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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这事情只好暂时搁置了。至于为什么不说明真正原委,是怕影响了皇家体面。毕竟这事情传播出去,实在不是什么光彩,只好推说是战场上受伤所致了。
其中必有阴谋!他下了这样一个定论。念及此处,多铎抬眼看了看周围侍立着的几个侍女,她们立即会意。就低了头,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顺便把大门掩上了。
“你的手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没有第三人在场了,多铎这才开门见山地问道。
东青犹豫了片刻,眼睛里的光芒坚定起来,就详详细细地。将他中毒的过程讲述了一遍。
多铎边听边点头,末了,淡淡地说了一句:“昨晚,多尼已经把这事情告诉我了,就是没有你说的那么详尽罢了。”
东青应了一声,不再言语。
多铎盯着他。瞧了良久,也不立即表态,或者评论些什么。他发觉,东青这次出征回来的变化很大,不光是外表上的。身形上地成熟和健壮。也不光是微黑的皮肤和手上多出的老茧。重要的是,他的眼神变化很大,以前的东青,有一双很清澈地,宛如山间清泉般的眼睛。看上去就是一个很单纯很善良的少年。可现在,他的目光却深沉了许多,锐利了许多。就像在九天翱翔之后的雄鹰,落在悬崖峭壁上,扭头间的那一瞥,敏锐而又犀利。似乎可以看透一切伪装。明辨是非,睿智机敏。只半年功夫。他是实实在在地长大了。
这种变化落在多铎眼里,免不了勾起了他尘封许久地记忆。二十多年前,那个改变了他们兄弟一生命运的夜晚过后,第二天一大早所见的那个,似乎在一夜间脱胎换骨的十四哥。他记得非常清楚,十四哥一身缟素地站在炕前,额头上系了一条孝带,眼睛里布满了通红的血丝。他地眸子里不再有昨夜灵堂里哭丧时地空洞和呆滞,取而代之的是骄傲和不甘屈服的光芒。从那一夜起,十四哥就蜕变成了一个成熟而陌生的人,冷酷,让人不敢接近,生怕被他凌厉的光芒伤到。
眼前地东青,酷肖当年的多尔衮,甚至让多铎在一时之间走了神,险些忘记了他的来意。
“十五叔,十五叔?”东青很诧异多铎的表现,等了很久也不见他有任何表示,只好轻声提醒着。
“哦,”他这才醒悟过来,思绪回到了现实之中。
东青忍不住问道:“您怎么了?是不是昨晚酒喝多了,现在身《。cn》子还疲乏着?”
多铎微笑道:“没有,叔父的身体好得很,酒量就更好了,哪那么容易醉?倒是你阿玛,似乎昨晚真的醉了,今天居然没有爬起来上朝。”
“没有上朝?”东青皱了眉头,思忖着,“难道真地醉了……”
“叔父刚才走神,是觉得你实在太像你当年地阿玛了。少年老成,胸怀大志,就像频频扑扇着翅膀练习飞行,准备着展翼翱翔,搏击九天的海东青。”多铎说到这里,收敛了笑容,神色端正起来,“你地想法,叔父很清楚,和你阿玛当年一个样儿。叔父也真心希望,你能够大有作为,将来成为一个文治武功都不逊于你阿玛的,帝
东青听到最后一句话,尤其是最后一个词语时,神色骤然一凛,情不自禁道:“十五叔,您……”
多铎起身,缓步来到他跟前,他立即站起身来。只见多铎伸出手来,在他的肩膀上拍击了两下,望向他的眼神里,也闪烁着信任和器重的光芒,“叔父这不是跟你开玩笑,更不是把你当作小孩子,纯粹逗你开心。叔父说的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的,你不必惶恐…………当然,这话,出自我口,入于你耳,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只要你心里有数,就足够了。”
东青自然已经领会到了多铎这话的深层含义。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因为这种话,实在不应该是一个宗室臣子对一个皇子应该说的话,这可是犯了极大忌讳的。但这话一旦出口,意味着什么,就不言而喻了。由于多铎的表态实在突兀,令他一时之间竟然生出些局促来,“侄儿年少无知,哪里能肩负起如此重任,您现在说这样的话,实在太早了,只会让侄儿越发忐忑。”
多铎并不急于打消他的疑虑,而是意味深长地问道:“你可是怀疑,害你中毒,失掉一根手指的人,不是外人,而是你身边非常亲近的那个?”
东青低下头来,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多铎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这就是默认了。其实不用东青跟他具体分析,他就已经将怀疑的目标落在了东海身上…………东海这孩子,是他眼瞧着一天天长大的,他也一直很疼爱,很呵护,毫无防备地信任着这个孩子。可东海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地,变成今天的这个模样?究竟是天生慧悟,还是背后有高人指点,他琢磨了很久,也不敢肯定。如果说,去年春天时候在南苑,小慧所见到的那隐秘一幕,他还只认为是东海太过顽劣,一时间拿不稳轻重,不小心失了手罢了;那么夏天时候,东海在他身上悄悄地种痘,害他险些发成天花,他就不得不深表怀疑了。
而不久之前,东青居然好端端地,仅仅在擦刀的时候割破了手,就中了要命的剧毒。要不是他反应敏捷,忍痛断指,恐怕现在回来的就不是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了,而是冰冷的棺椁。这个下毒之人,多铎左思右想,分析了各种可能,最终还是将嫌疑的对象锁定了。和东青有利害关系的,铲除了东青就能得到最切实好处的,从而起了歹毒之心,不惜痛下杀手的人,还能是谁呢?
皇位,真是个好东西,人间最极致的诱惑,可以让人毫无廉耻,让人丧心病狂。历朝历代,帝王之家的男人们无不为此耗费心思,花样百出,闹出一幕幕血雨腥风,兄弟阋墙,父子相残的惨剧来。从古到今,这个都是都避免不了的;他所在的这个家族,在这方面则更是黑暗残酷。他本人对此深恶痛绝,当年如果不是皇太极和其他几个大贝勒的野心,也不会令他在失去父亲的同时也失去母亲,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迫走向死亡,除了恸哭失声之外,无能为力。
他并不是反对谋略,也不是反对野心,谋略与野心兼而有之的人,才更能具备达到目的的先决条件。他忠心辅佐的十四哥,就是这样一个明显的例子。他憎恶的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惜伤害和牺牲身边亲人的人。如果说之前他还有诸多犹豫,诸多疑虑的话,现在东青那残缺的手指,令他不得不悚然动容。如果再放任东海继续逍遥,继续伪装,难保他日不祸水东流,惹出滔天大祸来。到那时,可就难以收拾了。
多铎缓步踱到窗前,向外推开了窗子。中午的阳光明媚地洒落在窗台的积雪上,皑皑的本色折射了橘黄的光芒,映照在他的面孔上,宛如揉碎了的金粉,柔和而完美地镀了一层,衬得他五官的轮廓,越发地英挺卓然。
沉思良久,他伸手在积雪上轻轻地拨弄起来,渐渐地,上面显现出了两个弯弯曲曲的满文。写完之后,他眯缝着眼睛瞧了瞧,然后低头吹拂几下,那两个字很快就随着雪末的飞散而消失无踪了。
第九卷 净土千秋掩风流 第九十二节 猛虎卧于榻
更新时间:2009…2…23 15:29:27 本章字数:4563
东青走后,多铎独自一人坐在中堂里,手里捏着个翠玉扳指,反反复复地摆弄着玩,看上去就像个百无聊赖的闲人。可谁能想到,此时的他,内心里掀起了几多惊涛,几多骇浪?时间一点点地过去,日头偏西。冬天的傍晚总是降临得很早,眼下不过是申时,就已经接近黄昏了。皇宫是过了酉时就下钥,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他换了一身朝服,整顿好装束,吩咐下面的人准备车马,他要入宫,向多尔衮禀报一件重大的秘事。他很清楚,只要他这一开口,就可以左右未来大清国的命运,决定它要走向何方。储君的人选,在经历血雨腥风之前,应该可以尘埃落定了。
出了大门,他正准备上轿的时候,远远地,他的王府长史快步走来,“主子留步,主子留步!”
他诧异地停下脚步,转头望了过去,“嗯?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那人给他打了个千儿,然后从袖口里取出一个淡黄色的信封,双手高举着,递交上来,“主子,刚才这里看门的侍卫收到了个乞儿送来的匿名帖子,说是主使他的人要王爷亲自看这封信。奴才接到之后也没敢擅自拆阅,还请主子亲览。”
“哦。”多铎略一犹豫,不过还是接过信封,看看上面没有任何标记落款,心中疑惑,就撕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展开来阅读。他的目光刚一接触到信纸,就闪烁一下,紧接着,就脸色骤变…………这封信的内容极其简单,只有五个字。然后单单这五个字给他带来的震惊效果,就丝毫不啻于突如其来的霹雳滚雷。只见上面端端正正地写道:“坤宁宫,密道。”
他捏着信纸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一下,整个人在一瞬间,就僵住了。周围的人看他接信之后的反应如此异常。也各自惊疑,不知道这信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坏消息,重大到了让他们地主子如此失态。
旁边的王府长史等了好一阵子,也不见他家王爷有什么吩咐有什么表示,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要不要奴才这就派人出去。追查追查究竟是什么人送的这封信?”
多铎脸色阴沉,颇为烦乱地瞥了他一眼,说道:“有那么容易追查出来,那人也没有这个胆子敢送出这么一封信来,还是不要瞎忙活了。”说罢,将信纸揉成一团捏在手里。低头上了轿。“走西华门,去武英殿!”
轿子抬起,在上百名王府护军的簇拥之下,一路朝紫禁城而去。
半路上,多铎忍不住展开纸团。反复着。看了一遍又一遍。他很疑惑,究竟是谁,派人送来的这封密信呢?知道王府有条一路通往坤宁宫的密道,这么大一个秘密地人,实在有限得很。
这密道他发现于顺治元年。刚刚入燕京没几个月,入住这个前明南宫的时候。由于这密道的尽头是原本明朝的乾清宫,可见是当年明英宗朱祁镇在禁所中图谋复位而派人秘密挖掘的。他当时就动了歪脑筋,找了一批工匠,秘密地继续挖掘起来,一直挖掘到坤宁宫院内。出口就在院内一棵大槐树旁边的井里。当时地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参与施工的人员都是蒙了眼睛进入,蒙了眼睛出去的。没有人wwW。l6K。cN知道这密道具体源于哪里,最后通向哪里。而真正知道这些的,也只有那么三五个人,包括进行精密测量的匠人,包括他地几个心腹侍卫。完工之后,匠人突然神秘“病故”,只有那三个心腹侍卫知晓此事,而且他们也是当年皇后从落井到出京,南下地协助者和见证人。
现如今,这事情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八年,那三个侍卫,一个已经升任为现在的王府长史,也就是刚才给他送信的那个,阿思海。此人是他的家生子奴才,父亲跟随他征战多年,而兄长也在他的旗下效命。阿思海本人对他更是忠心耿耿,向来办事勤勉,口风很严,很得他地信任。说这个秘密是阿思海泄露出去的,多铎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至于另外两人,一个在靖和三年的时候出天花病故,另外一个则在靖和五年,多尼封贝勒,成亲分府之后,被派遣过去跟了多尼。这个跟了多尼的叫做善保,昨晚听多尼说,他已经在去年十一月份衡州的那场恶战中阵亡了。
如此看来,这三个侍卫把密道地秘密泄露出去地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更要紧的是,这密信来地不早不晚,偏偏在他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