮船公司的客轮,一家人都在码头上拥挤的人群消耗了过多的体力,不约而同的关上了舱门,开始休息。
等到他们醒来的时候,船已经到了黄海,从来没有见过大海,陆静饶有兴致的带着曾一阳,挤在船首的栏杆边,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做母亲的激动不已,当儿子的却有些无奈的不屑。
像一般的母亲那样,逗着一阳:“看见了吗?我们现在在大海中间,四周都是海水,海水是蓝色的,海水是咸的,不能喝……。”
陆静对于海洋的理解,不过停留在中学课本上,被母亲紧紧抱在怀里的曾一阳,听的直翻白眼。
虽然心里很想说:“没文化的傻妞!”但他要是说了,指不定被他母亲一顿狠削。只好抓着栏杆,眼望前方,目光呆滞的胡思乱想。
远远的看去像是一个小黑点,出现在远方的海平面上,不一会儿,黑点越来越大,看上去是一艘军舰,高大的桅杆矗立在舰体的前半部分。其后,一溜排着三个大烟囱,样子有多难看就多难看。
军舰有着超越同时代舰艇的高速,破开白色的海浪,快速的接近客轮。船上乘客大都是中国人,除了船长和大副之外,船员也大部分是中国人。此时都一脸严肃的凝视着越来越近的军舰,虽然战争已经过去,欧洲人以为和平已经不会再远离他们。可这是远东,各种势力复杂交织在一起的远东,什么事情都可以发生,也可能发生。
用英国人的做法解释的话,就是为了欺负当时的中国政府,他们即便没有事件,也要制造事件来挑起战争,让当时的清政府给他们一个交待。
这里没有绅士,只有强盗。
曾一阳看着对方舰桥上挂着的日本国旗,幼小的手指牢牢的抓着铁栏杆,胸口憋着一口恶气,在喉咙口,怎么也吐不出来。陆静看着儿子反常的表现,简直吓呆了。
随后的事,已经顾不上她在为儿子担心,对方庞大的舰体划过海浪,几乎是贴近着客轮的边上穿过。颠簸的尾浪,将客轮几乎要抛到空中似的,从海面上高高的窜起,然后重重的落下。
船上顿时人仰马翻,到处都是撞到船体上的乘客,有的甚至已经倒在了甲板上,苦苦哀叫。船尾,一个倒霉的乘客一不留神,掉到了海里,顷刻间不见了踪影。
相对客轮上,急的上串下跳的船员,军舰上日本水兵,却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
只有亲眼目睹,才能激起心中的恨,对名族不争的恨铁不成钢;对人民苦难的恨世道不平;对列强霸道的恨其国仇难消。
“他奶奶的,小日本,你们等着。爷爷要从军,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挣一个……。”曾一阳豁开喉咙,对这远去的军舰大声喊道。
从来都想回避战争,希望自己能逃离战争,对死亡有着无限恐惧的曾一阳,此时才明白,血从来都是热的,只不过他没有发现而已。只有民族振兴,才能让他有一个施展的舞台。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国家都朝夕不保,哪里还有家可言。
陆静连忙捂住了曾一阳的小嘴,但他显然不会为母亲的制止而要停止。
嘴里含糊不清的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