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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蹲下来撑着脑袋打量着小和尚,虽说他长得不好看,但猛地觉得,他有时候那呆萌的样子还挺像一个故人的。
像谁呢?
我总是想不起来。
一阵妖风刮过,我看着小和尚抱着自己一副畏冷的样子,便从地上的枯叶里选出最大的一片,然后小心翼翼地盖在了他光可鉴人的脑门上。
我厚着脸皮啧啧一叹:“果然,我还是这么贤良淑德。”
又是一阵妖风刮过,这次冷得我一缩脖子,后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狐疑地转过头,我有些发憷,别是师妹找上门来了吧。
啧,武功没了就是各种不好,现在连杀气都感受不到。
不过我转念一想,应该不会,一般没人的时候,她一向都不是这么客气的人。
但夜黑风高杀人夜,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
一抬头,我看着天上的月亮,算了一下日子是十五,刚好和很多年前我被罚面壁思过的日子一般,那月亮又大又圆,像月饼一样。
逍遥派是在一个谷里,常年四季如春,除了地气特暖这个原因之外,便是面北的那座高山挡住了寒风。我一直听说逍遥派中大量珍藏的武林秘籍便在北面高山的山顶御虚阁内,由三位长老镇守,寻常弟子别说不愿意去那苦寒之地,便是愿意去,还要有掌门令牌才能通行。
圣人常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饿其体肤劳其心志。
所以身为主角的我,带着掌门令牌,被人押送着,要去那个鬼地方待一年!想一想……
我不管怎么行,都觉得这简直没天理!
押送我上山的,是卜算子和灵姑。
原因有二,一是除了奴仆采购没人愿去那苦寒之地受罪;二是整个门派里,能震得住我的,除了师父便是这两个师伯师叔了。
还没到半山腰,便已是遍地积雪。我冻得直打哆嗦,然而明白越往上,温度就会越来越低。
灵姑拿出一件白缎披风笼在我身上,纤纤玉指没好气地戳着我脑门:“你说平日里你那么机灵个人,怎么栽在一条阴沟里,不长个子也不长脑子。”
我鼻子冻得通红,嘟哝道:“小师叔,我心里烦着呢!”
灵姑又狠狠弹了一下我脑门:“谁让你不长脑子!不仅自己跑到这个地方活受罪,还让我掌门师兄替你操心!扶摇,你就不能长点心呐!别人阴了你,你阴回去啊!秋水那妮子不是说是被你打伤的,你就不能看人来了直接往地上一躺,随便装个伤什么的!”
我被冻得脑袋发蒙,一脸懵逼地看着小脸艳若桃李的小师叔:“可是大家应该都知道三师妹怎么打也打不过我啊!没伤,我怎么装啊!”
灵姑又给了我脑袋一下:“你不知道高手过招动辄就是内伤吗?!反正我是大夫,我说你有事,谁该怀疑我,我就让他有事情!你这孩子到底有没有脑子?”
原来还可以这样……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灵姑,表示我这些年都白活了。
卜算子闲闲地看了一眼灵姑,手缩在袖子里:“这孩子已经够霸道了,你就不用再教她刁钻了,省得以后跟你一样嫁不出去。”
很明显,接下来的这一路上我的耳朵都不得安宁。
冒着风雪拉着登峰锁攀上峰顶的时候,我们便见到一座被冰雪浇筑的殿阁——飞檐琼瓦,矗立云端。而整座殿阁之上,还突兀地多了一座无顶塔,我眯着眼睛打量着那塔,倒是奇异得紧。
身旁一直在跟灵姑斗嘴的卜算子停了下来,老树皮一般的面容没什么波澜,只是眼神中激动澎湃之情藏都藏不住,他似是注意到我疑惑的目光,僵硬地一笑:“我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楼阁,真是好看,简直太好看了!”说着,一只手就抚摸上那冰枪,下一秒,脸色微变。
这个人的智商是不是为负?我凑过去看着他被冰块黏住的手微微一笑:“大师伯,以后别说你一无所有,我看你有病,还病得不算轻。”
卜算子说了一句别没大没小,推开我脑袋便用内功把冰化成水。
此时,冰门僵硬地移动着,等到完全打开时,几个聋哑仆走出来毕恭毕敬地立在一旁,紧接着三位白须白眉的道袍老人相继而出。
卜算子和灵姑连忙恭敬上前说道:“弟子卜算子、灵姑子携逍遥派嫡传弟子童扶摇,见过玉清真人、纯阳真人、凌峰真人三位前辈。”我连忙学着两人的姿势朝那三个老头行礼问安,而卜算子则从我手里拿过掌门玉佩和师父的亲笔书信毕恭毕敬地交给中间的纯阳真人。
交接仪式异常轻松,就这样,我像个皮球一样被人从山谷一脚踢到山顶上。
看着卜算子和灵姑离去的背影,我惆怅地叹了口气。
脑袋顶上一暖,我抬起头:“纯阳真人?”
纯阳真人笑道:“人生如梦亦如幻,小孩子家家叹什么气?”
我当然不会说实话,只是没精打采:“没什么。”
玉清真人宽慰我道:“若论辈分,你当叫我们一声师叔祖,这里虽然寒苦,但是对武学之人来说却是再好不过的地方。不过一年,转眼便过去了,权当陪陪我们三个老人家。”
我勉强一笑:“弟子谢过师叔祖。”
再次看了眼这冰天雪地,我提着包裹心事重重地跟着进了御虚阁。
晚上的时候,我被冻得睡不着,想着卜算子临走前意味深长地对我说的话——
上兑下艮,明暗破相,贵人在东。
我索性翻身下床,推门而出。有守夜的聋哑仆人提着玲珑灯盏穿梭在殿阁的廊道里,在这样空旷的殿中像极了度冥河而来的黑白无常。
偌大的一个殿堂就像是一个图书馆,容纳百川,而初初进来时,我便被这些藏书给惊住了,而三真人之一的玉清真人提醒我说,所有的书我可以翻阅但不能带走,这是规矩。
凭借着轻功,我避开聋哑仆人,往殿阁中的东面走去,到头便是一架书柜。
连个人影都没有。我翻了个白眼,吐槽着卜算子的不靠谱。此时,一个仆人提着灯走过来,我一惊连忙跃上房梁。那个仆人一手提灯一手提着食盒,我心下正狐疑,便见他伸手敲在书柜旁的墙壁下,分别对应阴阳八卦位置,便见墙壁缓缓打开——原来那是一扇门。
我捂着嘴巴,不敢置信,但又突然想起了刚到山顶时,御虚阁那奇特的构造。门开时,寒气便丝丝缕缕地飘进来,透着诡异,隐约还有锁链拖动的声音。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那仆人便从里面出来了,只不过手里的饭盒不见了。
好奇心像是发酵的面团嘭嘭嘭地膨胀起来,等那人走了之后,我从房梁上跳下来,依葫芦画瓢地往墙上敲。
墙门再次开启,我深吸了一口气,便走进了那条小道。
我倒是要看看,那无顶塔里到底关了什么妖魔鬼怪!
越往里走,寒气越逼人,我暗自运气维持着身上的体温,但是那锁链拖动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最后,我停在一扇木门前,而门前放着的就是刚才那仆人提着的食盒。那锁链声磨得我心里发痒,鬼使神差地我伸手轻推那扇木门,然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自闭症男孩
我睁大眼,看着眼前的别有洞天——
塔楼有七层,是五颜六色的墙壁,细看之下才发现竟都是浩如烟海的藏书。
但六角无顶塔的中心却是一汪水潭,在这种冷天里那冷潭竟能开出几朵红莲,六道青石路汇聚最后开成一朵石莲坛,六角方位各自应对着阴阳八卦。
塔顶是圆空心的,如今时辰刚好是子夜,月亮便如同一个玉盘盛放在那塔顶之上。星光月光垂下来,星星点点的光芒伴随着飞雪,最后轻柔地落在了安坐于石莲中心的男孩身上——
墨色长发,褴褛的衣,明黄的烛火,霉绿的铁链,冰雪雕成的容颜。
站在那青石路的路口,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梦。
这仿佛是个被人遗弃的天地,可是却因男孩的从容安静开出了属于自己的花。
塔楼里安静极了,我甚至能听见素雪飘落最后融化成水的声音。如果说有什么可以判断眼前不是一个静止的画面,只有男孩手里翻动的书页还有永不停歇的素雪。
有水滴在我脸上,冷得我打了个寒颤。
只见那个男孩很快地看完了手里的书,站起来向我的方向走过来,伴随着他的动作,拷在他手脚上的四条锁链便发出金石碰撞的摩擦声。
“额,我是来送饭的。”我提了提手上的饭盒,朝他说道。
然而小屁孩连个眼神都没有递过来,仿佛当我是坨空气般走过我身旁,然后上楼、放书。
很好,热脸贴了人家冷臀部。
也许是太冷了,我竟然被冻得连脾气都没了。
也是,在这种冰天雪地里,有空燃烧他人还不如保存体力温暖自己呢!
我撇了撇嘴,提气一跃便鸠占鹊巢地霸占了石莲坛,没想到还挺暖和。怪不得天这么冷,而石坛周围的死水却没有结冰。我伸手试了一下水温,应该是温泉。
啧,我觉得我找到了一个绝妙的好地方。这样想着,我懒散地坐在石坛中,反手撑着地,看着天上皎洁的月亮和飞舞的雪花:“真美。”
可没有人能跟我分享这一幕。
于是,我转头看着一朵开在石坛边的红莲,“你说是吧?”
锁链摩擦的声音停下来,我看着水潭外面的男孩,笑:“诶,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男孩静静地看着我,赤茶色的眼瞳干净清澈,我既没看到被抢了地盘的生气,也没有看到见到生人的疑惑。
无悲无喜、无怒无怨,他就像一个漂亮的木偶娃娃。
啧,真是一个奇怪的孩子。
我撇了撇嘴:“不想说就算了,喏,你的饭。”
指了指食盒,我大言不惭地说道,“我好心帮你提来的。”顿了顿,我补充道,“好远好远。”
男孩垂下眼睛,慢腾腾地走上来,伴随着铁链摩擦的声音。他走到我身旁盘腿坐下来,伸出手小心地抚摸着红莲,良久才放开手,然后打开食盒。
我往里面扫了一眼,无语地撇嘴:一个馒头一叠酱豆腐,那些老头也太抠了吧。
“你是哑巴?”我好奇地打量着安静吃着馒头的小孩。
他垂着眼睛没理我。
“你为什么被关在这里?”我锲而不舍地问道。
他嚼着馒头,没理我。我盯着他,咋觉得一个馒头被他吃得很香呢?
我啧了一声,看着他新拿的书:“《无量剑法》,你喜欢武功?你会武功吗?”
他依旧专注于自己的馒头,半个眼神都不给我。
我顿觉没趣,突然有些想念无崖子,虽说他不喜欢我还老是喜欢挤兑我,可比眼前这个闷葫芦有趣多了!至少,他像个□□桶,我想点的话,他就会爆炸。在这里,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真是闷都快闷死了!
我躺下来,翘着二郎腿,头枕着胳膊看着月亮,酸溜溜地想:
我不在的话,二师弟左拥右抱的,肯定开心死了。
男孩吃完了之后,看着我张了张嘴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良久,他侧着身小心地躺下来睡在我身边。我瞧着他瘦瘦小小的背影,心里一酸,坐起身来伸出手刚想摘一片红莲花瓣给他盖上,可手还没碰,就见到闭着眼的男孩眉头蹙起来。
仿佛我要掐的不是花瓣,而是掐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