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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骂了一句,李德山接过钱袋,道:“长官,那您先歇着,我去准备了啊。”
张大鹏点了点头。
两个士兵跟着李德山一起去了。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陈家大院外传来了肥猪的嘶叫声和杂沓的脚步声。接着,李德山和那两个士兵带着一群人进来了。
四个棒小伙子抬着两口肥猪,还有不少老娘们提着鸡和一篮子一篮子的鲜菜,他们都吸了呼噜进了左侧的跨院。
这些人一来,登时,陈家大院就热闹起来。
李德山跟着进去,不一会儿又出来了,他到了张大鹏面前,问道:“长官,您还有什么吩咐?”
张大鹏道:“行了,告诉她们快点弄。”
应了一声,李德山刚要走,副官又道:“有酒吗?”
踌躇了一下,李德山道:“有点,不多。”
副官道:“不多怎么行?”
李德山道:“那得去二十里外的烧锅买。”
副官还想说,张大鹏道:“算了,不多就少喝点。”
中午,李德山也被留下,一起吃。
这大热天的,谁也不愿意动弹,尤其大中午的,吃饱喝足,就更不愿意动。
吃完饭,副官试探着问道:“营长,歇不歇会儿?”
张大鹏自然不会不清楚部下的这点心思,他问道:“那帮兔崽子呢?”
副官道:“他们在七里外的张家窝棚。”
张大鹏道:“告诉他们,今晚就住那儿吧。”
副官一笑,道:“我这就打发人去。”
尽管没干什么,但骑马比走路还乏人,张大鹏也有点困了。
张大鹏性格严禁,尽管很困,他还是在村子里四下走了走,查了一遍岗,然后才回到陈家大院,躺下睡了。
张大鹏是最先感觉要喷的几人之一,因为他吃完饭去查了遍岗,这一运动就加速了药力的发作时间。
憋醒之后,张大鹏本能地冲了出去,但到了茅坑那儿,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不得已,实在忍不住了,他就在墙根蹲下,放了。
放了之后,张大鹏能思考了,他心中猛地一震,差点跌坐在刚刚放出的那物之上。
顾不得了,张大鹏猛地站起身来,裤带刚系上,他手中的枪就响了。
随着枪响,陈家大院就炸窝了。
炸窝不是因为枪响。
张大鹏治下的这一个营骑兵训练有素,他们听到枪响,即使没有任何人命令,也能在最快的时间进入战斗状态。
但,这一次不行了。
看着眼前的景象,张大鹏脑袋嗡嗡的,反应大失水准,等他反应过来,大声命令上马冲出去的时候,他刚一转身,手就又按在了肚子上。
张大鹏知道完了,今天必定凶多吉少,他的眼睛红了,什么也不顾了,拉过一匹马,飞身跳了上马背,就冲了出去院门。
冲出了院门,到了大街上,张大鹏又立刻勒住了马头。
房上、墙头上、墙缝间,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张大鹏甚至看到了两挺重机枪。
掉土匪窝了!
张大鹏是行家,一搭眼,他就看到了一个层次分明的立体交叉火力网。
这伙绝不是一般的土匪。
张大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要说是这些土匪,就是一般的土匪,他们也是有死无生。不用别的,只是拖延一些时间,他们很快就得全都脱力。
这些人没用毒药,而且钻天风的信誉良好,只要听话,就不杀人。
这时,又有几匹马跟着冲了出来。
“把枪都扔地上!”张大鹏大喝一声,同时把双枪仍在了地上。
冲出来的这些人一看,也知道抵抗只有死路一条,他们一丁点的机会都没有。
接下来就简单了,枪、马刀和马全部被搜走;然后,一桶桶的汤药被拎了进来。
一直折腾到晚上,陈家大院这才算消停下来。
六十三章 松花江上
张大鹏的心稍稍安稳了些。
这些土匪除了把武器和马匹夺走,其他的什么也没做,既没有把他们绑起来,也没有把他们圈到黑屋子里。
不仅如此,他们还都洗了热水澡,里里外外都换了干干净净的新鞋新衣服。
都安顿好了,张越明来了。
包括张大鹏,骑兵营所有的人都集中到了大院子里。
站在廊檐下,面对众人,张越明道:“诸位兄弟,咱们先小人,后君子,我先把丑话说在头里。如果有人要跑,那我可以告诉你们,机会是零,这方圆二十里,全都是我们的人。再者,你们跑一个人,我杀你们三十个人。”
没人说话,半晌,张大鹏大声道:“兄弟,我们都知道你这儿就是土匪窝,你想怎么处置我们?”
笑了笑,张越明道:“这个问题不是我谈,会有人跟张营长谈的。好了,我的话完了,大家跟我去吃饭。”
还吃?所有人的心尖都是一颤悠。
走下来,到了张大鹏身前,张越明道:“张大哥,请!”
张大鹏对这个土匪一点都讨厌不起来,尤其是在这一声“张大哥”之后。这人对他的态度有一种无可言说的真诚和友善,张大鹏的心不由安稳了许多。
“兄弟怎么称呼?”张大鹏也客气起来。
“嗨,瞧我,忘了说了。张大哥,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我也姓张,我叫张越明。”张越明笑道。
张越明?张大鹏听着耳熟,忽地,他想起张越明是谁了。
看着张越明,张大鹏吃惊地问道:“兄弟你莫不是……”
张越明笑道:“对,大哥,我就是你想的那个张越明。”
张大鹏不由摇了摇头。
出了陈家大院,走了没多远,张大鹏就吃惊地停下了脚步。
张越明也停了下来,笑着问道:“大哥,是不是感觉这里的气氛不寻常?”
张大鹏点了点头。
张越明没再解释什么,他领着张大鹏又往前走去。
到了训练场,包括张大鹏,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今天风向不对,要不他们早就闻着香味了。
今天又是大宴的日子。
酒宴已经摆下,众人入席。
酒酣耳热,高歌声中,这些俘虏们渐渐都放开了,谁唱的好,唱的带劲,他们也跟喊起好来。
在气氛最热烈的时候,张越明走上了台,他示意众人静下来。
熊熊火光的映照下,张越明容颜肃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静默半晌,张越明道:“为了欢迎东北军的弟兄,下面,我的媳妇儿将为东北军的弟兄献上一曲。”
张越明说完,默默走下了台。跟着,李巧珍走上了台,她的脸色同样凝重之极。
这是怎么回事儿?
站在台上,李巧珍道:“我给大家唱的这首歌曲的名字叫《松花江上》”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森林煤矿,
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我的同胞,
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九一八,九一八,
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脱离了我的家乡,
抛弃那无尽的宝藏,
流浪!流浪!
整日价在关内,流浪!
哪年,哪月,
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
哪年,哪月,
才能够收回那无尽的宝藏?
爹娘啊,爹娘啊。
什么时候,
才能欢聚一堂?
李巧珍唱着,她早已泪流满面,但还在唱着。
所有人都落泪了。
以张大鹏为首,骑兵营的将士先是目定口呆,然后不知不觉就泪如泉涌;跟着,不知是谁第一个哭出声来,接着就是惊天动地的嚎啕恸哭声。
这六百五十多流落异乡的东北男儿,他们有的呆呆地坐着,跟傻了似的,而更多的是双膝跪在地上,以头触地,哭的快要昏过去了。
远处,夜色里,韩立洪同样泪流满面。
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哭,这是每个人的灵魂在哭泣。
不知何时,李巧珍的歌声消散在了天地间,但灵魂的痛哭依旧。
蓦地,张大鹏腾地站了起来,瞪着张越明,大声道:“兄弟,就冲弟妹唱的这歌,说吧,要我们做什么?”
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盯着张越明。
张越明神色凝重,他让道:“张大哥,我领你去见个人。”
韩立洪是在自己家里迎候张大鹏的。
见了面,意识到张越明领他来见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张大鹏很吃惊。
韩立洪给张大鹏介绍自己的母亲和妹妹,然后到了西屋,三人坐在炕上,围着小炕桌喝茶。
坐下后,张越明道:“张大哥,立洪就是我们的瓢把子,大当家。”
虽然意识到了,但听到张越明证实,张大鹏还是大为吃惊,韩立洪太年轻了。
十七八岁当土匪头子很正常,有都是,一点都不新鲜,但当这个土匪头子,韩立洪还是太年轻了。
张大鹏道:“大当家的,我跟张老弟说了,有什么事儿要我们兄弟做的,你尽管说。”
轻轻摆了摆手,韩立洪笑道:“鹏哥,叫我立洪就好,这里没什么大当家的。”
张大鹏道:“岂敢。”
不再说这个,韩立洪严肃起来,他道:“我要你们跟着我干。”
张大鹏沉默下来。
等了一会儿,韩立洪问道:“这些弟兄想打小鬼子吗?”
张大鹏眼睛一瞪,道:“当然。”
韩立洪道:“要想打小鬼子,你们只有跟着我。”
张大鹏吃了一惊,问道:“为什么?”
韩立洪道:“因为蒋介石,蒋介石是不会让你们打鬼子的,而你们的张少帅又全听他这位大哥的,所以你们没有机会。”顿了顿,又道:“因为不想打鬼子,蒋介石势必不放心把东北军长期放在华北,所以我估计,蒋介石慢慢会把东北军调开的。”
张大鹏更吃惊,他脱口道:“调开?把我们调哪儿去?”
不屑地笑了笑,韩立洪道:“虽然你们的张少帅跟蒋某人磕了头,拜了把兄弟,但他是绝不会把东北军当嫡系的,而不是嫡系的,命运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当炮灰。”
“炮灰?什么炮灰?”张大鹏的脑袋有点跟不上趟。
韩立洪道:“以蒋某人一向的做派,他极可能调你们东北军去剿匪,剿**。”
这同样是层窗户纸。
韩立洪说完,不仅张大鹏听进去了,张越明也是低头沉思。
六十四章 说服
一灯如豆,散发着幽暗的光亮。
三人谁也不说话。
忽然,,韩母左手提着水壶,想给他们三个加点热水,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但一看这三位的模样,又悄悄退了出去。
幺妹坐在堂屋的门槛上,见母亲出来,站起来悄声问道:“怎么一点声都没有?”
轻轻摇了摇头,韩母拉着女儿走到了院子里。
站在院子里,韩母抬头,望着天津的方向。
知道母亲又想起了以前的事儿,又想起了父亲,幺妹抱着母亲的手臂,头轻轻枕在了母亲的肩头。
凝望着天津的方向,过去的一幕幕在眼前走马灯似的划过。慢慢地,一个小姑娘的影子在韩母心头越来越清晰。
小姑娘是思思,是二儿子定娃娃亲的媳妇。
韩母对陈家有诸多怨恨,但对思思,却一直极为喜欢。原本已经不指望什么了,但二儿子越来越有本事,这件事就又在心底泛起。
良久,韩母回身看了一眼西屋,不觉轻轻叹了口气。
屋里,沉默许久,张大鹏问道:“韩先生,我们跟着你又怎么能打小鬼子?”
韩立洪道:“你认为小鬼子会打到这儿来吗?”
迟疑了一下,张大鹏道:“可能吧。”
摇了摇头,韩立洪道:“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张大鹏道:“即便小鬼子打过来,凭我们又能杀几个小鬼子?”
韩立洪道:“走,我带你去看看我们打小鬼子的凭仗。”
韩立洪和张越明把张大鹏带进了地道里,一开始,张大鹏还没什么,可没多一会儿,他的嘴巴就合不上了。
地道没有尽头。
等到进了那条主干道,张大鹏更吃惊。
地道还在挖着,无数的大牲畜像水流一样不停地流淌着。
走了十几米,韩立洪和张越明都停下了脚步,见张大鹏不解,张越明笑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