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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回京的当天,就自己把嫁妆抬去了庆寿宫,震呆了包括女帝在内的所有人。这消息也瞬间传遍了京师。京师汴梁的气氛,没等天黑呢,就又回到了往日的祥和热闹。
裴宣在衙门前看着拎着铁尺和锁链轻松回来的差役,在心里叹道:“这人心啊,还是欺官家是小娘子啊。”
谁也不出头说武松这样进宫了不合礼法。寿王的敕封颁了好几年了,当初为着钦天监测算吉日引发的乱象,还有那几个御史往被贬谪的在黄龙府,往南贬谪的到了钦州,回京遥遥无期。
再说了,就是封了寿王也不是官家娶正夫入赘。挑不挑吉日成礼,是官家给不给武都督做脸面,愿打愿挨,随便人家的事情。
接下来的大朝会,武松拉着太女,站在往日林冲的位置上。花荣站在武松的身后。那武松可不是像林冲的好脾性,他见谁说话不合心意了,立即就怒目而视,花荣拉了他几次的衣襟,才制止住他,免了他在大朝堂与别人做出呛声。
要叫花荣说,武松是没参加一月前的大朝会,要不然他非得当场捶死几个的。晚间他回去和崔氏念叨,怪不得赵匡胤能篡得周世宗遗留的天下呢。这天下本来是扈三娘打下的,林冲还没死只是病了,就暗潮汹涌了。可想而知当初柴进祖宗活的艰难。
崔氏道:“官家还没给武都督摆酒宴,就这样算了?”
花荣摇头:“大都督病在杭州不能起身,官家那里有心情。武二郎不会在意的,等大都督回来补办好了。”
杭州每日间与京师快马联络,京师安顿下来的消息传到杭州,风瘫不起的林冲轻松下来,落出数日来的第一个微笑。
“我就知道武二郎肯回京师的。”
安道全劝他道:“殿下现在能够安心养病了吧。依着我说不如趁着天气尚可,就回汴梁去吧。”
林冲坚持拒绝,“安太医,我不瞒你,这是我的命数,我不能回京。”
安道全劝过林冲很多次了,从来都是这样的说法。他也不以为意,照例招呼亲卫帮自己给林冲喂药。
林冲在自己能够安静地躺倒了,闭上眼睛那日在佛前见到的情景,就开始一幕幕在眼前回放。怪不得自己那日擒获的扈三娘那么容易,怪不得自己觉得她武功强到自己难望其项背……自己都这样了,回京说什么?
说她是妖孽,说她不是扈三娘,有人会信自己吗?
这样的念头纠缠他几天后,他就换了心思——
她就是妖孽了,又如何!
这些年的夫妻情谊不是假的,她为自己生的琳儿不是假的,她对琳儿的教导不是假的。她是靠自己的努力,给天下争出一条平安大道。
这天下以后是琳儿的。
只要自己不再回去与三娘子见面,琳儿就会平平安安。
有武松帮着扈三娘,帮着琳儿,自己不回去见她们最后一面,也好……
苦涩漫上他的心田,漫上林冲的口里,让他觉得自己是浸泡在苦水里了。只有想着妻子和女儿的笑容,才能暂时忘却一点点儿。只有回想妻子和女儿的拥抱,才不觉得初冬杭州的阴冷。
京中局势刚稳定下来,扈成也风尘仆仆地从西北赶回了京师。这些年他与扈三娘多次通信,但他自愧把祝彪送到了李逵的斧子下,也没能护住扈家庄的老少,说什么也不肯回京接受皇家的敕封。这次还是花荣去信告诉他京中形式对扈三娘母女很不妙,他才交卸了身上的差事,急急赶回来。
朝臣中这才意识到扈三娘还有亲哥哥扈成这个男人在,怪不得扈三娘能够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些魑魅魍魉上蹿下跳。
可惜了前面心思浮躁的那些人了,算是白白充作扈三娘的试金石了。
扈成的到来让武松也轻松起来,他建议扈三娘让扈成代行大都督的权利以安定禁军,他要去杭州看林冲。
但武松没想到自己进了六和寺,就再也不能离开了,并且是心甘情愿地留在六和寺至寿终正寝。 。
第655章 655、655
扈三娘在自己五十五岁的时候禅位给而立之年的扈琳; 把朝政完全交给了新帝,自己全面接手扈华的教育。
她根本不担心扈琳对朝政的处理、人事任用和禁军的统领; 这些事情扈琳已经做了有十年。有扈斌和“花王”的帮助,扈琳全面处理朝政游刃有余。
咳咳; 扈三娘惯把扈琳的夫婿叫做花王做戏耍,除了崔氏会笑着与扈三娘假假地反对,也没人敢用“花王”称呼皇太女的丈夫。
“花王”长的太美; 当初拟封号的时候; 就有人建议用兰陵王。结果扈琳拼命反对,花盛是异于常人地俊美; 谁敢用容貌取笑皇夫; 那是在藐视皇室,杀了也就是的。
这样的太女杀气腾腾的,不像是睿王的女儿,倒像是寿王的女儿了。
最后拟了一个谐音的“晟”字,取其光明; 又有兴旺、兴盛的意思; 才安抚住炸毛的太女。
唉; 进入青春期的太女; 在选夫的事情上,失却了平日的冷静自持; 有点像小娘子的模样了。
卫国公花荣要把长子入赘皇室的消息,让护国公秦明心里很不安,他悄悄去问自己的舅兄。
“盛儿可愿意?”秦明担心花盛是容貌太好而被太女选中; 若是他心里不肯,还不如趁着圣旨没下,自己和花荣豁出老脸去求求女帝呢。
花荣一句话揭穿了儿子多年的小心思。
“他从太女去托儿所就哄着她玩,这些年下来要星星不摘月亮地捧着。谁见过他对哪个弟弟妹妹那么耐心过。若不是太女选了他做皇夫,我看他无名无分地入宫侍奉也肯的。唉,儿大也不由爹啊。”
花荣在太女选夫的时候,正经为长子担心了很久。要是长子不能被选为太女的正夫,他知道自己儿子那犟脾气,不会放弃进宫的念头,一定会选择学武二郎,自己抬嫁妆进宫。
谢天谢地太女选中了他,没让自己丢脸。
一想到武松,花荣就是满腹惆怅、百思不解。唉,武二郎啊,就那么地留在杭州陪林冲了,他俩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没人知道林冲和武松是怎么想的。只有常去六和寺探望的扈斌,心里有些隐隐的猜测。只有那些从心底皈依佛门的人,才会那么虔诚地早晚跪经,熏得汗毛孔都是檀香的味道,就差出气都是佛香了。
太上皇扈在太女扈崋及笄后、正式入朝听政了,就由武威王扈斌陪同去杭州。女帝扈琳莫名地感觉自己与阿娘一别,怕是再无相见之期。
“阿娘,你去去就回好不好?”扈琳捉这母亲的手不肯放。
“多大的人了,做离不开阿娘的小儿模样,小心崋儿笑话你。”
扈三娘拍拍女帝的手,“该说的都和你说过了,该教崋儿的也教过了。你持住了、崋儿持住了,阿娘这五十年的心血就不落空了。”
扈琳立即就明白了,母亲这一去,怕是与武叔叔一样不回来了,她忍不住在脸上带出了悲凄。直到帆影已远,忍了许久的两行热泪,才从她的脸颊滚滚滑落。
花盛揽住妻子,拥着她上车回宫。
“阿盛,我没有阿娘了。”女帝靠在丈夫的怀里泪如雨下,自己幼年失怙,全靠母亲教导自己长大,可如今又要失去母亲了。
“你还有我,有崋儿她们姐妹,有大元帝国。这天下的万万百姓还要依靠你呢。”
“三娘子,终于等到你来了。”
扈三娘看着眼前须发洁白的武松,真的像扈斌所说的汗毛孔都透出檀香的味道。
“三十二年弹指一挥间。你怎么就舍得在这六和寺里日日拜佛?”
武松苦笑,“三娘子,那也得我能出得这六和寺。”
扈三娘诧异,挑眉疑问,“你出不得六和寺,谁能困住你的手脚?”
武松低头,回避扈三娘的视线。
“是我自己愿意在六和寺里陪哥哥的。三娘子,你放心,哥哥说他虽不能与你和琳儿相守,不能见你和琳儿的最后一面,但他是心满意足的。哥哥走的时候笑着的。他让我转告你:他感谢你给他的情谊,给他生了琳儿,让他一生圆满。”
扈三娘幽幽叹息了一句,“若地我等你平定了北面,再对大理用兵就好了。可你又何苦在六和寺一守就是三十二年。”
武松抬眼凝视扈三娘,“三娘子,我武二郎虔诚礼佛三十二年,只求能超度了所有死在我刀下的妇孺亡魂,只求你和斌儿平平安安。”
“你这又是何苦来哉!无论是北面和西面,所有的军令都是朕下的,朕一力担着就是了。”
武松笑着摇头,宣了一声佛号。
“三娘子,二郎求你一件事儿可好?”
“你说?”
“武二郎与你缘浅,生不能夜夜同衾,死可否与你和□□日同穴?”
扈三娘郑重地点头,“好。”
武松展颜一笑,就在这笑容里,皆白的须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转黑,脸上的皱纹也迅速地消失,很快就呈现出那个年轻的、昂扬的、英俊的武二郎形容。
“你这又是何苦!”
扈三娘觉得一股酸涩的哽咽,冲上她的喉头,让她再难说一个字。
武松笑笑,抬手抚摸着云床上的一个白色瓷瓮。那瓷瓮因为抚摸日久,已经生出润泽之光。
“三娘子,哥哥的骨殖在这里。里间有个同样的瓷瓮,是我为自己准备的。斌儿,你以后要听你姐姐的话,带好我孙女、与夫婿好好过日子。你若能日日快活,阿爹就满足了。”
“罢了,二郎,如今我心再无牵挂,就陪你们一起了。”
扈三娘盘膝坐到云床上,一手抚上那白瓷瓮,另一手任由着武松拉住……
扈斌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含笑对视的父母,父亲逆运真气,返老还童只有片刻的弥留。而四十年未见容颜变化的母亲,生生地自己震断了心脉,赶到了父亲的前面。
“阿娘,阿爹……”
六和寺的钟声连绵不绝地响起,谁也没有想到太上皇来探看寿王,旋即一起离世。
扈三娘的魂魄甫脱离了躯壳,立即被一片金紫之光团团缠绕,等这些金紫之光都镶嵌到她的魂魄上后,她再想找武松的魂魄却找不见了。
“林夕上人,恭喜啊。”白无常适时地出现,将林夕的白狐原身捧过来。
林夕伸手接自己的狐身却没急着进去,“谢必安,你可见到武松的魂儿?”
谢必安笑道:“上人切莫挂念武松了,帝辛已经回来了。”
扈三娘诧异,“你不是说在这世间二十年,地府不过一刻钟吗?他要去三千小世界找全武庚的魂魄呢。”
“上人,你忘记自己在地府闭关二个多月了?”
林夕嗖地钻进自己的狐身里,再落地已经是她化成的林夕模样。
“白无常,你阴我?
林夕不由地恼怒起来,厉声喝问谢必安。
“下官哪里敢,哪里敢。”
白无常摸了一把白毛汗,继续为自己辩解。“上人,刚才那片金紫光芒,就是您在封神里的功德分润,以您现在的魂魄实力,下官的修为浅薄哪里敢对您生出不轨之心。不如先到地府,把这次的功德算了再说?”
林夕回身透过六和寺里缭绕的烟雾,还想看看有没有武松的痕迹。却见扈斌在往白瓷瓮里拣武松的骨殖。她叹息一声,难说是不是愧对武松了。这一世的武松虽没有断臂,却是因为自己有更多的杀孽在身。前世一生孤寂,此生却留有扈斌为后。
可他还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