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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过来二白,”顾小鱼招呼他。
他保持沉默,一动不动地杵在玄关处,默默看着她。
顾小鱼顿时有点哭笑不得,刚才看到柳梢喵喵自导自演的一幕大戏都还波澜不惊,这也就是泡个脚而已,又不是踩他尾巴了,江队长怎么了这是?
“你干嘛呀二白,”顾小鱼嗔了一句。
二白不来就我,我就二白呗。两步上前,一把把他抓过来,甩到沙发上坐稳妥了。顾小鱼蹲身去撂他裤腿,江喻白一怔,飞快地错开媳妇儿嫩白的小手,一胳膊把她放到身边坐好了。
“江二白你是不是要搞乱的!”顾小鱼嗔怒。
都把她惹怒了,资深捣乱分子江二白倒还没那回事似得,垂眸看她,眸色温顺得紧,语调也是:“媳妇儿我自己来,你坐着。”
这下他倒是乖了,动作利索地撩裤腿,把腿搁进木桶里。
可他未免又“乖”得过了头——哪有人专门泡脚,却把脚往水里一丢就不管了的?
偏偏江队长就这么“乖”,把脚往水里一丢,这就叫不管了,反而偏头盯着她看,一言不发,目光如炬。
水里没有一丝波澜,心中却有。
顾小鱼不能忍,立马就要帮他动手:“二白,你不能只泡着,你得搓搓按按,才能——”
“我知道,”江喻白突然截停她,语气有点急,所以显得有点冲,与他一贯沉稳的风格不太相符。他不仅截了话,连人也一并截到腿上放着,“你别管,好好坐着。”
他力气大的可怕,好像只需要振臂一挥,就足以将顾小鱼丢出十万八千里似得。胳膊也只是往她腰上一揽,顾小鱼顿时便动弹不得。
跑不得。江喻白从不让她落跑。
但是下地转个身,迎面坐在他腿上,他倒是欢迎的。
下头还有个碍事的桶,顾小鱼重心不稳,手臂勾上他宽阔的肩膀,正方便他紧紧搂着她腰,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好端端的,看她干什么呀?顾小鱼无言以对,不知道江喻白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有些蛮横,可是仔细一看,他眼眸又极尽的温顺。有点像迷了路的野兽,任他如何高傲,这一刻,也只能俯首称臣。
“……你怎么有点怪怪的,二白?”
“是有点。”江喻白并不否认。
他从来不反常,顾小鱼不懂这意味着什么,下意识地忧虑:“怎么了吗,又是工作的事情?”
“是,也不是。”
顾小鱼无解:“……我烦到你了?”
“我媳妇儿最乖了,不烦。”
顾小鱼实在无解,只能胡乱的猜着,江队长领完快递一回家就开始反常了,是不是下楼之后遇到了谁,听说了什么不方便跟她说的事?
尽管他们真的很像,根本就属于同一种人。可就生活历练而言,顾小鱼远远不及江队长。
说起来江喻白也就只大她四岁而已,但这四岁之间的鸿沟,顾小鱼觉得,她恐怕要耗上一辈子才走得完。
这个男人她确实知根知底,可又正因为太知根知底,所以才会一直仰望。
有些事情或许说给她听了,她也理解不了。顾小鱼想了想,坦然道:“二白,要是你遇到什么烦心事,很麻烦,你又不好解决,其实你可以找我爸爸妈妈帮忙。”
他一个人在蓉城,人生地不熟的。有什么事情,江家爸妈天高皇帝远,就算儿子的事情比天大,二老也只能干着急,帮不上忙。所以与其叫江家父母担心,还不如叫顾家爸妈解决了。
脸上有点发烧,顾小鱼定了定神,坦然启口:“反正你是我们家女婿嘛,我爸妈你也多多少少接触过了,他们那么喜欢你,你要是遇到什么麻烦,他们不会不管的。”
不说什么一手遮天,但顾爸爸一定能帮上忙。至少顾小鱼能想象到的江喻白可能涉及到的“麻烦”,爸爸的势力范围内一定有涉及。
警察嘛,本就是游走在灰色地带的职业;是在最黑的夜里,最用力渴慕光明的一群人。
其实顾小鱼再清楚不过,世上哪有什么非黑即白的事情,这表面的盛世太平之下暗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就连顾爸爸也一样,经商的人怎么可能一身清白,只是坏事做得不算多而已,不可能完全没做过。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有光的地方,一定有影子。什么太平盛世,顾小鱼压根就不信。只不过是做好自己罢了。
一辈又一辈的人都是这么过来的,生活中的门槛儿前人一定有遇到过。你压根就不需要一个人硬抗着,那是死脑筋,多跟老一辈沟通,你会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从中谋求一种新的出路,而不是自缢而亡。
“你要是有什么想不过的,可以找我爸爸说说,”顾小鱼便道,“反正,他也是你爸爸呀。”
江喻白不说话,静静地听她絮叨,久久地看着她。
不知道看了多少时候,一壶热水都成了凉水,他方才沉声启口:“媳妇儿你先洗澡去,我打个电话。”
“这么晚了,还有工作要你做?”顾小鱼问。
他微微一笑:“没有。我给爸打个电话。”
“这么晚了,你爸妈还不睡?”
上了年纪的人不都喜欢早睡么,顾小鱼愈发不解。这要是换了顾爸爸顾妈妈,没应酬的话,早就睡去了。江家爸妈这么特立独行,快十一点了还不睡觉?
“最近没跟爸妈打电话,我报个平安。没接到我的电话,他们会一直等。”
“哦,这倒也是,”顾小鱼点了点头,“那你以后要记得早点打电话,不要拖得太晚,你一个人在外地,又是独子,你爸妈多担心你啊。”
江喻白眸色一沉:“知道。我去阳台上打电话,你去洗澡。我要是没打完,你先开电热毯睡。”
“不开,”顾小鱼摇头。电热毯提供的温度哪有他怀里窝着惬意,江喻白不自知,可他确确实实就跟□□似得,一沾染上就根本停不下来。
蓉城地湿,冬天里被窝比雪还冷。当了二十多年的蓉城人,一朝沾染江喻白,顾小鱼立马便彻底地放弃电热毯了。
“听话,开着,别冷着了。”江喻白道。
顾小鱼不依:“我不开,你快去快回,我要等你一起睡。”
他媳妇儿是听话,一直很听话,但这丝毫不妨碍他媳妇儿倔起来,倔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江喻白无可奈何,只能展眉失笑:“恩,知道了,媳妇儿乖,马上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二白为什么反常,你们说!
☆、第128章 周五这一天
江喻白的电话打了足足半个小时。顾小鱼洗完澡出来,他还在阳台上打电话。
在客厅里偷看了一阵他给爸妈打电话时,同样温顺但又与在她面前迥乎不同的眉眼,唇角挂着的若隐若现的笑意,顾小鱼心里泛甜。往沙发旁边走,隔着一道玻璃门,依稀听闻起他问着远在北方的爸妈身体如何。
单听这一句话就叫顾小鱼通体顺畅。
儿子跟女儿不同。常理说来,儿子心里装着更大的世界,所以难以面面俱到,心思不如女儿般细腻。于是古话有曰,女儿是“贴心小棉袄”。
但江家这儿子却不同寻常。顾小鱼一直知道江喻白心细。这不经意地偷听到他给爸妈打电话,愈发叫她觉得,果然一如她先前所料,江喻白是个孝顺儿子。
莫来由的,心里一块从来没悬过的石头突然之间土崩瓦解。
当儿子的,能孝顺懂事听话,当爸妈的,应该也不会难相处到哪里去。顾小鱼莫名的有信心。
顾小鱼没再偷听,开了吹风机吹头发。等她把一头乌黑的长发捋顺,江队长正好洗完战斗澡出来,正好方便她不开电热毯,舒舒服服窝进他怀里睡觉。
人恐怕都是有点安于现状的思想在的,顾小鱼也不例外。
顾小鱼不常睡懒觉,但好几次跟江队长钻同一个被窝,由不得她挣扎,一觉睡醒,就已经到了第二日中午,外头太阳都要晒到屁股了。
枕边人早已不在,被窝里残余的体温早被时间消耗殆尽。锅里镇着的早餐还热腾,蒸锅里头的水却已经烧干了。
顾小鱼关了灶火,乘着豆浆和肉夹馍去餐桌吃早午饭。一拉椅子,便见桌子上留着的江喻白亲笔写下的纸条。
“临时有事去局里一趟,醒了先吃饭,中午可能晚点回家,饿了自己先煮点东西吃。在家等我,别乱跑,媳妇儿乖。”
一睁眼就瞧不见人,顾小鱼猜他多半工作去了。这一看愈发会意,他果然是又去执行任务了。
倒怪不上江喻白不陪她,而是大家都这样。打开电视,跳转到蓉城新闻,地方新闻里依旧循环播报着犯罪嫌疑人的资料以及举报通知,悉心提醒着广大市民切勿独行。
这不怪江喻白忙。而是畏罪潜逃的犯罪嫌疑人一天没抓到,蓉城警界就别想安生。
顾小鱼咬了一口肉饼,只得感叹:还说等唐小炮好了,就带着二白一起泡温泉去呢,可这一年到头她家二白哪有什么假期休闲啊?
天下一日不太平,江队长就一日不得解甲归田。可天下怎么可能太平得了呢?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有光就有暗,有正义,就跑不了有邪恶。
恶势力永远没有尽头,江队长的工作永远不会有止境。从宣誓入职的那一刻起,直到他此生终结。
可怜的二白。顾小鱼暗自舒了口气。
抬眼一看时间,已经快到中午,顾小鱼想着该不该给江喻白打个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回家,方便她煮中午饭。卧室里,她的手机已经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来电人不是江喻白,而是唐小炮。
“喂,小鱼宝宝!”电话一通,唐小炮扯这个大嗓门热热情情地招呼了一句。
仅仅一句就把顾小鱼逗乐了:“怎么啦炮炮,这么高兴?”
唐小炮哼了一声:“哪里高兴了,我都给你打两天电话了。昨天下午吃饭那阵儿使劲儿打,你手机一直不通,我要跟你说个事。”
或许是因为拳击健身馆信号不佳,顾小鱼琢磨着,听唐小炮语气挺急,便也没多解释,赶紧问她:“什么事啊,炮炮你说。”
唐小炮一顿,急不可耐:“小鱼宝宝,你知道陆开心那个死鬼喜欢军事嘛,最近一直照顾我,忙坏了。他生日快来了,但也是我现在这样子,也没法一起过。我那天听公司里说,这周五,蓉城特警队好像有个开放日——是不是真的?”
“什么开放日?”顾小鱼一头雾水,“我不知道啊,二白没跟我说呀。”
“你都不知道?”唐小炮也愣了,“我也是听公司里的人说的,说什么特警队的开放日,可以邀请市民去体验一下——”
顾小鱼摇头:“我真不知道,二白没跟我说。我先给你问问吧。”
好闺蜜顾小鱼当然不会知情不报了,她说不知道,就是真的没听说过。
唐小炮沉默了一阵,似乎是怀疑起消息的真实性,语气明显松缓了不少:“……那好吧,宝宝你先问问。要是有名额的话,能不能给喵哥一个?”
顾小鱼失笑:“知道的。出了个车祸之后,你两真是如胶似漆,够了啊,恩爱也偷偷的,别秀!”
唐小炮得意洋洋,没羞没臊地打趣道:“宝宝,我不是跟你说了。快做,做了你就知道了。”
顾小鱼:“……”
脸上“刷”的一下红了个透,顾小鱼简直要爆炸了:“唐小炮!你给我闭嘴!我待会儿问了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