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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生员低声解释道:“他失血太多了,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
顿时,屋里人全都陷入一片悲哀之中。陈大雷掉过头,死盯着僵硬的顺溜,眼眶中瞬间充盈起泪水。虽然他自问见惯了生死,但是当听到顺溜牺牲的消息,他心里却仍然感到刀割般难受。
“水来了!”荷花清脆的喊声打破了屋里的沉寂,当她焦急的端着水走入堂屋时,却发现大家面色含悲的看着她,眼见此景,荷花似乎明白了,她放下水,含泪看着床上僵硬不动的顺溜。慢慢上前,颤声呼唤道:“顺溜哥……顺溜哥!……”
顺溜毫无反应的一动不动,荷花却仍然执拗的抓住顺溜手,低声呼唤着:“顺溜哥!……顺溜哥!……”
老宋不忍的走上前拉着荷花。低声说道:“丫头……去拿床被单来吧,给他盖上,他……已经走了。”
看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顺溜,感受着他手上逐渐冰冷的体温,荷花哽咽转过身去,但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却忽然大叫道:“四叔,顺溜哥没死,他刚才动了一下。他还活着!”
听到她的话,所有人都急忙走过来观瞧,“丫头,你看清没?他可是一动没动啊!”
荷花焦急的大喊道:“顺溜动了!我看得清清楚楚,他的手指头冲我动了一下。”
陈大雷猛回身,紧盯榻上的顺溜,卫生员则再次扑到顺溜面前,伏于他胸膛倾听,失声喜叫道:“有心跳了,有心跳了!司令员,二雷活过来了!”
陈大雷激动的命令道:“快快!你必须想尽一切办法,一定要把二雷救过来。”
卫生员急忙打开药箱,取出药盒里仅有的两支针剂,犹豫的向陈大雷报告道:“司令员,全分区只有这两支强心剂。我领它来时,军区后勤部长向我下过命令,说这两支药要留着保障分区领导。”
“保障什么,杀我的人还没下生呢,我现在命令你,把这两支都给他用,快!”不耐烦地对卫生员一摆手,陈大雷焦急的命令道。
听到命令,卫生员犹豫了一下,迅速掏出注射针,抽出强心剂,注射到顺溜臂上。
随着药水的注入,稍顷,全身僵硬的顺溜,胸口开始逐渐起伏,随之慢慢恢复呼吸,眼睛在滚动了两下后缓缓张开,口中喃喃的呼喊道:“司令员?”
陈大雷赶紧应道:“是我。我在这。”
顺溜吃力地询问道:“你们抄了鬼子的后路了?”
陈大雷抑制着内心的悲痛,小心安慰道:“嗯,嗯,你放心休息。”
顺溜转动目光,不放心的四下张望着:“我枪呢?”
陈大雷示意身边的战士抬起手中的枪,在顺溜眼前晃了晃,“在!”
一直悬在心里的事终于彻底放下,看到自己的枪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眼前,顺溜长出了口气,再度昏睡过去。
陈大雷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微笑着走出门,对站在门边的荷花夸奖道:“荷花,亏你!你一喊,嘿嘿,真把陈二雷喊醒了!”
听到陈大雷的夸奖,荷花面色一红,羞怯的背过身去。
眼见荷花一副赧然的表情,陈大雷笑着步入院子,忽然烟瘾大作。连忙掏向口袋,可惜烟早在战斗时就已经抽完了,见陈大雷焦急的样子,刚刚赶到的文书匆匆走来,从包里掏出两盒老刀烟递了过去。陈大雷接过烟,慷慨地把一盒烟拍到老宋掌中,随后撕开另一盒,贪婪的吸起来。
一口气抽下大半截,陈大雷才缓过神来,问文书:“包里有票子没?”
“有。”文书拉开皮包抽出一叠钞票递过来,陈大雷接过,数也没数的一把塞给老宋。“拿着。”
老宋连忙推辞道:“陈司令你这是干嘛,拿咱当外人?有事说事呗,我给你办!”
但陈大雷硬是把票子塞到老宋口袋里,以命令的口吻说道:“老宋你听我说,你屋里那人是我兄弟,更是个英雄。我就把他搁你这养伤了。”
老宋点头道:“这个好说,我一定伺候得他舒舒服服的。”
陈大雷继续吩咐道:“还有,你给我买十只鸡来,就养你院里。隔天就给他杀一只吃。二十天吃下来,新胳膊新腿都能长出来,我兄弟肯定好了!”
老宋笑着答应:“成啊。不瞒你说,治疗刀棒枪伤,我还真有些独门偏方呢!你把那小子搁我这,搁对了。”
就在两人聊天时,一旁站着的文书无意间望向井台处的荷花,那俏丽的面孔顿时使他双眼生光。
安顿好顺溜,陈大雷带着众人迅速返回驻地,战斗结束后的总结,永远被战斗来的更加重要,更何况,经历了这生死一战之后,很多事情恐怕都需要从头做起,看了看身后稀稀拉拉的队伍,陈大雷不禁长叹了口气。
第十六章 生死之间 1
山林中,一只獐子正在警惕地觅食。
草丛中,年幼的顺溜怀抱一支长长的枪瞄准远处的獐子。头一次打猎,让他兴奋异常,瞄向猎物的枪口也不禁随着心跳轻微地晃动着。
父亲卧在顺溜身旁,低声告诫道:“娃儿啊,这枪是从你心窝里长出来的。握枪瞄准的时候,天塌下来你也感觉不到,地陷下去也不关你事。你的呼吸、你的眼睛、你的心肝、你的性命,统统长在这枪身上呢!娃儿啊,这时你就是枪,枪就是你。你俩是一个身子一条命啊!”
在父亲的低语声中,小顺溜渐渐平静下来,他死死地瞄准远处的獐子,手指慢慢压下扳机……砰!
枪声骤响,顺溜顿时被枪的后坐力掀翻在地!当他爬起身再看前方时,之前的獐子早已消失无踪,眼前也不再是那片熟悉的山林,而是正在进行着激烈战斗的阵地。
身边不断擦身而过的子弹带着热浪烤灼着空气,让人闻起来有一股热辣辣的感觉,身后敌人表情凶恶的冲了过来,见此情景,顺溜毫不犹豫地跳下面前的山崖。
凛冽的寒风带走了空气中的灼热,向崖底迅速下坠的顺溜被崖间突生出的灌木一把截在半山腰。狼狈地支撑起身体,顺溜抓过一根藤条将自己绑紧,随后举起须臾不离手的步枪看向在山雾遮挡下有些发虚的山道。
山道上,敌人正忙碌着准备撤退,远远看去,如同一群笨拙的獐子,眼见此景,顺溜毫不犹豫地推弹上膛,将自己稳定在山腰上,扣响了扳机。
山道上,敌人在枪声中混乱起来,虽然不断的四下躲避着,遮挡着,却始终无法避开这如同索命般的枪声。
顺溜执著的,不断的扣动着扳机,忽然,一只冒着青烟的炸药包从头落下,眼前白光骤然闪过……
“啊,爹!”深渊随之幻化成一片光芒,一下将顺溜吞噬,光芒在眼前变得越来越耀眼,随后忽然变化成七彩的颜色。
顺溜努力地眯缝着眼睛试图看清眼前的一切,渐渐地,颜色变得清晰而分明,逐渐变成一张人脸。
“顺溜哥,你醒了?”面前,一个俊俏的面孔挂着关切和微笑,深情地凝视着顺溜。
“哦,荷花,是你啊。”见到对方,顺溜才明白之前的一切不过是在做梦。
“嗯,顺溜哥,你饿了吧?”见顺溜醒来,荷花立刻关切地问道。
“唔,荷,荷花,我,我想去茅房。”看着荷花手里端着的装满鸡汤的碗,顺溜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起身欲躲避。
“我帮你。”听到顺溜的要求,荷花立刻伸手帮忙。
“不,不用,我自己去。”见荷花伸手,顺溜连忙支撑着坐了起来,穿上鞋,蹒跚着向外走去。
目送着顺溜出门,荷花微笑着站起身来,转身向厨房走去。
“四叔,这陈二雷真是筋骨结实,伤成那样,搁别人早不行了。搁他,才几天功夫,就能下地了。”走进厨房,荷花一脸喜色地对正在熬药的老宋说道。
老宋立刻自豪地表白道:“这才显出我九味筋脉丸的功效啊。待会儿,再让他用这药汁儿泡泡澡。三天泡上一回,强筋健骨,壮气拔毒。陈司令把自个兄弟交给我,那就是看得起我。我把人家还给陈司令时,得比他没受伤前还结实。”
荷花玩笑道:“四叔,你干吗那么费心——又不是你儿。”
老宋感叹着说道:“丫头,这人非常了不起啊。三道湾战斗,打得真惨,全排人都阵亡了,就剩下他一个。他自个儿又死顶了一天一夜,打死几十个日伪军。后来,鬼子冲上来后,他宁死不降,跳崖自尽。唉,几百个敌人都拿他没办法,气得发疯!”
灶火映在荷花脸上,光芒跳跃着。凝视着明亮的炉火,荷花激动地说道:“真了不起,真神了!”
“是啊,于公人家是新四军战士,打了那么多鬼子,于私,人家救过咱爷儿俩,所以于公于私咱都得救他。好了,荷花,药兑好了,叫二雷赶快洗个澡,泡泡身上的伤口!”没看出荷花脸上流露出的敬佩之情,老宋自顾自地说道。
听到他的吩咐,荷花猛地回过神来,忙跑进柴房准备起来,刚刚躲出去的顺溜,再次被她连拉带拽地拽进柴房里。
泡在热气腾腾的药水缸里,顺溜惬意地享受着药汤温润的感觉。忽然,他听见柴房外传来动静,连忙支起脖子透过缝隙朝外望去。却发现原来是荷花正在晾刚刚洗净的军装,仿佛感受到了顺溜的目光,无意间,荷花回头一望,柴房内,顺溜吓得猛缩身,顿时激起水花响声。
荷花听到水声,微笑着问道:“顺溜哥,泡完澡,穿四叔的衣裳。就在木架上搁着,听到没?”
水缸里,顺溜低低地嗯了一声,小声回答道:“听到了。”
“顺溜哥?”
缸内,顺溜缩着身体低声抱怨道:“还喊,还喊,我洗澡呢!”
“陈二雷!”见没回答,荷花索性大喊道。
听到喊声,顺溜吓得大声回应道:“到!”
“我还以为你淹死了!四叔衣裳就在木架上搁着,你听到没?”听到应答,荷花满意地说道。
顺溜不满地缩回身子,嗔怪道:“早听到了。”
“听到怎不回个声?”
缸内,顺溜再次小声地说道:“我洗澡呢!”
缸里的药汤忽然变得燥热起来,担心中的顺溜,三两下胡乱洗了洗身子后,就慌忙跳出水缸,穿着老宋的衣裳,跑出柴房。
见顺溜出来,刚洗完衣服正在磨面的荷花立刻满面笑容地问道,“顺溜哥,你洗完了?”
听到荷花的询问,顺溜倍感不好意思,胡乱地点了点头,随后岔开话题道:“嘿嘿,妹子,磨面呢?我帮你吧。”
荷花就势让开磨杆,命令般说道:“那推磨吧。正好陪我说会儿话。”
顺溜应声接过磨杆,使劲推起来。荷花连忙嗔怪道:“慢点啊,小心点你的伤。”
听到荷花的关心,顺溜嘿嘿傻笑了两声,不紧不慢地推着磨,胡乱地搭着话道:“妹子,你家不是这的吧,怎么老不见你爹娘?”
荷花叹息地说道:“我家在淮阴城里,爹娘都在那儿。”
顺溜奇怪地说道:“那你怎么上这来了?”
荷花恨声说道:“鬼子呗!自从淮阴城叫鬼子占了,娘就叮嘱我千万别出门。我在屋里足足憋了一年多呢,都不敢见太阳!那天我实在憋不住了,裹着头巾偷偷出门去,想到河边看看。唉呀,我想那条河想得要命!没料到刚刚出门,一阵大风把我头巾吹落了。我抬头一看,两个鬼子就在我面前,那个蠢样啊,恶心死我了!我掉头就跑,鬼子在后头嘻嘻哈哈追。我哪能跑得过他们啊,几步就叫两畜生按住了!”
顺溜面色剧变,紧张地追问道:“后来呢?”
见顺溜一脸紧张的样子,荷花笑着说道:“还好,鬼子集合号响了。那两个畜生不得不跑去集合。”
顺溜松了口气,低声说道:“好。”
荷花那边接着讲道:“这事可把我爹娘吓坏了。硬说那两个畜生已经瞄上我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