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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和军候们商议之后,开始动用拓跋锋送来的那笔财产发放军饷。虽然食物由舞叶部落和白鹿部落提供,但五千人的军饷不能不发。李弘按大汉的军律足额发放,军候比六百石,屯长比两百石。
到了中旬,李弘觉得士兵们的单兵训练效果不理想,随即邀请白鹿部落,舞叶部落各自出兵赶到野烽围东岸,联合进行战术,兵阵的实战演练。两个部落的首领欣然答应。鹿破风依旧让恒祭和鹿欢洋带着一千士兵赶到野烽围。射墨赐让射虎,自己的侄子射璎彤带着两千人渡过仇水,参加李弘军的训练。
李弘随即带着八千人的大军在仇水两岸,方圆百里的草原,山林里,展开了艰苦的拉练。士兵们被李弘这种新颖别致的训练方法吸引了,大家天天精神饱满,兴趣盎然地参加一个又一个的伏击,冲锋,对阵,没有人觉得辛苦或者疲劳。
遄结飞快地跑进大帐,打断了提脱的午睡。
“大人,李弘的部队已经接近宁县。”
提脱猛地站起来,面色大变。
“昨天他不是在牛角山吗?怎么过了一夜他就到了宁县?”
“大人,这十几天以来,豹子军神出鬼没,来往飘忽,行踪不定,实在难以准确找到他们的位置。”遄结为难地说道,“不过,今天所有的斥候都禀报说,豹子军在狐屯出现,距离宁县六十里。”
“宁县一旦丢失,我军最多失去了一条退路,还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想继续占据广宁已经不太现实。大人,我们趁早撤军吧?”
提脱的一双眼睛闪烁着诡异的神色,面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大人,我们就给黑翎王一个面子吧,他老人家已经派人跑了几趟了,早撤迟撤都是要撤的,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汉人对他逼得太紧,他的日子也不好过。现在给他一个人情,将来有什么事也方便些。”遄结小心翼翼,以几乎哀求的语气说道。
提脱冷冷一笑,阴阴地说道:“那个老鬼为什么不干脆一些,直接把位子让给我,不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还是和老头子走近一点吧。等过一段时间,我们再逼逼他。”遄结沉吟着,缓缓说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豹子的问题。”
提脱在大帐内走来走去,焦躁不安。
“大人,和连最近回到弹汉山,已经把魁头监禁了。我们少了弹汉山的支援,还是小心一些好。”遄结小声说道,“那个豹子善打夜战。慕容绩,慕容侵都死在鹿亭的夜袭中,魁头这次也差点死在滴水围。鲜卑人统统回家了,我们还守在这里干什么?趁早带着东西回白山算了。”
“我要杀了箕稠?”提脱恶狠狠地说道,“我就是走,也要杀掉箕稠。想起他我就想杀人。他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对我指手画脚的,屁大的事他都要管。不杀了他,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
“豹子的部队借着训练的名义,不断地接近我们,给我们施加压力,其目的非常明显,就是想赶我们走。他这个办法的确不错。明处有箕稠的五千大军,暗里有他的部队,一明一暗,不打,也能把我们吓走。”
“好,我们就遂了他们的心愿。我们走,不过要显得大难临头,慌慌张张,非常匆忙的样子,把贵重财物都放在大军后面,诱使箕稠上当来追。”
“我们在白桦谷伏击他。这次一定要他死得难看。”
箕稠是依*军功逐步迁升到校尉的一个原则性很强的军人。他这个护乌丸校尉比一般的校尉级别要高,甚至比一般的郡国太守的级别都要高。他的职权较大,手下从属官吏较多,是个很有实权的职位。
他为人比较和善,对待胡人的态度很宽容,也讲原则,尤其是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和不喜欢的部落。他和大多数汉庭官吏一样,喜欢钱财。但他和一般人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他不主动伸手要,他喜欢人家巴结他,主动送给他。
他前前后后娶了七房妻妾,家里开销大,*他的秩俸和收受贿赂自然不够。于是他又有另外一个兼职,上谷郡的马帮都要向他定时交纳“孝敬”,否则不出三月,必叫其抛尸荒野。
所以鲜卑人和乌丸人的入侵对他的打击非常大,几个月下来,使他损失了许多财产。
提脱和他之间的仇恨有不少年了。原因就是箕稠觉得他有富有,每次都暗中指使马匪抢劫他的部落。抢了就抢了,他还欺负提脱。提脱派人跑去告发,他就把人抓起来说是诬告,还要提脱拿贵重东西去赎人。提脱受气不过,就买通刺客去暗杀他,结果差一点把箕稠杀了。于是两人之间的仇怨越结越深。
“你说什么?提脱弃城跑了。”箕稠瞪大双眼,声音大得象打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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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燕赵风云 第六十节
“是的,大人。今天上午他们突然拔营起寨,匆匆忙忙往白山方向撤离。广宁城里的乌丸人更是惊惶失措,好象大难临头似的,把所有抢来的财物都放到车上,急急忙忙就出城了。”斥候一脸的兴奋和紧张,大声回答道。
箕稠四十多岁,身体发福的厉害,身材臃肿。一张红润的脸上长满了浓密的胡须。他的眼睛大而有神,面色和善,怎么看都是一个很热心的人。
他摸着浓须想了半天,突然问道:“右北平李大人的部队在什么位置?”
“禀大人,昨天夜里,他们在宁县附近的狐屯突然消失了。”斥候迟疑了一下,小声说道。
“哦?”箕稠笑了起来:“这个豹子还真象一只豹子,神出鬼没的。突然消失了?我不是叫你们盯紧吗?”
“大人……”斥候为难地叫了一声,觉得不好开口辩解,于是马上说道:“我们马上再去……”
“算了。他一定出现在提脱的撤军路线上,迫使提脱不得不赶紧弃城而逃。对了,你刚才说什么?他们驻守广宁城的部队走在后面?”
“是的,许多大车,行动比较缓慢。”
箕稠笑起来。
“命令骑兵部队,立即随我出发,追击敌人。”
遄结率领守在宁县的一千骑兵早上就出了城。他们飞速赶往恒岭,往回家的方向飞驰,。
昨夜李弘大军的突然消失,让他提心吊胆,忐忑不安。
早在李弘召集大军从野烽围出发的时候,遄结和一些部落首领就不断地提醒提脱,尽早回去的好。但提脱铁了心就是不回去,他非要等到黑翎王松口,承认自己是大王的继承人才行。
其实提脱不愿意撤军还有一个原因,他一直认为李弘没有多少部队,根本就没把他放在心上,他认为这是汉人玩的攻心之术。他和自己的手下算来算去,加上斥候的侦察,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李弘的部队最多不会超过四千人,三千多人的可能性最大,而且这其中还有一千鹿破风的部队,一千射墨赐的部队。
豹子非常有耐心,他带着骑兵在仇水两岸方圆上百里的区域四下活动,从来不在一个地方待上两天。这让乌丸人的斥候疲于奔命,很难跟踪。李弘的部队一直也没有出兵广宁的迹象。其实护乌丸校尉箕稠不开口,李弘的部队无论如何也不敢违命,私自进军广宁城。
箕稠吃准了提脱,他知道提脱早晚坚持不住要从广宁滚蛋,所以他根本无意开口求援。五千人在丰屏围耐心地待着,等着提脱滚蛋,
三方到最后还是提脱忍不住,率先有了动静,而且还是在形势不好的情况下。
大汉国边境。榉山。
李弘看见恒祭和鹿欢洋一左一右,必恭必敬地陪着一位长者走过来。
这位长者须发皆黑,身形高而瘦弱,额头和眼角处皱纹密布,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脸上总是带着些含蓄的笑意。
李弘疾步迎上去,隔着几步远就开始躬身行礼。
“右北平李弘拜见大王。”
黑翎王难楼急忙抢上几步,一把扶起李弘,连道不敢当。
“百闻不如一见。大人如此年轻,就有这样的成就,真是罕见哪。”
“大王谬赞了。子民一介武夫,没有什么本事,只是运气特别好,又有几斤蛮力罢了。”李弘笑着,再次躬身行礼感谢黑翎王地称赞。
难楼望着他,面显惊奇之色。他和汉人打交道几十年,第一次看见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司马级军官,而且他的出身还是一个从鲜卑国逃回来的奴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和他心中所想的豹子差得何止十万八千里。
这个人年轻,虽然已经看不出稚嫩,但那张充满朝气的脸上却掩盖不了他的真实年龄。普普通通的相貌,一张国字长脸,浓眉大眼,突出的就是他高大威猛的身躯,即使在北疆,象他这样浑身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武士,也是很难看到的。
李弘看上去根本不象是一头敏捷狡猾的豹子,倒更象是一头待人而嗜的猛虎,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杀气,不能不让人心生畏惧,尤其是在他胜战越打越多,杀人越来越多的威名之下。如果不是他放荡不羁的长发,不是他脸上豁达洒脱的笑容,不是他眼睛里的真诚和热情,没有人会感觉到他的善良和亲和。
现在难楼发现他还是一个谦逊知礼的人。汉人中武勇有力者骄横无礼得多,学问高深者自命清高得多,象李弘这种看上去勇猛无敌的大汉能够做到犹若谦谦君子,彬彬有礼,在汉人中也是非常罕见。
“按照大王的要求,我的部队已经进入埋伏区域。”
“多谢了。大人在乌丸族危难时刻出手相助,这份恩情日后定当报答。”难楼笑着说道。
李弘无所谓地摇摇头,“大王言重了。大王为了两族长久的和平相处,毅然出手大义灭亲,这份豪气实在让我等小辈深为钦佩。”
难楼点点头,笑着说道:“此战过后,幽州边境短期内将不会再有战乱,百姓们可以过上一段安稳日子了。”
他望着远处的群山,闻着山谷内树木的清香,不由的又想起了让他咬牙切齿的提脱。
黑翎王愤怒了,他的绝对权威受到了提脱的严重挑战,他要杀掉提脱。于是他找到鹿破风。鹿破风立即推荐了李弘。乌丸内部的事情比较复杂,以难楼的德高望重,如果他亲自出面收拾提脱,未免有点说不过去。大小部落的首领们会认为难楼是迫于大汉国的压力,出手镇压部落内部的同胞,这肯定会激起部落首领们的不满,从而引发部落内部的矛盾,严重点可能造成上谷乌丸的分裂。
所以必须要借助外力。大汉国的军队能够歼灭提脱当然最好不过。但箕稠这个人黑翎王十分不喜欢,甚至有些厌恶。他的贪婪让难楼有些难以招架。难楼如果要借助他的力量,在时机上,隐蔽性上都不好,而且箕稠本身也没有什么本事,手上的力量更是不堪一击。只有豹子李弘和他的铁骑可以一用。
鹿破风亲自赶到野烽围,和李弘秘密商谈这件事。李弘大喜,满口答应。于是就有了召集大军野外训练的事。具体的部队人数,鹿破风也不知情。因为关系到机密,他也无意了解。对李弘,他是极其信任的。李弘通过部队拉练这种办法,迷惑麻痹敌人,意图敲山震虎,逼迫提脱撤军,从而完成黑翎王安排地伏击消灭提脱的计划。
然而,他们还没有伏击到提脱,提脱却已经伏击了箕稠。
箕稠破口大骂,恨不能生吃了提脱。他的部队追上了敌人的车队,却被保护车队的乌丸骑兵缠住,更槽糕的是车队里什么都没有。他们上了提脱的当。
“鸣金收兵,鸣金收兵,撤……,撤……”箕稠气急败坏,怒声狂吼。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提脱的伏兵从白桦谷的两侧高地上同时扑了下来,几千个骑兵象黑色的山洪暴发一般,汹涌澎湃,铺天盖地地一泻而下,其声势之大,令人魂飞魄散,肝胆俱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