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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掩饰着坐了下来：“……我就是起了个夜。”
晴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你有什么事儿，最好做的隐蔽一点，不然的话……这次是我，下次有可能就是别的人了。”
荔枝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晴雯对自己不会有敌意，只是这事情……确实以后要仔细一些。
“晴雯姐姐，你这个时候来，是为了什么事儿？”荔枝岔开了话题。
晴雯看了她一眼：“本来想找你说说话的。”
荔枝笑了：“晴雯姐姐想要说什么？”
晴雯认真地坐正了身子，吸了口气说道：“……我如今的年纪已经越来越大了，我想着要不要……放出去？”
荔枝愣了一下：“晴雯姐姐，是认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我和你说笑做什么？”晴雯瞬间就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她白了荔枝一眼，“半夜三更来消遣你，我可没这么无聊。”
荔枝噗嗤笑了出来：“晴雯姐姐，你若是真的想要放出去，想来琏二奶奶她们都不会拦着的，但是不知道……晴雯姐姐，你的哥哥和嫂子怎么想？”
晴雯的表情一下子就凝滞了。
荔枝觉得自己好像是真相了，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晴雯的神态，最后同情地给她倒了杯茶：“晴雯姐姐，你还是在这府里头多呆一段时间吧。”
这个时候放出去，根本就是羊入虎口。就算是晴雯脾气再怎么泼辣，但是也没有办法独立于她的哥哥。
晴雯也想到了这一点，她显得有些惆怅。握着荔枝给的那杯茶，晴雯烦躁地说道：“如今这院中宝玉不在，是越来越冷清了。我平日里多了时间，便总是不时地想一想，自己能够做些什么。”
“荔枝，你怕是不知道，”晴雯沉着脸，“金钏儿已经嫁人了。”
荔枝愣怔了一下——她确实不知道，她本身就和王夫人那边的丫鬟交情不是很深，自然也不知道金钏儿嫁人的事情。
印象里原著中的金钏儿是因为贾宝玉被王夫人斥责，最后跳井的来着……
“怎么了？她嫁的人不好吗？”荔枝很奇怪。
晴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复杂：“嫁的自然算是好的，只是看着金钏儿的模样，我总觉着，我不是很喜欢。”
荔枝听明白了，晴雯其实是物伤其类，从金钏儿的模样想到了自己的身上。
“晴雯姐姐，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荔枝拍了拍她的手背以作安慰，“若是真的不喜欢，便想想喜欢什么吧。”
——
第二日，荔枝是被雪雁唤醒的。她起来愣愣地看了看自己的屋子，发现晴雯已经走了。
雪雁好笑地看着她：“你这是怎么了？瞧你这幅没睡醒的模样。”
“快些起来吧，”雪雁拉开了荔枝的被子，“今儿姑娘要去郡主府。”
荔枝这才慢吞吞地爬了起来，她打了个哈欠，快速地收拾好了自己，穿上了一身素色衣裳，戴首饰的时候，荔枝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最后戴上了柳湘莲给的那朵珠花。
等她到林黛玉的院子里的时候，林黛玉已经起身了并且梳好了头，就等荔枝来上妆。荔枝快速麻利地替林黛玉上好了妆，林黛玉这才逮到空：“你今儿是怎的了？这般慢吞吞的。”
荔枝讪笑：“姑娘，昨儿晴雯姐姐去找我玩儿来着，结果一不小心便睡过头了……”
“便知道你躲懒儿了。”林黛玉用手里头的螺子黛戳了一下荔枝的酒窝，顿时戳出了一个小小的黑点点来。荔枝无奈地用手抹了抹面颊，对林黛玉说道：“姑娘，荔枝给您赔礼啦。”
说着，荔枝学着那些戏文里头的书生，甩了一下不存在的衣袖，又夸张地对着林黛玉行了个礼。屋子里头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而林黛玉则坐在那儿，尽管没什么动作，但是眉梢眼角也都是笑意。
“行了，你这模样可不像个书生，谁家的书生，嘴角还有个好吃痣的。”雪雁在一边凑趣儿，屋子里服饰的丫鬟们笑的更大声了，林黛玉也一个没忍住，用扇子遮着脸，笑的肩膀都在颤抖。
“今儿可真热闹，”薛宝钗从外头进来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屋子当中的荔枝，“荔枝，你又做了什么？”
荔枝叫屈道：“宝姑娘，你可得给我评评理啊，我可真的没做什么，只是逗姑娘开心罢了。”
薛宝钗指着她，抿嘴笑道：“你这个丫头，看似老实，实际上最为促狭。我可是不信呢。”
荔枝悲伤地捂住了脸。
众人好一番笑闹，这才算是梳洗打扮好了。林黛玉和薛宝钗一起上了马车，往郡主府而去。
到了郡主府之后，却没有第一时间见到何昭昭。来迎接她们的是何昭昭身边的莲蓉。莲蓉自然还记得这两位姑娘，她恭敬地对着薛宝钗和林黛玉行了礼：“还请二位姑娘随我来。”
莲蓉带着她们一行人，在郡主府中穿梭。再走过一条花径之后，便来到了一处院子。
这院子略微有些偏僻，门口挂着一块匾，上书四个大字——清芷小筑。院子的外头摆着不同品种的花，墙上也爬满了蔷薇花。院子里头更是分成了好几块，俨然一处花田的模样。
林黛玉嗅着那沁人心脾的花香，只觉得心里头都舒畅了不少。
“玉儿妹妹，宝钗妹妹，你们来了。”何昭昭从院子里头走了出来，她依旧穿着一身男装，只是今儿却是一套短打，手上还沾了些泥土，“可叫我好等。”
薛宝钗奇道：“郡主这是在做什么？”
何昭昭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没什么，只是替我……只是在这院子里给花儿松松土，施些肥，顺便也是小憩。”
说着，何昭昭便将她们俩带进了院子。方才在外头便看到了很多花了，如今在这院子里头，林黛玉发现，这花儿似乎更多了。
“这些都是茶花吧？”薛宝钗看着右边的那一片花，“呀，这还有八仙过海？”
八仙过海？
林黛玉打了个激灵，她下意识地冲着薛宝钗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那盆名唤八仙过海的茶花摆在正中央，开的热烈又灿烂。
“没错，正是八仙过海。”何昭昭笑了，“宝钗妹妹见多识广，这茶花是这儿最好的一盆了，只是可惜了，更好的也不知道在哪儿。若是能够目睹十八学士的风采，想来这些茶花也会黯然失色吧。”
林黛玉古怪地看了何昭昭一眼，很快地又低下头去——这花不是上次在郡主府，遇到的那个男人的吗？
不对，应该是何昭昭的哥哥，西宁郡王！
何昭昭还在洋洋得意，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老哥已经和林黛玉见了两次面了。她给林黛玉和薛宝钗介绍着这些花朵，如数家珍，就好像真的是她的花一样。若不是林黛玉早就知道内情，怕是也会被她给骗了。
等等，若是这些花是西宁郡王的花的话，那他……
何君谦原本是躲在屏风后头的，他偷偷地从缝隙里看着外头的三个姑娘。原本何君谦是在院子里侍弄花草，结果何昭昭如同一阵风一样就进了屋子，二话不说将他推到了屏风后头。何君谦还没有来得及出来，何昭昭便带着两个姑娘来了。
何君谦十分无奈，只能够老老实实地呆着，好等她们离开。
只是当那两个姑娘进了院子门的一刹那，何君谦便愣住了——这……这不是上一次贾府的女眷吗？
第91章 馕
何君谦莫名地局促了起来。
他站在屏风的后头，觉得手心里渐渐地变得有些滑腻。这让他忍不住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手； 随即又觉得自己动作太大； 赶紧止住了动作。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林黛玉的身上； 看着她穿着月白色的衣裳，打扮的素净； 却不会让人忽略。
真的很好看。
就在何君谦乱想的时候，林黛玉却突然往这边看了过来。
何君谦心头一跳，尽管知道林黛玉看不见自己； 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林黛玉的一双眼睛； 清凌凌； 亮晶晶，黑白分明。犹如水银当中的两丸墨。尽管隔得老远； 但何君谦还是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林黛玉盯着那个方向看了许久； 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她微微蹙着眉头； 还是觉得奇怪。
终于； 林黛玉忍不住了，她对何昭昭说道：“昭昭； 你带我们来这儿是做什么？”
何昭昭闻言； 抬起头来； 对着林黛玉笑了笑，一双眸子里闪动着狡黠的光：“……只是赏花而已。”
林黛玉和薛宝钗都不太相信。
只是何昭昭已经接过了话头，继续问道：“我还想问问； 你们两个来，是有什么事儿？”
林黛玉和薛宝钗对望了一眼； 薛宝钗上前两步，轻轻咳了一声说道：“这……”
薛宝钗隐晦地看了看四周服侍的人，何昭昭会意，冲她们挥了挥手：“都下去吧。”
荔枝跟在林黛玉的身边，同样也属于“下去”的行列，无奈，她只能够跟着大部队一起出了院子的大门，眼睁睁地看着那院子的门在自己的面前关上了。
“还愣着做什么？”身后，莲蓉轻轻地拍了拍她，“咱们到一边歇着去吧，等姑娘们唤咱们了再来。”
荔枝和雪雁有些局促：“这是不是不太合规矩？”
“郡主府里的规矩，自然是我最熟悉了，”莲蓉笑了，“郡主说事情的时候，不喜欢旁边有人。你们跟我来，不用担心。”
荔枝和雪雁这才跟着莲蓉走了，身后还跟了一个薛宝钗的大丫鬟莺儿。
四个姑娘到了旁边的小偏房里头坐了下来，荔枝舒了口气：“方才那院子里的花可真多啊。”
同样的，虫子也很多……
莲蓉明显是听懂了荔枝的言下之意，她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有些花草总是惹虫子一些，因此也愈发地娇贵。”
雪雁哈哈笑：“你和她说这些，她是不懂的。荔枝从来不侍弄花草，不过你要是问她这些花能够做成什么吃食，荔枝能给你数出不少来。”
众女全都用袖子掩着嘴笑了起来，荔枝不以为忤，反而很骄傲：“我这一手厨艺，谁尝了都说好。以后若是有机会，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莲蓉显然很感兴趣：“先前郡主从贾府回来的时候，也曾经说过，林姑娘身边的婢女，做的菜和点心都非常好吃。她有心向林姑娘讨要，林姑娘还不肯呢。”
荔枝看了莲蓉一眼，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怪怪的。但是她还是点了点头：“我也只有这些能够拿得出手了。”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莲蓉给她们拿了些点心来，荔枝则开始泡茶。
郡主用的茶叶，哪怕是下人的，也很不错。荔枝闻着第一道茶香，眼睛还忍不住往门外看。
也不知道林黛玉她们和何昭昭说的怎么样了。
——
院子里，薛宝钗和何昭昭的交流已经告一段落。薛宝钗一直收紧的心终于放松了一些，脸上的笑也多了点：“多谢郡主指点迷津。”
何昭昭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哎，不过是一点小事，又有什么呢？你放心好了，你哥哥的事情，我会叫我哥哥留意一下的。”
林黛玉一直坐在一边默默地听着不吱声，她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屋内的屏风上，显得若有所思。
这让躲在屏风后头的何君谦十分紧张。
薛宝钗和何昭昭又说了一会儿话，便打算相携继续赏花，林黛玉则摆了摆手：“外头热得很呢，饶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