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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公主为帝-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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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眨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薛绍沉声问她,漆黑如墨的眼瞳里,宛如凝汇了浓郁的夜色。他俯身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问道,“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是东宫储君,未来的一国之主,而且我却能够模仿你的笔迹,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他一字字地诘问她,语气隐隐地有些凌厉,目光也骤然锐利起来。这些年薛绍一直对她温和有礼,很少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尤其是在她怀孕……他紧紧地抿着薄唇,目光微微放柔了一些,颓然道:“等此事终了之后,我便废掉自己的左手。”

    “薛绍!!!”太平陡然一惊。

    她顿了片刻,慢慢地垂下眼帘,轻声说道:“莫要让我对这个世界失望。”

    薛绍低头凝望着她,薄唇紧抿,面色有些苍白。

    她握住他的左手,逐一亲吻过他的指腹,低低说道:“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最亲近也最最信任的人。如果我连你都要猜疑……薛绍,你比我更了解你自己,你扪心自问,如果当真有那么一天,你会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情么?“

    薛绍微微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不会,却如同被哽到了喉咙一般,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薛绍。”她低声轻唤着他的名字,眼中微微地透出一些笑意来,“你连私动我的印鉴都不会去做,又哪里会冒我之名,去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薛绍,我是真心实意地信你,也请你莫要辜负我的心意,好么?这个秘密……我保证,这世上唯有你我二人知晓。”

    唯有你我二人知晓八个字,刺得他心底微微一痛,又微微地泛起了一丝甜意。他抱着太平,怔怔地有些出神,似是有许多话想要对她说,又似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太平信任他的事情,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将许多隐秘的事情都托付给他去做。但是……但是模仿她的笔迹……

    他盯着自己的左手,微微地有些发愣。

    “薛绍。”太平轻轻吻啄着他的手心,低声说道,“做我的半身,好么?”

    薛绍骤然一僵,继而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疯狂过了,自从得知太平怀孕之后,他便一直都很轻柔。太平在他怀里挣扎片刻,便无奈地闭上眼睛,由他去了。

    “你为何要如此……”他艰难地移到她的耳畔,哑声说道,“为何要如此?”

    “如果有朝一日,我想要谋害你的性命,或是借你的势胡作非为,完全是轻而易举。阿月,你要我做你的半身,你……你疯了。”

    他哑声说出那最后的三个字,五指深深地插/入她的长发里,眼中有如风暴攒聚。

    太平握住他的左手,轻轻按在自己的心口处,低声说道:“也唯有你一人而已。”

    薛绍的心性如何,秉性如何,她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说还有什么人能值得她全心全意地托付,那也唯有薛绍一人而已。她看了他整整两世,也信了他整整两世。

    而薛绍他从未辜负过她的信任,过去不曾,现在不曾,至于将来……

    她轻轻吻啄着他的唇角,又低唤了一声薛绍。她的夫君从来都是坦坦荡荡的大有君子之风,如果真要去做一些伤害她或是仗势欺人的事情,恐怕连他自己心中那一关都过不了。

    “薛绍。”太平低低地说道,“我信你。”

    这三个字远比世上任何一句情话都要有效,而且是出自一位身处高位、必须要时时猜忌的储君之口。他低低地喘着气,吻啄着她的耳垂说道:“等你得闲了,便也学一学我的笔迹好么?”

    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满满都是温柔的笑意:“需得要礼尚往来才好。”

    薛绍手中的印鉴符契,远比太平手中的兵权要多的多了,而且他姓薛,将士们更乐意听他的话。这些年薛绍替她在边关征战,多数是凭了这个薛字的功劳。太平一怔,然后浅浅淡淡地笑了开来:

    “……好。”

    她依偎在薛绍怀里,看着薛绍在奏章上一字字写下评述,然后用火漆封好送回到长安城里。太平懒懒地蜷缩成一团,握住夫君的手按在小腹上,轻声说道:“你说这回是男是女?”

    虽然有前世的记忆和经验在,但太平依然乐此不疲地想要让他去猜。

    薛绍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温和地说道:“无论是男是女,都好。”

    他听太平说过,这回应当是一位小女儿,而且是眉目极像太平的小女儿。那样玉雪可爱的一团,只要稍稍一想,便令他生出了无限的期待。

    太平轻轻嗯了一声,偎在薛绍怀中不动了。


  ☆、第126章 番外04

    阿简觉得自己很命苦。

    因为他刚一出世,就被他爹给揍了一顿。

    他可怜兮兮地躺在襁褓里,看着左边的哥哥眨巴眨巴眼睛,冲他笑出两个小酒窝;他再看看右边的姐姐,姐姐正歪歪斜斜地扶着墙练习走路,不时鼓着严肃的包子脸瞥他一眼,然后继续跌跌撞撞地练习走路。

    哥哥伸出一根小手指指着他,转头问阿娘道:“阿娘阿娘,弟弟睡醒啦。”

    他们的阿娘搁下白玉狼毫,冷冰冰地一眼扫来,眼中沉淀出些许莫名的恼意。但是阿简年纪太小,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影子,却看不清他阿娘的模样。他伸出手抓住哥哥的小手指,咿咿呀呀地叫着,看见阿娘起身向他走来,一身玄色长袍上绣着暗金色的纹路,气势有些慑人。

    他哥哥吧嗒吧嗒地跑过去,揪住他们阿娘的衣角,仰着头巴巴地唤了一声阿娘。

    他们的阿娘轻笑一声,抱起脚边的那枚小团子,来到襁褓旁边,低头扫他一眼:“阿、简?”

    阿简听不懂他们阿娘的话,只能懵懂地扁一扁嘴,哇哇大哭。

    他们的阿娘顿了片刻,目光有些复杂:“……别闹着你弟弟,他要好好睡上一觉。”

    “阿娘。”小团子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的阿娘,指着弟弟说道,“弟弟很乖。”

    弟弟刚才没有吵也没有闹,乖乖地缩在襁褓里望着屋梁发呆,但是阿娘莫名地不喜欢弟弟,她从来都没有抱过他,而且也不喜欢哄他睡觉。如果不是刚才他把阿娘唤过来,如果不是阿娘那种冰冷慑人的眼神吓坏了弟弟,弟弟是不会哭哒。

    小团子伸出小手指戳戳阿娘,糯糯地说道:“弟弟很乖的。”

    “……哼,阿简。”

    身穿玄色暗金纹华裳的年轻储君冷笑一声,抱着小团子回到案几旁边,继续批阅那些连篇的案牍。她前些日子才刚刚生完孩子,太医说出月子之前不能沾凉水也不能见风,女皇便坚决且决绝地将女儿拘在了东宫里,杜绝她出门的可能。

    她翻过一本奏章,忽然感觉到有些劳顿,便抱着小团子歪在榻上,歇了一会儿。

    阿简嘹亮的哭声渐渐小了稀了,不多时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个孩子与阿胤不同,阿胤生来体弱,稍稍生病便会有夭折的风险,但这个孩子却是活蹦乱跳的相当健康。而且这个孩子……

    太平想起这个孩子的做过的那些事情,心中沉沉地有些发疼。

    他曾经是她最为钟爱的孩子。

    但是,他也是唯一一个忤逆她,而且千方百计要阻止她□□的孩子。

    阿简平素与三郎隆基交好,可以说是好得像是嫡亲兄弟。在那一场惊天的宫闱政变中,他坚决且决绝地站在了皇帝身边,苦劝母亲收手,而且不惜动用亲兵阻拦。

    这个孩子……他很像他的父亲,一旦认定的事情,便很难转得过弯来。

    太平抱着生来孱弱的长子,怔怔地有些出神。忽然之间她感觉到手臂一沉,原来是小女儿连滚带爬地冲到了她怀里,仰头冲着她咯咯脆笑。女儿的模样与她幼时很是相似,玉雪可爱的一团,却不大爱说话,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

    小小团子伸手一推,把另一边的哥哥推到被褥上,然后自己扑上去滚了一下,又滚了一下。

    小团子呜呜地在被褥里扑腾两下,指着小小团子说道:“妹妹又来啦,哼。”

    小小团子还不会说话,趴在哥哥旁边咯咯脆笑。

    “我不跟你计较……我不跟你计较……我不跟你计较……”小团子念念叨叨地滚下矮榻,一蹦一蹦地跑远了,“阿耶阿耶,弟弟醒过来啦,阿娘要被闷坏啦,妹妹不听话啦,唔——”

    颀长的青年手中拎着一个小团子,抬脚跨进了室内。朦胧的阳光从他的身后照射进来,曳出长长的影子。他在幼子的襁褓上望了片刻,然后失笑着摇摇头,转而问太平道:“今日可好些了?”

    太平托着腮,将小小团子抱在膝头上,望着薛绍笑道:“可算是被闷坏了。”

    小团子在他阿耶手里蹦跶两下,发现自己挣不开,不免蔫蔫地绞着小手指发呆。

    薛绍无奈地笑笑,将长子放在案几旁边,起身来到太平身旁坐下:“我晓得你气闷,可终究是要出了月里,才能出屋走动走动,免得会落下病根。阿简他——”他将目光落在幼子的襁褓上,低声问道,“他不曾惹你动怒罢?”

    太平低低地叹息一声,目光有些复杂。

    薛绍看出太平心中有些烦恼,便想要在劝上一劝。太平怀中那枚小小团子忽然从阿娘膝头上蹦跶到了阿耶膝头上,又哒哒哒地连滚带爬到襁褓旁边,伸手戳了一下弟弟的面颊,然后咯咯脆笑。

    薛绍尚来不及阻止,襁褓里已经微微地动了动。

    阿简醒了。

    阿简不安地扭了一下身体,望着朦胧的人影发呆。

    他刚刚出世不久,还不能清晰地看清周围的情形,只能隐约感觉到身边有很多人。那位身穿暗青色长袍的青年一定是他的阿耶,他刚刚出世就被阿耶抓过去揍了两下,呜,好痛。

    阿简泪眼朦胧地望着他的阿耶阿娘,决定要快点长大。

    阿简一岁。

    他娘总是冷冷淡淡地扫视着他,目光中饱含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他爹总是一把将他拎过去,翻来覆去地对他说不要惹阿娘生气。

    他哥哥总是趴在襁褓边上看着他,念叨着弟弟快点长大,然后每天都要喝苦苦的药。

    他姐姐每天都要跑过来戳他一下,然后哒哒哒地跑掉了。

    阿简感觉自己很命苦。

    阿简两岁。

    他娘登基做了女皇,终日忙忙碌碌,甚至没空抱一抱他。

    他爹替他娘去边关打仗去了,接连两个月都没有回来。

    他哥哥还是在喝苦苦的药,从每天一碗变成了每天两碗。

    他姐姐已经不喜欢去蹂/躏他哥哥了,特别喜欢来蹂/躏他。

    阿简感觉到自己很命苦。

    阿简三岁。

    他娘刚刚处决了两个贪官酷吏,站在金銮大殿上凉凉地望着朝臣们。

    他爹一身玄色铠甲站在大殿当中,温和地望着他的娘亲。

    他哥哥开始发起了高烧,呜呜地哭得让人心疼。

    他姐姐已经不喜欢捏他脸了,改为糊他一脸泥巴。

    阿简感觉到自己很命苦。

    有个个子很高的小男孩跑到他旁边,对他笑道:“我叫李隆基。”

    他托着腮看着阿简,严肃地说道:“我是你的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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