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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珠把“霜”快涂成一团了,贾赦心里失笑,到底是年龄还小了一点。
等俩孩子写完了,贾母把评字的事儿交给他,招呼奶娘把睡着的元春抱暖阁去。
贾赦只得接过贾母指派给他的做先生的伙计,给俩孩子逐一指点,哪个字好在哪里,差在哪里,然后提笔示范该如何写。都讲完了以后,贾母让二人任选三个写的不如意的字,再各写十遍,看看有进步没有。
俩孩子又写了三十个字,这回贾母不用贾赦评了,赞了贾瑚赞贾珠,说二人这三个字进步非常大,赞得俩孩子笑脸红扑扑的,跟着丫鬟洗手,然后坐到贾母身边吃了几块点心,又去院子里玩陀螺。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待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贾母赶贾赦回去,“老大,你回院子和你媳妇一起用,又是好几天不在家的。瑚哥儿,你要不要和你父亲一起回去?”
贾瑚摇头,“我留在祖母这里。”
贾赦知道自己想说的话,是没法说出来了,恹恹地回了书房。
罗嬷嬷在贾赦走了以后,赶紧进屋去看张氏。还好,张氏没有哭。只是一脸茫然,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大奶奶,累了就先歇会了,那药煎好了,凉凉就可以泡脚了。”
张氏魂游天外,罗嬷嬷的话下了她一跳。
“嬷嬷,你说大爷会不会生我的气?”张氏的脸上挂着期冀,明显是希望从罗嬷嬷嘴里得到不会的回答。
“大奶奶做错了什么吗?改了就是了。大爷不会与你计较的。”罗嬷嬷避重就轻。
“嬷嬷,要是大爷不原谅我呢?”张氏问的小心翼翼。
“不会的。大爷看在俩儿子份上,也不会的。奶奶真心向大爷认错,大爷会分辨出来的。”
向丈夫真心认错?怎么认?张氏陷入迷茫中。
贾赦自己憋在书房里,午膳只简单对付了一口,然后也顾不得歇午,就带着人往东宫去了。
太子看贾赦沉重的表情一愣,忍不住问道:“恩侯,可是荣国公夫人不原谅你?”
贾赦艰难地摇头,“明允,不是的。我没得空儿与母亲单独说话,孩子们一直在母亲那儿玩。”
停了一下,贾赦问太子:“明允,你说我是不是傻啊?”
太子一愣,“这说的什么话?你要是傻,圣人派你去西边领军,又准了荣国公请封世子的折子,岂不是说……”
贾赦脸色略略好点。
“明允,张氏说她就是因为站的脚疼而哭,她就是舍不得孩子不能在身边而哭。她没有……”
贾赦费力地说了这一句,就抬起蒲扇大的手掌,掩上自己的眼睛。
“恩侯,孤明白了。小师妹是说她从来没说你母亲揉搓她了,也没让你去把孩子抱回来,可对?”
贾赦艰难地点头,“你说我是不是傻啊?”
太子知道自己不能简单地说是与不是。可这事儿听起来,很明显的,贾赦被小师妹利用了。他激泠泠地在心里打了个冷战,如果小师妹进宫,换做自己面对小师妹呢?自己会比恩侯做的好吗?会不被小师妹暗示吗?
太子在心里对自己摇了摇头。他想起东宫的那些女人,明里暗里的手段,自己只怕比恩侯更不如的。
“恩侯,你记得吗,孤以前因太子妃总一个表情,孤都不想见她?”
贾赦点头。
“宫里去的教引嬷嬷暗示她,太子妃必须要有个端庄模样,才是合乎皇家要求的太子妃。”
“那些该死的奴才!你查出来都是谁的人吗?”贾赦忿忿。
“四妃各派了一个教引嬷嬷。女人的心思啊,只有我们想不到的。”
太子唏嘘不止。
贾赦满是委屈、不甘。
“明允,你知道在太傅找圣人赐婚前,我父母亲早已经给我议定亲事了,就等那,那个及笄就订婚。可我因她是太傅的女儿,我待她以赤诚之心,她却对我这样……”
太子觉得自己得先以贾赦为重。
“恩侯,你是因为身边只有小师妹一人,今日觉得被蒙骗了,心里不舒服。可你看孤的东宫,哪一个女人不是心机满满的。太子妃那么聪明的人,不也被几个有心的嬷嬷,暗示得着了道吗?要不是你提醒孤,孤怕是现在也还在被蒙骗着呢。你再想想,要是小师妹不那么做,是不是你们的长子就不会在她身边长大了?”
贾赦扯着嘴角,咧嘴弄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不上是不是讽刺。
“留在身边长大又能怎样,现在他是和祖母最亲的。”贾赦说的泛酸,自觉有点儿不好意思。
“明允,你知道吗?我儿子现在以能在祖母身边睡一夜为荣。为了下个休沐日,能到祖母身边睡,认真读书、练武。他和老二家的那个一道,今儿上午又被我母亲哄骗,多写了百三十个大字,还高兴的不得了。早晨和我们用了早膳,就去我母亲那里了,都不肯回去东院的。那就是俩小傻子。”
贾赦说完儿子和侄子傻,立即想到了自己身上。想想自己当初在祖母身边,不也是祖母说什么信什么。然后看看自己这二十几年干的事儿……
“恩侯,那些女人啊,我们要是轻忽了她们一点儿,可能就会上当、被利用。”太子想起被关起来黎良媛,想想陷害自己、差点令自己万劫不复的淑妃等人。他感慨万千,这宫里的女人,可能就只有太后一个傻子。
贾赦点头,“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笑起来可爱的女人,就越会骗人。”
第496章 红楼贾母45
贾赦和太子说了一会儿话; 心里舒服了一些,然后就陪着太子一起加班处理政事。待到起更了; 太子揉揉眉心对他说:“恩侯,你先回去; 既然你决定要认错了; 赶早不赶晚。”
贾赦应了声是“是”,与太子告辞; 带着自己的一群长随,慢悠悠地回府了。
贾赦想的仍然很美; 等到时辰了,孩子们就该各自回院子睡觉了; 自己就可以好好和母亲说说话。为此他经过前院的时候,还特意拐去儿子的院子核实了一下,得到确认后,直奔正院。
正院只留了两盏气死风灯在夜里透出微弱的亮光; 守门的婆子见了大爷过来,赶紧谄笑着上来行礼。
“大爷; 太太去校场了; 大少爷早送回前院就歇息了。”
贾赦觉得自己的一口气立即就被泻的差不多了; 原来想与母亲私下说说话的机会,都好难找到啊。
贾赦深呼一口气; 转身往府里的校场去; 他怕自己再拖一次; 没了认错的勇气了。
张氏还没有睡呢; 贾赦上午脸色难看地出去了,到婆母的正院呆了半上午,然后在书房用的午膳就出了府。儿子在婆婆的院子玩了一天,睡前过来问个安。她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打发人去门房问询,回话说大爷带人去了东宫了。
值夜的丫鬟守在外间,罗嬷嬷这些日子都在里间服侍,寸步不离的,尤其在世子爷面色不虞离开后,罗嬷嬷生怕张氏又恢复了哭哭啼啼的作态。
“奶奶,起更了,早点歇息。”
罗嬷嬷已经劝导张氏大半天了,真的有些累了。
“嬷嬷,你说大爷怎么还不回来呢?”
张氏有些焦虑的,她心里盼着贾赦今夜能回来,有什么话俩人说开了才好,真要积在心里,让夫妻离心就不妙了。
“大爷去了东宫,或许是事情多,就歇息在东宫了。这也是常有的事情,奶那你真不用为大爷担心的。”
张氏沉默了一会儿,她觉得悲哀慢慢抓住了她。
“嬷嬷,大爷既往要留宿东宫,都会派人回来送信的。今天,”
张氏觉得喉头似乎被哽住了,让她不能继续说下去。
“奶奶,你可不能哭。”罗嬷嬷走到张氏的床头,小声严厉地制止她。
“奶奶,您现在不是十五六岁,才嫁到荣国府的时候了。小姑娘初嫁的时候,遇到事情哭一哭,才成亲的男人有心情哄。瑚哥儿都这么大了,过几年就要相看人家了,你再哭天抹泪的,要是哪天世子爷厌弃了,老太爷、老太太又都返乡了,就难办了。”
张氏知道奶娘是为自己好,劝的也都在理上。
她艰难地点点头,哑着声音说:“嬷嬷,你放心,我不哭。”
“这就对了。嫁人了和在娘家是不同的。爷们愿意哄着你,是个情趣。要是他厌了,烦了,怕是你的眼泪反会让他离你远远的。”
张氏叹气,她自己怎么会感觉不到丈夫的变化呢。
“嬷嬷,你说大爷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张氏不甘心地问罗嬷嬷。
“大爷以前是怎样待奶奶的,老奴不知道。只知道大爷待奶奶很好。不过这几个月下来,老奴觑着大爷的心情,是不愿意见奶奶哭的。”
是啊,张氏想到丈夫早膳后说的话,分明是在责怪自己,不该在到婆婆那里站规矩之后哭脚疼,不该在婆婆抱走孩子后哭母子分离。
“嬷嬷”张氏叹气,“嬷嬷,我倒愿意自己永远不长大的,也不用嫁人的。这嫁了人,脚站疼了,不能哭;瑚哥儿被抱走了,我这当亲娘的,是连伤心都不应该有的呢。”
“奶奶啊,你心里怎么就别不过这个劲儿呢。女孩子长大了,都要嫁人的。在娘家是娇娇女,是亲娘的心头肉,到婆家就不同了。”
罗嬷嬷不知道张氏的奶娘,既往都怎么劝导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也在她身边长大了,实惠她都得了,却还在纠结过去那些能不能的事儿。
“大舅太太的昭哥出生的时候,您已经记事了。你看过大舅太太、可为了老太太把昭哥抱走哭过吗?”
张氏摇摇头,或许大嫂子也是舍不得昭哥而哭过的,但她也不会给自己见到的。
“奶奶,你再看看敏姑奶奶,与在家未嫁的时候,可是一样的?奶奶上回去见敏姑奶奶,她的哥儿不也是放在婆母那儿,她不就处理好家事儿就去婆母那儿?!奶奶还是个大爷把事情说开,一起去和太太认个错。”
罗嬷嬷见张氏还能听进去,就继续劝她。
“太太那人,看着就是极要强的人,你低头了,她也就心满意足了,再不会有什么为难你的。太太也是大家子出身的,只要你以后多恭敬、孝敬她一点儿,她原来都没有难为你,以后也不会和你过不去的。”
“好,我听嬷嬷的,等世子爷回来就和他说。”
罗嬷嬷打发张氏睡下,叫了值夜的丫头进来守着,吩咐丫鬟张氏起夜的时候,要俩个人搀扶好,有事情就叫自己,都安排妥当了,才去外间炕上睡了。
贾赦踏着月光到府里的校场。偌大的校场,只有零散的几个气死风灯在摇晃。十几个丫鬟婆子,沿着校场门墙站了一排,鸦雀无声。
溶溶月光下,贾赦远远地见母亲仍在练那套剑法。一招一式,一丝不苟。轻灵中夹了一点儿的飘忽,不细看还会以为是力量不够的缘故。
贾母早看到贾赦过来,她懒得停下来理睬他,只按自己对这套剑法的理解,补足这套剑法中衔接呆板的地方。反复多次,始终觉得还是有点差强人意。
等贾母把自己揣摩过的都演练几次后,缓缓收势了,才有丫鬟上前来说:“太太,亥时正了,该回去歇息了。”
“好,回。”
贾赦迎过去,“母亲。”
“老大啊,你站那儿看了好一会儿的,可是有什么事儿?”
贾母上午就发现贾赦是有事儿,只不过他不说,自己也不着急,横竖现在没什么要命的事情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