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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一时语塞,只直盯盯地看着我,狂怒的火焰几乎把我彻底吞噬。双手渐渐握成拳头之后。终于停止了颤抖。他的情绪也跟着稳定下来,从暴怒失态到恢复冷静,也不过是片刻之间地事情。这个男人,克制地能力已经到了炉火纯青地地步。
“好,好,我明白了,我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想法,究竟打算怎样了……”他冷冷地笑着,眼神像灌了铅水一样阴沉,浑身那肆意蔓延的森寒煞气令我心中一寒,“你不是逼我吗?我也不是没有办法的,我会让你后悔的……你不是在乎李淏的生死吗?我就偏偏不让你如意,偏偏不让你安心……别以为我现在拿他没办法,实话告诉你吧,他的小命还攥在我手里,我要叫他初一死,他绝对捱不到十五。哈哈,你着急了吧,害怕了吧?还不赶快求我放过他?你要是现在肯求我,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否则就来不及了……”
其实人在气头上,根本就很难理智地考虑问题,就譬如如何对待旧情人的问题。我虽然和李淏没有什么爱情可言,不过一些介乎于亲情和爱情之间地情愫还是存在的,起码我不希望他因为我而倒霉,更不能眼睁睁地任由我的丈夫要他的性命。可是气头上的多尔衮却被愤怒蒙蔽了双眼,他自然而然地把这种情愫当成了我对李淏的余情未了,从而妒火中烧,非要弄个鱼死网破不肯罢休。出于强烈的自尊心和占有欲,男人那执拗的妒忌也是相当可怕地。
我怒极,他这副自以为是地模样和咄咄逼人的态度,让我越发生厌,越发抵触,胸中的怒火也如同涌动许多地岩浆一般,终于喷发出来,“你要去杀李淏,好,我让你去杀!只不过在杀他之前,你先去杀了你的大玉儿!”
他顿时语塞,被戳到了痛处,那表情比不小心吃到了苍蝇还难受。此时他的情绪就如浊浪滔天的洪水,陡然遇到横亘着的大坝拦截一样,在狂肆地汹涌着,上涨着,即将到来的,就是可以摧毁一切的危险。
我本应该害怕的,不过奇怪的是,我似乎挺希望事态继续恶化下去,看着多尔衮恼羞成怒的模样,我竟然冒出一种奇异的快感,这令我非常得意。“怎么,刚才不是挺有主意挺有办法的吗,这会儿怎么哑巴了?如果非要以这样的极端手段来证实自己的清白的话,那么你先去杀了你的老情人呀!瞧瞧,这不是害怕了,不敢了,打蔫了?哈哈哈……你这个懦夫,你只敢冲着自己的女人发火,却不敢拿外人如何如何,亏你还自以为是,怎么就连这么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话音未落,耳畔就是“砰”地一声巨响,我回过神来一看,面前的矮几已经被他掀翻,紧接着,衣领一紧,抵抗不了强大的力量,我被迫从炕上直起身子来。多尔一手揪着我的衣领,另一只手已经挥了起来,看样子,他不打我几巴掌真是难以泄愤。仓促之下,我出于本能地挣扎了几下,然而已经被他箍得牢牢的,根本无法躲闪,无奈之下,只得闭起了眼睛。
然而等待了片刻,脸颊上也没有任何感觉,于是我睁开眼来,看到他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中,眼睛却盯着我的胸部,愕然之下,我低头瞧了瞧,方才恍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饱胀在**里的奶水渐渐渗透出来。将胸前地衣衫浸湿了一片,大概是忙于吵架,居然连这个也没有丝毫的觉察。
我明白了他为什么突然中止了暴力行径,原来是看到了这个,在极端愤怒之下,他突然想起了我是他儿子的母亲,这才硬生生地忍住了冲动。不知道怎么的,我的心头渐渐涌起一阵酸楚。眼眶也渐渐湿润了。然而我不想在他面前示弱。于是极力忍着,用倔强的目光和他对视着。
他眼睛里燃烧着的火焰渐渐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地悲哀和无奈,就像那没有月色地夜幕,阴沉而压抑,浓重地黑色,怎么也无法化解开来。“……熙贞。我不想打你,你别逼我,别再用这样的眼神瞧我了,好不好,好不好?……”声音有些颤抖,然而表情依旧冷酷。
这时
在摇车里的东海被声音吵醒了,嘤嘤地啼哭着。我看。孩子已经把被子蹬开了,侧脸朝我们这边看。奇怪的是,这么小的孩子。也能够感受到我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居然被吓哭了,小嘴一撇一撇的,乌黑地小眼睛里满是委屈和惊恐。
多尔衮并没有因此而松手,而是继续揪着我的衣领做雕塑状,也不知道是气傻了还是怎么回事。东海见我没有过去哄他,就越发哭得厉害,挥舞着小小的手脚,嘴巴大大地张着,脸蛋涨得通红,大滴大滴的泪水摔落在被褥上,催促着我过去关心他,抚慰他。
我心急火燎地掰着他的手,“你松手,松手呀!”他仍然没有反应,仍然像铁钳一样地紧紧地揪住我,任凭我怎么用指甲掐也毫无反应。旁边的东海见此情状,就拼命地啼哭,很快就岔了气,呛咳了起来,这么豆大点的孩子,根本经不起任何折腾,很容易出事故的。
多尔衮那焦点涣散地瞳孔终于有了变化,他这才注意到哭到呛咳地东海,于是下意识地松了手,我立即如蒙大赦一般地挣脱出来,朝摇车奔去,将东海从车里抱了出来,让他的小脑袋枕在我的臂弯里,同时用手帕帮他擦拭着满脸地口水和泪水。“噢噢噢……东海别哭,额娘在这里呢,别害怕,别怕……”
东海到了我怀里,虽然一时半会儿止不了哭声,不过好不容易也止住了咳嗽,他一面用泪汪汪的小眼睛看着我,一面继续吭吭唧唧地抽泣着,仍然没有缓过劲儿来。
整个过程中,多尔衮一直用极端复杂的眼神瞧着我们,只不过我的心思正放在孩子的身上,根本来不及注意罢了。
忽然,我的手臂被他从后面扳开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东海已经被他抱了过去,动作非常生硬,他根本就不懂得如何抱孩子。东海在他的怀里非常别扭,烦躁地扭着小小的身躯,见父亲并没有放手的意思,就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朝我这边望,似乎在努力表达着他的想法和愿望。
我觉得多尔衮的态度非常奇怪,并不像是要哄儿子安静下来的意思,而是一面任由儿子在怀里挣扎啼哭,一面冷冷地看着我,却始终一言不发。
“把孩子还给我,没见他哭得厉害吗?”我上前去抱东海,却被他蛮横地阻挡了,于是我愤怒地问道。
“东海也是我的孩子,难道我抱抱就不可以吗?”他冷笑道,“我就不信了,他只有单单依赖你才会听话。”
“你抱的方法不对,孩子怪难受的,能不哭吗?赶快还给我,别再哭岔气了!”
他对我的要求丝毫不予理睬,反而将孩子抱得更紧了,还光着脚下了地,朝门口走去,“我就不信了,这孩子只认你,不认我这个阿玛……”
东海大概是别到了脖子或者压到了面孔,渐渐喘不过气来,挣扎得更加剧烈了,而哭声却越来越微弱,已经几乎于嘶哑了。我忧心如焚,慌忙下地朝他奔去,从后面拉着他的胳膊,“快把孩子还给我,快还给我!”
多尔衮好像很得意,根本没注意东海的异常反应,只顾着嘲讽我,“怎么样,害怕了吧,央求我了吧?我还以为你没有害怕的时候呢!”我越是激动,他就越是不还,故意向我示威,只不过,我更相信他是气昏了头,连最后一点理智都丧失了。
我拼命地拉着他,希望能把孩子抢回来,然而我的力气哪里能和一个盛怒之下的男人抗衡?无论我怎么掰怎么掐,他都没有半点松手的意思,情急之下我索性张口咬他,可惜即使我已经尝到了咸咸的血腥味,他也浑然不觉,像个木头人一样,继续紧紧地搂着东海,一点也不肯让步。
“你松手,你松手呀!……再不松手,我就不客气了……”我急得两眼冒火,真害怕这么小这么脆弱的孩子会被他失手弄出个三长两短来,只得高声叫嚷着,“来人呀,来人呀!”
殿外的太监宫女们估计已经听到我们屋内的吵闹声,只不过没有我或者多尔衮吩咐,他们是不可以主动进来的,听到我的高喊,这才匆忙赶来,只不过看到这样的情形,个个都愣在当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尽管我是他们的主子,然而多尔衮可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他们怎么敢强行阻挠皇帝呢?只好大眼瞪小眼了。
见谁也不敢来帮忙,我禁不住气急败坏了,孩子那声声啼哭如同针尖麦芒,一下下狠狠地扎在我的心上,让我快要发狂,可以不顾一切。在这种头昏脑热的状态下,我拔下了发髻里的金簪,用尖锐的一端朝他狠狠地刺去。
这一下刺在了他的手臂上,很深很深,直到被骨头挡住了,我这才回过味来,愣住了,却忘记赶紧拔出来。他这下总算是有了反应,快要麻木的神经也能感觉到尖锐的刺痛了,于是出于本能地将手臂朝后一收,我仍然紧握着簪头的手一时间吓得忘记了松开,只有簪尖划过皮肉的感觉,这种感觉异样而恐怖,我禁不住颤抖起来。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时,他这才松了手,我赶忙扔下簪子,一把将东海抢了过来,抱在怀里哄着。东海已经哭得声嘶力竭,也没什么力气了,好不容易得到了缓解,总算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哭声也不像刚才那么尖厉了。
这时候奴才们才敢上前来看个究竟,多尔衮皱着眉头查看伤势,刚一拉开袖子,就血流如注,只见我刚才那一下深入盈寸,还拉开一道近三寸长的大口子,皮肉翻绽开来,伤口狰狞而恐怖。
“传太医,快去传太医!”阿忙不迭地对旁边不知所措的众人吩咐着,一面解下手帕,想要帮他扎住手臂止血。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出去找太医了。
我尽管惶恐,却由于恼火于他之前的作为而对他不理不睬,依旧低头哄着惊魂未定的东海,并没有注意他此时的眼神。
他沉寂了片刻,忽然推开了阿,对周围簇拥着的众人怒喝一声,“都滚一边去!”接着,一手掩着血淋淋的伤口,摇摇晃晃地,忿然而去。
我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他那仿佛受伤野兽一样的背影,孤独地消失在门外,强忍了许久的泪水,这才涌出眼眶,滑落下来。
第八卷 只手遮天 第一百三十六节 惟愿长醉
更新时间:2008…10…2 1:46:28 本章字数:5952
尔库霓怎么也想不到,下午时皇帝忿忿而去,入夜时归。几乎与此同时惶惶赶来的是太医和他们的助手,众人围着好一番折腾,前后端出了几盆被鲜血染红的血水,里里外外几十针方才将伤口缝合好,又再上药,包扎……等一切完毕,足足花去了一顿饭的功夫。
皇帝受伤,这可是天大的事情,谁有胆子敢在皇帝的胳膊上划出一道大口子,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只不过这一次实在事出特殊,“行凶者”是堂堂的一国之母皇后,只要皇帝不表态,不肯追究,那么众人也只好保持缄默,刻意将因由回避了。不过,皇宫向来是个是非场,这么大的一场风波,肯定是想封口也封不住的,很快,这个秘密就通过宫人之间窃窃私语的方式迅速地流传开去,众说纷纭,五花八门。大家单知道这是夫妻吵架引发的流血冲突,却对其中因由莫衷一是,个个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喧嚣过去,一切又重新恢复了平静之后,吴尔库霓端着蜡烛,轻手轻脚地进了卧房。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混合着药物的清香,气味有些古怪,皇帝正背对着她,面朝里侧卧在炕上,一声不吭地躺着,也不知道是在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