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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先是点了点头,又发觉不对,于是又摇了摇头:“不是的,并没有任何荒疏,还是和当年一样……”
“是啊,还是和当年一样,”说到这里,她略略压低了声音,“包括我的心,也没丝毫的改变。”
面对着大玉儿柔情爱慕的目光,多尔衮低下了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保持沉默。
两人默默地对坐了很久,多尔衮终于思虑妥当,开口打破了沉寂:“太后,不论怎么说,你我的名分都已经定了,永远也改不了,除非……况且你要把大部分心思花在皇上的身上,而我,也有家里的妻子儿女,辜负冷淡了谁,谁心里都不好受。所以,我们还是不要经常想起从前得好。”
大玉儿自然很是失望,但她却没有直接地表露出来,依然保持着应有的端庄:“我没有别的意思,也没有向你要求什么,只不过是你又将出征,战局凶吉难测,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只能默默地祈祷着你平平安安的,一切就都好了。”
她接着从袖子里摸出一件小小的物事,是一块红色绸布缝制,用丝线竹着蒙古文的平安符,精巧美观,递到了多尔衮面前。
“从我到了盛京以后,但凡你率军出征,我都会悄悄地缝这样一个平安符,派人暗地里送给你,不知道你现在还保存着吗?如果还都在的话,现在数一数,这应该是第十二个了吧?”
多尔衮静静地凝视了一阵,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明显的情绪。过了一会儿,他仍然将这个平安符接了下来,却没有说任何话……
第六卷 日出雄关 第三十节 伏棋一着
更新时间:2008…10…2 1:45:47 本章字数:5232
月初八日这天朝廷的大典举行过后,多尔衮的名号不王,而正式成为摄政王。因此,上个月经刚林精心拟定好的摄政王仪注里所罗列的诸多物品也跟着送到王府。其中最为重要的是仪仗用的黄罗扇,还有十六人抬的杏黄轿,相当于半套天子仪仗。还以皇帝的名义赏赐两柄大扇,镶嵌东珠的黑狐帽,另有名贵的貂袍、貂褂、貂坐褥、凉帽、蟒袍、蟒褂、蟒坐褥等物。
在王府的前院中摆一香案,上蒙红毡、黄流苏,毡上摆一巨大香炉,香气满院,摄政王府的护卫们服饰整齐,外穿十三排扣的巴图鲁羊皮坎肩,显得特别英武。他们每人拿一件御赐之物,肃立两行。从礼部衙门来的官员站立在这两排巴牙喇的后边。
在乐声中,多尔衮向上行了三叩头礼,谢恩。然后由王府一名章京将礼部官员恭送出大门上马。随即有一批大臣来给和硕睿亲王贺喜,有的人还为出征送行。在大厅中稍谈一阵,因知摄政王十分忙碌,赶快辞出,但是洪承畴被留下了。
因多尔衮马上要在大厅分批召见随他出征的王公大臣们,所以暂时没有时间同洪承畴坐下谈话。好在今天多尔衮倒也不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和他商议,只不过要将一件特殊的东西交给他,于是这个简单的任务就由我代劳了。
书房的西暖阁里,我端正地坐在炕上。侍女打起帘子,洪承畴进来后给我行了个礼,我抬手请他落座,洪承畴谢过后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知道摄政王早已给后宫里地两位太后定下了不得干预朝政的规矩,然而奇怪的是,摄政王却没有丝毫限制我参与这些军国大事的商议。不管怎么说,洪承畴也深知摄政王这样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因此他对我很是恭敬。
“洪大人眼下也正是百般忙碌的时候。冒昧地请你来这里。是因为王爷有件东西托我交付与你。耽误你片刻时间了。”我非常客气地说道,这个洪承畴以后用得着的地方多着呢,一定不能矜持怠慢了。
一举一动都十分恭谨的洪承畴这才抬头正视我,他略显愕然地问道:“不知王爷有何要物,竟劳烦福晋亲自交付于微臣呢?”
“王爷曾经说过,洪学士在松山被俘,来到盛京不久。大概不到一个月地光景,大清潜伏在燕京地细作,专门刺探明朝中央衙门地消息,抄来一个极其重要的文书。太宗皇帝看过之后,为不扰乱洪学士你的心思,只让范学士看过,不许在朝中传扬,立刻存入密档。”我悠悠地问道。“想必洪大人不会忘记吧?”
洪承畴有些神情忐忑。因为他实在猜想不出那文书究竟是什么内容,隐藏了这么久,越发显得神秘。“微臣不敢忘记。”他显然很是期待。
我继续说道:“王爷昨个儿跟我提起。说是今时不同往日,是时候该拿出来给洪大人看看了。”然后语气稍微顿了顿,“王爷向来思虑缜密,只此一事,何时交洪大人阅读为宜,也深加考虑过,所以一直没有拿给洪大人。因此王爷写了个手谕,令范学士去国史院将此秘密文书取出。”
说到这里,我拉开八仙桌下的小抽屉,捡起里面的一份钉封文书,微笑着递给了洪承畴。他赶忙上前接下,后退几步,目光在上面大量着,似乎在犹豫是不是要当着我的面拆开。
“这封文书在两年前是极其重要密件,过早泄露,一则会扰乱洪学士的心思,二则会在朝臣中引起一些无谓地议论。此时大明已亡,这一文书也用不着作为秘密看待,所以洪大人不必局促,也不急于这一时观看,带回府里再拆开来也不迟。”
听到我言语中提及明亡之事,洪承畴的眼中不经意地流露出黯然神伤的色彩,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赶忙回答道:“是,下臣明白。”
我看出了他紧张的情绪,于是温言慰解着:“其实洪大人不必如此压抑自己心头的悲伤,大明覆灭,想来你也是百感交集,感慨不已,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吧?”
洪承畴想不到自己瞬间流露出的神色,竟然被我轻易地看出来了他其中的心思,尤是惶恐万分,连忙请罪道:“下臣知罪,不该存着那些念头……”
“怀念故国,又算什么罪过呢?你尽可以放心,即便王爷知道了,不但不会丝毫怪罪于你,反而会对你更加信任呢!”我一脸和蔼地说道,“如果一个臣子很快把原来地国家忘了个干干净净,忘记了曾经食故国之禄地恩德,那让王爷怎么能够相信,这个臣子能够忠心于新的朝廷呢?洪大人不必惶恐,安心地为朝廷继续效力吧。”
洪承畴稍坐了片刻之后,告辞出了摄政王府。上了轿子后,他伸手将轿帘遮了个严严实实,这才抬起手臂来用袖子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这满头大汗并不是刚才和我谈话地那间屋子太热了,而是他被我看透心思之后的紧张慌乱造成的,洪承畴实在很担心这件事传入摄政王的耳朵里,会对他仍然怀念前朝而心生不满。因为这位王爷对一个人究竟是信任还是厌恶,从表面上是很难窥探出来的。
从袖子里摸出那份文书,洪承畴盯着封面看了一会儿,终于将封口拆开,取出里面的折本开始阅览。看着看着,他的神色陡然大变,由震惊逐渐转为悲哀和愧疚,直至鼻子发酸,终于忍不住泪水盈眶,肩头**着,压抑着哭出声来……
洪承畴离开后,我起身下炕,穿过正间,走到对面的书房里。宽大地桌案上,摆放了两只镶嵌黄金雕龙的贵重木匣。这时晌午时分刚刚从宫里送过来的。多尔临出去前,将这两个木匣的钥匙交给了我,说是我可以随时打开来观看。
在桌案后坐下来,我伸手抚摸着两只木匣,其实我已经猜到里面是什么物品了,但是好奇心仍然令我很快打开上面的锁头,揭开了盖子,里面露出了两方巨大的印章。一青一白。全部都是盘龙钮。只不过龙的姿态并不相同罢了。
我小心翼翼地将这两方沉甸甸的印章从里面捧了出来,掉转过来观看着底下地刻文,两方印章均是篆刻着满汉两种文字,阳体,古朴而敦厚。只见碧玉印章上面刻“皇帝行宝”,白玉地那方上面则是一字之差——“皇帝信宝”。
这不是一般地印章,而是现下大清的皇帝玉玺。“行宝”是作为颁布各类诏令之用,而“信宝”则是用于行军打仗,戎行之间时下达命令的。由于多尔现在成了无冕之君,实际上的皇帝,所以这些用途不同的玉玺自然要供他随时使用,因此除了那枚用于祭祀告天时用的“制诰之宝”外,这两方用于平时和军中发号施令的玉玺,就送来了王府。并且将在八旗大军入关地过程中。一直放于多尔衮的中
。
我久久地抚摸着玉玺上面的盘龙钮,愣愣地盯着看,不知道沉默了多长时间。就连多尔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懵然不觉。
“怎么,难得见你这么入神,在琢磨些什么呢?说给我听听。”多尔在椅子边上站定,俯下身来先是顺着我的视线看了看那两方玉玺,然后悠悠地问道。
我终于醒悟过来,连忙尴尬地笑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跟只狸猫似的,轻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啊!”
接着连忙起身,让出位置给他落座,然后自己转身去搬圆凳,被多尔制止了:“不必了,咱们共坐一把椅子也不错,这样才显得格外亲近些。”
“既然王爷有命,我也只好斗胆啦。”说着我顺势坐了下来,和他肩并肩挨坐在一起,这样地近距离相处果然亲昵无比。
“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过?果然是在欺瞒于我,咱们都是多年夫妻了,还用得着如此避讳吗?”多尔衮一脸窥测先机地神色,故意作出得意状,“不是我进来的动静小,而是你自己走了心神,所以才会后知后觉。你嘴上说自己胆小,实际上你刚才一定在琢磨着一件胆大包天的秘事,看我猜得对是不对?”
我“哀叹”道:“唉,我就那么点心思,就像半碗清水,怎么不被你一眼看穿?如今果然被我言中,玉玺也可以拿过来自己随时取用,王公大臣们也都来王府中议事,这和‘开府治事’没有任何区别,你算是到了为臣地巅峰了,下一步该如何是好,你现在有没有打算?”
一阵沉默后,多尔衮沉声回答道:“眼下还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毕竟军国大事要紧,迫在眉睫的是如何拿下燕京,占领北方,而不是为那件大事而处心积虑。”
“未雨绸缪,什么事都比别人早走一步,永远不会吃亏。”我侧过脸来,望着他的眼睛,说道:“你这次出征,意义非同小可,倘若当真顺利占据京师,迅速平定北方时,你打算什么时候接皇帝太后入燕京?如果这个时候你的部下,亲贵重臣,明朝降臣都劝你自取君主之位,你会如何回答?是当即拒绝,还是犹豫不决?”
果不其然,这个严峻而极为复杂的问题,一下子就把向来词锋犀利,能言善辩的多尔衮给问住了,他讷了片刻,方才无奈地答道:“着实令人委决难下啊,这个我一时之间恐怕真的无法作出决定。”
“我知道你是一个能够战胜自己心中欲望的人,这在多数时候都是正确而大有裨益的,然而在这个问题上,你却不能依旧如故,到了该你拿的时候,你就不要犹豫。”我神色一正,坚定地说道。
多尔衮和我四目相对良久,方才叹道:“我又何尝没有动过这个念头?只不过到那时局势未稳,戎机繁复,各类事物千头万绪,就算是生出三头六臂来指挥部署尚且来不及,又如何能在那个时候贸然行事呢?”
“当年宋太祖赵匡胤的‘陈桥驿’兵变,黄袍加身一事相必你非常清楚吧?这不是你主动发起谋反作乱,到时候你那些忠心耿耿的下属们自然会心有灵犀,团结一致地推举你登上皇极殿的宝座,你只需稍稍谦辞一下做做样子,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我虽然知道天下未定之时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