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趟,有什么说不清的东西牵挂着她,当她看到清河公主寂寞地侧影,苏虹就有了这样的感觉……
那莫名涌上心头的酸怵,搅扰得她时刻不安。
苏虹把次回行动定在一个礼拜之后的夜班。
这次她更加谨慎,一直等到凌晨,绝对不可能有电话进来之后才开始,并且她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佩戴了更优质的刀具。
“这次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吧。”苏虹暗想,为了安全,她把时间又调后了两年。375年,此时慕容冲已经去了平阳做太守,姐弟俩的母亲也已过世,料得在长安禁宫里,应该是遇不到那小子了。
白雾散去,那股熟悉的清冷幽香又扑入鼻里。
苏虹抽了抽鼻子,没错,松木的味道。随后,铺着黑色大方砖的大殿,再次出现在苏虹的眼前,青色帷幔,黄铜兽首香炉,袅袅青烟……什么都没变。
不,有变化。
苏虹走到帷幔前,伸手摸了摸垂下的流苏,有些旧了,还有一些甚至出现了起毛和破损……上次来的时候,明白还是整齐簇新的,怎么旧成这样也不进行更换或修补呢?
按着腰上的短刀,苏虹小心翼翼走在大殿里,映入眼帘的景物,和她上周所见几乎没甚差别,陈设的铜器仍然放在原来的位置,但,仍然有点不对头。
冷清。
这是涌入苏虹内心的第一个感觉,不是因为空间太大造成的,而是这儿的气氛,那种被长年冷落,无人问津,因而只得孤芳自赏的冷清与寂寞,和上次她来时,感觉完全不同。上次虽然也同样行走在这大殿之内,但苏虹能够清晰感觉到人的气息,每一处都有被精心照拂的痕迹,然而如今,这痕迹消失了。
苏虹不明原因地走在殿内,透过高高的窗棂,她能看见连鬓胡子一样灰白的衰草一直铺到天边,远处的宫殿如一头深黑色巨兽,蛰伏于广袤原野上,沉默不语。
……布鞋踩在砖石上,苏虹的脚底发出轻轻声响,然而这声响很快就被廓寥的大殿给吞噬了。她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点黯淡的灯火。
离灯火处还有几步路,苏虹停住了脚,她侧耳听了听,没听见什么声息,于是又往前走了几步。
她听见了一阵低低的哭泣声。
苏虹的心不由一抽,伸手抓住了帷幔,接着,她就听见了一声叹息。
“……合该如此,我早料到了。”
女子的低语,有点低哑,苏虹心里一动,那是清河公主的声音。与上周相比,里面那种强硬的欢快已经消失殆尽……
“叔父那边的迹象越来越明显,未来某日弹压不住,必然举旗,到时候……”
“公主,到时候我们……”侍女低泣的声音,话语破碎。
“长安慕容氏,必被斩杀殆尽。”清河公主的笑声充满苦涩,“你看,陛下已经半年未到此处了。”
这句轻飘飘的话,听在苏虹耳内,却让她难受之极。
“公主,大司马如今还在平阳……”
“他?没用的。”清河公主叹了口气,“叔父和二哥一旦起兵,他怎会安坐平阳?那孩子,死也不会老实呆在太守位置上的。”
“可公主你还在禁宫里……”
“那又如何?我命如草芥,慕容氏复国大业才是最重要的。你没听父皇说,届时要我自行了断么?”
侍女的低泣被压得更低了。
透过帷幔缝隙,苏虹小心张望着里面,一个颀长的女性背影从她眼前晃过。
一周不见……不,两年不见,她长高了,高了差不多十公分,身形也显得更加成熟。
十八岁吧?这女孩子刚刚成年呢,苏虹想,但她眼下却得面对族人生死的大事了。
“还得多久才能送来呢?那三尺白绫……”
苏虹吓了一跳!
“公主!……”侍女惊惶地低声喊道,“不可胡言啊。”
“胡言?”清河公主笑起来,“既知结局,何苦再白熬呢?如今我就是在这禁宫里悄悄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
“把那东西取来吧。”
苏虹好奇地往里看了看,却看见侍女跪在地上,额头贴在地面,浑身发抖!
“拿来吧,当年进宫那日,我叫你悄悄藏在什么地方来着?是宝瓶的后面么?”
“公主,万万不可!”
“拿来吧。”清河公主淡淡道,“只一小口,吞进去就没事了。”
苏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难道清河公主要自尽?!
侍女哆哆嗦嗦起身,过了一会儿,她端着一个小瓷瓶走回来,跪在了清河公主面前。
盯着那瓷瓶,好像盯着什么古怪的物件,然后她伸手拿过瓷瓶。
“破国之日,父皇给的,他说如果有受辱的危险,就用它。”她轻声说,“可后来,父皇却把我送进了这里……”
她叹了口气,拔下瓷瓶的塞子。
就在这时,苏虹突然从帷幔后面冲了出来!
“别干傻事!”
她一掌打在清河公主的手上!
瓷瓶跌在地上,里面的黑色液体泼洒了一地,发出“滋……”的奇怪响声。
那一瞬,苏虹是不经思考,下意识做出的举动,可她这么凭空窜出来,把那两个吓得不轻,侍女甚至跌坐在了地上!
“……你……你是何人?!”清河公主颤声问,一面往后退。
那侍女更是吓得面如土色,两腿直往后蹭!
苏虹愣了半晌,想不出该如何介绍自己,她索性一卷袖子,露出包着纱布的左臂。
“还记得么?”她笑盈盈道,“两年前,就在这里,你弟弟拿剑砍伤了我……”
清河公主怔怔看着她,眼睛慢慢浮现出惊奇的神色:“……是你?你是……花精?”
花精?
……妖精?!
苏虹气不打一处来:“谁说我是妖精?!我哪儿看着像妖精了?!”
“可……冲儿说,你是妖精。”
“……”
那侍女忽然爬起来,惨叫着往大殿深处跑去,嘴里兀自念着“有妖怪!来人啊捉妖啊!”,没多会儿就跑没了影。
苏虹气急败坏想去追上她,岂料清河公主一把拽住她的衣袖!
“你既是花精,为何会被吾弟所伤?”
“跟你说了我不是妖精!怎么凭空诬赖好人?!”
清河公主迟疑了一下:“你一瞬间就不见踪迹,只剩了一滩血,冲儿说此处花木繁盛,经年历久就生了妖精……”
“方无应个信口雌黄的家伙!一定要找他赔偿我的名誉损失费……”苏虹絮叨完,放下衣袖,“公主,我不是妖精,你信我。”
清河公主愣愣看着她,既不摇头,也不点头。
这时候,深宫里远远传来吵嚷声,并着“捉妖”的叫喊。
“糟糕!”苏虹暗叫不好,她一把拽过清河公主的手,“公主,想不想离开此处?”
“离开这儿?”
“我带你去别处,不留在这禁宫内了,咱们去个平安自在的地方。”
“可是……”清河公主神色犹豫。
苏虹索性放开手,郑重看着清河公主:“这样的冷宫,你还要呆么?陛下他半年没来此处了吧?”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直刺清河公主心窝!她惨白着脸垂下头。
“你叔父你兄长,还有幼弟,他们无一不把复国报仇当做最大的事儿,一旦慕容氏起事——喂?干什么要为别人而死?”
清河公主的脸色更苍白,她咬住嘴唇,一把抓住苏虹的手!
“带我走吧!”
那一霎,她美丽的眸子射出骇人的光,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里,有种豁出去的味道!
“不愧是慕容家的女儿。”苏虹笑起来,握住清河公主的手,“跟着我,不要出声。”
巨大的帷幔,又一次成了屏蔽她们的“战壕”,苏虹拉着清河公主在青色帷幔里钻来钻去。
“要去哪里?”清河公主问。
“至少得先出宫去,出去我就知道怎么办了。”苏虹说,“听见了么?他们在追我们俩。”
“要出宫从这边走!”清河公主指了指旁边一条岔道。
苏虹看看她:“能肯定?”
清河公主笑了笑:“在宫里好些年,哪里都走过了,无聊。”
苏虹迟疑了片刻,道:“公主,我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总是公主公主的……”
清河公主怔了怔,垂下眼帘。
“呃,不肯说就算了,”苏虹赶紧摆手,“我就是觉得,呃,书上怎么都查找不到你的姓名……”
“滢。慕容滢。”她抬起眼睛,笑了笑,“花精,你呢?”
苏虹咬咬牙:“再说一遍我不是妖精!我姓苏……”
她话还没说完,慕容滢一拉她的衣袖:“快点,他们赶上来了!”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凭空而降的公主
更新时间:2009…11…29 18:30:48 本章字数:5170
……不停地奔跑,空间始终在变化,她们从寥廓的大殿奔出,从高高的宫墙夹道奔出,又越过无数花簇的回廊,后来,终于停在了一堵墙后面。
“这是哪儿?”苏虹好奇地看看四周。
“御沟的出口。”慕容滢指指前面不远,“废水就是从这儿流出去的。宫门守备严格,我们两人冲不过去的,这儿是唯一有希望的地方。”
就在这时,苏虹腕部的仪器闪了一道光。
“糟糕!”
“怎么了?”慕容滢瞪大眼睛看着她。
“……时间到了。”苏虹咬咬牙,按下开关,“我取消了自动回收,不然我就得被单独弄回去了。等会儿再想办法吧,总不能把你一人扔在这儿。”
慕容滢似懂非懂地看着她:“……可是,咱们怎么出去呢?”
苏虹不答,她撩起衣裙下摆,踏着齐膝的荒草往御沟尽头走去,在那一端,苏虹发现了一个很小的洞,废水的确是从这儿流淌出去的。
慕容滢走过来:“这堵墙外不远就是渭水了,这洞,我……我经常偷偷过来砸一砸,想把它弄大一点逃出去,可是没有工具,看,连砸带踹折腾了半年,还是太小,只有孩童能钻出去。”
“唔,不过我还是想试试。”
苏虹说罢,掏出刀,用力撬了撬砖块,有松动的迹象!
原来连日天雨,古建筑的墙壁又不是用混凝土水泥钢筋铸成的,再加上之前已经被慕容滢给踹了半年,刀刃进去一撬,土层就哗哗往下掉!
“有希望了!”
她说着,手上用力,那块砖松动得更加厉害。慕容滢在一旁看着,也弯腰找了块硬石上来帮忙。
俩人连砸带撬,很快就把那砖头给掰了下来,洞口豁然变大了。
“……差不多可以爬过去。”苏虹说着,收起短刀,“我先试试。”
“可是……要把脸口伸进污水里……”
“逃出去,比什么都重要!”
苏虹说完,深吸一口气,弯腰把头塞进污水里。她屏住呼吸,用手攀摸着洞的边缘,一点一点,竟然将身体完全挤了过去!
从宫墙里钻出来,苏虹深深吐了口气,她的头上脸上还有衣衫,全都污脏不堪!
“公主!出来吧!”她低声道,“忍着点脏……”
里面没声音。
苏虹默默等了一会儿,悄声道:“宫里的生活比这污水更脏。你还想留下么?你比我身形小,肯定能爬出来的!”
于是,没过一会儿,她就看见慕容滢的头和颈部从水里钻了出来!
“……快!”苏虹一把抓住她从水里探出的纤细的手,将她从宫墙那边用力拉了出来!
“这……这是哪儿?”慕容滢茫然望着四野。
“禁宫之外,长安。”苏虹说,“你逃出来了。公主,你自由了。”
慕容滢看着她,她的神色仍怔怔的,但是两行眼泪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苏虹看她这模样,心有不忍,正想说什么,却听见宫墙那一端人声嘈杂!
“他们追上来了!”她一把拽住慕容滢的手,“快逃!”
也许是刚刚的枪声吸引了宫里侍卫,很快她们的踪迹就被发觉了,苏虹带着慕容滢只能拣那些马匹过不来的小径,荒草和荆棘划破了她们的裙子,手,胳膊还有脸……但是没人出声,更没人停下来。
就这么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