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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陛下没有前来,”李芷微微的低下头去。苦笑道。“来的却是太子殿下。”
年轻地时候,陛下曾经赞过。她穿着粉色纱绡最是美丽。因此,她今日穿的是粉色的纱绡,抹了胭脂,严妆妆扮,梳起了最繁复的发式,用碧玉簪簪住,簪尾的一缕流苏垂在鬓边,清丽无端,看的刘陌深心一阵叹息。
这个女子,也是有着她的美丽的。
“父皇要我问你,”他慢慢道,照本宣科,“他待你不薄,你何至行此悖逆事?”
“待我不薄,哈哈。1……6……K……小……说……网”李芷忽然开始大笑,笑的歇斯底里,笑地喘不过气来。“是的,”她发狠道,“陛下是待我不薄啊。他封我一介小小宫女为婕妤,他提拔我的家人,权势炫赫,他赐我住绯霜殿,繁华富丽。可是他根本看不见我。”
再耀眼地珠光宝气,也填不满空洞的灵魂。
“十年啊。”她地声音如哭如笑,知今日已无幸理,昔日地枕边人便是今日下令将冰冷白绫勒过自己颈项之人,却连来见自己一面都不肯,却让情敌之子来问,你,为何如此。
生命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好顾及的呢?
她看着站在殿中地那个男孩子,他的轮廓很像那个人,眉如出鞘之剑,唇薄如纸。却因继承自那个女子的血统,淡化了刘彻的锐利,平添一份温和。
“我在绯霜殿待了十年,十年啊。”她喃喃的诉说着,仿佛站在面前的人是他。“你一直都在她那里,回过头也看不见我。”
她一直以为,她是为了儿子,才设计对付陈阿娇。却不料她的心思太深,深的连自己都瞒过。到了这个地步,翻出来,才看见自己的真心。
她只是太寂寞了。寂寞像一把刻骨的刀,一日一日的剐着她的灵魂。
而一个寂寞了十年的女子,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呢?
“母妃,”李芷的面上神情仿如鬼魅,连刘陌都不禁退了一步,何况她身边的一双儿女。刘旦扑到她的身上,哭道,“你不要这个样子。”
“吁,旦儿,不哭。”李芷柔声安抚,又深深叹息,“太子殿下,”她回过神来,轻轻叹道,“你,和你的娘亲,又为何要回来呢?”
陈阿娇未曾回宫的时候,这未央宫里,有无数寂寞而又不是太寂寞的女子,彼此在微笑的笑脸下相斗,彼此都拥有偶尔微波的君恩。年轻的时候,她厌恶那种日子,却在陈阿娇回到这个宫廷之后,才发现,那种生活,也是一种幸福。
至少,不是全然的绝望。
事情已经很清楚,刘陌转过头,吩咐道,“伺候李婕妤上路。”不愿亲自看,负手走出殿。
“太子哥哥。”与抱住李芷的裙褥,哭的不能自已的弟弟不同,刘嫣冲了出来,紧咬住唇,面色惨白,咚的一声跪在刘陌脚下,叩首道,“妹妹求求你,饶了我母妃吧?”
“饶?”刘陌淡淡一笑,看着这个与自己有着一半血缘牵系的妹妹。过去的十年里,她一直很安静。似乎直到今天,他才真正看清她的模样。
“我为什么要饶了她,你可知道。你的母亲,试图伤害我地娘亲呢。”他慢慢道,心中并无一丝怜惜。
刘陌想。他懂了父皇要他来见李芷的意思。
他很心狠。除了对娘亲和早早,对别的人。并无半丝不忍之意。
但刘彻认为,他还不够心狠。
皇家这个地方太污浊。而皇家地人又太不安宁。哪怕是一个刚满十岁的公主,又何曾是简单地人物?而刘彻,是想让身为大汉储君的他,更清楚的看清后宫的污浊吧。那种不甘。嫉妒,会生生的毁了一个人。
“可是,”刘嫣喊道,“她是我地母妃啊。”
“那又如何?”与他无关。
刘嫣渐渐落泪,却无比冷静,“太子哥哥今日如此行事,不怕他年有一日遭报应么?”
刘陌失笑,道,“我很乐意看着。那一日到来之时,你如何来讨回你的报应。”
“但是,”他徐徐道。“盖长,你似乎弄错了。能够决定饶不饶你母妃的。并不是我。”刘嫣怔了一怔。跪在廊上的身子微微瑟缩。
“看在你是我半个妹妹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只要你能往宣室殿。求得父皇饶恕你的母亲,我自然不会动她,如何?”
女孩闻言,微微抬了眉,却又终究颓然跌坐在地。
刘陌冷哼一声,负手吩咐道,“动手吧。”
内侍领命,捧出盘中白绫,抛过绯霜殿的雕梁。
“将皇三子和盖长公主带走。”刘陌吩咐道。
李芷微微一笑,站上了矮墩。安静的,将颈项穿过白绫打过地结。
踢开矮墩之前,她轻轻叹息了一声,“夜如其何?夜未央啊。”
夜如其何?夜未央。
虽然李婕妤已经自裁,刘彻也已下旨,处置了李氏满门。但是,事情并没有结束。时不要让陈娘娘知道。”刘彻吩咐道。
于是,御医署与未央宫里变了天的时候,陈阿娇在长门殿,听着飞泓转进来的消息。讶异重复道,“那宁澈,在各地转了一圈后,最后在齐都失去了踪影?”
“是地。”绿衣颔首道,“飞泓蜡丸里是这样说的。”
阿娇放下了怀中暖炉,微笑道,“看来,这齐王刘据,倒不简单呢。”
“暂且不要理这个,”绿衣颦眉道,“陛下派人封了御医署,我们却探不出消息,娘娘觉得如何?”
“陛下不想让我知道,我就不知道。”陈阿娇却不以为意,道,“总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毕竟服了动过手脚地药近半个月,刘彻也无法猜到,陈阿娇是否怀孕。
“陛下,毕竟时日尚短,是看不出来地。”因为失察,御医署的人都将获罪。只是,在此之前,还得解决一些问题。
“其实,无论是否受孕,煎一副芜子汤即可。”
便是没有受孕,喝了也无大碍。“若阿娇真地有孕呢,”刘彻冷笑道,“你们能保证,芜子汤不伤身么?”
“这,”御医们俱都迟疑,有人硬着头皮问道,“不知娘娘近次葵水什么时候去的?”
建章宫自然有记录这些事情的女官,答道,“大约是十日前。”
那便还是有可能受孕了。而陈娘娘的身子,到底还是求稳为好。虽说越早喝芜子汤,对身子伤害越小。但万一出了问题呢。
而且,御医们渐渐神情凝重,若有了皇嗣,陛下真的属意打去么?
刘彻淡淡叹息一声,终于颓然道,“再看一阵子吧。”
入夜的时候,他负手来到长门殿。阿娇正在烛下画着些东西,抬眉看见他,淡淡微笑,道,“你回来啦?”
“嗯。”他颔首,在内侍的伺候下,脱去了大氅,问道,“你在画什么?”
“等画好了再给你看。”阿娇道,“我听说你今日赐李婕妤自裁,她做了什么事?”
刘彻蹙了蹙眉心,叹道,“娇娇不要问吧。”
他曾经许诺要守护她,到头来却让人在眼皮底下将她伤害。
阿娇耸了耸肩,记忆里,在未央宫里刘彻的妃嫔中,李芷是安静清雅的一个,还让她看的过眼。因为自甘泉宫后,刘彻再也没有宠幸过那些妃嫔,她倒也可以平和的看那些女子。
“只是,”她忽然想起来,“早早都十五了呢,关于她的婚事,彻儿有打算没有?”她没有兴趣拐弯抹角的讨问刘彻的兴趣,便选择直接问。
“初儿,”刘彻怔了一怔,“在世家子弟里挑一个才貌俱佳的就是。”
“世家子弟里能有什么才貌俱佳的人。”阿娇冷笑,倒是庆幸自己记得问了这一句,“我的女儿,”她道,“她的婚事,得自己喜欢才行。”
不嫁世家子弟难道嫁平民么?刘彻的眉心一跳,然而今日他颇多忍耐,只是道,“反正她年纪还小,再等一两年再说吧。”
十五岁已经不小了,陈阿娇微笑,不过,若是心疼女儿的父母,女儿多大,也还是觉得小的。
“好。”
她应道。
睡在刘彻的怀里,半夜里慢慢醒来,却察觉他并未安睡,只是望着她的腹,眼神有些变换。
腹啊。
她捉摸着今日的种种迹象,渐渐了悟。却装作并未醒来,沉沉睡去。
无论她迟生了多少年,看了多少惊心动魄的故事,还是不能习惯,为了一个虚无的理由,曾经美好的女子,相互伤害。
当是炼蛊么?
所以,到如今,还是无法喜欢,这个天下最繁华也最荒芜的所在。求呀么求推荐票,无比哀怨的念。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六卷:歌尽浮生 一三二:乐到极致生悲哀
更新时间:2008…8…10 3:20:34 本章字数:4551
一个眨眼,元鼎四年就走到了尽头。建章宫里开始了第一轮扫尘,喧喧嚣嚣的热闹里,新的一年的钟声渐渐敲响。
新年的第一天,便是东方湄满周岁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陈阿娇自然是无法出宫的,只能在过后听着众人转述那场盛大的抓周。爱女心切的东方朔将笔墨纸砚琴棋书画一一备齐,连草药,女红都准备了的,放在东方湄脚下,女婴却不管不顾,只在锦缎扑就的地上爬,抓住柳宁的衣裳再也不肯放手。闹得桑家的幼子桑允一阵吃醋。
这,便算是抓周抓住的东西么?陈阿娇笑了好一会儿,对刘昙道,“也许是天作的缘分呢,这两个小儿女,配到一起也不错。”
“我也这样觉得呢。”刘昙的眉眼极柔和的。也许是新年的喜悦冲散了病气,她的身子竟好转些,闲暇日子,也能出来坐坐。而柳裔更是辞了一切事物,整日里陪在她身边。
于极祥和的气息里,透出一丝哀意来,弥弥漫漫,在每个人心头。
“只是阿裔和飞月都不干,说是这事要日后两厢情愿方好。东方朔更是跳起来,自那之后便将宁儿当作日后要偷他女儿的贼来防。”
阿娇笑了一会儿,忽然皱眉。
“怎么了?”病中的刘昙是极敏感的,回过头来看她。
“没事。”她淡淡微笑,答道。
果然是葵水来了。
她叹了口气,妊娠一事,要看缘分,她与刘彻。子女缘皆不显的。药虽被动过手脚,却只是削减了避孕功效,并无反来助孕的说法。时间又短。虽初始一月并无征兆。但她自已却隐隐有着感觉,并没有怀孕。到如今。也算了了心事。
只是可笑了李芷,机关算尽,误了性命,到头来,白忙一场。
这样的事情。过了一个时辰,刘彻便已经知晓。宣室殿里,刘彻吁了口气,似心安,又似有些失望,抬起眉来,对着禀告消息的女官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女官摸不清楚刘彻地意思。低首退下。
事情告以段落,刘彻便存了心思,欲多陪陪阿娇。却不料。接下来的日子,二人皆忙的无暇温存。
元鼎五年。南越乱起。刘彻遣使去问。
而阿娇地母亲,馆陶大长公主刘嫖。也因年事渐高,一病不起。
李氏之亡,虽是咎由自取,却也间接导致,长安城中,陈氏外戚独大的局面。偏偏自进入元鼎五年之后,陈家最具权威,能够压制陈氏子弟地馆陶大长公主大病,难以管事。陈阿娇最是念记母亲的,伺候汤药在一旁,身心俱疲。陈熙虽有些见识,无奈身份太低,弹压不住陈氏子弟。渐渐的,便有陈家的旁系子弟在长安城内吃喝玩乐,仗势欺人,愈演愈烈。官员不好处置,只好听之任之。到了最后,连刘彻都知晓。
天子甚怒,亲自吩咐,将那些闹事的陈家子弟于闹市之中杖责,不须留半分情面。
那一顿板子打下来,将陈家地喧天气焰浇灭。也让长安城内权戚贵家纷纷猜测,天子对陈娘娘的圣眷到底是厚是薄。
若君恩尚厚,如何能不顾陈娘娘的面子,如此重责陈家子弟。
若君恩转薄,如何,如何不见亲近其他后宫佳丽?
事情尚没有猜出个曲折,到了春三月,馆陶大长公主的病愈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