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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的公主最近还顺利吗？”若娘笑容满面；可那笑意不过是浮在表面上。她眼睛里甚至还闪现着嘲讽的光芒；显然是没把晏心来西湖真正的当一回事。
“回娘娘的话；听说咱们晏心公主被气得半死。”手下奉上一盘葡萄；正好放在若娘手边，“罪魁祸首正是那岑碧青。”
“可怜咱们晏心；娇娇宝宝的在东海长大。来了西湖却受了这等子闲气。是我这个做姑妈的无能呀！”若娘拖长了语气尾调，假意感叹着。
撤下残茶；手下的人又迎合说：“像岑碧青那样的贱骨头；哪里是晏心公主那样初出茅庐的孩子能够应付的；可怜公主要吃点子苦了。”
“这哪里是你能说的话。”虽然说的是责备；可若娘脸上是一点责备的意思都没有。她拍了拍手，勾起的嘴角似乎在说明她又起了什么坏心思。思虑了片刻；若娘说：“去把那个蚌珠叫来，说娘娘我有事要用到她。”
砾姿最近很忐忑。无疑，是因为她跟丢了岑碧青的踪迹。原先她是靠着青碧水这条小蛇妖，在送青碧水的布料和珠钗里做了手脚。却不想那些东西青碧水不是常戴，还离了杭州，去了苏州。其中内情她不清楚，她只担心，她这是不是暴露了。
得到龙后若娘的传照，她更是心神不定：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给龙后传消息了，这会子若是问起……
想着想着，砾姿就心神不宁，猛得一下就同人撞了个满怀。“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还没等砾姿说完，她就被人一脚踹飞了。踹她的一方还恶狠狠的说：“什么东西呀，走路不长眼呀！”
同砾姿撞在一起，并踹人的正是龙女晏心。晏心从润园回来，一路上既是生气又是满心盘算。结果被人这么一撞，她觉得自己满心的算计都被人撞散了。上下仔细打量了砾姿几眼，晏心刻薄的说：“满身土腥味儿，果然是个下贱胚子。”她又对手下的人说：“替我把鞋擦擦，臭死了，真心是脏了脚。回去就扔了，听见没！”
手下的弯腰驮背，连声应和，嘴里还说：“公主别气。她不就是个泥土胚子化成的珠子么，本来就是个没眼睛的。为这等东西气伤了身子，可不值当呀。”
那帕子拂了拂身上并不存在的脏污，晏心随手将手帕一扔。她瞪了砾姿一眼，而后又催促道：“动作快点！这片水域被弄得都满是土腥味，臭死了！”
撞上了砾姿就觉着不好。她的那个原形出身在水族里不过是最低贱的存在，寻常水族对她没个好脸色那是家常便饭，偶尔被说嘴骂上几句也很是正常。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打骂的准备，砾姿却不想是直接吃上了一脚。疼痛与否那是次要，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耻辱感倒是让砾姿心里一阵又一阵的绞痛。听也听得出来，对方是个公主，怕就是从东海来的，代管龙宫的那位。
砾姿伏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等过了好久，彻底没了动静，她才敢站起身子。水波暗处的窃窃私语砾姿只当是没听到的，她一脸若无其事的给自己整理仪容，继续向前走。待到暗处，砾姿早就红了眼眶，泪水从她面无表情的俏脸划过。
“公主！晏心公主！”晏心一回了自己的寝殿就被人给叫住了。龙后若娘的人老早就在旁边候着呢，就等晏心回来。
见是自家姑母的人，晏心压下火气问道：“有什么事儿！”她现在就想好生回去计划一番，想想怎么给岑碧青一个教训。
“娘娘说请公主尝尝新进的葡萄，还点子自家做的点心茶果。”派来的小厮行礼说。
“葡萄什么时候不能吃，再说……”晏心原想说她那儿也不缺葡萄。可是转念一想，她要对付的是岑碧青，也算是西湖的地头蛇了。单单自己动手怕是没什么效果，不如听听龙后的意见。反正他们两人积怨已深，发生点什么也正常。
晏心马上改口：“不过姑母那儿的点心倒是稀奇，果真要去看看才不辜负姑母的一番心意。”
这会子晏心想着拿若娘当枪使，若娘又如何打得不是这个主意。一等晏心进门，若娘就亲自端了杯茶奉上：“好孩子，赶紧喝杯茶降降火气。”
“姑母，您这是？”晏心一时半会没闹明白。
“傻孩子。”若娘一脸慈爱，“别告诉我你心里没憋着火气在。这火气郁结于心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姑母这儿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反应过来后，晏心疑心病又起。“你这是干嘛！难不成你还派人跟踪我。”晏心就差指着若娘的鼻子，说她过分了。
“你这孩子。”若娘红了眼睛，“姑母什么心思你不知道吗？姑母没个孩子，难得有个亲近的小辈。你这样不是要剜了姑母的心么。”一派说辞，若娘表现得是唱念俱佳。
晏心身上的毛病不少，一是疑心病，二便是自视甚高了。她打心底是看不起若娘的，觉得若娘不过说得厉害，实际上不过是个草包，不然西湖龙宫怎么跟一盘散沙似的。有这么一种想法，她就难免把话听实了，觉得若娘不可能有太深心机。“你既然没派人跟踪，那如何知道我心里憋着火气。”晏心问。
“瞧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若娘又把点心堆到晏心手边，“你出门，我这个做姑母的自然要关心的。你去找那岑碧青，姑母能不知道吗？你年轻不知事儿，难免容易被人哄骗。那岑碧青哪里是好相与的角色。你这孩子去找他，不就是找气受么。”
既然都说穿了，晏心也不端着。她咬着下唇恶狠狠的说：“本公主我相来锱铢必较，那惹了我，我自然也不会让他好受。”
手下在外头同若娘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说砾姿已经到了，正在外头候着。若娘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一边晏心仍然表示这自己的不满：“他岑碧青说到底不过就是只妖。本公主找他是给他脸面。却不想他给脸不要脸，真真是羞辱了我们龙宫。”晏心有意把话说大。在她印象里，没什么本事的若娘一定会被她挑拨着，然后跳出来为她出头。
若娘根本不接话茬，只是拍了拍手：“让砾姿进来。”
“姑母，你这是作甚？”
笑了笑，若娘解释说：“给你看个人，你若是看了，自然知道岑碧青是什么货色了。你身份尊贵，犯不着为岑碧青那样子的人生气。”
砾姿应声进来，垂着头安安分分的行礼说：“奴奴给龙后娘娘请安，给公主殿下请安。”一进来，看见之前踹过自己的晏心，砾姿吃了一惊。很快，她镇定了下来，装成个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
晏心却跟受到了侮辱一般跳将起来：“姑母你是有意的？弄来这么个下贱玩意儿，也不怕脏了龙宫的地。”砾姿这种低到泥土里的出身晏心自然是看不起的。和砾姿共处一室晏心都觉得不自在。
“抬起头来。”若娘对着砾姿吩咐说，然后她又同晏心说道，“你什么意思我知道。你仔细看看眼前的，她虽然出身不好，可容貌却是顶个的好。”若娘派砾姿接近岑碧青为的就是个美人计，这会子虽不是曝光她的最好时机，可为了触动晏心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你什么意思？”晏心又惊又怒。在她原先的计划里，岑碧青是重要的一环。她可是存了勾引岑碧青的意思。她只想着，若是岑碧青能成功入主西湖，那她便是日后的西湖龙后；若是不成，浮图仙宫的少宫主，这身份也不算差。这些便是晏心看中的，准备给自己日后谋的出身。不管她现在是什么态度，岑碧青是她看中的所有物这点不会变。
见成功挑起了晏心的情绪，若娘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还能什么意思。风流的男妖，妩媚多姿的女妖……你说呢？”
把一切都听在耳里，砾姿的心里更急了。若娘的吩咐她知道，可是她还没达成目标呀。眼前的场面她显然插不上话，只好又把所想的给咽了回去。
若娘说得够暧昧了，晏心的脑袋里会联想到什么也不言而喻。晏心气得都快爆炸了：她看中的，却和她最不屑的搅到一起了！
莫名的羞辱感冲昏了晏心的头脑。她几乎是脱口而出，顾不得深想计划了：“我说呢！难怪岑碧青他不是真正的龙子。哪里有他这般不体面的龙子。”
话一落音，轮到在场的其他人愣住了：什么叫做岑碧青不是龙子！
又说岑碧青，他刚刚从陆上回来。陪着青碧水新店开展闹腾了一场，他也是有几分疲惫了：“我不在的时候润园还好吧。”岑碧青照例询问。
水族多少还是有点不喜欢在陆地上待久了的，岑碧青回家放松后，脸上的倦色也就显而易见。对于这些，穗娘看着好生心疼，到了嘴边上的话也就缩了回去。穗娘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好着呢。郎君赶紧去休息吧。”
☆、第53章
龙宫里的对话还在继续，晏心丢下一句；岑碧青不是龙子。这样的话无疑在在场众人心里是炸起了惊涛骇浪。
可话一说完，晏心就知道自己选错了时机。这样没有丝毫的准备就把她的底牌丢出来，对她的计划虽然没有坏处；可也一点好处都没有。想到这些；晏心就紧闭起嘴；不肯透露更多。
这么一来若娘却是急了。岑碧青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目前最希望除掉岑碧青的人无非就是她了。可如果岑碧青作为龙族的子嗣却不是龙子；那到时候恐怕还有个人会比她还坐不住。那人无疑就是西湖水龙王敖碧。
别指望着敖碧对岑碧青有多少父子之情。敖碧连抱都没抱过岑碧青，仅有几次的见面还是父子针锋相对。依敖碧哪点心性，他还能容忍下岑碧青；无非是担心自己命中只有一子，而怕去了这个，再生出来的资质还不如前一个。龙族子嗣其实是艰难的。所谓龙生九子个个不同；那也是从侧面说明如今的龙族血脉不纯；真正的龙族越来越少了。凭敖碧这种跃龙门出来的龙族，后代能出现半龙的几率已经是很小了。
心里的心思转了又转；若娘准备开口。可余光瞟着一边立着的砾姿，她嘴里说出来便是赶人的话了：“行了，不相干的都先下去吧。”
砾姿拳头暗中一握，心里隐隐发苦：她这会子可是暴露了。她的身份既然说出来了，必然会传到外面去，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龙后的态度很明显，用得着的时候就管她叫好孩子，用不着的时候便是不相干的，到时候若是有事，指望着龙后若娘能庇护她？呵呵呵呵，有可能么。
服侍的人都恭恭敬敬的鱼贯而退，就算砾姿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跟着出去了。整个房间便会留给要密谈的姑侄两个。
砾姿的身份太低了，她之前靠着若娘的信任，频繁出入西湖龙宫，这点不是没有心眼大的水族记恨。可如今看来，砾姿不过是摊上了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弄不好还得丢了性命。嘲讽和怜悯的眼神散落在砾姿身上，很显然，她们已经是把砾姿当成个死人来看了。
不说朋友的安慰了，便是假意的安抚或者幸灾乐祸的嘲讽都没有。所有人都离得砾姿远远的。除了同将死之人说话不过是浪费口舌的原因外，旁人还担心同砾姿离得近了会沾染晦气。
怎么办？砾姿可不是会认命然后破罐子破摔的人。她不过是个蚌珠，万千蚌珠里就只有她一个产生了灵智。从产生灵智到化成人形，她吃了多少苦她自己都数不清楚了。在生活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