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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被轻视,翠衣女子低垂的面上闪过一抹恼恨,随后笑盈盈的站起身,微圆的脸颊上漾起两个小酒窝,看着真是一个天真浪漫的可爱少女。
“你今天怎么突然过来,是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王爷回府了?”炕下的脚榻上,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婆子。她手里拿着一个红热的火钳子,支在面前那个鎏金大火盆翻着碳。
翠衣女子微转了一个脚的距离,向坐在火盆前的婆子福了一个身,答道:“吕嬷嬷,这与王爷无关,是皇上听说王妃身子不好,恐她生产时会难产,所以派了三名太医北上为王妃看诊。”说完机警的低下头,盯着自己那双大红缎子面翘头鞋。这是府里发的年例衣物之一。
听毕,李婉儿、吕嬷嬷惊愕的抬头,两人对看了一眼。
吕嬷嬷冷静了一下,镇定的问道:“他们可说了些?或是带了圣旨?”声音里压抑着某种紧张,又不自觉的望了一眼炕上的李婉儿,看见她闭着双眼,浓密纤细的睫毛巍巍发颤,显示着此刻她也心绪不静。
翠衣女子没察觉两人的异样,就立在那里皱着秀气的眉,脸上有着迷惑不解的表情,说道:“旨意倒是没什么,就是有一点奇怪了,他们好像挺着急似地。想要和王妃单独相处。今天才到王府里,也不说休息一下,就要为王妃诊脉……王妃又没病的严重,需要这么火烧火燎的吗?”
听了,李婉儿依旧没睁开眼,只是睫毛抖动的更加厉害。
吕嬷嬷也没理会翠衣女子的疑问,一双精明的眼里异光闪了一下,她就出声打发道:“你回去吧,有什么情况,再来禀告。”
翠衣女子见李婉儿主仆二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她颇为失望的说了一句“奴婢告退”,就随为她开门的嬷嬷离开。
很快地,烧的暖烘烘的雅致屋子里,又只有李婉儿主仆两人了。
既然只有她们主仆二人,吕嬷嬷自然不再抑制脸上的惊喜,很是兴奋道:“小姐,王妃不过众多皇媳之一,既管有了身子,也用不着日理万机的皇上如此关心,您说会不会……”
李婉儿睁开眼,水润的眸子里迷雾重重,却又有一丝清明与哀婉。她微偏过头,放下书拿起帕子咳嗽了几声,这才轻轻喘息道:“虽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可就算是又能怎么样?没有了徐仪华,以后也会有张仪华、王仪华,总归王妃的头衔永远落不在我头上。”
话里的幽怨落寞,让吕嬷嬷听得眼眶一热。差点没落下泪来,却只有勉强笑道:“小姐,您可不能这么想。没有了徐氏,凭你官家千金的出身,若说争一争王妃,也不是没可能,再说老爷不是新晋了正三品的……”
没等她说完,李婉儿忽然“呵呵”的发出骇人的苍白笑声。这笑声尽管是银铃动听,却更像是哭,像是冰窟里的悲嚎,听的人心里发寒。
“一个生不出儿子的女人,还能妄想王妃之位吗?真是好听,真是一个动人的笑话,笑得我眼泪都要出来了。”说时,李婉儿眼角真的流了泪,沿着脸颊斜斜的淌在枕面。枕面是革丝的料子,浸不进去,又慢慢的滚落炕上。
吕嬷嬷见了忙抽了帕子,怜惜的为李婉儿揩着滚烫的眼泪,哽咽道:“您别这样,您还有三郡主,只要有三郡主在,总有一天能东山再起。走出这个小院子。”
李婉儿微微扯动唇瓣,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就靠一个痴儿吗?嬷嬷许是忘了,我亲手加深了那几道伤痕,仍没有换得王爷一丝一毫的眷顾!还被身体不适为由,移居到这个世人忘记的角落。呵呵,也许我该感谢王妃,若不是她说不定连这个角落都没有,直接送出了府。”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张大了一双眼睛,空洞的望着屋檐,泪水无止尽的流出。
吕嬷嬷一张布满皱纹的手。摸了摸李婉儿美丽的脸颊,声音坚定道:“李家不到,小姐就一日不会倒下。再说只要三郡主还养在您的身边,不怕王爷会忘了您,就是那儿子自己生不下来,也可以抱了一个自己养。所以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等,等着走出这里的契机!”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个阴狠的笑容,两眼放光道:“说不定这次皇宫来人,就是一个契机!”
李婉儿想到仪华那可能面对的情况,又念及那一晚朱棣对仪华的维护,她不由的扯开了一抹笑容……
而仪华那里,也确实正面对着一场突然其来的危机惊变。
只见这间燃着袅袅香薰、烧着熊熊火炉的华屋里,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息在四周弥漫。
立在炕旁侍候的阿秋,瞪大一双惊恐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张明黄色绸子,她想张开口大声质问,却又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她的喉咙,让她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可为什么呢?他们不是皇上派来照顾仪华母子的吗?为什么又带来了要仪华命的圣旨呢?!
“请王妃接旨!”那名本以为是普通宫监的人,摇身一变,却成了身受皇命的人。
阿秋看着这个面容平凡至极,约四十多岁的宫监,心里愣愣的想着宫监的身份,却忽听他在逼仪华接旨,阿秋惊恐的眼睛一下子模糊了,急忙的去看倚靠在炕上的仪华。
仪华还是侧着头,脸朝着窗子,眼睛专注的望着窗外。透过窗纸的白光照在她白皙润泽的脸上,让那细小的血管也能清晰可见,却看不见一丝的恐惧害怕。
阿秋迷茫了,仪华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她不害怕?她还能这么淡定自若?
阿秋的疑惑,也是在场所有人的迷惑,他们眼睛里都显出一丝迷茫。毕竟让一个享受着荣华富贵的女子,更是一个即将做母亲的女子,接到赐死的圣旨难道就不害怕?或者她已经吓傻了?
众人没有疑惑多久,仪华缓缓的转过脸,眼睛扫过面前的七个人。最后将目光停在那名手持圣旨的宫监身上,发白的嘴唇微微一抖,问出了三个字:“为什么?”
那宫监低下头,选择了避开仪华的视线,声音却依旧冷淡的说:“小的不知道原因。但小的却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那蓄一撮短须的太医立在一旁,并手捧着一个漆红的托盘,托盘上面摆着一只白釉青纹瓷瓶。此时,这人正望着仪华,三角眼里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催促道:“王妃,您莫拖延时间了,终究您要明白,圣命不可违。即使燕王殿下在这里,他也不能不遵从圣旨!”
立在阿秋对面的陈德海,听了这大不敬的话,老好人的脸上似喷火一样瞪着短须太医,双拳紧握在身侧,张口就要怒斥,却被仪华一声阻止了:“德公公,你扶我起来。”
陈德海一愣,半晌才在仪华沉静似水的目光下,搀着她起来。
仪华就着陈德海的搀扶,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了那短须太医的面前,看了一眼那太医得意的神色,心里冷笑一声,伸手触上那只药瓶,冰冷的触感立即漫上白嫩的指尖。仪华手下意思的瑟缩了一下,下一瞬却决然的拿起药瓶,另一只手隔开陈德海的搀扶,揭开红棉瓶塞,将药瓶放到鼻息下晃荡着。
“王妃!不要!”屋里仅向着仪华的陈德海、阿秋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叫。
*
(亲们:周末愉快!嘎,让李婉儿占戏份,╭(╯^╰)╮,真是不快!)
第一百四十九章 拖延
第一百四十九章 拖延
阻止的话音未落。屋内却沉寂一瞬,忽然爆发出一声扯破嗓门的尖叫,又是一声哐啷东西打落声——只见那个手捧着朱红漆盘的短须太医,手上一番,朱红漆盘远远被抛掉落在地,他一脸惊恐惶然的死劲擦脸上的药水,直恨不得擦脱一层皮!
众人原本被仪华出人意料的举动怔住,听到这些动静,这才纷纷清醒过来。随后,“锵”地一下,只感白光从眼前晃过,那三名宫监已从衣袖落处一把长剑,动作干净利落的抽出剑鞘,直指仪华。
有了这阵仗,手持圣旨的宫监,当即也猝然变色,上前厉色相喝:“大胆!徐氏!”
短须太医擦了脸,听了呵斥声,也立马跳了出来,呲牙咧嘴的顶了一张充血的脸,怒目相瞪道:“你尽管不领圣命。违抗圣旨你……”没让他“你”出一个所以然,外面传来了李进忠焦急的声音,以及蹭蹭往里跑的脚步声。
听到这些,这七人脸色变了变,似乎有几分不安。
仪华看着几人的神色,紧绷的眉心不易察觉的松了些许,她出声阻止了李进忠他们闯入的意图,这才让陈德海扶她回到炕上坐下。阿秋又勉强定了定心神,放了一个紫红缎面的实心方枕过去。
仪华靠着方枕坐着舒缓了几口气,手习惯性的轻抚着肚子,一眼也没看那么让她一瓶药水泼在脸上的短须太医,只看着手持圣旨的太监,道:“皇上是让你们秘密北上,下的也是密旨,就是要了我的命,也是以难产一尸两命为由。可你们以暴露了行踪,整个王妃、甚至是北平城里的官宦人家,只怕不过今晚也知皇上派了太医。到时我突然暴毙,你们如何向众人解释?又如何向皇上复命?”
一席话,仪华说得温温和和,却句句直切要害,那宫监被问得哑口无言,尽管那张普通至极的面孔脸色未变,望向仪华的目光却是变了又变。
原来他们路上遇大雪,很耽搁了几日行程,后来便日夜兼程而行。可偏生又遇意外,当他们大队人马赶至冀州的时候。正好是深夜时分。
说到这,便得先说冀州。上古九州,冀州为首,从元就是陪辅京都的“畿内巨州”。到了明初洪武年间,京师虽移至应天,但也是北平治下重镇。而冀州又位于燕山之下,那里屯有大明兵士,军营重地方圆数十里严禁闲杂人等。
那日,他们到达冀州已很晚了,大雪纷纷扬扬的下,四下里全然的白又全然的黑,极是难分清路况。于是在地域辽阔的冀州,一个不慎竟在离军营几十里外引起了哨兵的注意,作为可疑人士全部关押了起来。无奈之中,这才不得不亮出他们的身份,后来又与反北平过年的徐增寿同路,又趋于无奈一入府就亮出身份,一时不由自慌阵脚,只想早日完成皇命!
“王妃,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抗旨?”那宫监心里虽惊觉仪华一句不差的说中,口中却半分口不松。
仪华见他没有否认。紧攥成拳的双手松了松,方才发现手心里全是腻腻的汗,不由自嘲的笑了笑,可是那笑容很苍白无力,看得人心里一酸。
阿秋还未止下的眼泪,又哗哗不觉的落下。
仪华目光温柔的看了一眼阿秋,转过脸,已是冰冷的朝着那宫监道:“我没想过抗旨,不过是要与人方便已方便罢了。”
那宫监没说话,仪华看了他一眼就续道:“我生产之日,左不过就是这月。你们何不多等几日,在我生产当日给了药,造成产后大出血而亡。我想这样,比起我当场暴毙要强上许多,更是守了皇上下的密旨。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听罢,四名太监神色丝毫不变,那三名太医眉目间却流露出几分意动。
这些太医们是想到朱元璋治下不利的时候,每每要延至臣下家属,一去便是几十条人命。他们想了这些,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便由其中一人犹犹豫豫的对那宫监道:“……公公,我们本就耽搁了好些行程,再多耽搁几日也算不得什么。再说这也是为了皇上圣意,我们可不能违了圣意……”说时,被对方冷冷的一眼回视,声音渐渐低了,终不可闻。
没有对说服了太医露出得色,仪华还是一副平常沉静的面容,只在她和那宫监目光相遇时。微微扯出了一抹笑容,神色很是轻松。
那宫监却神色凝重,平凡的眼睛似忽然镶上了光彩,目光如炬的盯着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