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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周嘉谟和侍郎朱国祚、都察院张问达、刑部黄克缵,求见皇爷。”
刘时敏知道以天子的耳力一定是听清了小宦官的禀告,于是他走到朱由校跟前问:“皇爷,召见他们吗?”
有周嘉谟这仨老臣掺和在里面,朱由校万般不愿意,还是点头应了传召。
君臣见礼后,朱由校照例赐座给老臣。
这几人之中属朱国祚最年轻、资历最浅,但他也年过花甲了。虽然比较得天子器重的,但现在需要一个先出来碰钉子、讨无趣的人,他在四人之中还真的没推辞躲避的可能。
“陛下西征辛苦了。臣恭喜陛下西征圆满达成目的凯旋而归。”
见朱国祚上来就是拜年话,朱由校笑着回答:“好说好说。春闱可顺利?”
朱国祚见天子问起春闱,就细细把春闱这一个月的事情都汇报了一遍,末了还记得问天子一句:“陛下看哪日举行殿试?春闱登榜的贡士,都盼着呢。”
朱由校想想说道:“这几天把累积下来的比较紧急、重要的朝政理一理,然后就可以安排殿试了。”
“要几天呢?臣先通知礼部做准备。”
朱由校想想看周嘉谟,“周卿、黄卿、张卿以为几天能够?”
周嘉谟犹豫了一下,“陛下,老臣不以为需要用几天的时间。五日给陛下送去一次朝廷的奏折,最近五天内的事情,也就只有奢崇明反叛一事没送去了。”
“奢崇明反叛之事属于五天一送之类的吗?”朱由校追问。
朱国祚赶紧回答:“不属于。这件事儿是方首辅拿错了主意。”
“只是方中涵的事儿?”
黄克缵立即站起来说话:“陛下,这事儿老臣问了崔自强,是方首辅决定的。他担心陛下直接南下,才扣下了八百里加急。其他人也有这方面的担心,也就没有发对。”
“担心朕就可以扣下八百里加急?这是欺君!如果这样的事情,朕都不交三司处罚,岂不是以后人人都可以打着为朕好的旗号行欺瞒之事了?”
天子的话立即令乾清宫的气氛紧张起来。
张问达比不得周嘉谟和黄克缵资历老,他看着面无表情的天子,虽然声色严厉,但是只说交给三司处罚,没说下诏狱等,可见天子心中还不是那么恼怒,此事还有转机的。
他赶紧抓住机会站起来求情说:“陛下,千错万错都是内阁决定失误。但请陛下看在内阁后面的决定,调秦将军和白杆兵南下、没耽搁朝事,从宽处理。”
“是啊,陛下,老臣想为内阁和崔自强求情。”
黄克缵直接开口表明自己的意 图,这种说话方式,他实在与天子一起研发新式火炮时候养成的。
周嘉谟站起来对着朱由校抱拳诚恳说道。
“陛下,叶向高出仕为阁臣多年、刘一燝和韩爌的为人最是耿直,他们都是一心为朝廷的正直能臣。就是秉性懦弱一点儿的方中涵,心性却也是忠心无贰的,是将陛下置于自己的个人利益之前考虑事情的人。
他若不是一心为陛下着想,只做职责份内的事情,按着朝廷制度处理那份八百里急报,一可以在调秦将军和白杆兵的同时,立即快马送与陛下;二也可以召集六部七卿共同商议此事。三也可以不顾信王身体欠佳,说服信王出头揽下此事。
最后的结果还非常可能是不报与陛下知道。”
黄克缵急急插话道:“那就变成是六部七卿的责任,甚至是信王的责任,而不是方从哲个人担当‘欺君’的罪名,也不是几位阁臣和崔自强的事儿了。陛下,那方中涵就是一个没什么诡谲心思的老臣、一心为朝廷的忠厚之臣。”
“按你这刑部尚书的说法,朕还得下旨表彰方从哲了?”
黄克缵卡了一下忙道:“老臣请陛下息怒,老臣说过了话。内阁做错了事儿是该罚的。”
周嘉谟赶紧跟上补充道:“陛下,老臣支持陛下惩罚内阁阁臣和崔自强。”
朱由校缓缓脸色对周嘉谟和黄克缵等说:“正好你们几位吏部、刑部、都察院的都在,先商议商议,看该给他们什么处罚。”
朱国祚假意说道:“欺君治罪,砍头、流放也不为过。”
“真的么?朱卿是想朕遗臭万年?”
“嘿嘿,嘿嘿,老臣就知道陛下舍不得的。”黄克缵可会抓机会顺杆爬的,“老臣想把他们几个按倒了打板子,可好?”。
“不好。”
张问达瞥黄克缵一眼,太敷衍了你们俩。当陛下是小孩子哄呢!
“陛下,老臣建议将他们几人罚俸一年。”
“不妥。这会开了以后拿钱买罪的口子。”
周嘉谟犹疑着建议:“陛下,老臣建议削了方从哲的首辅、吏部左侍郎、东阁大学士,但保留他的官籍。就当是陛下看在光庙遗命他为安/邦顾命大臣的份上宽恕处理他了。老臣本想建议陛下削了他的官籍流放,但是那样会伤了朝臣忠心王事的赤诚之心。到底内阁所为,目的还是为了大明朝廷的。”
朱由校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说道:“可。”
周嘉谟等到这个“可”字心头狂喜。
他继续说道:“刘一燝、韩爌、崔景荣同为安/邦顾命大臣,叶向高亦为阁臣十年有余,老臣建议将他们记大过,吏部出文申斥肆人,同时罚俸一年。陛下以为如何?”
四张老脸都仰起来,可怜巴巴、面带哀容地看着朱由校,眼神里的哀求,让朱由校不敢多看。
朱由校闭眼片刻,再睁开的时候果断说道:“保留方从哲的东阁大学士、官籍。削首辅、吏部左侍郎,令他致仕,永不起复。
刘一燝、韩爌、崔景荣留职查看一年,吏部下文申斥,罚俸半年。”
周嘉谟立即跪了下去磕头,“老臣谢陛下开恩。”一语未毕哽哽咽咽地哭了起来。
黄克缵也跪下磕头,发自内心地喊:“老臣谢陛下开恩。”
这样的结果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朱由校从御案后走出来,先搀扶起周嘉谟,刘时敏等快手快脚地把其它三人也搀扶起来。
“周卿啊,唉!朕早说过你和黄卿不必跪拜了,你这又是何苦来呢。”
周嘉谟老泪纵横,“陛下,老臣是高兴的啊。陛下能念着方中涵为阁臣这几年的艰难,给他保留一个大学士的体面。”
他抽抽鼻子,从袖子里抽出巾帕擤鼻涕。然后清清嗓子继续说道:“老臣是喜极而泣,是为满朝文武得仁心之君而高兴的啊。”
朱国祚很机灵地溜缝,“陛下德厚流光、高山景行、明德惟馨、宽容大量——”
朱由校接着说:“古往今来的唯一圣君尔。”
朱国祚尴尬地笑笑,“陛下,臣都是肺腑之言。只看陛下这样待方中涵,臣就是赴汤蹈火、鞠躬尽瘁,也要为匡扶明室中兴死而后已。”
实际上朱由校给方中涵保留了大学士的名头,真的是怜惜他、酬劳他在万里末年为相、呕心沥血勉力维持朝政的辛劳。他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却被叶向高等架到首辅的位置。他不如刘一燝积极进取且还知保存己身,也不如韩爌耿直名声在外。四个阁臣中他是最适合处理日常琐碎事务的。
方从哲的离场,标志着内阁中全是历史上掌政的东林党人了。朱由校不想面对的场面,到底还是出现了。
第885章 木匠皇帝140
方从哲在周嘉谟告知他处理结果的时候; 老泪纵横哽咽着说不出来话。
周嘉谟安慰他道:“陛下允你致仕且保留东阁大学士; 实在是不想你为大明辛苦几十年; 晚年没了下场。”
方从哲擦干净眼泪; 抽噎着对周嘉谟说:“陛下太心软了; 这样怜悯老臣的处罚; 怕是以后难压住有不轨之心的歹人。”
他抓住周嘉谟的手; “我无能,应了神庙没护好先帝;应了先帝,现在反是要陛下护着我。我愧对安/邦顾命大臣的名号啊。你一定要多活几年; 护住陛下啊。”
周嘉谟拍拍方从哲的手,心里叹息他的糊涂; 陛下心善却不软弱。不论内外,能欺到陛下头上的人怕是还没有呢。
“你放心好了; 我们余下的这十四人; 一定不会辜负先帝的托付,护好天子的。你回乡以后便关门度日,不要再讲学了。”
方从哲早知道天子不喜在家讲学的人抨击朝政。昔年他在国子监做祭酒后返乡; 那十五年也曾交游广阔。如今得了天子宽大处理; 哪里还敢有像既往那样过日子的想法。
“明卿兄; 你放心; 我返乡就紧闭柴门; 督导孙子科举。”
“那就好,那就好。千万别参与地方之事。”周嘉谟想想提醒方从哲,“也别参与海商之事。海商的任何礼物你都不能收的。免得最后成了他们的挡箭牌。到时候可就没人能去天子跟前为你求情了。”
方从哲一愣; 他在海商那里是有干股的。
周嘉谟从方从哲来不及掩饰的眼神变化,扑捉到他参与了海商之事是属实的。
“中涵,你若信我之话,便趁着这致仕之际与海商断了沟通。银钱多少是够呢。陛下给你保留了东阁大学士,已经使你晚年可以无忧生活。你若是存了为儿孙积攒银钱的心思,一旦成为陛下处置海商的挡箭牌,使得东阁大学士的名头不保,你就是赚了金山银山,你儿孙也无能守住的,还可能白白搭上一家人的性命。你该及时抽身退步了。”
方从哲的儿子就是一个眠花宿柳的纨绔子,孙子看资质能中举也就不错了。他是有为儿孙多积攒一点银钱的想法。但他也明白,一旦从首辅的位置退下来,所有的事情都得重新再考量。
他的犹豫落到了周嘉谟的眼里,周嘉谟就说:“中涵,你若是舍不得银钱,日后儿孙被海商之事牵涉流放、甚至死于非命的时候,莫要后悔今日没听我的劝告。”
周嘉谟起身便要离开内阁的值房。
方从哲赶紧站起来对周嘉谟行礼,“多谢明卿兄提醒,我便从听你的警示。即便只有大学士那一份优抚俸禄,也够他全家在乡间度日的。”
周嘉谟拍拍方从哲的肩膀,“去谢谢天子,他为你肩负的太多了。”
方从哲送走周嘉谟,就在内阁值房发呆。叶向高等人离开内阁的时候都没有打扰他。
日暮了,快起更了,值夜的官吏秉烛而行的亮光惊醒了他。他恋恋不舍地巡视这暗夜中留下自己一生最美好时光的内阁值房,直起腰身抖抖袍袖,迈步去乾清宫求见天子。
曹化淳得了小宦官的禀报,立即拿了一个檀木盒子出来见方从哲。
“方首辅,陛下等了你很久,没等到你过来,就去东六宫去探视生病的信王了。留话让你好好保重,说是谢谢你这一年多的扶持。”
方从哲打开檀木小盒,就着小宦官的羊角风灯看清了里面的东西,老泪再度纵横。
“替老臣转告陛下,若是再给老臣一次选择的机会,老臣仍是要选让陛下回京的。”然后把檀木盒子塞入袖笼,对着乾清宫抱拳躬身到底。
“老臣谢陛下爱护。”
曹化淳忙让开身子。等方从哲转身要出宫的时候,吩咐小宦官持灯相送。然后看着些微光亮下佝偻着身子、踽踽独行的昔日首辅,一种说不上来的凄楚、悲壮的感觉让他有些视线模糊。
内阁首辅在天子回京以后就致仕的内幕,很快朝廷官员都知道了。刘一燝等四人被吏部下文申斥并罚俸,也随着传遍了朝堂。天子压着不开大朝会,理由是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