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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还在和人寒暄呢!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开,要不奴婢先扶您回阁楼歇着等王爷。”瞥了眼浩浩荡荡走远的圣驾,阿秋搀着仪华轻声说道。
仪华就着拿绢扇的手背拭一拭额头上细汗,气息微喘,道:“遣人给王爷传一声话,就说在阁上等他。”
阿秋应下话,即差了人去,方扶仪华回阁。
爬上两层高的阁楼,仪华已是气喘吁吁,却尚不觉得累人,已感腹中“咕噜咕噜”好似吐着水泡一般,猜是腹肚又饿了,不由无奈的叹息一声。
一旁阿秋闻得叹声,不解地抬眼询问,很快地又抿嘴一笑,道:“离先会儿用食已一个多时辰了,奴婢这就让人备些吃食过来,可好?”
仪华横了眉眼带笑的阿秋一眼,慢步走到美人榻前坐下,低头看着已涨鼓起来的肚子,伸手在上面摸了摸,有些迟疑道:“这才刚及五个月的肚子都有这大了,我心里不踏实,还是别吃了好。”
随侍一起来的许公公听着,一旁笑道:“虽有老话‘藏五不藏六’,可也是因人而异。王妃您肚子五个月就大了起来,小的看这胎定是个壮实的小王子,您呀可别操了闲心。”
闻言,仪华轻抚肚子,但笑不语。
其实她也有此胎是男孩的感觉。自上月下旬以来,她的食量突然大涨,平坦的肚子也忽然涨鼓起来,更常在不经意间,肚中就似有鱼儿游水一样的感觉。
这时候,她往往会想,腹中有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小生命在不断地成长,或是有个如朱高炽一样的小男孩在腹中不安生。
正心如甜蜜的想着,只听“蹭蹭”几道爬楼梯的响声,就见湘妃竹帘一掀,胸前系着老虎头、樟脑囊,左臂缠五色金线的朱高炽带着屋外的热气飞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同样左臂缠五色金线的徐增寿。
见朱高炽去而复返,仪华不免吃了一惊,忙拉了他的手坐在美人榻上,问:“炽儿,你怎么来了?不是随皇上回宫了吗?”说话间目光却看向立在门口处的徐增寿。
徐增寿拱手行了个礼,大咧咧的走到阁子中间的一张红漆嵌珐琅面大圆桌旁坐下,又接过一碗酸梅汤饮仰头饮了大半碗,才咧嘴一笑道:“太子殿下让大哥他们邀到了对岸画舫聚一聚,也是为了给王爷饯行。估计着个把时辰是回不来的,就让我把炽儿带过来见见您,等晚些让他随太子殿下一起回宫。”
从定下要随去北平,徐增寿就成了王府了常客。他性子洒脱不拘小节,倒颇让人喜欢;又因他的关系,谢氏不管心里如何作想,面上总要过得去。
一如这月初,按了习俗,谢氏就差人送了梅子、绢帕、老虎花、青扇、樱桃予她,是为暗下承认她是新出嫁的女儿。而后,常氏又送酸甜花红、夏衣过府,明明白白地表示她是魏国公宅嫁出去的女儿。
如此这般,她和魏国公宅之间的关系算是缓和了;而徐增寿也随之成了他们当中的纽带。
自然地,仪华待他的情分不比寻常。这会儿听了徐增寿的解释,她便已心安,又见他一脸热汗,急忙张罗着婢女端了水、棉巾等物,给他舅甥二人净面去些暑气。
一时事毕,正待说些话,阁外又有人来禀,道:“王爷随太子殿下坐席,晚些再来接王爷。就让小的送些吃食、市冰过来。”
难得朱棣想到这些,仪华点头允之。
须臾片刻,是月食物,齐齐上桌。
仪华往桌上瞥了一眼,金桃、水鹅梨、金杏、红菱、沙角儿等时鲜果拼了半桌,豌豆糕、水晶皂儿、黄冷团子、麻饮鸡皮等时样零嘴又凑了半桌。
乍眼一看,只觉桌上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再一细看,却发现品种多而不精,俱是河畔附近贩卖的小摊食。
她心思一动,缓步走至窗棂前,微微挑开屏帏一看,但见秦淮河中灯火万盏,烛光摇曳,星光璀璨,水波轻摇着月影,倒影出一艘艘雕栏画栋的船坊。一阵初夏河风拂过,送来浓郁的脂粉腻香,悦耳的丝竹管弦之乐,以及姬女们的曼声吟唱。
隐约间,丝乐调笑之声,渺渺飘入阁内。
徐增寿脸色顿时不自然起来。
阿秋当下即明,忙疾步行至窗棂,扶上仪华未执绢扇的手,见她神色冷然,不由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地笑问道:“太子殿下和王爷兄弟情深,少不得多喝几杯。奴婢将府中带来的菠萝蜜让对了水,晚些好给王爷饮下醒醒酒。还有莲子蓉方脯、百花酿鱼肚等几样点心,奴婢给您……”
听着阿秋絮絮叨叨的说不停,却绝口不提朱棣送来的吃食,仪华暗暗摇了摇头。朱棣一介藩王之尊,应酬时有舞姬献媚也是常事,只是明日要进宫跪辞朱元璋返回北平,明日必得早起忙上一番,今夜他却在画舫笙歌,可想过晚睡早起她如今的身子吃得消不?
心念间,阿秋已扶着仪华走到了圆桌旁坐下,机灵的婢女忙将她桌前的吃食换成王府带来地。
仪华却没有看桌上一眼,只低头拂了拂裙上系着的宫绦,踌躇道:“太医不是说了,五个月的时候胎位最稳。我这喜脉实打实的算还差个几日才五个月,要不再缓上几日回北平?”
话音刚落,许公公连忙摇头,不赞同道:“这可不行!十三那日是关帝诞辰,朝廷、宫中要做大祭礼,王妃若在定是要参加的。这一来一去,再耽搁上几日,就得进六月了!日头最盛不说,您月数也大了,这路上的风险可担不起!”
仪华知是这话在理,轻应了一声作罢后,注意又移在了隆起的肚子上,浑然未觉一旁的朱高炽脸色不对。
(只有2k的字,而且貌似还很拖这章,呃,俺杯具了。。。恩,晚上回来继续写,把朱高炽一笔带过后,在写写朱棣就完了。。今天很晚的时候或者明日早上会再补个一章上传。)
第七十四章 醉否
第七十四章 醉否
“母妃,炽儿想要一个妹妹。不想要弟弟了!”奶声奶气的稚儿之声骤然拔高,带着一丝坚决的语气从朱高炽口中迸出。
一刹那,阁外金鼓喧阗,阁内悄然无声。
仪华微微愕然,滞缓了一瞬,又抬头看他,勉强笑道:“炽儿怎么想起这个了?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弟弟作伴吗?”
“……”朱高炽没有说话,只一脸慌乱的站在桌旁,骨碌碌的睁着眼看着仪华。许是因为紧张,一块豌豆糕已在手中成了粉末掉落,他也未曾发觉,就似呆呆地愣住一般。
仪华却将他小小的动作看尽眼里,又见他以往总是清澈的目光有些许复杂,她心中大为矍骇,面上却不露分毫异样,只朝阿秋使了个眼色让她遣了阁中伺候的侍人。这才就着手中的绢帕,一边轻柔的为朱高炽擦去嘴角沾着的豌豆糕屑,一边温声细语的续问了一次,道:“可以告诉母妃吗?”
朱高炽慢慢回过神,努力瞪大漆黑的亮瞳,迷茫地看了仪华半晌。才在她含笑的目光下,低着头支吾道:“他们说母妃有了弟弟,就再不需要……才会把炽儿一个人留在这里,和父王一起离开。”
他们?!仪华眸中冷光一闪。
朱高炽却已停住话,猛地一下抬起头,伸手一把死攥住仪华的袖襟,急急地说道:“炽儿不喜欢这里,炽儿想跟父王、母妃一起回去。”
此言一毕,朱高炽越发的局促不安,却满眼期盼的望着仪华。
喉咙一紧,仪华双唇似嚅嚅动了动,却眼中蓄泪说不出一句。
良久,仪华方噙泪笑了笑,拉起朱高炽攥在她袖上的手,低头似专注地为他擦拭手上残留的豌豆糕,柔声不变道:“母妃记得炽儿曾说过,你最喜读书。而大本堂拥有最多的书,当世最博学的师傅,炽儿若能留在这里,就可以受到最好的教育,成为一个有才学的人。”
说着,仪华深吸一口气,抬头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朱高炽,铿然道:“所以,炽儿得留在这里。”
“家里也有师傅,炽儿可以……”朱高炽哭着摇头道。
仪华板了脸,严肃道:“朱高炽你是燕王府的嫡长子。从你享有此身份的尊荣那一刻,你就得担负起应有的责任。”
“你……”坐于一旁的徐增寿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仪华,神色复杂。
仪华移眸瞥了一眼徐增寿,又了然地看向朱高炽,拉着他的手放在她隆起的肚子上,一字一句的说:“你和它一样,都是母妃的孩子,你们在母妃的心中是同等重要。你记住了吗?”
朱高炽微有懵懂的点了点头。
仪华见他虽是懵懂,但眼中透着清澈的信任,她放下心来,脸上又扬起了柔和的笑容,道:“再说炽儿与母妃分开也只是暂时的,等到炽儿学有所成,或者局面……就能回到母妃身边,还可以和它一起玩耍。”
说到此处,仪华笑容深了深,心下却不由添了分紧张,问:“对了,炽儿你是想和弟弟一块儿玩?还是和妹妹一起呢?”
在仪华满怀期望下,朱高炽终是回了个大大的小脸,用力点头道:“弟弟。炽儿喜欢弟弟!要和弟弟一块玩!”
仪华屏住的呼吸当即一松,却只吁了一半,就见朱高炽一脸的不放心,再次确认道:“母妃不是因为有了弟弟,才不要炽儿?”
深深地吐出未呼的半口气,仪华一把揽过朱高炽在怀,无奈的摇头一笑,道:“当然不是!”
听到否定的回答,朱高炽心下怕被遗弃的仓惶消失,就歪腻着仪华的怀中,呵呵地笑了。
“咳咳!”正在这时,忽听阁外有人干咳两声。
仪华稍稍放开朱高炽,循声问道:“何人?”
“回王妃,属下朱能。”拘谨似有紧张的男音隔着一帘传来。
不等仪华回应,徐增寿一下从位子上跳开,掀了湘妃竹帘,未语先笑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寸步不离王爷吗?”说着话,已扯上了他的袖子,就要拉人进来。
朱能却断然拒绝,止步不动。
仪华颇满意他的守礼,又加之对他印象不错,不禁笑声相对,解围道:“三弟你别闹人了。他过来定是要传王爷的话!”
方才在阁外听她对朱高炽循循善诱的话,心中已微微一震,此刻又听她吟吟笑语一解他的为难,只觉她性情柔和又善解人意,心神不由恍惚了一瞬,忙敛了容色退后一步,恭敬答道:“太子殿下要回宫了。王爷派属下接小王子过去。”
一听这话,朱高炽又扑进仪华的怀中,双手紧拽住她的衣襟,不愿离开。
仪华压下心头不舍,强作镇定得宽抚了几句,朝外问道:“王爷呢?可是下席要过来了?”
沉默了片刻,朱能方道:“王爷久不见其表弟李公子,还要再聚些时辰。”
表弟李公子?不就是年仅十八岁的李景隆,她可不认为相差十岁的两人有何共同语言。
仪华对此没有做声,只含糊地回了一句“知道了”,就移了注意在朱高炽身上。而面对惜别之时,早已养出似母似姐一般感情的二人,自然少不得说上一番话,仪华才在叮嘱了又叮嘱后,送了朱高炽坐上回宫的马车。
辘辘地马车声起,长长的队伍消失在了深夜的尽头。
仪华放下毡帽轻纱,收回眺望的目光,吩咐道:“我乏了,回府吧。”
“不等王爷了?”阿秋、许公公异口同声道。
闻言,仪华想起朱高炽临上马车前,一脸失望的说“炽儿已一个月没和父王见面说话了”,唇边不由溢出一声冷笑,道:“王爷贵人事忙。惦记不到太多事,留个人去通传一声就是。”
说完,仪华即就着阿秋的搀扶上了马车,一径回到王府盥洗睡下。
躺上了软床,打着精神与宫中娘娘、宫外命妇应酬了一日的仪华已是疲惫,以为一躺下便能睡着,但意识再是清明不过,索性睁着眼睛看着床顶,胡思乱想起来。一会儿是想朱高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