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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之后,如弃敝履——左不过也只是无关紧要的棋子罢了,只是碰巧出现在这时间节点为你所用而已,在你用完生死与否自然怨不得你,你是这样认为的吧?”
“我说你是不是站的太高了,眼睛里只有与你同层次的贵胄,而余下的那些草根,只是逝水浮萍罢了?”
“李斯,你当天底下所有的人都是傻子,被你操纵在于股掌之间是咎由自取吗?”
这轻声诘问,像是审判裁决一般钻入李斯的大脑,他原本没这么容易被动摇,但胸口的疼痛几乎走遍全身,李斯养尊处优多年,何曾再受过这番罪?
若让他有了心理准备还好,这种在人心不设防的情况下,以暴力的手段摧毁意志,也当真是让李斯感觉到,什么鬼蜮伎俩、人心谋算在碾压一切的暴力面前什么作用也没有——因为你想要以话语动摇人心,那也得那个人能够按着你心中的设想行事!
在这暴力之下,李斯不由得想到了曾经被他踏在青云路下许多尸骨——不止是韩非,不管那些是无辜的还是主动要铲除他的人,一个个全死在了他的手里,那些人的脸一遍遍在他脑中回放,却只冷冷的看着他,仿佛在诅咒说我在鬼蜮等着你——
李斯冷汗涔涔,面如白纸,此时胸口的疼痛再次加剧,他只能凭借本能蜷成一团,什么威严、权势、风度统统都忘了,此时此刻脑中竟然想到了“死”字,如果能提早结束这样的折磨,似乎死亡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温玉的脚忽然抬起,李斯胸口骤然一松,还来不及松一口气,温玉单手将他拎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脸颊,微笑道:“李相国,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你这样的人还会一心求死?”
李斯缓了好一会儿,理智方才回笼,他已经生不出半分挣扎的力气,喘着气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这般折磨我不是为了看着痛快吧?”
温玉将他扔到了床榻上,再次换了一盏灯点燃,放在了桌案上,施施然道:“看来李相国还未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会作此一言。”
她淡然坐在了李斯的旁边,转头看着他道:“你三番五次利用我要将扶苏与儒家一同连根铲除,看来你还是没有很明白,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意愿,即使这个人微小如蜉蝣。当然啦,蜉蝣不值一提,意愿也常常被人忽略,便由此而产生了忿怒之气。这忿怒之气小的无人能够听到——但这像你这样高贵的人无视的怒气,汇聚成一处,还是能够撼动巨木——”
“李相国在小圣贤庄读了这么多年书,难道竟然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八字忘记的干干净净?祖师只怕是也要被你的数典忘祖气的地下不安啊——”
向来雄辩的李斯被温玉堵的哑口无言,他不得不承认温玉说的是有几分道理。从前将她看作是微小蜉蝣,确实是看走眼了。
他心里不由起了淡淡的后悔之意,想要将扶苏拉下帝位继承人候选名单之首,并不是非这温玉不可。他只是想借温玉令扶苏与儒家缠上千丝万缕的联系,再给儒家安上不尊帝令的叛逆之罪,将之一并铲除,一举两得,少费无数气力——但他远远没有想到,温玉这个人就是局中最大的变数!
他能坐到相国之位,对人心人性的掌握自然不同于一般人,从前既能借由温玉来铲除扶苏与儒家,自然早早就看穿了此人必不会答应扶苏。但在他看来,不管温玉应或不应,扶苏都被框在了这死局之中。不应,可扣上不尊帝令的死罪;应了,更可扣她一个居心叵测魅惑公子,儒家难逃干系。但是他没有深入了解过温玉,只以为她就是寻常的女子的罢了,顶多算是个武功高强的高手,但是他就没有想到温玉此人,胆子还大的出奇。
当真是小瞧了她。
且今日她闯了进来,多番折磨自己,行事几乎是百无禁忌、正邪不分,全然没有一点修习了多年圣贤经典的浩然之气。而且看起来,对种种错综复杂局势的掌握,已经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否则她不可能从扶苏处完好无事脱身甚至还将了自己一军——
这种无情拒绝扶苏还残忍往他心上插刀子的人,令李斯感到了一丝丝冷浸入骨的寒意,他害怕了。
仿佛看穿他心中所想,温玉满面温和的微笑:“李相国怎么看起来似乎有点害怕?你放心,若是要杀你,我早就杀了你了。我今日到来,只是与你打一个招呼罢了,毕竟故人相见,一声不吭离去岂非太过无礼?”
李斯此时胸口的疼痛才慢慢平息下来,道:“你这般招呼,我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
温玉摇了摇头,道:“李相国,我原本就没有想让你忘了啊,否则我大费周章进你的府邸做什么,散步吗?”
她微笑看着李斯,直看的李斯心头战栗不已,半晌才道:“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温玉慢悠悠道:“李相国,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怕你泄露我的行踪。今夜只有你见过我,你可以试试在你泄露我的行踪之前,看看自己的命还在不在。”
她猛然逼近李斯,目光如利刃一般切向了李斯:“我如影随形,时刻在你的身边——”
李斯被她迫的连连后退,呼吸几乎停滞,她太具有威胁性了,她单方面武力造成的压迫几乎比始皇帝的刑罚还要令他害怕几分,毕竟始皇帝的刑罚只要他不犯错就还落不到他身上,但温玉眼前的暴力摧毁,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李相国,告辞。”
温玉吹灭了油灯,无声无息的退去,黑暗中只留下了李斯。李斯动也不敢动,漆黑一片不见五指,只听得到粗重的紊乱呼吸声。这黑暗中没有一丝动静,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重新点亮了油灯。
漆黑的书房被晕黄的灯光照亮,将李斯自己的影子拉到了门上。李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举着灯打开门看了,屋外空无一人,只有树影在地上胡乱摇晃,颇有几分鬼魅之意。
李斯此刻才彻底松了一口气,险些掌不住贴着门框滑了下去。他转身进屋,将灯盏放在了桌案上,拉开自己的衣襟一看,左胸正中巴掌大小的一块皮肤,变得红肿不堪,甚至还有充血之状,可知她下脚之时力道有多重。
他又摸了摸自己脖子,被她掐过的地方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昭示着温玉的绝强实力。胸口这伤也就罢了,脖子上的伤口让他几日不能出门见人,一出门必然是面子丢尽,甚至无法解释这道红痕到底是何人造成。
李斯阴沉的看了一眼外面,黑沉无月,确定无人了,胸中的恨意无边无际涌起。他多少年未曾受过如此折辱,即使是当年刚出茅庐之时。
李斯将门掩上,低声道:“既然泄露你的行踪会死,那就让罗网来杀你!”
且说温玉离开了李斯的书房,一路前行,这兰庭别院说大不大,她不过几个纵跃就到了白日里到过的湖边。这片湖原是李斯原来是为了纪念韩非这个师兄暨对手,最后又成为他手底下的失败者,才倚着原样造了一个。
匪夷所思的行为,却又能看到他隐隐深藏的炫耀。他在向韩非这个失败者显示:我已到了人臣的巅峰,掌握着的权力可以将天下胜景纳入园中,而当初我们两个走向分歧的地方,我同样可以复制一个一样的在我的宅邸之中。
温玉冷哼了一声,失败者?韩非不是个失败者,真正的失败者是李斯这个站的太高又目下无尘的权臣!
今日只是给他一个小小的警告而已,反正。。。。。。
温玉收回了思绪,冷笑一声,准备离去。但冷不防竟然有一个声音远远传来,道:“你悄无声息的进来,又不声不响的离去,当真是半分也没有看到我?”
温玉被这声音惊得险些一滑,白玉似的容颜上全是错愕,她霍然看向了水中亭的方向,那里虽然黑暗,却还是能看到一个人模模糊糊的影子。
温玉有些迟疑,不知是否应该过去。毕竟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一些,她甚至还感觉到自己有一些心虚。
那人见她迟迟没有走过来,仿佛轻声叹了口气,道:“那我过来便好。”
他果然走出了亭子,缓缓向着温玉走来。
温玉站在这杨柳低垂的岸边,借着不甚明显的灯光看清了这个人。
他从脚至头,缓缓出现在这灯光里,清风朗月一般的面庞带着几分温柔的笑意,口中说出的话却大相径庭:“温玉,三更半夜来找李相国谈心,也真是只有你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情了。”
温玉脱口而出道:“你怎么来了咸阳?”
他听了这话,眼中有些许怒火,却反而笑道:“你是如何来到咸阳,我也是如何来到咸阳。”
他停了停,又继续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也知道,我只能告诉你,同样的事情你做过两次,你怎么还会觉得我没有防备之心?”
温玉脑中一转,道:“我并非有意如此。。。。。。实在是。。。。。。”话语尚在口中,迫近的阴影却将她逼得连连后退,“哎哎哎,你做什么,有话好好说,我们这还在李斯的府中呢!”
温玉边说边蹬蹬后退,他却一把将她捞入了怀抱,紧紧抱住,“你还知道这是在李斯的府中?我怎么见你闲庭信步,就像在自家的后花园散步一般?”
温玉忍不住道:“我看你也挺闲庭信步,像是在自家的后花园散步啊。。。。。。”
抱住她的手一顿,道:“你是如何做的,我便是如何学的,我这学生怎样?是不是学以致用?”
温玉被这话噎住,怒道:“张良!”
作者有话要说:
温咕咕:喷人一时爽,一直喷人一直爽。
大实话,什么阴谋诡计在绝对暴力面前都是没用的,人家就不按着你这个套路来。此时此刻的咕咕,拿着反派第一号boss剧本,我要是突然有人这么闯进我屋,吓死……
第101章 沉醉东风之一
张良放开了她,道:“你连答案都没有听就离开了桑海,竟还托我为你联系流沙查探,我早知你想做什么,你一出了桑海我便知晓。”
温玉摸了摸鼻子,不答话,或者说也不知道答些什么才好。悄无声息的离开,确实是她做的不地道,但李斯、赵高环伺儒家,张良为保全小圣贤庄已耗费了巨大的心力,而温玉想做的事情却是大逆不道,自然不想再给他添麻烦。
也不想再将小圣贤庄牵连进去。
至于那个答案,她当然想听,却来不及听。
张良见她表情如此,哪里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又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先离开此处。”
温玉应一声,随着张良离开。
张良似乎对李斯的宅邸极为了解,竟然带着她完美避开了别院中的巡逻路线。这也就罢了,出了这兰庭别院,张良更是带着她从隐蔽的小道穿过,又进了一处无人居住的荒败宅邸,从这宅邸之中一口不起眼的枯井中顺着甬洞走了出去。这一路上走的正大光明、通透至极,若不是这甬洞漆黑,时而还有滴滴答答的水声传来,几乎让她以为自己在游山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