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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子盘腿坐在沙发上,从文件夹的空隙里,看到她在备注页上写了一个潦草的“凤”字。
于是她稍稍探了探头,蛮好奇的问:“这……是我理解中的那个【凤】?”
助理姐姐嗯了一声:“是的,金井综合病院的所属权挂靠在凤家名下,不过您不用担心,非时院拥有对国家各机构直接下令的优先权,虽然因为互相尊重的原则会提前下达通知,言明需要对方在哪些方面进行配合,但那也仅仅就只是通知而已。”
——所谓通知,从来都只是用来让接收者按步骤执行的,在非时院的诸位看来,通知,也不过就是命令的另一种委婉说法罢了。
小姐姐说完这段话,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似乎公事公办的过于冷硬了,而她现在面对的并不是她们威严肃穆的王,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娇气任性鬼,不由的软化了态度,找补似的问了句:“您觉得有哪里不合适吗?”
“也没有啦。”
任性鬼磨蹭着下巴,神色微妙的感叹说:“就是早前我和凤家的儿子相亲的时候,凤会长算是我即将上任的岳父,我当时一想起他,就有种很神奇的腿软的感觉呢……”
结果相亲没成,她到底还是没有以女婿(…)的身份去拜会过凤会长。
说起来,她之所以会一见到凤会长就心虚,也是因为凤镜夜太出色了。
“我跟你说,”园子根本不需要捧哏接话的人,手舞足蹈的就和助理姐姐比划了起来:“当时镜夜脾气可好了,正儿八经的心灵和外貌一样美,就算是挑鱼刺的时候,看着都跟幅画一样!”
“可能是那会儿他实在是太好了,所以我老觉得挖走了凤家的宝贝,提起凤会长,感觉跟提起债主了似的。”
说到这里,她啧啧有声的感叹了一会儿:“果然是风水轮流转,我原先总担心上门时会被岳父挑刺,哪知道时光飞逝,我居然都能给让我腿软过的岳父下命令了呢……”
说完她原地傻笑了一阵子,满脑子都是凤镜夜崩掉温柔人设前低眉浅笑气质清朗的样子,选择性的遗忘了对方在被自己戳了痛脚后一言不合就毒舌的可怕属性。
助理姐姐习惯了她忽来忽去的脾气,想一出是一出的爱好,提起铃木殿下,除了【任性】就没别的词了,许多天来,倒是第一次看她笑的这么……纯真。
——比起在正经公务员们看来完全不可捉摸的神经病模式,这种像是想起了喜欢的人后克制不住的犯傻气,反而更贴合她那副懵懂少女的可爱皮相。
是真的很可爱啊!
旁观了半天的小姐姐看着她周围飞来飞去的粉红色泡泡,心头泛起不由自主的一股软绵绵的暖意:其实就年龄而言,铃木殿下确实还是个孩子呐!
回头她就给凤家下通知去了。
那边负责对接的,是凤会长的一位秘书。
凤秘书的画风十分精英,吐字清晰的问:“我们这边已经收到了通知文件,贵方还有什么额外要求吗?”
助理姐姐顿了顿,问:“你们会专门派人来负责这次行动对吧?”
那不然呢?
凤秘书被她问的一愣:“您不是说事件可能造成的后果挺严重的吗?”
小姐姐叹了口气,心说当然严重了,虽然铃木殿下声称要去探病顺便谈判,但是依照她那个任性不自知的脑回路,很有可能在谈判中间因为对方的某句话突然生气,然后就不谈判了,临时决定直接把肯尼斯家的人全都抓起来。
是,肯尼斯确实是废了,但是他未婚妻索拉还在,Lancer职介的那位英灵依旧滞留现世,阿其波卢德本家的人也在从英国赶来的路上,算起来对面战斗力也挺可观。
要是到时候两方打起来,往小了说,可能会弄坏病房和走廊的地板,往大了说,保不齐能直接打塌医院一栋楼。
非时院要求的配合,最好就是把附近的病人都驱散一下,要么就干脆把肯尼斯移到犄角旮旯的偏远病房里治疗——要是凤家的医院直接放假一天,让所有医生和病人都远离危险区域,那就更好了呀!
凤秘书倒是不知道她内心戏这么丰富,只是和煦的传达了一下上司的意见。
他说:“非时院这样兴师动众,我们必然给出相应力度的配合,会长嘱咐了大少爷会亲自前往,就是这个安全问题……”
凤家的私人警察几乎可以列出成编|制的部|队,但再多的普通人,也扛不住这些动辄拆楼的超能力者。
他说到这里欲言又止的停了话尾,等的就是御柱塔礼尚往来给个安全保障,哪知道电话对面的那位小姐顿了许久,突然问说:“贵府的三公子……在吗?”
秘书不明所以的嗯了一声,原本准备实话实说,解释说:“三公子还在上学,高中生——”
话说到一半,秘书君平均线上的情商突然发挥了作用。
既然他都点明了下午回去金井综合病院的是大公子,御柱塔的人却还是多此一举的问起三公子的动向,那必然是意有所指啊!
当即舌尖一转,把【高中生们学业一贯繁忙】改成了【高中生最近……不是都放暑假了吗?】
他用自己敏锐的听觉发誓,在听到自己的回答后,御柱塔的人绝对在电话那边松了口气。
果然,松完气的女士紧接着就要求说:“要是他有空闲的话,下午处理金井病院的事情时,有没有兴趣来看看呢?”
助理姐姐是真心觉得,发花痴时的铃木殿下比神经病模式招人喜欢多了,说不定有这么个她念念不忘的人在旁边,她就能忍住脾气,不随便任性了呢?
“这个啊……”
凤秘书一反常态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着电话,十分为难的转头看向了走廊的左侧。
玻璃墙壁另一边的大型会议室里,鬓角斑白的凤会长正坐在上首听数据报告,凤家的长男和次男分别坐在他两边,一个正襟危坐,一个神态悠闲小动作不断。
虽然直观看来气场差异巨大,碰在一起却有股微妙的针锋相对感。
凤家三子看起来也是衣冠楚楚的类型,但可能是神态过于乖顺,或是手上从未停下记笔记的缘故,一看就是个学生,只是安静的坐在被定义为【旁观学习】的位置上,温和谦逊的听着报告。
然而就是这个温和谦逊的老三,居然暗搓搓的搭上了御柱塔那条线!
秘书君痛心疾首的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和你那俩哥哥不是一个画风,结果太让人失望了!
——大财阀的勾心斗角,真踏马累人啊!
但是回忆起他正经上司(就是凤会长本人)强调过的,要【尽最大努力配合】的吩咐,秘书君在隔空打了个手势权当询问之后,语调沉重的回答小姐姐说:“当然可以啊!”
一刻钟后会议差不多到了尾声,凤家的现任当家走出会议室时,秘书君还专门注意了一下,发现大公子和二公子几乎是并排的跟在他身后,而年少的三子居然有礼的顿在了门边,等几位年纪很大的董事离开之后才出门。
原先他总觉得三公子脾气很好,现在想想,作为一个不声不响的就搭上了御柱塔的人,他这哪里是脾气好,明明是心思深啊!
没等秘书小哥好好梳理一番自己的记忆、检查检查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会被镜夜少爷记一笔的破事,助理小哥上前,趴在会长耳边说了什么。
凤会长询问的眼神已经递到了他跟前。
秘书君咽了口唾沫,表面上十分淡定的仰起头来,附在会长耳畔说起了非时院的要求。
气质儒雅却冷硬的男人不知听到了什么,稍显诧异的看了看站在门边的三子,倒没有什么更多的询问,轻描淡写的吩咐了一句:“下午和非时院交涉的事,镜夜也跟着一起去吧。”
凤家的长子风度极好,虽然心里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表现出来的总是单纯的仿佛只是关心弟弟的好奇:“父亲怎么会突然想到镜夜?”
虽然叫着父亲,但是那双眼睛一直笑意满满的盯在秘书君脸上,摆明了不是在质问父亲,而是跟专门跟他要解释。
心超累的秘书小哥心里吐槽着【我怎么知道啊每天屁事这么多】,但为了不被太子爷记恨,当机立断甩锅表示:“这是御柱塔方面额外要求的。”
凤悠一似笑非笑“唉”了一声,不咸不淡的念叨说:“御柱塔要求的啊……”
秘书君满头虚汗,坚强的“嗯”出声来算是回答。
凤秋人靠着墙壁打了个哈气,毫不遮掩的挤兑他大哥:“嘛,毕竟镜夜是我们家资质最好的那个,多参加点交际也是好事,大哥别那么斤斤计较啦!”
只有凤镜夜不动声色的站在旁边,安静的像是没听见这场以他为中心才展开的对话一样。
出了会议室,被分配了任务的两位凤少爷就直接去了停车场,直到车辆正式融合熙熙攘攘的车河,一直撑着额角看风景的凤悠一才打了个不太符合形象的哈气,看似无意的起了个话题。
“说起来,镜夜什么时候接触到了七釜户的人?”
凤镜夜慢条斯理的抬了抬眼皮,淡定的回答说:“我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学校,做着作为凤家三子应该做的所有事,至于我去没去过七釜户,大哥应该都知道的呐。”
凤悠一撑在脸侧的手掌猛的握紧,却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一路无话,在差不多半小时后到达了东京综合病院的北出口。
这里直通高级病房所在区域,人流量只有正门的五分之一,极具现代化的正厅大门看起来科幻的像是某个等待开张中的机械博物馆。
夏天里的日照和高温,在烦人程度上不分轩轾,自动门划开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凉气简直体贴的让人想要叹息,大厅里基本没有排队的病患,在东北角的立柱一侧,安静的站着两道人影。
为首的女士长发披肩,就是最近客串起了助理的情报科小姐姐,另一边贴近阴影的地方站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
他的身量比凤家这两位少爷高了差不多一个头,穿着立领宽袖下摆却收的很窄的制服。
但和他威慑力十足的体型不同,他脸上戴着一副庙会上常见的兔子面具,偏于传统的制服背后还缝了条毛茸茸的短尾巴。
就这一条兔子尾巴,分分钟就让他从冷酷的战士变成了逗比的冷酷战士!
兔子啊……
凤悠一倒是听说过兔子的威名,这些人是谨守御柱塔的卫队,戴上兔子的面具,诣在说明放弃自身一切仅为国常路服务,他们谨慎起来和机器差不多,大部分兔子甚至不会主动现身人前,遑论开口说话了。
所以现在这个正大光明站在角落的“兔子”,很有可能还是个“兔子首领”呢。
果然,随着助理小姐姐合乎礼仪的招呼声,那只“兔子”一板一眼的陈述道:“约定的时间还没到。”
真的说话了呢……
凤悠一心里想着这果然是个“首领级别的兔子”,一边客套的回复了类似于“今天路况好”这类只有司机才会关注的话题,脑子里天马行空的猜测起来。
——有首领级别的兔子陪同,难道是黄金之王亲自来了?
但是他会说【约定的时间还没到】,明显就是含蓄的解释那位【主要人物】为什么还不出现,如果真的是黄金之王——这位御家要是想迟到,谁敢说自己不愿意等?
从表面上看,双方交谈的倒还算和谐,可是等说起医院该如何配合工作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