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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二人又随口闲聊几句,一阵浓烈的肉香味道随风飘来,赵桓看着身形高大却风神俊秀的虞允文,心中甚觉欢喜,因向对方道:“合勒他们说,朕既然要做马上天子。就尝尝他们蒙古人行军打仗时的吃食。
你既然在此,就陪朕一起也好。”
“君有赐,臣不敢辞。”虞允文落落大方,拱手一礼,便含笑答应。
正说间,只见合勒等人精赤着上身,扛着一只烤到焦黄的肥羊放到赵桓身前,虽然冬日寒气逼人,却是满头大汗。
待赵桓与虞允文相对坐定,合勒手执小刀,片出一片片烤的滴油的肥嫩羊肉,手托盘送到赵桓身前。
见赵桓与虞允文相对割肉而食,合勒咧嘴笑道:“陛下还说要学咱蒙古人,其实行军打仗,哪能这么烤肉,都是现成地干肉嚼上几口就罢。有时候长途奔袭,喝几口马奶就能顶一天。”
他所说的赵桓自然清楚,蒙古人长途奔袭,两万人直打到多瑙河畔,一路上要么烧杀抢掠来补给,要么就如合勒所说,吃干肉喝马奶,甚至能几天几夜不下马,在马上就能入睡。
他一心要打造出一起汉人骑兵,不过汉人农耕已久,秦汉至唐时,还有不少边郡汉人子弟是半农半牧,骑射功夫不在游牧民族之下,现在除了少数的职业军人,连会骑马的人都没有多少,想重新锻造出一支无敌骑兵来,何其困难。
当下摇头一笑,不理合勒,只是与虞允文享受美食便罢。
待两人一时吃毕,正好吴璘与关师古等人求见,赵桓虽觉精神疲惫,也勉强打起精神来,下令传见。
几名大将一起入内,见过赵桓,吴璘先道:“陛下,刘惟辅追到王伯龙,除此人外,还俘获军官数十人,其余小兵当场斩首过百,余者四散而去。”
“好!”
赵桓喜上眉梢,原本踞坐堂上,差点儿又站起身来。
吴璘等人一起躬身,向赵桓贺道:“陛下此次亲征,斩万户一人,俘获一人,其余大小军官数百,斩首数千,诚为大胜!”
“哪里,这都是诸将用命,祖宗德福降于朕躬罢了。”
赵桓头脑迅速冷静下来,向着关师古问道:“郭浩去哨探敌情,有发现什么异动么?”
各人见他神色如常,心中更是钦敬,关师古躬身答道:“郭浩接应了刘惟辅后,又继续向着洛阳方向哨探,估摸着总得等晚上才能回来。”
“唔,是朕想多了。”
郭浩并非追击,而是奉命哨探,此去洛阳不到两百里,驻有金人主力,他自然要前往哨探方能不负此行,是以这时候无论如何是不能回来的。
赵桓打起精神,又向各人问了军中细务,吴璘等人都是身经百战,哪里有半点差迟,喂马扎营,四处派出侦骑以防敌人偷袭,种种措施做的滴水不漏,赵桓更是放心。
半晌过后,吴璘方向赵桓问道:“王伯龙已经在城内,陛下是否要见?”
赵桓面露厌恶之色,拂袖道:“此人连韩常都不如,无耻下流卑劣小人,又不是投降而是被擒,不必管了,斩于军前便是。”
见吴璘答应,赵桓又道:“他的部下军官总有能战的,不过先不能用,送回长安,让余平好生调教了再说。”
余平地学习班业力扩大,早就不止于文官,在座的武将虽然没有亲身体验,不过有不少同僚袍泽曾经以身相试,回来后提起那段经历就是面无人色,各人听得赵桓吩咐,均是连打冷战,当下纷纷告辞请出,不敢再多耽搁。
赵桓知道各人心思,当即一笑也不说破,只留虞允文等人在一旁商议军务。到晚间时,得知曲端、张浚等人已经率前军动身,心里更是慰帖。当即下诏夸奖几个枢密使与曲端等大将,十几万步兵协调起身,拔营起寨很是不易,他们只一天时间已经动身开拔,很属不易了。
只是郭浩率两千骑哨探不归,却令他心中不安。关师古等人深知郭浩稳妥,开始尚且不放在心上,待到半夜时分郭浩仍然未归,心里也是放心不下。
当下进来请旨,各人都请求再带兵去夜哨,赵桓只是不许,只命多派侦骑小队,撒出一二十里范围,遇着敌情便立刻回报。
全军衣不解甲马不卸鞍,随时戒备。
原本打算稍歇过后就继续进军,却被这插曲搅乱各人心神,均觉现下进军太过贸然,还是稍等一下郭浩的消息再说。
赵桓安排妥帖,自己原欲睡下歇息,只是翻来倒去,这一夜睡的很不踏实。一直到了天色微明,他迷迷糊糊起身,心中感慨,将领生涯当真不易为,这种亲征的事固然对三军将士是提神补气,只怕再来几回,自己就折腾不起了。
他心中不安,其实在东京坐镇的完颜宗弼,却是踌躇满志。
河东败了,袭长安败了,几万精兵在河中溃败,平阳溃败,太原被围,现下那孱弱的宋国皇帝,居然敢御驾亲征,追击自潼关撤走的疲惫之师。韩常被围杀的消息,半夜就已经呈送到了他的案头,震惊之余,他已经惊觉这是大好机会。
宋人强于守而弱于攻,步兵强而骑兵弱,宋皇敢用两万多骑兵就追击出来,阵斩韩常,不过是看金兵围了几个月潼关,不少精锐又丧身在河中,或是被围在太原城内,渣关外地金国铁骑,虚耗数月士气低落战马瘦弱,所以悍然追击,以为有惊无险。
宗弼半夜赤足披衣而起,接报后不惊反喜,只觉良机到来。
他也不知会同在城中地完颜昌与完颜宗峻等人,自己直接下令,命完颜阿鲁补立刻领他所部骑兵,前往洛阳方向支援。
在阿鲁补动身后不久,他的亲领骑兵也立刻动员,准备由东京开拔,由他亲自统领,前往洛阳,相机与宋军一战。
他心中明白,宋军步兵主力强悍的实力丝毫未损,金兵人数虽然不怯对方,其实当真是太过疲惫,各部损耗严重,所以这一战地关键,便是相机吃掉宋军的骑兵主力。若是如此,则事有可为,若是不然,也要拼掉宋军的骑兵,步兵并无凭借,也很难在冬季时继续与金兵野战。
以开封至洛阳的几百里路程,抛掉辎重迅速奔袭,一昼夜则完全能赶到洛阳城下,而眼前的当务之急,便是看赵桓的胃口有多大,或是洛阳能否拖住迟在咫尺的宋军。
第七十四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想到这里,完颜宗弼的嘴角露出微笑,在洛阳的主帅,正是在大局和经验上,比宗弼还要强过几分的完颜宗辅,在富平吃了一亏后,宗辅做梦都想扳回一城,赵桓亲率骑兵而至,对宗辅而言,可是难得的天赐良机。
太祖阿骨打征辽时,宗弼宗辅兄弟二人年纪不大,并不如宗翰、宗望分别立下赫赫战功,征宋时,这两位兄长也分别为左右副都元帅,南征北讨直陷东京,在女真族内部更是威名赫赫。只是当时的女真人先是生活条件困难,然后突然富贵,太贪享乐,灭辽攻宋后不过几年,几个年长的宗室王子身体都跨了下来,宗翰养老而已,宗望已近在天会五年逝世,在他们身后,宗弼、宗辅、完颜昌、宗磐等宗室子弟迅速成长,其中又以宗弼宗辅两人最为优秀。
此次征宋,大宋云集,为了使前线将领指挥如意,金国上层计议,以宗辅、宗弼兄弟二人都为副元帅,宗辅为主,宗弼左辅,完颜昌领契丹与汉军镇后。潼关退兵后,宗辅派韩常、王伯龙押后,宗弼心中不悦,只是自己心腹汉将并不争气,当下也没有什么话说,只得应允了事。
而宋军突然出击,韩常王伯龙失陷于敌,宗弼心疼之余,也知道宗辅必定会心怀愧疚,同时,也会出力做战,并不象这一两年来,总有一种富贵气在身,不肯如同当年那样亲临战阵。
想到这里,宗弼嘴角露出微笑,喃喃自语道:“五弟,人家宋朝皇帝都亲自上阵了,这一战能占多大便宜,可就只看你了。”
他星夜动身,此次征宋,集结了足有过十万人的纯粹的女真将士,近两万人折损在河中。还有一万余人被围在太原城内,由完颜银术可这个老将统领,抵抗着围城的宋军。其余几千残兵,在完颜撒离补等人的带领下,逃到潼关归于宗弼麾下。而洛阳驻军约五万人,只有一万不到的女真兵,除了退往河北路的兵马外,其余四五万女真将士。皆在宗弼麾下。
宗弼一声令下,诺大的东京城内外人仰马翻,不到一个时辰,他麾下最精锐的两万多精锐铁甲骑兵集结完毕,伴随着轰隆隆地马蹄声响,如同一道黑色的洪流一般,顺着宋朝百余年来修葺完好的官道,往着洛阳方向疾驰而去。
因为战事紧急,宗弼并不敢在路上耽搁,就算是到了吃饭时间。也只是下令所有将士就在马上吃食。一直赶路不停,除非是马力衰弱,这才稍稍放缓暂歇。喂马精料补充马力,等马力恢复后,便继续赶路。
到了晚上,已经距离洛阳不到百里,先行出击的阿鲁补先派人送回信来,告知宗弼洛阳情形。自韩常与王伯龙被杀后,完颜宗辅又惊又怒,当即就亲率城中骑兵出击,半途正遇着前来哨探的宋军将领郭浩的兵马,正被宗辅率兵围住。郭浩见机不对,临机寻得一个土寨子,两千余骑进寨之后挖沟列栅,半骑半步,苦战待援。而宗辅原欲先灭这一小股骑兵,后来灵机一动,索性只向征性的略攻一攻,然后将郭浩所部围的水泄不通,只等宋军主力来救。
阿鲁补半途遇着宗辅信使。知道这一最新动向,自己不敢怠慢,急忙继续赶路,又加派信使,急速沿着官道来寻宗弼,却在半途相遇。
宗弼闻信更加着急,连连下令,全军不必疼惜马力,急速赶往洛阳。
待到天明之际,借着晨曦地微光,洛阳城青灰色的城墙隐约可见,宗弼身边诸多大将万户一起高呼欢叫,众人一起使力,又使疲惫的战马加力,往着城墙附近疾冲而去。
“不对。”
宗弼在十余年前就以金国第一勇士著称,除了一身勇力之外,战场嗅觉也是灵敏之极,离着城墙老远,就只觉得情形不对,急忙止住队列,一条长龙般的铁流在他的手式下戛然停止。
他的亲信万户们急忙围拢过来,见宗弼一脸焦急,各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宗弼摇头道:“城上无人看守,附近也无巡哨兵马,若是副元帅在城中,安能如此。”
完颜撒离补是宗弼旧人,虽然河中惨败其罪不小,不过仍得信重,当即上前道:“大王说的没错,依我看,一定是副元帅率兵迎战,是以城中防御空虚至此。”
“继续赶路。”
宗弼知道事情紧急,虽然战马瘦弱,长途赶路已经有不少战马开始踉跄,甚至有骑兵摔下马来,不过只要赶到战场,他相信平地里野战,相同人数甚至敌人人数过于自己一方,胜利者也非自己莫属。
正如同宗弼所料,在宗辅围住郭浩不久,宋军已经知道敌人动向,虽然步阵主力未至,赵桓却果断下令,全师迅速集结,果断出击,抓打敌人主力不能齐集的真空期,先胜宗辅,然后以全师主力,静待宗弼。
宋金两国主力,就在京西北路河南府洛阳县西去三十余里的旷野平原中展开,宗辅两万余骑兵,对阵宋军骑兵,先以契丹骑兵先行冲击宋军阵脚,被吴璘率兵杀退,然后宗辅亲统女真骑兵,狂飙猛击,直插宋军主阵,杀往赵桓大旗之下。一见敌人如此,宋军主力全动,两万余人一起向前,与敌骑混战一处。
漫天的黄尘飞扬,烟尘遮蔽了整个战阵,火红色地宋军与黑灰色地金国铁骑迅速冲撞在了一起,刀光闪耀,旌旗狂舞,冲在最前头的金骑先拉弓射箭,箭雨一至,无有遮挡的宋军将士开始落马坠地,闷哼过后,马踏成泥。
这种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