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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连自己也难以想像的事来——
在记忆里,她总是那么胆大包天。然而她的胆大包天,与柏丽尔的直率勇敢,又仿佛完全属于两种不同的范畴。
柏丽尔——真正的莉莉?伊万斯——完全无愧于分院帽在接触她脑袋的一瞬间就喊出的“格兰芬多”那个名称。她直率,坦白,勇敢,热情,嫉恶如仇,不会去掩饰自己的好恶;虽然有的时候也许稍嫌率真而不擅长体会他人的无奈与困境,然而那种小小的弱点也无损于她作为格兰芬多之花,永远站在光明里散发出的光彩。
然而,和她不一样的是,那位后来的莉莉——他甚至连她的真名都不知道——和柏丽尔相比起来更狡黠,更敏捷,像是她挂在麻瓜研究课办公室门外的那幅画像里的那只常常隐去自己的身形、只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笑容的柴郡猫那样滑溜、轻巧、狡狯而聪敏,甚至是有一点疯狂、大胆、别出心裁而不可预测的——虽然不想承认,然而她的确是更加善解人意,更加手段圆融,奇思妙想层出不穷;与此同时,她也更擅长站在别人的立场上着想,更懂得巧妙平衡“追求结果”与“过程正义”之间的关系……
现在想起来,她的身上充满着矛盾,也因此显得比柏丽尔性格更加多面化,更加深不可测,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探知那层温暖笑意背后更深层地隐藏着的东西——
……可是,即使他发现了自己其实一直都在观察她,并且得出了很多不同的结论,发现了她性格中的诸多侧面,也并不像自己所想像的那般对她不够了解……然而,现在那些都还有什么用?
长久的沉默,屋内只有一种呼哧呼哧的活像是个老旧的火车头艰难爬坡时发出的气音。斯内普要花了一点时间,才发现那种难听的喘息声是自己发出来的。
他的鼻腔已经和他的咽喉一样好像全部都被眼泪和悲痛所堵死了。他感到自己几近窒息,不得不张开了嘴来呼吸;而那种类似一个破风箱那般的喘息声就是这么发出来的。
眼泪模糊了他的视野。他现在清楚地知道,她死了。根本不用扑过去碰触她冰冷的身躯和惨白的面容,他也知道,这个世界上从此再也没有这个人——确切地说,是这个灵魂——的存在了。
和十六年前死死抱住柏丽尔的身躯痛哭流涕的自己不一样,现在的斯内普发现自己并没有冲进去抱住那具他一直想要让她退出、好还给柏丽尔的躯壳,丧失理智地痛哭流涕的冲动。可是他也同样发现自己就活像是脊骨被什么不明力量所突然抽走了一样,剩下的骨骼完全不足以支撑身体的重量;他颓然委顿在了地上,就倒在她的脚前,只要他伸出手去就能够碰到她纤细的足踝——可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那么做。
……因为他心里明白,他在害怕。他怕得要死。他生怕自己一伸手碰到那纤细冰冷的足踝,就证明了她的死,证明了她再也回不来这一残酷的事实——
【一切都会好的,西弗勒斯。我保证。】
突然,她的声音从他茫然的、悲痛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那是他们在决战爆发之前,在有求必应屋里最后一次交谈时,她说过的话。
怎么……怎么可能……?!
这么大言不惭,这么理所当然……可是到了最后,她拿什么……拿什么保证“一切都会好的”?!
到了最后,她还是欺骗了他——她留给他的那张纸条上写的根本就是最新一次的谎言!那根本不是她最后一次欺骗他,现在才是!
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切再也不会好起来了。
是一切。
Everything。
斯内普听见自己发出一声扭曲的、类似怪物一样的低吼声。他很诧异自己哽塞的喉间还能够发出这样的声音来;但是下一秒钟他的身体擅自自己行动了起来,做出来的事情就连他自己都忍不住诧异了一下——
他并没试图再重新站起来摆出一副更好点的姿态,而是就势连滚带爬似的趋前了几步,终于朝着她长长地伸出手去——一下握住了她搭在腰间的那只手腕。
一股冰冷的气息几乎是立刻从他们相接的肌肤上传导了过来。没有什么证据比那更直截了当地向他证明了一件事——现在躺在那里的,终于又成为了一具空空的躯壳;那个有趣的、狡黠的、勇敢的、爱笑的灵魂,已经从那具躯壳里消失了。即使求助于梅林,或许也不可能再找回来了。
他听到自己嘶哑得近乎像要破音一般的声音,低低地在这个破败的、空荡荡的房间里响了起来。
“不……莉莉……”
他想说自己从来没有期望着今天的这一幕真正发生,从来没有真的期望着她的灵魂退出这个尘世;即使怨恨着她夺取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的躯壳,还顶着莉莉这个名字招摇地过了二十年,他也从来没有期望着当一切结束之后,她要以死亡来作为诀别。
他原本以为有办法让他的好朋友重新得回这具躯壳,而她呢——她也可以用自己的本来面目出现在他的面前,让大家得以知晓她的真名,她真实的身世与故事,赞美着那个真名背后所代表的一切美德,而不仅仅只是寄于“莉莉?伊万斯”以及这个名字所代表的虚幻形象与既定印象之后。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我从来没有想要你这样”,还想说“我希望死的是我”,更想说“假如这样才能还回那具躯壳的话,那么你就一直这么继续当莉莉好了”。然而到了最后,他却什么都没法说出来。
他的眼前似乎隔着一层痛苦的迷雾,大脑的运转也近乎于停止了;他的反应迟钝,理智崩解;尽管最后的一点理性还在顽强地告诫着自己,或许他应该立刻回霍格沃茨去,去找邓布利多,看看邓布利多还会不会有什么办法,但是这么一点清明的思绪——最后这么一点解决问题的希望——却仿佛过了很长时间才从他大脑里产生这个念头的地方扩展到整个大脑。
回霍格沃茨去——带着她,这具空空如也的冰冷的躯壳——或许还有办法——假如在这里就放弃了的话就真的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理智强行撑持着他的意志,让他不至于像十六年前目击到这个房间里的悲惨情景之后一样地倒下;然而他的意识仿佛已经从身体里剥离了一般,浮游在距离他和她的躯壳很高的半空中,俯视着瘫倒在废墟间的地板上的他们。
霍格沃茨——这个名词再一次从他茫然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然而,这个名词却再也无法提供给他任何希望了。现在想起这个名词所代表的那座恢弘的、古老的、气势磅礴的魔法城堡的时候,他却发觉从前那座城堡能够给予他的那种归属感、被庇护感、安心感都统统消失不见了;留在印象里的只有灰黑色的建筑和墙壁,低沉压抑的气氛,漫长得仿佛永无止尽的走廊,那些聒噪而善于添乱的魔法画像……
然后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那座城堡曾经提供给他的归属感、被庇护感、安心感,归根结底,都只不过是因为城堡里曾经生活着的人所带给他的。那个时候,对他来说亦师亦父的邓布利多还活着;对他来说能够骤然间驱散那座巨大城堡里低沉压抑的黑暗感与古老建筑带给人的腐朽感,跟随着城堡走廊上的盔甲一起唱圣诞歌,给阴暗的城堡带来生机、活力与一抹亮色的那个人,也还活着。
然而现在,他们都已经消失了。从那座巨大而古老的城堡里,从这个突然变得陌生而令人不适应的世界上,消失了。
霍格沃茨是他所知道的第一个家,最好的家。无论是他、或者哈利波特,甚至是汤姆?里德尔,那些被遗弃的男孩,都在那里找到了家。
然而现在,那个家里,已经什么人都不在了。他这才明白,只有那些亲爱的、重要的人们所存在的地方,才能真正称之为一个家。没有了那些人的存在,无论多么辉煌、多么壮美、多么著名、多么宏大的建筑,也只不过是一座普通的、无关紧要的大房子而已。
斯内普把另一只没握住莉莉的手探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拿出了一块双面镜。
这是西里斯?布莱克在他离开霍格沃茨前往这里寻找莉莉下落的时候给他的。那只蠢狗说这个东西可以让持有它的两个人随时随地进行联络,或许对他的戈德里克山谷之行会有用。
这还是他第一次接受那只蠢狗送给他的东西——而现在他居然真的需要借助于它来联络那只蠢狗与还呆在霍格沃茨等候消息的邓布利多了。
看看还有什么方法是可以使用的——他注视着那块双面镜,心里虽然对西里斯?布莱克拿出来的奇怪道具有所怀疑,但仍然朝着镜子说出了那只蠢狗的全名。
因为她曾经说过的——
你可以怀疑星星是火焰,怀疑太阳会移动,怀疑真理是谎言……
那个时候他心有怀疑,也有必须去做的事情需要完成,所以并没有真正地听从她;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吧。
※※※※※※※※※※※※※※※※※※※※
6月26日:
啊我已经用尽了自己的血条和蓝条【。
关于真莉莉的问题,无论是她的动机,还是之后的发展,大家都不用脑补那些挺ky的部分,因为都不是真的。
教授这一章里想说的“我希望死的是我”,在原作里是在莉莉死后,他和邓校谈话的时候说的。然后邓校就让他活着好去保护哈利了【。
“霍格沃茨是那些被遗弃的男孩的家”那一段,在原作里是哈利打算去禁林送死之前,看完冥想盆以后产生的想法。
下次更新:还是暂定明天零点吧。现码党伤不起啊【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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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9?【回归篇?之五】?59
接下来的几天里; 西弗勒斯?斯内普都陷于一种近乎狂乱的忙碌之中。
他把霍格沃茨的校务都暂时移交给米勒娃?麦格来负责; 自己则终日泡在图书馆里,尤其是禁。书区——
邓布利多在画框里也并没闲着。他的画像里原本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茶几一张天鹅绒座椅;但是现在茶几上、椅脚下都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魔法书,他甚至不断地与校长室里的那几位老校长的画像交流; 探讨着他们所知的各种古老魔咒。
……然而; 灵魂魔法是太高深的东西。不然的话,伏地魔也就不需要把自己的灵魂切成那么多片,还附着在不同的魂器上了——关键是,最后他也不算成功;不论是他败于哈利之手的结局,还是他复活后从俊美青年变成了蛇脸秃顶大反派的形象; 都算不上正面的证明。这就让大家探讨灵魂魔法的努力更加蒙上了一层阴影。连日来; 霍格沃茨的校长室气氛极度压抑沉郁。
最后,邓布利多好歹找出了暂时保存莉莉那具躯体不腐坏的方法。虽然还没办法弄清楚灵魂交换这种高深的法则; 但现在的莉莉被安置在了圣芒戈的一间单独病房里; 如同陷入永久的沉睡一般安静地躺在那里。
可是; 这种方法也不是永久的。失去灵魂的躯壳必将渐渐腐朽; 现在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是尽量延缓这个进程;假如再不找到方法——找回那个顶替莉莉的有趣灵魂也好; 又或者把真正的莉莉的灵魂从金妮?韦斯莱的身体里换回原本一开始就属于她自己的躯壳里也好——实现这一切的话; 很快地他们就将不得不正式公布霍格沃茨的前任麻瓜研究课教授、凤凰社的杰出成员莉莉?伊万斯的死讯,然后把她的名字列在于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