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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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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欲动手,却见一个穿着女真人袍服的老者站在高庆裔身前,背对自己,正将高庆裔挡的严严实实。那准备动手的女真骑兵一征,用女真话喝道:“老人家让开,我要杀这个人。”
那老者俯身弯腰,也不知道与高庆裔说些什么,半响过后,方才转身回头。
“都元帅!”
各人大惊失色,立刻俯身行礼。
原本此人便是宗瀚,亦是汉人口中的粘罕。他是太祖从侄。自起兵时就相随左右,为人机警多智,且复勇猛,无论是战略战术,都是金人中的雄杰,可以说,太祖能够灭辽,此人立功最大,而后又与宗望兵分东西两路,越河灭宋。他又是立下赫赫大功。靖康四年时,他曾率兵破天长军,大破赵构所部主力。连克扬州、建康,一直打到江南腹地,将赵构赶的抱头鼠窜,一直待他退兵,才敢从海上返回陆地。而也就是此役过后,宗瀚不耐汉地气候,心生倦怠之意,也知道金兵现下无力灭亡宋人,便返回上京,不再过问军务。
饶是如此。他也是现下金国唯一地都元帅,最少在表面上,是地位仅次于国主皇帝合刺的年长宗王。
一见是他在此,各人自然慌忙行礼,却听宗瀚冷道:“我已经派人向左副元帅求情,你们且等消息,不成,自然由你们去杀。”
带队的百夫长自忖身份,知道拗他不得。当下陪笑应允,只道:“小人们是奉命行事,都元帅既然和左副元帅商议,小人们自然是等吩咐便是。”
宗瀚满脸阴沉,也不理他,只自己寻了坐处,大马金刀坐定,又命人上酒给高庆裔压惊,自己也斟酒来与高庆裔对饮,温言安慰,只道:“鲁王他们怎么也要卖我这个面子,必定不妨事。”
高庆裔此时已经镇定下来,他原就是聪明绝顶的人,此时心里已经明白,是自己在宗辅面前说错了话,引的这个将死的病夫忌惮,所以要下手杀他。
想通了此节,他已经知道今日必定无幸,听得宗瀚说话,在心里略一忖度,当即答道:“鲁王必杀我,都元帅只怕也救不下来。”
“这话怎么说?”
“臣今奉元帅命去见宗辅大王,大王说,他死后当由元帅执掌国柄;臣言:元帅年老体弱,不欲多过问国政,然则国家有事,自然也会出来说话,请大王不需担心。”
宗瀚点头道:“这话说的很得体,又怎么了?”
高庆裔道:“鲁王当时就在臣身旁,臣听他道:都元帅年老体弱,还是多歇息的好。臣心中不服,便顶了他一句,只道:都元帅身体病弱,脑子又不糊涂。”
宗瀚顿足道:“他那个人一向忌刻寡恩,小心眼儿,你这么顶撞他,他当然放你不过。”
高庆裔面色惨然,泣道:“臣一时义愤,觉着鲁王他们未免太过小人得志,不将元帅放在眼里,一时不合多了句嘴。臣当时说完后,鲁王殿下没有说话,却是拂袖而去,臣回家中不久,便被押来问斩了。”
宗瀚听地大怒,站起身来,一脚将眼前的桌椅踢翻,双手颤抖,直想挥刀乱砍。
完颜昌是他长辈,年纪却不如他大,他素来也并不将对方当长辈来敬,当年攻宋,此人也只是他的副手,不成想现下他年纪大了,不想多问政事军务,此人纠结党羽,势力越来越大,竟是不将自己放在眼中。
只是他虽然愤怒,却也知道高庆裔所说未必全然是实,心里也想着完颜昌毕竟可能卖他一个面子,不会这么公然得罪自己。
当下勉强平静下来,虚言安慰了高庆裔几句,然后便一心等着完颜昌那边的消息。
过不多时,只见一小队骑兵疾驰而来,到得宗瀚身前,为首的却是一个猛安,亦是完颜昌的旧部,见得宗瀚冷眼看向自己,便连忙滚身下马,向着宗瀚抱拳一礼,笑道:“见过都元帅。”
宗瀚哪里有心思和一个小小猛安敷衍,只冷着脸问道:“鲁王人呢,他怎么说?”
那猛安赔笑道:“鲁王说他事忙,这就不过来见都元帅了。”
他顿了一顿,见宗瀚的脸色越发难看,虽然自己心里想着对方不过是一只死老虎,却不知怎地,只觉心头一颤。
勉强提起精神,又向着宗瀚道:“奉左副元帅、鲁王殿下、太师领三省事、开府仪同三司陈王殿下、尚书令、内外诸军都统、宋王殿下之命,高庆裔首鼠两端,阴谋造乱,必需诛杀,请都元帅不要再加阻拦。”
他所说的鲁王,自然便是完颜昌,陈王,则是完颜宗隽,宋王,便是完颜宗磐。这三人都是手握国柄,掌握上京兵权的强势宗王,在他们身后,则是相应抱团的一个利益集团,因为有相同地政治见解,以及一般地兴趣爱好,也就是声色犬马,这几人在金太宗死后,已经是势大难制,无有人能与他们抗衡。宗辅若在,尚且能左右他们,宗辅将死,已经无人能影响这几人的决断。
宗瀚一听这几人决定,便已经知道事情无可挽回,看一眼脸色苍白的高庆裔,跺一跺脚,怒道:“去见皇帝。”
那猛安已经从开始地敬畏中回过神来,此时见宗瀚如此,便知对方并无办法,当即又道:“适才末将来时,鲁王等人奉陛下去游猎,此时不在宫中了。”
金熙宗此时不过还是少年,不能亲掌国政,此人成年后到也是杀伐决断,处理起宗王之间的关系,收回中央大权时,英明果决,且又不伤国本,而此时完颜昌等人与宗瀚、宗弼诸王争权,他却是全不懂得,只是置身事外。
宗瀚一听,便知再无办法,当即先是愤怒,然后伤感。
转头看向高庆裔时,只见对方已经扶首待死,更觉灰心,当下心情激动,泪流满面,向着高庆裔道:“悔不听你当初所言,以致有今日之祸!”
高庆裔原本闭目待死,听得宗瀚如此一说,心中只骂:“又傻又蠢,真是不可救药的蛮夷!”
原不想答他,只是自己死的太过不甘,略一思忖,便向着宗瀚轻声道:“且看沈王。”
宗瀚立时醒悟,退步闭口不言,眼睁睁看着一个兵士上前,一脚踢在高庆裔腰间,踢的高庆裔脖子一伸,挥手一刀,血光四溅,已经是身首两处。
宗瀚脸孔铁青,转身上马,也不说话,便即转身离去。
而他适才所言,却被刚刚那猛安听的清楚,立刻亦是转身,回去面见完颜昌,一五一十,甚至不免得添油加醋一番,说了个清楚明白。
完颜昌此时正与宗隽、宗磐一处,听得属下禀报清楚后,不由得冷笑着向诸人道:“听听,那个死货还真的劝过咱们的都元帅谋反!”
宗隽是太祖诸子中最为无能的一个,偏生艳福无边,娶的是赵佶最小也是最美貌地女儿宁福帝姬赵串珠,嫁他时不过十四岁,而为了争赵串珠,他也得罪了不少兄弟,在宗望等人在时,他缩头不出,从来不敢生事,此时总算上得台面,手掌大权,听得完颜昌说完,便即叫道:
“杀了他!此人毕竟是都元帅,旧部太多,势力不小,不管他装的怎么不理事,又说生病,一旦真的对付起咱们来,谁能抵挡?”
完磐亦是赞同,完颜昌到是有些犹豫,只道:“这人久不问事,平时连府门也少出,咱们这次杀高庆裔,等于给他一个警告,也给依附他的人一个警告,这样也便罢了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巧笑嫣然话典故
他说的也是有理,各人听他的话,想起与宗瀚同是宗亲,对方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大金国能有今日,宗瀚居功第一,若要当真拿他下手,却也有些心有不忍。
况且,宗瀚身后也有一股庞大的势力,民间军中,甚至是龙兴之地的留守部落,此人都有极大的影响力。
而最令完颜昌等人忌惮的,自然还是远在祈州的沈王完颜宗弼。
可以说,现下金国最精锐的军队,除了驻扎在上京和临璜府诸路外,便都掌握在宗弼手中。连年征战,宗弼的才能众所周知,又偏生不辞辛苦,统兵做战没有半句怨言,其余诸王贪图舒服,早就不喜征战,而宗弼自己愿意,旁人自然也乐得将统帅大权交了给他。
这样一来,宗弼在外手掌兵权,与上京成制衡之势。上京无事,宗弼无甚话说,若是风波乍起,此人手握重兵,给了他什么口实杀回上京,那可大事不妙。
这当然是庸人自扰,其实他们盘踞上京,势力盘根错节,宗弼现下无事都不敢返回,可见势力之大,而铲除掉宗瀚之后,则上京更是这几人一手遮天,宗弼又能有甚话说。
而宗辅在病榻前暗示的,便也是完颜昌完全能以强硬的态度,拒绝让宗弼回上京。一方面是完颜昌有这个实力,另一方面,也是宗辅以此来保全自己兄弟罢了。
他们得到消息时已经是傍晚,北国天寒,也黑的比南方早,过不多时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几个王爷在房里商量事情,不得命令,外头侍候的汉人与契丹奴仆都不敢入内,虽然将灯具火石早就准备好,却都是弯腰躬身。呆在房外不敢入内。
良久过后,宗磐与宗隽长叹口气,俱道:“这仵事也不是我们做臣子的应该操心,还是等陛下年长之后,由他自己决断如何处理吧。”
完颜昌如释重负,当下也笑道:“原说就是,宗瀚毕竟是都元帅,位份还在咱们之上。下他的手,旁人怎么看咱们,不是乱臣贼子也是了。汉人的名份纲常一说,还是有它的道理的。”
事实也是如此,女真人汉化越来越严重,纲常名教一说也渐渐深入人心,合刺年幼继承皇帝,多年无事,也是因着开国诸王彼此制约,而正统渐入人心的原故。
此事一说开。各人也觉得宗瀚轻松被制服。眼睁睁看着心腹被杀而没有办法,也算不得心腹大患,一时间都是心情大好。完颜昌立刻觉得房中黑暗,大呼小叫地命令外头的仆役们点燃灯烛,送上酒菜,待房内灯烛大亮,酒香扑鼻后,又命抢自东京的宋人歌故入堂献舞,待到一众美貌歌妓翩翩起舞,香风扑面,丝竹之声悠然响起时,各人只觉得心中舒服异常。什么宗瀚,什么国家大政,都已经抛诸脑后了。
这天傍晚发生的事,自然也不会瞒过病重的宗辅。
他亲自吩咐杀掉高庆裔,自然也会防备着宗瀚不服,出头闹事。待听到宗瀚黯然离去,高庆裔人头落地,这个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的亲王,心里终于一块大石落地。
宗辅最担心的便是自己身后完颜昌等人控制不了局面。导致金国内乱大起。此次宗瀚服软,看来果然是英雄迟暮,不想多生事端。而此次事后,还有谁敢跟随于他,为他卖命?只消过上一段时间,宗瀚便是有心扳回这一局,也是无能为力了。
知道宗瀚服软退让,他又担心完颜昌等人得理不饶人,引起轩然大波,因知此事要紧,便派出了自己的爱子乌碌亲自到完颜昌府中打探。
乌碌回到府中时,宗辅早就沉沉睡去,因着此事重大,乌碌知道父亲挂心,便不敢耽搁,轻手轻脚入得房内,小声将宗辅叫醒。
“喔,就这么算啦?”
宗辅地精神倒比白天时强些,半倚在床上听着儿子说完,目光炯炯沉思片刻,便道:“这样也好,大家伙相安无事,上京没事,则大金无事。宋人不管多强,一时半会又能奈我何!”
他一句话说完,已经是咳喘不止。
乌碌急忙上前,轻轻拍打宗辅后背,宗辅好不容易顺过一口气来,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难受,勉强提起精神,又向乌碌问道:“今日出事,陛下在哪里,可曾说过什么?”
象乌碌这样的少年宗族子弟,多半都在宫中充任护卫,是以宗辅问他合刺消息,最为省事。
乌碌一边将宗辅身体放平,一边答道:“陛下用过午膳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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