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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长达三个多月的路途,着实让她感觉到有些疲惫。好在眼下已经顺利来到了波斯,接下来的路程,只要小心一些,肯定会更加顺畅,直到顺利返回长安为止。
她对自己一贯都很有信心。
沐浴盥洗过后,太平换过一身青碧色的罗裙,便执了一把团扇,慢慢地扇着风。
时下已经是初夏,波斯国又地处南方,气温比长安城的酷夏还要更热一些。她素来耐不得热,索性就留在房中不出门。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之后,她才推开房门,预备出去纳凉。
哪知刚一推门,太平便直直撞进了一个人怀里。抬眼望时,才发现是薛绍。
“……公主?”
薛绍没料到太平会突然推门出来,还迎面撞到了自己身上。他稳稳扶住了她的肩膀,凝神看时,才发现太平的额角处已是一片微红。
方才她似乎是,撞到了自己的下颌。
薛绍抬手替她轻揉着额角,颇有些歉意地问道:“疼么?”
太平微微摇头,等那一丝隐痛逐渐散去,才轻声说道:“你今日似乎颇为匆忙。”
薛绍有些不自在地低咳一声,道:“确是有些急事,想要同公主细说。”
他微停了片刻,似乎是在斟酌措辞,许久才缓声说道:“公主今日瞧那些商贾的眼神,颇有些不同寻常,想必已经是猜到了一些事情。那些商旅……他们从龟兹一路跟随我们到波斯,明面上是为了采买香料,实则是为了护送。”
太平暗道一声果然。
只是,这件事情,薛绍却又是如何得知?
薛绍一面慢慢替她揉着额角,一面低声说道:“那一路商旅当中,混着几个右武卫里的人。只是他们变了容装,又蓄着波斯人一样的大胡子,臣一时间竟没有认出来。直到日前试探了几回,才慢慢确认了他们的身份。”
他说到此处,声音慢慢沉了下去:“臣问他们为何要一路跟随,他们却是三缄其口。”
能派出右武卫暗中随行的,要么是裴行俭,要么是崔智辩。
只是无论是谁,都不会特意瞒过他,更不会绕过他这个右武卫将军,私下行事。
难道这件事情,果真是什么天大的机密不成?
薛绍慢慢替太平揉散了那丝淤红,声音又和缓了一些:“公主莫要介怀。这一路上他们护持在侧,只怕在暗中消除了不少艰难。公主身边多留些人,总不是什么坏事。”
有些事情,还是莫要让她知道的好。
薛绍思量停当,又从袖中抽出几张皱巴巴的纸来,温声说道:“方才俾路斯派人过来,送了这些东西,说是从巴克特里亚到尼尼微所经过的所有城镇、乡村,一概都列在上头了。倘若公主真想去尼尼微,这些东西,对您会大有裨益。”
他低头凝望着她,一字字问道:“公主当真要去尼尼微?”
太平微点了一下头,道:“确实要去尼尼微不假。”
她在他目光中抬起头来,隐然笑道:“你莫要担忧。不管怎么说,我身上保命的手段,总比寻常人要强上不少。”她声音柔和,安抚之意甚是浓厚。
薛绍想起瓦罕走廊前的那场夜袭,又低低嗯了一声,心下稍宽。
太平从他手中接过那几张被揉皱的纸,略微一扫,才发现上头波斯文和汉文夹杂,字迹也有些模糊不清,禁不住笑道:“这个王子,终究还是对我留了一些心眼。”
她慢慢看完那些皱巴巴的纸,又慢慢地在心中描摹出了一条大致的路线。
次日早晨,太平依照约定,去另一处旅店找了俾路斯王子,同他商定了一些细节,又借了两个熟悉尼尼微的卫兵。俾路斯很是担忧地问她,是否需要用他的名义来募兵,太平只摇头笑道:“王子只需要静候佳音就好。”
前波斯国王子名头确实响亮,也相当有用,只是眼下,却还不到使用的时候。
太平在巴克特里亚住了一些日子,又对随行的工匠们嘱咐了一些话,然后在城中采买了一些熏香和药物。波斯国的钱币和大唐很不相同,但金银之物,总归是通用的。她这回出来,已经提前折换了不少金子,倒也未曾陷入缺钱的窘境。
又过了数日之后,太平便动身前往尼尼微。
尼尼微曾是亚述国的王都,又处在波斯国的正中,如今已经算是波斯国的半个心脏。大食国吞并波斯之后,便在尼尼微放了不少驻军。一是这里实在太过重要,二也是为了防止有心人生事。
作为一个繁华的前王都,尼尼微里的东方面孔虽然稀少,却也并不罕见。所以这回太平进城时,并没有引发太大的瞩目,也很是相安无事。
她这回来到尼尼微,统共就只带了三个人。一个是译者,两个是俾路斯身边的卫兵。至于那些工匠们,早已经去到了尼尼微西南百余里的沙漠,替她新炼一些石油。而薛绍……
她坚持让他留在了巴克特里亚。
此时距离初夏已经过了半个多月,气温变得愈发炎热起来,连巡逻的大食卫兵也都有些倦怠。太平没有露面,只是吩咐那位来自波斯国的译者,还有那两个波斯国的卫兵,替她寻了好几个僻静的住处,然后择了其中一个,日日夜夜地在里头鼓捣一些东西。
据旅店的主人说,他简直就是接待了一个来自千年前的女巫。
女巫的言论太平自然是不会去在意。横竖她同波斯人没有什么干系,这回的目的也仅仅是为了和大食人交一次手,试试他们的深浅。她花费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将工匠们新制成的猛火油和硝石火药分开放在空间里,然后开始琢磨尼尼微的布防图。
作为一个繁华的前王都,尼尼微的布防相当严谨。
而同样作为一个繁华的前王都,尼尼微的居民恐怕不下数十万之众。
太平琢磨了许多天,才择定了几处远离聚居区、又恰好落在大食卫兵们巡行范围内的地方。然后她又拣了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在那几处地方倒了满地的猛火油,还预放了不少硝石火药。
除此之外,她还沿着石梯攀上尼尼微的城墙,在墙头上也倒了不少黑色的油脂。
因为有空间傍身的缘故,这些事情,太平做得顺畅无比。
丑时,二刻。
这是一日之中,人们最为疲倦的时间。
太平同样疲倦地点了一个火折子,然后将它抛在了城墙上。
火光顺着黑色的油脂蔓延,渐渐变成了冲天的火焰,在尼尼微的城墙上剧烈燃烧。城墙上早已经铺满了厚厚的一层猛火油,油一遇火,火焰便以不可阻挡的趋势冲天而起,渐渐蔓延到了整个城墙,在墙体之上熊熊燃烧。
而太平早在火势蔓延之前,便已经隐去了身形。无论外间火势如何猛烈,都烧不到她的身上。
城头上值夜的卫兵最先发现了异状,他们开始叫喊,然后找来几桶水,试图扑灭这些火焰,但又哪里扑得灭。这些火焰被水一浇,反倒嗤嗤地烧得更加剧烈,而且还会顺着水流向四周蔓延,分外狰狞和可怖。
卫兵们害怕了,顺着古旧的石梯逃下城墙,想要去向他们的将领报告。
火势仍在继续,而且丝毫没有减小的势头。太平选择的那些地点实在太过巧妙,倾倒猛火油的时候,也刻意倒出了一些蛛网般的轨迹。不过片刻之后,城墙上的火焰就顺着黑色的油脂,蔓延到了街道上,又从街道上蔓延到了大食卫兵的驻地。
那些卫兵头一回见到这样可怕的场景,纷纷持着长矛退走,还有不少在喃喃祈祷着战神庇佑。有些人试图用水来灭火,也有些人匆忙上报给更高级别的将领。那些火焰顺着黑色的路线一直蔓延到远方,在一些偏僻的角落里是,引爆了预先安放在那里的铁蒺藜。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彻在夜空,也惊醒了满城的居民。大家纷纷走出家门向四周望去,却只能听见大食卫兵们惊惶的喊叫声,还有尼尼微城墙上冲天而起的火焰。那些火焰形成了一个巨大而耀眼的火环,慢慢浮现在夜空之中,令所有人为之瞩目。
“谁!是谁!”有人在高声询问,波斯语中夹杂着几句大食国的语言,透着不可遏制的愤怒。
“这似乎只是一场警告。”又有人怯生生地说道,然后开始向神明祈祷。
“警告?这是在攻城!”
“……但今晚并没有任何人伤亡——除了某些蠢货自己踩伤了自己之外。”
“有人故意避开了所有的居民区,也故意避开了……噢,战神在上,我看到了什么?”
燃烧了一夜的大火终于熄灭,而焦黑的城墙上方,却多了一道婀娜的身影。她遥遥望着天色,在第一缕阳光笼罩大地时,慢慢地在城墙上插了一面旗。
那是一面,波斯国的王旗。
一时间愤怒和恐慌笼罩了整个尼尼微。
她是谁?
她为什么要引发这样一场大火?
又为什么要在城墙上,插上波斯国的王旗?
要知道,波斯国覆灭迄今,已经超过了三十年!
大食国的卫兵即刻下令封城,无论如何也要将那名女子抓住,或是杀死。
那名女子沿着石梯,走下了高高的城墙,然后从未尽的硝烟当中了走出来。她面上笼着一层轻纱,看不清面容,手中却执着一张卷轴,在所有人面前缓缓展开。
那上面只用波斯语写了一句话:我奉波斯王的命令而来。
波斯王?谁是波斯王?
波斯王早已经死了!
强烈的恐慌和不安再次袭上了大食卫兵的心头,他们举着长矛,试图将那名女子杀死在当场。但她只是轻轻笑了一下,便隐然消失了踪迹。
另一种强烈的不安开始弥漫在整个尼尼微:她是人,还是缈然无踪的女神?
夜间这场大火,很有可能是天赐的神迹!
有不少士兵低下了头,开始喃喃地向战神祈祷。又有些人开始在城中奔跑,说是要将这个惊人的消息传到大食王的耳朵里。可更多的,却是难言的静默。
三十年前,这里曾是波斯王统御下的土地。
超过三十岁以上的人,都曾记得他们最后的王。
如果这真是一场天赐的神迹,真的有女神在庇佑着他们的王……
但愿神佑尼尼微。
太平在阁楼里静坐着,耳旁满是嗡嗡的祈祷声。她听不懂波斯语,也听不懂大食语,便一概认为外面的人都在胡言乱语。她在阁楼中停留了一会,又支颐想了几句话,慢慢写在纸上,预备等入夜之后,再找那位译者替她翻译成波斯语。
今天早晨那面王旗,自然是找俾路斯的卫兵拿的。
据说这是波斯国仅剩的最后几面王旗之一,他们珍而重之地藏了三十年。
当天夜里,太平又引发了一场一模一样的大火。
同样是无人伤亡,同样是夜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同样是……城墙上插着一面波斯王旗。
然后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大食卫兵们心里开始崩溃了。
任谁连续几天几夜都被人吵着睡不好觉,心情都不会太好。
终于在第八天的早晨,那面迎风招展的波斯王旗旁边,高高的尼尼微城墙上,多了两个波斯国的卫兵。他们穿着三十年前的王侍礼服,用波斯语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他们的王终将归来。
为了迎接波斯王的归来,他们需要全城的人一起,打开城门,驱逐大食国的卫兵。
太平不晓得波斯国的战术同大唐是否相同。她只记得自己连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