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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下令吧,三万骑兵可以立即出发。”狂风沙大声叫道,“大人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李弘抬头看了众人一眼,缓缓说道:“如果想全歼,我们现在就不能急于出兵。”
“要全歼,只能指望董卓将军占据灵州,切断鲜卑人的退路。”徐荣指着地图上的灵州说道,“但董卓将军肯定还没到灵州,这个前后夹击的计策已经无法再用了。假如鲜卑人急速后撤,我们可能会失去尾追歼敌的机会。”
“我觉得徐大人说的对。”谢明说道,“我们这么早就击败了鲜卑人,谁都不会想到,董卓将军也许还在想着什么时候攻击灵州更合适呢。如果我是鲜卑人,现在想的就是怎样安全撤回草原,而不是继续留在黄河以南迟疑观望,难道他们还有什么指望吗?”
李弘久久地看着地图上的灵州,惋惜地说道:“假如董卓将军此时占据灵州,鲜卑人就会全军覆没,和连也休想逃过黄河。”
“出发吧。”
“羽行,这里的事都交给你了。”
李弘回头看了一眼整装待发的李玮,笑道:“仲渊,你留下,不要随军出发了。”
“不行,我要跟你去。”李玮气愤地说道,“歼敌六万,我竟然一个鲜卑人都没杀死。太窝囊了。你让弧鼎和弃沉离我远点,不要总跟着我,人都给他们杀了,我杀什么?”
周围的人大笑起来。
弧鼎伸手打了他一拳,笑道:“好,好,这可是你说的。大家都听清楚了,将来仲渊出了什么事,筱岚要是找我拼命,你们可要替我作证。”
弃沉轻轻拍了他一下,劝道:“仲渊,你还是留下吧,筱岚到了薄落谷,如果没有看到你……”
李玮心里一颤,犹豫了,旋即他坚决地摇摇头,飞身上马,打马而去。
“这个混蛋……”李弘张口骂道,“真不应该帮他去抢人。”
“俘虏怎么办?”鲜于辅问道。
“当然是押到洛阳献给陛下了。”麴义笑道,“当年段颎段将军平定东羌西羌之乱后,将五万羌俘押到洛阳献给陛下。后来皇甫嵩将军平定黄巾之乱后,也献俘于洛阳夏门。两位将军的盖世功勋由此名扬四海,天下皆知,大人也应该效仿两位将军……”
“对,对……”众人闻言大为兴奋,纷纷出言赞同。
狂风沙、聂啸和恒祭等一帮胡族将领冷眼看着兴高采烈的汉族将领,神色冷漠,眼内隐含怨气。
李弘面色一沉,指着薄落谷里的新坟,十分不满地问道:“这功劳是谁的?这地上的血又是谁的?”
大家看到李弘面色不善,笑容顿敛,一个个赶紧闭上了嘴。
李弘想说什么,但想了半天,终究没有说出来。
不错,仗是大家打的,功劳也是大家的,但大家流血流汗为了什么?当真是为了活着为了吃饱肚子吗?死去的战友已经掩埋了,他们带着各自的荣耀和希望归于尘土,但活下来的人呢?活下来的人难道不应该享受更大的荣耀和功勋吗?自己有什么权利要求他们和死去的人一样,一无所求呢?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们和自己一样,一无所求呢?自己可以不要这份功勋,但他们呢?他们为什么不能享有自己的功勋?
自己不过是个一无所知的鲜卑奴隶,因为机缘和运气,才有了如今这个身份。自己因为过去的低贱而总是认为自己在为活着而打拼,但其他人呢?他们从军为什么?他们拼杀为什么?难道仅仅为了大汉国?为了活着吗?不是,他们还为了荣耀,还为了扬名天下,还为了像段颎和皇甫嵩一样,名垂千古。
李弘苦笑了一下,对鲜于辅说道:“你再写一道奏章给陛下,历数诸位大人的功劳。几十年来,我们大汉国的军队不停地和胡人作战,但一战歼敌六万,应该算是辉煌战绩了,陛下应该重重赏赐大家。”
鲜于辅躬身领命。
李弘面对众人,缓缓说道:“我在鲜卑国的时候,认识一个老人,他叫慕容酉。他年轻的时候因为战败被大汉国俘虏了,后来被押到洛阳作为战利品献给了大汉国的天子。他在洛阳待了将近二十年,一直是个奴隶,直到快死了,他才被檀石槐用换俘的办法救回了故土。他对我说他非常幸运,和他一起到洛阳的五千鲜卑人最后只有他一个人回了家,其他的人都死在了洛阳,都死得很惨。”
“我这么说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不想把他们送到洛阳。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士兵,都应该死在战场上,都应该死得象一个人,而不是一头牲口。”
李弘突然大声吼道:“我只希望他们死得象一个人,即使被斩首,那也是一个人。”
狂风沙泪流满面,跪倒于地。
聂啸和恒祭、楼麓等一帮胡族将领也激动地跪下,拜伏于地。
鲜于辅和徐荣、麴义等人若有所思地望着长发披肩的李弘,默然不语。
“射缨彤、射虎,你和舞叶部落的兄弟都留下,这些鲜卑人都是你们舞叶部落的俘虏,你们去解决吧。”
****
薄落谷大捷的消息传到洛阳,举城欢庆。
天子连下三道圣旨犒劳赏赐前线将士。
李弘由护羌中郎将迁升为讨虏将军,关内侯。鲜于辅、徐荣、麴义迁升为平虏中郎将。阎柔、颜良、鲜于银、玉石、华雄、郑信、田重、狂风沙、聂啸、恒祭、楼麓迁升为校尉,其余将官各升一级,士卒多赏绢帛。
天子非常兴奋,在众臣的歌功颂德之下,有点飘飘然,随即迁许相为司徒,光禄勋丁宫为司空。
天子喝了不少酒,坐在尚书房内笑嘻嘻地和皇甫嵩、卢植等人闲聊。
“诸位爱卿,你们看,这薄落谷大捷之后,鲜卑人是不是掉头要跑了?”
“鲜卑人折损了将近八万大军,肝胆俱裂,估计早已逃出三关了。”皇甫嵩笑道,“李将军智勇双全,用兵如神,乃我大汉之鼎柱啊。”
“他还不错。”天子笑道,“他率军一路追到北地之后,朕打算让他直接到并州,平定太原郡的黄巾蚁贼,两位爱卿以为如何?”
“臣也是这么打算的,正准备向陛下建议。”卢植说道,“现在黑山蚁贼蠢蠢欲动,意图骚扰河内,威胁京畿,所以北军还是留在洛阳为好。西疆后事,可以交给董卓将军负责。”
“李将军一支大军到并州平叛,可以节省大量军资。”皇甫嵩补充说道,“何况,西凉叛军一旦受抚,我们还要花一笔钱。”
“何颙有消息了?”天子问道。
“马上就有消息了。”皇甫嵩笑道,“李将军一战歼敌六万,估计把王国和韩遂吓坏了,这个时候,他们什么条件都会答应。”
“经此一役,我大汉要安稳几年了。”卢植高兴地拱手说道,“臣先恭喜陛下了。”
第一卷立马横枪篇第六章风云再起第二十节
拓跋锋和律日推演在撤退途中碰上了宴荔游。
听完律日推演的叙说,宴荔游抓抓自己的光脑壳,问道:“你们肯定大王逃出来了?”
“不能肯定又怎么样?”律日推演苦笑道,“我们连遭败仗,士气低落,这仗已经无法再打了,只有撤退。”
“撤回草原?”宴荔游心有不甘地说道,“这是自大王檀石槐死后,我们规模最大的一次南下作战了,原以为……”
“哎……”律日推演拍拍他的肩膀,长叹道,“如果大王还活着,或者……”他瞥了拓跋锋一眼,加重语气道,“是慕容风大帅统军,我们何至有这样的惨败。”
拓跋锋心中没来由地跳了两下,他冷哼一声,望着郁郁葱葱的大山,一言不发。
宴荔游心领神会,立即嘲讽道:“有些人本事不大,心事不小,在大草原上混了点名声,就以为自己可以雄霸草原,征战天下了,其实都是狗屁,连慕容风的一个随身侍从都打不过,还奢谈什么打天下,笑话。”
拓跋锋面色一寒,鼻子里又发出了一声冷笑。
“和连这个蠢货,把自己赔光了不算,还连带害了我们。”律日推演恨恨地甩了一下马鞭,气愤地说道,“狼头,我们过黄河,回去吧,不要再给人家当拐棍了。”
“那大王呢?”宴荔游问道,“我们总要等到大王的确切消息之后,再回去吧?”
“那是拓跋大人的事,和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律日推演望着拓跋锋说道,“我的人马都打光了,我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留在这里反而给拓跋大人添麻烦,不回家干什么?”
拓跋锋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道:“回家?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豹子一天之内连打两仗,累都累趴了,还有劲追?”律日推演瞪着眼晴说道,“他要敢追来,我就宰了他。”
拓跋锋突然接到了旭癸派人送来的消息。
“那个狡猾的胆小鬼说什么?是不是要撒腿开溜啊?”宴荔游不屑地说道,“羌人的脸都让这小子给丢光了。”
“匈奴人虽然被我们打败了,但好歹还有屠各人给他们撑脸,羌人……”律日推演冷笑道,“羌人?这次我们就败在羌人手上,这个仇,我一定要报。这小子不愿意过六盘山,心里肯定有鬼。”
“你乱说什么?”拓跋锋把手上的木牍一折两半,随手丢进了路边的灌木丛里,“大王有下落了。”
律日推演和宴荔游先是一喜,接着彼此神色凝重地对视了一眼。
“大王到了凡亭山?”宴荔游惊讶地说道,“他打了败仗,也不和我们照个面,就这么急着要回去?我鲜卑国的大王就这副德性?”
“他宁愿相信羌人,也不相信我们,太令人失望了。”律日推演叹道,“算了,我们回去吧,他已经完了,即使回到弹汗山,他也完了,鲜卑国的大王已经不是和连了。”
拓跋锋望着律日推演和宴荔游逐渐远去的身影,脸上浮出了一丝笑意。
拓跋晦走到拓跋锋的身后,小声说道,“老牛和狼头会不会从中作梗?”
“不会。”拓跋锋笑道,“和连生性猜忌,谁都不信任,他做得太过分了。”
拓跋锋回头看看拓跋晦,说道:“其实,我一直担心他向狼头求援。和连毕竟是鲜卑国大王,又是檀石槐的儿子,如果他和老牛两人护着和连回弹汗山,我还真难办了,但是……”他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给弹汗山送信的人应该已经过了凡亭山,抢到和连的前面了。”拓跋晦说道,“现在和连在旭癸的军中,不过黄河他是不会独自行动的,我们是不是让旭癸……”
拓跋锋摇摇手,“这种事不能说出口,一旦泄漏出去,将来我们在草原上怎么立足?还是老办法,让豹子来解决。”
“但这太危险,我们已经赔了一万人,连步垂虹的性命都丢了。”拓跋晦劝阻道,“大人,还是稳妥一点好。”
“一万人算什么?”拓跋锋不屑地说道,“当年,慕容风为了杀和连,率三万大军和他对决奔牛原,结果被柯最倒戈一击,全军覆没。相比起来,我这算什么?如果能杀了和连,鲜卑国就要陷入四分五裂,我拓跋部落可趁机雄起于大草原。”
拓跋锋仰首望天,大声说道:“我倒要看看,在大草原上,到底是我拓跋锋厉害还是他慕容风厉害?”
律日推演望着匆匆远去的芒正箕,忧心忡忡。
“老牛,你不要这么担心,上次我们已经派人送了消息给落置鞬落罗大人,他应该考虑到弹汗山的形势带人赶到王廷的。他是和连的老丈人,又是檀石槐的结拜兄弟,他不会眼看着弹汗山陷入混乱的。”宴荔游安慰道,“和连即使死了,弹汗山王廷也不会从草原上消失。”
律日推演苦笑,神情沮丧地说道:“和连,这个和连太令人寒心了,你想想,落置鞬落罗大人是他的老丈人,我是他的妻舅,他是你的妻舅,他不相信我们,竟然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