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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谁主[网版]-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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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刺之事本是宋昀和十一、齐小观等商议后定下的计策,故意给了魏人行刺的机会。
    韩天遥的“偶遇”当然不会是偶然,应该也是得到了他们行香的消息,特地赶去欲见十一一面。可十一有孕并动了胎气却是意外之事,不过也因十一受伤,连施铭远那样的老狐狸都没想到这竟是刻意布局的一场好戏。
    宋昀想到十一便有些犯愁,叹道:“小观,不只动了胎气。她初时不知珍重,饮酒不加节制,也不肯好好保养自己,太医怀疑那孩子……”
    齐小观心头一紧,强笑道:“皇上尽了自己的心,师姐心下必定感激。便是真有个什么,也只能算是天意而已!”
    宋昀黑眸如墨玉流辉,含笑飘向他,“不论天意如何,朕的心意,都是盼着她平安,她的孩子平安。朕也盼小观来见她时,莫再提让她烦心之事。”
    齐小观才知自己所提韩天遥之事已被宋昀听入耳中,忙道:“皇上,师姐自小性情刚硬,既已有了决断,便绝不会反悔。如
    今她与皇上商议大计,以韩天遥在朝中和军中的实力,恐怕一时绕不过去。”
    “那么,便少提吧!”宋昀负着手,清清淡淡道,“朕也向来相信她很有决断,可惜有些事,并不是她下了决断便真能断得了的。她待宁献太子也曾很决绝吧?可宁献太子一旦出事,那个恨不得以身相殉的人,又是谁?”
    齐小观呆住,一时竟无法反驳。
    如今想来,今日的韩天遥与当日的宋与询处境何等相像?
    但眼前这个清逸如竹的少年,却不是爽朗直率的宋与泓所能比拟。
    他忽然发现自己还不如眼前这个少年帝王了解他的师姐。
    还有……他的师姐当真了解她自己吗?
    他几乎从未想过英姿飒爽的师姐怀。孕的样子。但他已看得清楚,师姐并不抗拒这个孩子的到来,甚至应该怀着几分期待。她不惜戒了酒,并依太医吩咐每日按时服药,卧床调理。
    到底是因为女人做母亲的天性,还是因为……那是她心爱的男子的骨肉?
    齐小观打了个寒噤,一时竟有些不敢去看宋昀。
    而宋昀恍若无事,竟已走得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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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女子并不像十一。
    眉眼温婉,明眸含媚,唇。间笑意酽酽,如沏得刚好的一壶茶,怎么看都顺眼,怎么品都芬芳。
    腰。肢如杨柳扶风,翩然舞动之际,轻。盈得像凌空腾起的凤,薄绢的披帛似凤凰摇曳着云烟的尾羽,带着春日花开时细细的清香,卷到韩天遥的肩头。
    韩天遥玄衣如墨,正抱着他的松风清韵稳稳坐于琴案前,静静地赏着女子的舞蹈。
    女子并不掩饰眼底对他的倾慕和爱恋,有意无意搭到韩天遥肩上的披帛并没有按音律节拍拿开。她脉脉地看着他。
    披帛软滑细腻,似不禁他冷若山岩的峻烈之气,缓缓从他的肩上滑落。
    快从臂膀滑下时,韩天遥忽伸手,握住那柔软的薄绢,轻轻挑在指尖。
    女子的面庞便蓦地红了,敷上了浅浅的云霞之色。
    薄绢在他宽大的掌心摊开,正显出用金线细细绣成的芍药花。
    在那个不起眼的驿馆,曾有一日,曾有一人,鬓间簪着初绽的芍药,偏着头向他微微而笑,在满屋花香里与他深相缠。绵。
    明金的阳光里,她的笑容明艳得晃眼,让他看不清她的眉眼,却觉有一道看不见的细细丝线无声无息缚来,蚕茧般将他缠裹得结实,再也挣脱不开。
    令人酩酊的春。光里,她鬓上的芍药跌落他手中,翩跹如嫣然的粉蝶……
    “侯爷……”
    女子柔柔地唤,说不出是娇羞,还是微嗔。
    韩天遥黑眸一敛,却很快漾出一抹清淡的微笑。他松开她的披帛,不看她快要依到他身畔的娇小身体,随手拂向琴弦,在散漫的琴音里悠悠地说道:“纤纤,以后别在我跟前穿戴芍药纹样的衣饰。”
    纤纤抿着唇,连委屈都那样的柔弱依人,“侯爷……不喜欢芍药?”
    韩天遥笑了笑,漆黑如墨的眼底却似折射着冰棱般的冷光,“不喜欢。芍药,又名将离,离草。我不喜欢这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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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4。策,攻心为上(三)

纤纤愕然,低头瞧着披帛上的芍药,忽低低道:“我也不喜欢。我这就去换了!”
    她告退而去,案上却还遗着她饮过的茶水,尝过的点心。
    旁边尚有软榻,是当日十一最喜卧着的姣。
    那样冷硬的女子,却喜欢将软榻搬到窗口或院外,静静地浴着阳光籼。
    里间,则是十一带狸花猫住过的碧纱橱。
    若有别的女子入住,再不会有人过来相阻,更不会有人把别的女子用过的杯盏器具砸了扔了。
    她已不再是他的十一,她再与他无关。
    腕间的伤在隐隐作痛。
    每日将快要愈合的伤处撕开的痛楚,仿佛能压下另一处翻涌的情绪。
    于是,美人歌舞间,他似又找到了隐居花浓别院时那种平淡的欢乐。
    一切已恢复原状,好像从不曾失去什么,真的挺好的。
    冷硬的唇角弧度轻轻扬起,如指底的琴音缓缓漾开。
    散落的琴音在萦着菊英清芬的屋子里跳动,渐渐汇作流畅的音符,罂粟花般令人沉溺,再难自拔。
    蓦地,他的指尖猛然一颤。
    “嗡”的一声,琴弦已断。
    他按住琴弦,额上浮起了汗珠,冷锐的眸子盯着琴,似在看着自己不共戴天的仇敌。
    醉生梦死。
    竟是醉生梦死的曲调。
    或许,醉生梦死,才是最适合他人生的曲调。
    ——————————————————————
    门被小心翼翼地叩响,侍儿在外低低禀道:“侯爷,赵池赵公子求见。”
    韩天遥立起身,将断了弦的松风清韵收入琴囊,坐到窗口的软榻前,向外看向凋谢零落的一池残荷,不紧不慢地说道:“传!”
    不一时,赵池匆匆入见。他额上尚有汗滴,面上有显而易见的惶急。
    韩天遥看向他,徐徐饮着茶,“有事?”
    赵池道:“侯爷,聂大小。姐要见你。”
    韩天遥眉眼不动,随意地用茶盏盖儿撩着茶上的浮沫,“不见。”
    “可是……”
    “你也不许再见她。若缺女人了,我送你几个如何?”
    “可我们若不管,她会死!她会死得很惨!”
    “她?”
    韩天遥忽然笑了起来,“好,我且去看看……看看她怎会死得很惨吧!”
    赵池忙应了,忙在前引路时,却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韩天遥那神色,不像担忧,竟像饶有趣味,想看着她怎样惨,又好像是想看赵池怎样惨……
    他素来觉得侯爷外刚内和,宽仁侠义,其实是个坦荡君子,极好相处,也极易看穿。
    但这一刻,他觉得他完全看不透他们这位侯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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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听岚等候于赵池临时租住的院落里。
    宫变之后,韩天遥回京,聂听岚也从西子湖畔直接搬入韩府,随即被小珑儿设计赶到韩夫人处吃斋念佛,根本不曾有机会去赵池家,更不可能认识前往他家的路。
    韩天遥扫了赵池一眼,将他盯着聂听岚的焦灼眼神看在眼里,便知聂听岚必是他相助着离开相府,并引到这里落脚。
    聂听岚一身青衫,衣着极朴素,连。发际都没有任何簪饰,那包头的布帕看着应该是寻常撒扫的粗使仆役所用。但她容色美丽,如今更是清弱瘦削,竟被这粗衣布服衬得越发肌肤如雪,风致楚楚,惹人怜爱。
    见得二人进来,她只将目光凝望向韩天遥,那泪珠已一颗接一颗滚落下来。
    赵池越发心都被揪着似的疼起来,焦急道:“聂姑娘,你别哭啊!有什么事儿尽管告诉侯爷,他……他必会为你做主。”
    聂听岚泪流满面,忽双膝一屈,已向韩天遥跪倒,失声哭道:“天遥,我知回马岭之事,你一直疑心
    于我,我也不敢说此事一定与我无关。施浩初深恨朝颜郡主,或许真的曾找机会做手脚害她。但我一个寻常女子,能知晓多少内情?便是小珑儿,她如今和齐三公子恩恩爱。爱,又有贵妃撑腰,一呼百诺,婢仆成群,往后更是数不尽的快活日子……只有我,只有我因她被你逼得无处可去,不得不回相府,受尽折磨,尝尽白眼,生不如死……”
    韩天遥淡淡道:“既然生不如死,你何必回去?你父亲贪婪一世,聂府家财田地不少,哪里不够你活命了?”
    “天遥,你难道不知朝颜郡主何等聪明?她为脱身,早将施浩初之死推到我头上,我若不回去,公公必定更加疑心,到时取我性命,我根本无从辩解;便是凤卫见我落单,只怕也不肯放过我……”
    聂听岚膝行两步,抱着韩天遥的腿,呜咽道:“若你肯容我,我尚能苟延残喘;若你也赶逐我,除了施府,这天下之大,真的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韩天遥退了一步,聂听岚竟抱得极紧,宁可扑倒于地,都不曾松开她的手。
    他便道:“既然你思虑周详,且已顺利回府,便该好好与施家人相处。没了夫婿庇护,你总不至还想着和从前那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吧?”
    聂听岚听他提及施浩初的好处,竟有片刻的恍惚,方才掩面道:“是,我忘了我在施家只因浩初才能站稳脚跟……如今施相尚疑心我,且从前浩初待我太好,引得多少人眼红嫉妒,见我落魄,巴不得都过来踩上一脚!”
    她猛地捋起自己的袖子,露出臂膀上纵横交错的青紫伤痕,腕间竟还有捆缚形成的瘀肿;她再将衣带一松,上襦衣襟扯开,便见得腻白的肩颈胸背亦是伤痕累累,有新有旧,有鞭子抽的,有被拧紫的,甚至有的竟像被人啮咬出的齿痕。
    赵池见她解。衣,忙退避几步欲待转过脸去,不防眼睛余光瞥到那伤痕,顿时目光直了,冲上前叫道:“是谁?是谁?是哪个禽。兽干的?”
    聂听岚匆匆掩住衣襟,失声哭道:“是……是厉奇人那个怪物,怪物!朝颜郡主被施相关押,施相才流露想毁了她的意思,他便主动请缨,欲对郡主施暴。不料郡主刚烈,用计将他变成了太监,为保清白又毁了自己容貌,故而凤卫恨他入骨。当日在狱中想占郡主便宜的那些人,先后因为各种原因被调开,然后悄无声息遇害,——想来都是皇上或郡主在暗中安排。独这个厉奇人武艺高强,齐三公子多次派人截杀都未成功,他也害怕了,大部分时间都龟缩于相府之中。见施相还有疑我之心,他主动提出试探或审讯于我,于是……”
    她哭得连跪都跪不住,扑在地上痛哭道:“他是禽。兽,禽。兽……他对付不了朝颜郡主,便将那怨恨全撒在我身上……他成了太监,性情比原来凶恶十倍,变着法儿把我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越是丢失什么,越是想弥补什么。一个不能人道的太监,对着貌美如花的落魄少夫人,会用出怎样残忍的手段,只怕不是正常人想象得出来的。
    想着这柔弱女子竟在相府日日夜夜受着这样的折磨,赵池目眦欲裂,厉声道:“那禽。兽在哪里?在哪里?我要把他剁成肉酱喂狗!”
    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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