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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她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心已经被撕得片片碎,整个尘世,她只想要他的爱。纵使不能一生相守,她宁愿他丢给她冷凝的背影,也不愿他离去。就这样看着他的背影过日子,也好啊。
她往空中伸出手,多想再见他一面,听他唱那首洞房夜的歌谣,握一握他温暖的手。然而,掌心中紧握的,什么都没有。
天清突然放开了她,一面伸手抬起她下垂的下颚,漫天漫脸的泪。他呆了片刻,才慌乱地用袖子去擦她的脸:“别哭,别哭,你难受了,你是因为他吧?”
说着,有点失神地看着青琐,眼眸里渐泛了水光:“我和他还是不一样的……”
“不是,我不想谁离开。你离开去豳州,我也难过。”青琐已经哭出声来,天清让青琐的头依偎在自己的肩膀上,青琐滴滴泪珠渗透进他的衣衫,“离开的人够多了……我怕啊……都是我的亲人,别再惩罚我了……都别走,都别走……”
青琐吃力地拼凑着一个个支离破碎的字眼,茫然的眼睛始终黑洞洞的。
第二十五章 寒日萧萧上琐窗
天清走后,青琐还没缓过神来,她颓废地坐在琐窗旁,人显得格外的消沉。
周围静得令人窒息,两个丫头面面相觑,不敢吭声。
过了好久,青琐似是想起什么,猛然站了起来,径直往外面走。
她走得飞快,后面的小秀小眉几乎难以跟上,眼看着青琐走过廊院,穿栏杆绕红墙,过了不久到了碧云轩外面。俩丫头更是不敢进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青琐的背影消失在茂密的花木丛间。
“公主有心事啊。”两人只好站在围栏处干等着,不断地张望着小径深处。
“她是民间过来的,自然比宫里的事多。好歹皇上宠她,这会定是找皇上说话去了。”
“咱们也别乱讲,守住这张嘴才好。公主待咱俩不薄,好生伺候才是。”
两人小声嘀咕着,不到一盏茶工夫,却见青琐低着头出来了。小秀眼尖,发现青琐的眼圈周围涂了层淡红,就用手肘暗自捅了小眉,两人不声不响的跟在后面。
青琐步履沉重的走着,刚才皇帝竟然不允她再次出宫!
“你不用出去,明晚殿宴,你自会见到濂儿的。”
她固执地回身就走,皇帝在后面喝住了她,随手风卷般将几案上的折子、文卷扫到地面上,带着一脸的怒气盯着她。周围的内侍都慌得伏跪在地,她也惊呆了,她从来没有见皇帝发这么大的火,他一直对她是笑盈盈的。
她感到委屈和无助,睁着饱含泪水的眼睛定定的站着。皇帝缓步朝她走来,叹息一声:“婉平,不可任性,等濂儿一走,父皇随时陪你出宫。”
一颗豆大的泪珠从青琐的眼中滚落了下来。
皇上是摸透了她的心思啊!或者她曾经是太子妃,即便是假冒的,皇帝也不容他们再在一起了吧?他们是兄妹,明晚见到了又能如何?
或许皇上是对的,她不应该这样。
青琐满怀幽凉之情,无奈地往前走,前面假山附近有两个宫女正指着另外一宫女不住的骂,青琐听到“狐狸精”三字就停下了脚步,那宫女跪在草地上啜泣着,用袖子遮掩着脸部,凄凄哀哀的苦求。
“好姐姐,别打我,奴婢知错了……”
“叫你扮狐狸精,想勾引皇上。”
“臭不要脸!”
两宫女劈头相继给她一巴掌,那宫女又凄惨的叫。
“住手!”青琐愤然喝住了她们,促步走过去。两宫女一见是新来的公主,互相扯了下衣袖,齐齐的跪下了。
“你们两个怎么欺负一个?”青琐走到跪地的宫女面前,一手拨开了掩脸的衣袖,见那宫女白皙的脸上有道血痕,隐隐有血丝透出,让人触目惊心,而一双柔媚忧悒的眼睛泛着汪汪水光,垂眉低泣时,便独有一段妩媚之色。
如此美貌就被毁了,青琐一腔怒火,瞠目而叱:“怎么会这样?是谁干的?定是你们!”
“公主殿下,奴婢们怎么敢?奴婢们只是学着主子教训教训这丫头罢了。”
“你们家主子是谁?”
“是……卢昭仪。”
青琐愣了愣,随即冷笑道:“告诉你们家主子,别拿丫头不当人。我最看不得毁别人的脸,说我多管闲事尽管来找我好了。快去帮她找太医!”小秀小眉想阻止她又不敢,青琐兀自指使两宫女扶那女子起来。
两宫女不敢怠慢,正要弯身去扶,那女子哭将着扑到青琐的面前,双手拽住了青琐的裙角,哀哭着:“公主怜悯,求您去跟皇上说说,奴婢不论做牛做马,只想一生一世侍奉皇上啊……公主殿下,您仁慈……您就可怜奴婢吧!”
青琐闻言,怒其不争,正要斥责几句,猛然想起了什么,甩了袖子想离开。那女子哭着攥紧她的裙角硬是不放,小秀和小眉帮着两宫女扳松那女子的手,拖开了她,青琐撩起裙摆就走。
几乎是跑着进了怡真殿,自此,青琐一整天呆在内殿里了。
第二十六章 寒日萧萧上琐窗
小秀小眉见她人怏怏的,手中拿了个木镯呆呆的出神,更不敢去惊扰她。到了晚间灯亮剔起,青琐唤她们用了晚膳,两丫头见青琐面部平静,也探不出什么。早早的伺候寝下,见也睡得安稳,就放心出了内殿,一夜无话。
翌日晌午时分,天清又来了,后面跟了几名宫人侍卫。青琐在殿外迎接,天清拉了她进了外殿。
“昨日当侠女了,是不?”天清开口便笑说。
“皇兄如何得知?”
天清半开玩笑的回答:“这宫里消息传得就是快,连父皇也知道了。父皇还说,出不了宫就想当侠女,这皇宫还不闹翻天?这不让我来看住你,别让你四处乱走了。”
见青琐不语,又劝了一句:“那些丫头有她们自各的主子管着,你也别操这份心,不去理会就是。”
青琐幽幽的叹了口气。
天清探过身去拉住她,近乎讨好般的口吻:“明雨一大早来我宫里,说他夫人想见你,看他神秘的样子,我还忍不住问呢。他一脸喜色,连说还有什么事,公主问问夫人便知道了。”
青琐长敛的黛蛾这才舒展开了:“他们结婚时间不短了,应该会有的……小姐真幸福。”
“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天清眨眨眼,“他们定是喜欢你从他们嘴里得知。”
他想,明雨今日来得正是时候,他夫人与青琐本是好姐妹,只要青琐能高兴,就好。
青琐又轻叹:“只是不能出宫,真想马上和小姐说说话。”
天清狡黠的笑了笑,生动的眸子看了看她,示意她稍坐,自己站到殿外,朝着外面招招手。少顷,殿外低首进来一名宫人,青琐瞧着宫人娇小的摸样,不禁站了起来。那宫人倒很大方的朝她抬起头来,抿嘴一笑。
“小姐……”青琐欣喜万分,促步上前,一把抓住了芳菲的手。
芳菲含笑看着她。
天清善解人意,体贴地说道:“烦劳江夫人陪青琐进去聊会了,本宫去外面等候就是。”
青琐拉着芳菲进了内殿,在紫榆茶几旁坐定,唤了小秀倒茶。芳菲一脸笑意地环视周围锦绣的布置,连连赞叹。
“小姐今日这般出现,真是惊煞青琐了。”青琐拉着芳菲的手直晃悠。
芳菲眼见着小秀的身影从屏风处隐退,一脸的笑意旋即换成了凝重,压低声音道:“青琐,太子明日要出京了,你是知道的。”
青琐立时变脸,这句话从心里默念了无数遍了,可从芳菲的嘴里迸出,依然让她怆然心惊。于是她苦笑了一声,唇角含了凉意:“也是我俩缘分浅薄……只有烧香保佑的份了。”
“听明雨说,这一去他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
“多长?”
“至少三年。”
“三……”青琐的心纠割般的疼,她不得不用一只手按住心口,觉得那里痛得快要裂开了。她极力隐忍,极力克制,泪还是无法控制地流了下来。
三年有多长?看春花飞度多少轮回?这三年恰恰是一把岁月的快刀,足够削磨她的一份深情,将最美最艳的锦瑟光阴,剪成伤感的碎片了。在三年后的那个硝烟弥漫的月夜,他还会记起曾经过的一点甜蜜?更是不堪的,他连个背影也不会留给她了,老天爷未必也太残忍了吧?
泪水涕泗滂沱,不能自己。她这才知道,所谓的“他好,她便好了”完全是苍白无力的,等知道他要离开,她便控制不住。原来,不管怎样,她对他的情,依旧爱得那样的狠,那样的深。
“你真的还是痴心于他啊。”芳菲低叹,“苍天无情永不老,有情人却难成佳偶,青琐,你可知太子殿下比你痛苦百倍?”
青琐苍白着脸,泪光蒙蒙,失神的摇了摇头,无力地伏在她的身上。芳菲抓住青琐抽动不已的肩胛,凑近她的耳际,咬牙道:“青琐,你别哭,你要听我说……我是想了好久,今日一定要让你知道,我怕过了今日就没机会了。”
青琐微微的一震,抬起泪眼,啜泣道:“小姐有喜了是吗?青琐高兴。”
芳菲轻轻拍了她一下,提醒道:“我正好是借这个来见你的。青琐,你别叫,也别哭,我告诉你……”
她在青琐的耳边小声咬了几句。
一瞬间青琐的气息凝滞,她睁着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定住芳菲,胸口急剧起伏。亮得泪珠在眸子里沉淀着,最后还是掉了下来,一大滴的。
原来竟是如此……
第二十七章 念去去千里烟波
夜晚时分,天濂的告别宴设在皇宫里。
青琐原以为只是家宴,正如天清离京去豳州那般,却不料煊赫隆重之甚。除家人外,京中王公亲贵皆至,满座名门云集。这是皇帝的安排,他素来喜欢喧闹浮华,这次更是极尽铺张为天濂饯行。旁人或以为,这是在昭示太子殿下的权势煊天,炫耀皇帝对太子的尊贵容宠……唯独青琐明白,一切都是假象,皇帝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嫔妃们宫装高髻,锦绣环绕在皇帝的身边,连卢昭仪也粉藻其姿,当着皇帝的面客气又大度地朝青琐打招呼。
天清也来了,他一直是沉默的。这次他坐在青琐的身边,体贴地为她夹菜添酒。
满堂明烛华光之下,天濂手端酒樽站在殿中央,众目仰望间,别有一种漫不经心的倨傲。
青琐凝望天濂的侧颜,白衣玉带,矍目眉彩,被烛光染映得粲然光华。
明日明时的天濂,披挂战甲,剑锋也已霍然雪亮。
万里的长空沙漠在向他招手,他定已铁血铮铮,雄心万丈。
他与她的目光相触,眼底一丝毫光倏闪而逝,他在她的脸上流连停留,深邃莫测。
这四目相对的一瞬,各自的煎熬竟似万古一般漫长。
终于,他还是掉过头去,含笑与纷纷朝他致意的诸公杯觥交错,再未回顾一眼。
面对她后来的质问责备,乃至她长久的期盼的眼,他所能给她的,竟惟有避而不见!她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难道,他这样就可以悄然隐退了吗?他不容她等他,单就一句“你先走还是我先走”、“我过得很好”就想草草了事吗?
甚至,他不愿告诉她真相,将痛苦驮在自己背上,尽管他们一路披荆斩棘,克服重重恩恩怨怨,在这道坎上他却止了步:他只为自己预设好了选择——她过得好,他便好了。
青琐无力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无声苦笑,苦彻了肺腑。
何其简单?
他想得何其简单!
他要将她独自抛在这浮华的尘世中,以为这样她便过得好了,他可知,他这一走,从此在她的生活中,月皎惊乌栖不尽,唤起两眸清炯炯,泪花落枕红绵冷啊……他想得何其简单!
满殿沉香缭绕,锦绣繁华,色影斑驳。她定定地望着,他的身影逐渐模糊,万千慨然,终于化成心底深处无声的呐喊。
殿下!
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