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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眨巴眨巴眼睛，悄悄地站到了赵妈妈的身边。她偷偷扫了一眼大厨房放材料的地方，飞快地盘算了一下，心里面有了底。
荔枝偷偷地伸手，轻轻拽了下赵妈妈的袖子。赵妈妈早就看到了这个鬼灵精，如今感受到了荔枝的动静，心里面便知道，这丫头一定是有了什么主意。
于是赵妈妈说道：“事已至此，我也没有话说，只是这菜究竟是我打翻的，还是有些人故意弄翻的，有眼睛的自然都能看到。”
“只是，今儿毕竟是琏二爷大喜的日子，误了什么，也不能误了宴席，”赵妈妈沉吟了半刻，“我也信不过你，你也信不过我。但今儿既然是这么个说法，便让我来给宴席准备最后一道大菜！”
荔枝觉得赵妈妈这话有些牵强，刚想着对方可能不会答应，结果对面的胖女人却冷笑了一声，仿佛正中她下怀一样，一口就答应了下来：“那便这么说定了，你也莫说我欺你，这大厨房里的东西随你用，若是做不出什么名堂来，明儿你就等着被赶出府去吧。”
说完，那个女人便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地走了，好像是要证明自己的堂堂正正似的，大厨房里偌大个地方，没有留下一个人，除了赵妈妈和荔枝。
荔枝有些懵逼，她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赵妈妈，那个女人是谁？”
“大厨房现任的管事的，”赵妈妈的语气有些深沉，“事情之后再说，如今我们没有时间，得赶快想想做什么才是。”
荔枝惊了，她不太能理解赵妈妈的忧虑：“这厨房里的东西不是多着呢？妈妈莫要慌呀，我们自然是可以的。”
赵妈妈也惊了：“这厨房里拢共没有多少材料，外头摆了五桌，我们要做五道菜，你难道已经有主意了？”
荔枝在心里面估计了一下时间，然后点点头：“可以的，妈妈若是信得过我，这次便让我来掌勺吧。”
赵妈妈是见识过荔枝做家常菜的样子的，自然也知道荔枝的手艺。她只是还有些半信半疑：“时间略短，你莫要逞强。这事情顶多责怪到我身上，是万万不会连累到你的。”
荔枝笑了笑：“无事，妈妈只管信我便是了。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快些抓紧吧。”
赵妈妈无奈地闭上了嘴，在一边看荔枝想要做什么，好帮忙打个下手。
荔枝先是将厨房里的鸡给拿了过来，那些鸡都是已经处理好了的，倒也省了不少事情。她手起刀落，将一只鸡分成了小块，紧接着又将用盐和水淀粉洒到了鸡肉上，最后还倒了一些花雕酒。浓郁的酒香一下子就扑面而来，紧接着又消散在了空气当中。
“妈妈，接下来的三道菜都用这个，就和刚刚做的一样，这是给客桌的，”荔枝嘱咐道，“先腌制一段时间，我要准备杀鱼了。”
赵妈妈接过了荔枝手里面的活儿开始腌制鸡肉，而荔枝则将自己的袖子撸了上去，跑到了放鱼的盆子边上，稳准狠地扣住了两条鱼的鱼鳃，将它们提出了水面。
两条大桂鱼在荔枝的手中蹦跳的十分活跃，差点将她带的摔倒。荔枝稳住了身形，下盘运气，将两条鱼高高举起，重重地往地上一摔，顿时，两条桂鱼便昏了过去。
紧接着便是收拾鱼了，荔枝将一把厚重的菜刀耍的虎虎生风，飞快地刮了鱼鳞抽了鱼线，将腹部剖开掏空，同时还不忘了往锅里到了好多油。
赵妈妈看到那么些油，有些纳闷，只是她也忙碌得很，便也顾不上问。
荔枝用手中的菜刀在鱼身上飞快地切着花刀，又用精盐抹在了鱼身上，伸手在油锅上方试了试，荔枝觉得油温差不多了，便将桂鱼在淀粉里面滚了滚，沿着锅边滑下了锅。
只听“刺啦”一声响，国内的油顿时翻滚了起来。荔枝用一把长长的筷子翻着锅里面的鱼，哪怕油烟迷了眼，她也坚持着没有往后退。
等她炸好了一条鱼后，才对赵妈妈说道：“妈妈！另一条也是这般，火候和时间就和我刚刚的差不多，这活儿就交给您了。”
赵妈妈二话不说接过了筷子，而荔枝则转过身开始处理已经腌制好的鸡块。
她从厨房角落的地方抓出来一个小袋子，里面摆满了红通通的干辣椒。荔枝乍一闻，忍不住便冲着旁边打了个喷嚏——这辣椒的味道真上头啊。
心里面这么想着，荔枝赶紧抓了一把干辣椒丢到了旁边的大锅里，和花椒等香料一起翻炒。炒出香味之后，荔枝将鸡块分成了三分，把其中的一份下到了锅里。同样的，一股咸香的味道便蔓延了开来，和贾府平日里的大鱼大肉味道不同，这香味闻起来又劲又爽，叫人止不住地流口水，偏偏还能够飘得很远。
荔枝手脚麻利地炒好了一份辣子鸡丁，出了锅后，正好赵妈妈那边的桂鱼也炸好了。重新由赵妈妈接替了她的事情，荔枝开始处理那两条炸好的桂鱼。
平日里的松鼠桂鱼都是乖乖地躺在盘子里的，然而今儿的荔枝却特地拿过了一个水萝卜，小心翼翼地雕出了一扇红色华亭的模样，同时两条桂鱼也被荔枝给举了起来，稳稳当当地嵌在了那扇红色华亭的两旁！
饶是赵妈妈多年浸淫厨艺，也是被荔枝露的这一手给惊到了。她从未想过，鱼居然还能够站起来！
第17章 站着的鱼
荔枝笑了笑，将自己带来的一个小罐子拿了出来。她这是昨儿刚刚做好的番茄酱，本来是打算自己吃的，结果没想到居然会用在这个地方。
虽说松鼠桂鱼的正规做法应当是炒糖醋，但是如今时间实在是来不及，荔枝还要摆盘，只能够用番茄酱先顶替一下了。
利用番茄酱炒了糖醋，荔枝勺子一挥，将锅里面噼里啪啦作响的酱汁浇在了松鼠桂鱼的身上，两条大桂鱼站在盘子当中，配上后面的华亭，寓意实在是好得很。
荔枝手中菜刀不停，又飞快地将辣子鸡丁也摆了盘，赵妈妈在一边看着荔枝的动作跟着她一般操作，两个人通力合作，没一会儿就将五盘大菜给做好了。
荔枝松了口气：“这不就好了？”
赵妈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晓得荔枝的手艺比她想象的还要好上许多，但是没有想到已经成熟到了这个地步。这明显是个浸淫厨艺多年的厨子才有的熟练度，倒不是说这菜有多难得，但是在有限的时间内能够做出这样的成品来，那确实是很少见了，更遑论心思也灵巧。
“好妈妈，快些去找人吧，这若是没有信得过的人来端盘子，怕是好东西到了桌上，也要变成不上台面的了，”荔枝意有所指地提醒了一句，“咱们的时间不是不多吗？”
赵妈妈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她也来不及去和荔枝计较这些琐事，赶紧就一个人急匆匆地出了厨房。没过多久，老太太院子里的几个三等丫鬟便进来了。
荔枝心下了然——老太太怕是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这样也好，若说哪儿的人能够不偏不倚一点的话，那必定是老太太了。
今儿好歹是琏二爷大喜的日子，就算是老太太平日里偏心二房，也断没有在这个时候给大房没脸的意思。只是不知道，这回大厨房事件的背后之人会是谁了。
荔枝心里面还在想着，面前的菜已经被丫鬟们盖上了盖子端走了。她到底还是不放心，便也跟了上去，同时也存了看看那些人在见到菜的时候，会是个什么反应。
——
前厅当中，几桌人觥筹交错，谈论的热火朝天。桌面上遍布狼藉，这些富贵子弟们在灌多了黄汤后，和市井中人着实也没什么分别。
而女眷的那桌，看起来就要冷静和平和很多，夫人太太们互相小声地说着话，脸上带着笑，一派宾主尽欢的样子。
正好在这个时候，贾府的最后一道菜上桌了。其中有一道菜看起来极为巨大，盖子都要比其他的盖子高上不少。众人都很好奇，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只是那一道菜被摆上了主桌。
看来是贾家特地为今儿大房琏二爷成亲，专门做的摆门面的菜。
那高高的盖子一出现在众人的眼中，前桌的人便有些炸锅了，旁边桌子的也有不少人凑了过来，想要看看那盖子下面的菜是什么样儿。
贾琏此时正在陪客人喝酒，见到那道菜上了桌，也是一愣——这是什么？
更让人有些着急的是，那些丫鬟们将菜摆上了桌子之后，便全都下去了，并没有将盖子给掀开。
“琏兄弟，你们这府上是玩儿的什么？”席间有人笑了起来，“还有这等花样？快些叫我们看看是什么值得如此神秘。”
贾琏心里面也有些不得劲儿，他自己晓得大房的尴尬地位的，但是万万没想到居然在自己成亲的当天，还会受到怠慢。这么一想，贾琏的心头就起了邪火。
他撮了下牙花儿，学着自己的老子，摆出了三分无赖相，哂笑道：“能有什么好东西？只是莫叫大家笑话便是了。”
说着，贾琏便冲着一边服侍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三两步上前，却没有忙着将盖子给掀起来，而是笑眯眯地对着贾琏福了一礼：“琏二爷，老太太吩咐了，这一道要最后开。”
众人闻言，顿时开始起哄。贾琏也是一愣，他仔细辨认了一下那个丫鬟，发现是贾母身边的大丫鬟，他也不是个蠢笨的，眨了眨眼睛，便明白过来，这菜和别的怕是不太一样。
于是贾琏顺水推舟，先开了别的桌子上的盖子。前后厅的盖子一掀开，一股热辣鲜香的味道便扑面而来。这些京城的权贵们好吃的什么没吃过，然而碍于地段，川地的风味却是没有尝过的。
如今看到那红通通的鸡块，所有的人一时间居然都有些不敢动筷子。面面相觑了半天之后，还是有那识货的先开口了：“这瞧着，不像是我们这边的做法，倒像是四川那边。”
说着，那人率先伸筷子夹了一块鸡块，送进了口中，嚼了两下之后，眼睛暴睁，紧接着便一把拿过了旁边准备好的水，狠狠地灌了一大口，不一会儿额头上便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
然而当他将鸡肉咽下去之后，却忍不住说道：“这味道正宗得很！这必定是个川菜大厨无疑了！”
众人闻言，见他吃的开心，又被这辣子鸡丁的味道引得口中口水不断地分泌，便也纷纷忍不住伸出了筷子，开始了痛并快乐着的体验。
后厅的女眷处，便又要斯文不少，不过那些太太奶奶用饭的速度也默默地加快了，其中还有个嫂子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见众人看着她，她不好意思地掩面道：“叫诸位笑话了，只是老太太，您府上这厨子，手艺当真是了得。这菜辣是辣了些，偏偏叫人吃着上瘾呢。”
贾母听这话自然是高兴，一张脸笑成了灿烂的菊花模样：“不过是家里的厨子，上不得台面。”
这个时候，前厅的众人目光全都落在最后一道菜上，所有的人都想知道那里面是什么。贾母的大丫鬟见时候差不多了，便也没有再卖关子，而是说了两句吉祥话，便一把掀开了盖子。
顿时，两条站着的鱼让所有的人都惊了一惊。更有那有些喝多的了揉了揉眼睛，拽着身边的人问道：“莫非是我喝多了？眼睛花了？这鱼怎么是站着的？”
还是坐在主桌的贾赦看出来了：“这鱼……嵌在后面的？”
他这么一说，所有的人又盯着那两条鱼背后的华亭看了看，发现贾赦说的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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