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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州府,则再分门别类,加设中学,小学毕业的学生,再至中学深造学习,毕业之后,便可以选为吏员,甚至为官。
学业更精深者,则可以入京师太学,待遇同比官员,毕业后便可以在中央部门任官,或是到地方为官。
这一系列的办法,其实王安石在学校改革办法中早就提出,当年改革科举制度,不试诗词改为经义,已经是一大变革,而改革之后的效果却并不好,考诗词则考生专习诗词歌赋,考经义,则专背经义,一样的死记硬背,而百多年之后,更被设定八股,科举彻底走到了死胡同里。
而王安石的本意,改革考试办法只是一个开始。在各地兴办学校,教授以专门知识,然后以学校制度来取代科举,才是他的改革中的精髓。
可惜在他身处的时代,受到的掣肘太多,而且以他的身份地位,也没有办法在考试及学习的内容上做太多的变革,尽管如此,这种改革办法都受到了太多的抵触。
赵桓原也有意要复方田均税、青苗、农田水利诸法,不过他花费在军事上的精力太多,此时也不可能拿出大量的精力与时间,来和满朝的士大夫做斗争。仅是方田均税一法,其实和后世的一条鞭法与摊丁入亩类似,触犯的全是士大夫的利益。青苗法,更在二十世纪被处于经济困境中的美国政府借用,成为农业小规模贷款的模板,触犯得罪地。却是能有资格放贷的豪门富绅。
至于农田水利,赵桓不以法度,而是以行政命令的方式颁布施行,算是不行而行。
若不得借用考成法,还有诸多法门办法约束,以宋朝官员的惰性,根本就想在任内百无一事的好,几年功夫下来。不少冗官贪官纷纷落马,而今上的利害官员们也多办知晓,在政事上绝无阻碍,象神宗朝那些元老重臣敢在任地里公然抗法不遵的情形,还没有出现在赵桓治下。
饶是如此,赵桓仍然深切感觉,纯以科举办法取得的中下层官员,其中当然有相当一部份勤劳任事公忠廉能地,然后大多数官员虽然不敢贪墨,却也不喜多事。象改革成法。辛苦劳累却又不能多得好处的事。交在这些官员手中,却是事倍功半。他们能力不足,思维僵化。
甚至好好的法令颁布下去,为了省事敷衍了事的,或是干脆搞一刀切的,比比皆是。
所谓变法首要得人,也是当年王安石与宋神宗越次奏对时首先提出来的最重要的一点。
赵桓的变法经历了几年的时间,也已经到了准备从根本上改革制度的阶段,而要想从根本上改革制度,则必须首清吏治,而清吏治,则不能仅仅从肃贪和任用能臣这个角度出发。所谓得人,便是要大批量地培养可用地人才。
秦桧身为佞臣,对“圣意”自然是揣摩的清清楚楚。自回长安奏对过几次后,便在家里安心研习王安石的著述,而更多地细节,则其实是赵桓每天用手札向他说明,旁人以为他这个参知政事待罪无事,哪里知道他躲在家中,炮制了学校改革这样一篇大文章。
现今的参知政事。不过是张所、谢亮、赵开、秦桧四人。前两人,都是靖康二年之前便宣抚一路的大臣,又是赫赫有名的主战派,其实观其德才,不过是一路专任局限,在参知政事的位置上,才能便嫌不足。好在赵桓不大需要有作为敢担当的宰相,两人便也随班就列几年,于政务上多半承命而行。而赵开则是理财能臣,手掌三司,实为计相,除财赋转运外,一无所闻,秦桧奉命出外,裁撤地方,考核官员,为推广减免州县和考成法在地方上的实施,立下了诺大功劳。
整个中央机枢,多半仰仗皇帝决断行事,在整个宋朝的历史上,可称绝无仅有。一者是赵桓声望大涨,比开国帝王不惶多让,二者是赵桓这几年的精力全数用在军务上,对政事的改革也只是以俭省财赋,杜绝浪费为主旨,对原本地政体较少触动。
虽然如此,考成法等诸多举措下来,反对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宋朝又有家法不得诛杀士大夫,更不以言罪人,不少悍不畏死的中下层官员,包括大量的御史谏官,都对朝政上有着种种非议。若不是赵桓独出心裁,以学习班的名义进行变相的处罚,又有李纲宰执为减压阀,这才勉强支撑下来。而要大改成法,其实还要比当年王安石激进许多,改革的地方更多,则必须在中央官制改起,由宰执们改起。
赵桓的这种认识,又迅速转化为行动。
在赵佶当政期间,由蔡京为首的所谓六贼,以实施新法地名义,祸乱天下,使得宋朝越发孱弱,于是新法之名在赵桓即位之后,已经是臭不可当。
而当秦桧捧出明显是师承王安石的议立学校办法后,先是在政事堂堂馔时,几个参知政事当堂争执,意见不一,而等韩肖胃奉命来见皇帝的时候,几个宰相已经在皇帝驾前吵的不可开交。
赵开专责财赋,虽然也是进士出身,为人却向来务实,秦桧兴办学校,他只是觉得需得耗费大量的财政支出,因而出声反对,待看到秦桧一则则一例列的举出学校实际作用,而京师兴办太学的费用,还不及金明池饮宴花的更多,赵开又深知此人向来秉承帝命行事,而此时朝中政局明显即将有变,多说不如守拙,于是假装被秦桧驳倒,退在一边默然不语。
而张所与谢亮二人,正是典型的旧党士大夫出身。一听秦桧的办法出来,便已经是火冒三丈,再加上对此人观感不好,心中便越发抵触。
若是不然,像宰相这样的官员在皇帝驾前争吵,原本就是很失礼的行为。
秦桧心中安稳,知道皇帝支持,见张谢二人兀自纠缠不休,心中越发笃定,只道:“二公已经纯是意气了,现下我又没说要罢科举,只是兴建学校,使得天下人皆能读书,这有什么不好?”
张所见他神情,心里越发的不自在,见赵桓默不作声,便知道最近更换参知的风声并不是空穴来风,既然不能在此位,索性越发放开来说,当下怒斥秦桧道:“相公此举明显是要坏祖宗成法,以妖邪之说惑乱陛下。”
谢亮亦道:“当今天下尚未平定,相公便要多生事端,太过荒谬!”
秦桧道:“祖宗成法亦不是不可变,兴建学校如何是多生事端?”
“司马温公早就有言在先,乱改成法,除了祸乱天下,绝无益处。”
“司马光说的便全对么?”
赵桓终究忍耐不住,断然接口道:“司马光在边,被夏人打的灰头土脸,反对变法时固执已见,只知新法害处,不见其利。执政后,尽改新法罢斥不用,行之十余年五天内便全部罢斥,这是意气还是为了天下大局?便是连苏轼也上书反对他,此人心智昏聩,晚年已经是荒唐可笑!”
司马光一生以德性人望出众于世,凡士大夫皆交口相赞,便是王安石也盛赞他人品高洁,赵桓此时却直斥其非,甚至是如此恶评,不但张所谢亮二人面无人色,便是秦桧与赵开,也是脸上变色。
赵桓却是余怒未消,顿足又道:“此人沽名钓誉,一生只博名耳。
为政地方有何建白?居洛阳十五年只知狎故取乐,编资治通鉴每日不过百余字,居然还敢表功。为政则只知党争,坏保甲法,使河北河东边防尽失,重用蔡京,使奸邪之常掌握朝局,坏我大宋天下者,实司马光也!”
谢亮与张所二人面色惨然,心中明白皇帝这么指责司马光,一方面是帝心实在不喜温公,另一方面却是在向自己二人表明心迹,朝廷变法之意绝不可阻止。
想到余平与张守二人这一个月间都拜翰林学士,而秦桧与余平二人,都是以逐利和操守低下闻名,皇帝用此二人,显然是要政事堂都追随其后,减少掣肘之意。
两人对视一眼,便不再说话,只向皇帝一揖而罢。
赵桓知这两人都求去之意,回去之后辞职的表章便会呈上,而自己依例会加以挽留,不过也是虚应故事罢了。
想到这两人这数年间也着实辛苦,而且操守过人,过秦桧等人多矣。赵桓不禁换过脸色,向着二人温言道:“卿等好意,朕实知之,现下也没有变法之意,不过是为朝廷多养作人才罢了。”
皇帝这样表示,已经是给了这两个宰相很大的面子,两人心中感动,知道这一别后很难再见,却又知道皇帝召见到此时,已经耽搁太多,当下也只得拜舞谢过,依次退出。
第一百二十章 出使
赵恒已经神色平和,又向秦桧吩咐几句后,便令秦桧退下,转头向着韩肖胃笑道:“知卿近日辛苦,今特诏进,赐卿财物,望卿勉力行事,勿负朕望。”
韩肖胃先是愕然,然后心中感动,却又委实摸不清皇帝的用意,只得深深躬下身去,答道:“臣谢过陛下,只是愧不敢领。”
“怎么不敢领?朕以为卿当得,便是当得。”
韩肖胃心中感动,也知道自己是皇帝心中份量不浅。正要说话,却听赵桓又笑道:“朕初知卿,还是当日卿奉命出使时,与费伦一番争执。”
“臣狂悖之处甚多。”听到皇帝提起此事,韩肖胃当日浑不在意,其实往往后悔,此时更是额头冒汗。
“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云?卿有晋人风度,朕其心喜。”
赵桓又夸他几句,却又转过话锋,笑道:“朕每读史,甚喜秦汉之际大臣,每专于事,而不务于言。本朝士大夫论起风骨气度,不逊前朝,而不如者就是太尚空谈,每及言政务空泛者居多,而务实者太少。
虽不似晋人那么玄妙,其实是把谈庄老换过来谈孔孟,说的是冠冕堂皇,然而与国何益?”
他伸手止住要辩解的韩肖胃,紧接着道:“朕批评司马光,你们听了心里不服。此人论起人格诗词,史学知识,那自然是比常人强。然而学问大,用以从政则未必是好。你回去之后,好生研读一下司马光生平记录,仔细思索一下其人言行政务于国何益,然后再来和朕讲。而王安石在建康讲学时,所提问者五,皆切中实事,两相比较又如何?朕知你为人庄重端毅,让你知制诰非用你之才,若在长安兴太学。朕意以你为主,卿不必先辞,先回去好生思索一下再说。”
如果赵桓用帝王之威来压服,韩肖胃必定不服,而此时好言好语商量提点,韩肖胃只得连声应诺,见赵桓露出疲惫之色,便即辞出。
到得殿阁门前。却正遇着李显忠,见对方甲胄肃然,按剑而行,韩肖胃却不似一般文臣,对武将有着天生的恐惧和提防,知道对方自担任都知之后,每事恭谨小心,宫禁肃然,连提举皇城司的折彦适都省了不少心,虽然年轻。却是一个可用的大才。因而向李显忠点头一笑,只道:“诏命已经发到将军手中了吧?切切不要推辞太多,不然吾恐不胜手酸也。”
这算一个小小玩笑。宋朝任命官员,或是高官辞职,任命时要左推右推,如神宗命司马光为枢密副使,司马光推辞了八次,而王安石辞参知时,神宗挽留了七次,这样公文往来,大臣是自己执笔,而皇帝的任命和回书。都得由知制诰来写,李显忠的任命,按常例自然也要推辞几次,适以韩肖胃有此一说。
李显忠也是一笑,双眼炯炯有神,向着韩肖胃道:“国家多事,不必这些官样文章了,显忠奉帝命出差,怎敢耽搁!”
“好!”韩肖胃先是愕然。然后击掌叫好,这个时候,才稍稍明白赵框适才所说的文臣多虚言多事,而尚浮华不务实的话意。
李显忠与韩肖胃作别后,立刻入见赵桓,面听机宜,待晚间告别出来,已经是日暮西山,斜阳微弱的光线照映在巍峨地宫室檐下,北风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