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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代时曾经在长江下游生活了四年多,所以对于暮春的连阴雨也不以为奇,“这算什么,你没读过那句诗吗?‘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现在快要入夏,正好是南方的梅雨季节,不这么日日连阴雨才叫奇怪呢。”
多铎露出诧异的神情:“咦,这就奇了,我怎么没读过这句诗?不是‘梅子黄时日日晴。小溪泛尽却山行’吗?难道那个诗人说的梅子黄时和你说的黄梅时节有区别?”
我这下傻眼了,隐约记得读书时老师曾经讲解过这两首诗意义分歧的原委,只不过自己当初没有认真去听,所以现在反而被多铎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给问住了。愣了愣,我硬着头皮解释道:“嗯,是这样的。黄梅雨并不是年年在同一时间出现。有时提前,有时延迟。你说地那个‘日日晴’就是这一现象,有点反常,好像叫什么‘空梅’来着。如果黄梅雨如期出现,有利于庄稼生长;倘若黄梅雨提前或延迟,就可能出现干旱或涝灾。所以你眼下看到连日阴雨,实在是件好事。”
我的思绪不知不觉地飘回燕京——初春的时候,京城的米价很贵。不少奸商囤积居奇。屡次打击都收效不大。所以多尔一直期待着江南及早拿下,这样漕运一通,就可以运来南方的粮食来一解燃眉之急。由此看来,今年应该会是个好收成,起码贫苦百姓还能少饿死几个。这身为乱世之人,唯一巴望的,恐怕就是老天肯施舍一点风调雨顺的好天气了吧。
多铎似有所悟:“哦。你说的那个梅子,就是‘郎骑竹马来,绕床
’,里面说地那个梅子吧?”他这人似乎挺有浪漫细便便也能想到“青梅竹马”四个字,大概是经常听那些妓女们唱曲子而形成地惯性思维。
我伸手指了指院落里两三棵梅树,“喏,就是那个东西。你大概还不认得吧。它暮冬开花。春天结果,直到端午节前后,才能陆续黄熟。”
“这种青青的果子究竟是什么味道呢?”多铎好奇地遥望着那枝叶间藏着的累累果实。青青的梅子与绿绿的叶浑为一体,距离远了还真难分辨清楚。
这个少见多怪的家伙不会还以为梅子是甜的吧?我忽然有一种想要捉弄他地冲动,“什么味道,我怎么会知道,要不,你去摘几捧回来尝尝不就知道了。”
“好啊好啊,你等着,我这就去摘。”多铎像个天真的小孩子一样,还当真顶着细雨去摘了。只不过这院子里的几株梅树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又粗又高,虽然他个子不矮,然而努力地跳跃几下,还是连最枝叶最低处的梅子都没有挨到。他又想爬到树上去摘,可是这树杈太细,实在承受不起他的体重,于是犯了难。
我看他实在辛苦,所以忍不住走上前去,“好啦,看来我不过来帮忙是不行了。这样吧,你让我踩在你的肩膀上,扶着树上去采摘就好了。”
“如此最好,你可要小心着点哪。”说着,多铎就蹲身上来,我脱下鞋子,扶着树身,踩在他的肩膀上。“踩稳了没有?”他有点不放心,于是紧紧地抓着我的脚踝。“你不用担心,早就踩稳了。”“那我起来了,你可扶稳了。”“放心吧您哪!”
他小心翼翼地起身,动作很是缓慢,总算是颤颤巍巍地将我举到了高处。碧绿地叶子蹭在我地脸颊上,一阵阵痒麻。伸手拨开层层绿叶,立即看到了一枚枚大如葡萄的梅子。它们的身上除了留着地清香青意,还裹着嫩嫩的一层白白的茸毛。我只觉得唾液腺一痛,强烈的刺激过后,嘴巴里的口水都快要盛不下了。
一颗两颗三颗……我一面强忍着快要溢出的口水,一面兴奋地采摘着,想起用粗盐搓洗浸泡,再用白糖腌制后的美味脆梅,我就禁不住吞了一口唾沫,八年多没有吃过了呀,真想念那酸甜强烈的味道,哈哈哈。
心中得意,我就越摘越起劲。很快,手里全满了,就扔在地上,反正也摔不坏;这边枝头全部摘光了,又指挥着多铎驮着我去另外一边继续摘。被踩在脚下,不堪重负的多铎估计此时的脸色别提有多苦了:“我说你也没必要摘这么多,难道还统统拿去当饭吃,还是咱俩去街头集市摆摊卖呀?差不多就行了。”
我毫不在意,“你不知道,这东西若是腌成了蜜饯,就别提多好吃了,保管你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蜜饯,尤其是脆梅,就是颜色青青,咬下去很多汁水的那种,别提有多味美了。”
“真的吗?那你继续摘吧,多摘一点,让我好好尝尝你的手艺。”多铎说到这里又禁不住疑惑,“对了,你们朝鲜也有这种梅子吗?否则你怎么懂得这么多?”
我得意洋洋地说道:“嘁,你以为我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呀'这话怎么有点矛盾?',,吧,以后多听多学着点……哎呀,啊~~”
乐极生悲,我光顾着吹嘘去了,没注意试验枝干的牢固,这下惨了,刚刚抓住一根看起来并不算细的枝干,却听到“咔嚓”一声,突然地折断了。一声惊叫后,我随着强大的惯性,向下倒去。
“哎呀呀”“啊啊啊”……我闭着眼睛,心几乎跳出了胸腔,随着片刻间的呼呼风声,我终于落了地。不过不是想象中的重重摔下,也没有想象中的断胳膊断腿的剧痛,而是摔在一个不软不硬的垫子上,不,确切点来说应该是一个恰巧接住我的肉垫子上。
听到多铎叫出声来,我飞快地睁开眼睛,一看,自己正结结实实摔在他的胸腹之间,难怪一点也不痛。我急忙起身,检查着他的情形,生怕把他压个好歹。
大概是刚才那一瞬的猛烈撞击压迫到了心口,所以多铎的脸色有点苍白,把我吓得不轻,急忙伸手去摸他的肋骨,“你不要吓我,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撞断了肋骨?”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了几声,然后猛地翻身坐起,剧烈地咳嗽着,好久才渐渐平息下来,脸上也有了血色。在愧疚与焦急中交集的我,直到这时候才发觉到自己的眼眶居然都湿了。“你小心点,不要乱动,别是哪里被我撞坏了,我赶快去找大夫来给你检查检查。”
“没事儿,我皮糙肉厚的,哪有那么不结实?”多铎喘息稍定,就露出一脸满不在乎的微笑,“再说你才有几斤重啊,能压断我的骨头,还差得远呢,瞧你这大惊小怪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咦,你的眼眶里怎么湿漉漉的?”
他伸出沾满泥泞的手来,用还算干净的手背替我擦拭着眼睛里好险没有落下的泪花。其实他哪里不明白我这是眼泪,只不过顾及到我的面子,不便揭露罢了。毕竟一个有夫之妇为了别的男人流泪,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我破涕而笑,顺带着把多铎的手打落下去,“你这个傻瓜,都知道女人最爱干净,你这么脏的手也好意思往我脸上蹭?”
“呵呵呵,也是也是,我这大老爷们的心太粗,确实忽略了这么一茬。这不,把你的脸也给蹭脏了,来来来,咱们这就回屋去打盆水好好洗洗。”说着,他就爬起身来,把手上的泥水胡乱往衣襟上一抹,顺手也把我给拉了起来。
慕兰看到我们一身泥水,狼狈不堪地回来,赶忙去打了两盆水,顺带着伺候着多铎把弄脏的外衣脱下来拿去清洗。我在卧房里独自更换衣服,多铎则站在堂屋里弯腰洗脸。
在铜镜里,我用浸湿的手帕擦着脸,忽然,动作停了下来,因为我在脸上的些许泥泞中,看到一点点殷红的血痕,这显然不是我的血。接着又回想起来,方才他起身时,动作似乎不那么灵光。
扔下手帕,我匆匆地走进堂屋,一把拉住正在洗手的多铎,板起脸来问道:“你说实话,到底有没有受伤?”
第八卷 只手遮天 第四十六节 丢人现眼
更新时间:2008…10…2 1:46:10 本章字数:5124
续洗着手,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笑话,怎么可能明看到我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还要问这样的傻话?”
“十五叔好像本来就不是一个诚实的孩子,我要是这么轻易就相信你的话,这么多年的盐岂不是白吃了?”我盯着盆子里的水,水可不会说谎,因为它的颜色已经隐隐泛红了。我心下一惊,立即抓住他的右手腕,“把你的手拿出来,叫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抓可好,触手所及,是带着温热的黏滑,他猝不及防地“呀”了一声,眉头立即皱了一下,接着没好气的问:“你这是干吗呢,我洗个手碍着你什么事儿了,瞧你这大惊小怪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怎么回事了呢。”
我松了手,翻过掌心来看,只见上面已经赫然沾染了鲜红的血迹,难怪多铎要遮遮掩掩的,原来还真受了伤。只不过他穿了深天蓝色的衣服,所以血色不甚明显罢了。“你这是怎么回事?还在死撑,跟你哥一样,嘴巴牢得不行,死倔!”说着,就将他那已经被透了的袖子翻转过来,赫然见到他的手腕内侧被刮出了一道两寸多长的口子,向外翻出的肉混合着不断涌出的血,模糊成了一片。
我很明显地感觉到了肠胃反应,奇怪,我从来不会晕血的呀,这次是怎么了?勉强压下即将涌上来的干呕,指着他的伤口说道:“你,你地手怎么伤得这么厉害。都不跟我说一声!”
多铎见到实在掩饰不下去了,只得老实承认了,“唉,不知道是那根不长眼的树杈把我的手给刮破了,本来一怒之下想废了它的,就是找不到了。怕你看到了待会儿吃不下饭去,所以不敢让你瞧见了……本指望着悄悄地洗干净,谁知道实在不争气。这血是越洗越多。才被你给揭穿了……”
他这副模样。像个闯了祸的小孩子给家长承认错误一样,可怜兮兮的。我回想起了方才摔落下来的过程和他的一系列反应,心中更加愧疚——其实以他地身手是完全可以避开地,我应该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而不是把他砸了个七荤八素,顺带着还挂了彩。他这个肉垫子当得真够惨地,偏偏出于男人的面子。又唯恐我担心,才死活不肯承认罢了。
我还真是个害人精呀,上一次回盛京的路上遇到了山洪爆发,他为了救我差点摔成个脑震荡;这一次因为我的“一己之私”,害得他受伤挂彩;下一次……天哪,我这是什么脑子,还想有下一次?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都怪我不好。好端端的去摘什么梅子呀,明明有那么多奴才的,还要自己瞎逞能。害得你流了这么多血,将来落下条大疤。”我赶紧抽出手帕来,将他的伤口上方紧紧地捆扎起来,看看血渐渐停止流淌了,这才招呼正在外面洗衣服地慕兰。“快,快去镇子上找个大夫来,王爷受伤了!”
“哎,奴婢这就去!”慕兰闻言一惊,直起身来朝屋里打量了一下,然后扔下手里的水瓢就朝院门方向跑去。
“别去了,你回来!”多铎朝她招呼了一声,“鸡毛蒜皮的一点小事儿还找什么大夫,自己弄弄就算了。你再去打盆干净的水来,拿点药粉针线之类的过来,别弄得满院子的人都跟蚂蚁似的乱忙活。”
慕兰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我,然而多铎的命令不容置疑,没等我同意,她就转身去了。很快,就打来了一大桶冰凉地井水,还有一口小小地医药箱,里面装着简单处理伤口用的器物。正准备动手时,多铎摆摆手,“你下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等慕兰走了,他这才弯下腰,蹲在地上用井水将手腕清洗干净,这下伤口终于清晰起来。我忧心忡忡地蹲在旁边,仔细地打量着:“我看这口子挺深地,会不会伤了经脉筋骨,没有大夫来处理可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