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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这其中是亲情多点,还是爱情多点,还是只是因为习惯了景麒陪伴在自己身边,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因为,今天已经是最后了。
西王母的报警器从昨天半夜起就开始提醒她,今天是最后了。
叹了口气,将景麒放在外面的手放进薄被中,站起身刚想离开,手腕却被抓住。
有些错愕的回头,发现景麒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自己,如紫水晶般漂亮却不会显得妖异的眼中有悲伤流动,他开口,声音低哑虚弱,“主上,为什么?”
麒麟真是执着的生物,直到现在还在问她这个问题。
她眨了下眼睛,坐回床边,笑着回答道,“景麒,我不是从一开始就回答过你了吗,因为我喜欢你,喜欢到不想让任何女人接近你,所以我将所有的女人都赶走了。”
“主上,”景麒叹了口气,说出了和那天,她下令让金波宫内所有的女性都在太阳下山前离开,景麒跑来问她为什么,她回答说因为喜欢他时一样的话,他说,“您在说谎。”
那个时候,景麒说出这句话时,她很是惊讶。
因为明明是麒麟,景麒他却对身为主上的自己说出——“您在说谎”这种话。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忽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景麒逐渐改变了。
变得强硬,知道刨根问底,变得可以说出这种话。
变得不再是她所熟知的那个景麒。
现在回想起来,她还真想感叹下这种类似“忽然意识到青梅竹马的那个少年a在不知不觉中也成长为一个成熟男人”的心情是多么的青涩多么的少女。
顺便悲叹下长这么大第一次对男人表白得到的回复却是“您在说谎”这种事又是何等的悲剧。
可在当时,她心底涌出的只有恐惧与担忧。
予青三年的那次,景麒的改变让她差点就魂飞魄散的记忆实在是太过深刻。
所以,在景麒说出那句“您在说谎”时,她脑袋里涌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景麒又变得不对劲了,要是不及时挽回,她就危险了。
因此,她说了一句话,她说,“景麒,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已经说出的命令我绝不会收回,在我有生之年我不会允许金波宫内出现任何女人!”
后来景麒好像回了她句什么来着?
当时刚好起风,她心情又比较忐忑就没注意去听。
唔,她记得景麒是说了句什么的——
手腕处得疼痛让她回过神。
她带着些诧异的看向那抓着自己手腕的已经变得干瘦浮现出褐色斑纹的手,明明应该是已经虚弱到连东西都握不住了,这到底要多大的精神力支持才能在这种状态下使出抓的她手腕都能感觉到疼痛的力道?
“主上,若是如此下去,天必会责罚于您,现在还来得及,请——”
麒麟还真是无论何时都会把自己的君王放在第一位考虑,明明自己都病成这样了。
她笑了,摇了摇头,“对不起,景麒,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想我大概不太适合国王这么伟大的职业。”
为了庆这个国家,或是为了景麒献出生命这种事,她是真的做不到。
“没有的事,主上要是认真起来的话,一定能成为一名贤王。”
“景麒原来这么看得起我啊,真让人高兴,”她将景麒抓住自己手腕的手一点点的掰开,握在两手之间,“你一定能找到一位真正贤明的主上的,到时候别忘了我就好,”她说着,侧头稍微想了下,“不过,看在景麒这么看得起我的份上,告诉你一件事吧。”
她俯下身,凑在景麒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我有个只有母亲才知道的小名,叫知言,希望你能记住。”
即使这五年多给他带来的都是些不太好的回忆,她还是希望景麒能记住自己。
希望他能记住的不仅仅是舒觉,还有知言。
反正西王母也只说不能让别人知道她不是真正的舒觉,她现在只是把自己的名字当成舒觉的小名告诉了景麒而已,应该没什么关系。
“主上…?”
“景麒,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她松开景麒的手,站起身走到门边,“再见。”
也许,再也见不到了吧。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脑袋里的报警器不断重放着的影像在告诉她,退位的时间到了。
这最后的最后,她可不想在时间上出岔子。
蓬山,蓬卢宫。
朱漆色的大门缓缓打开。
知言看着脚下那向下延伸至中间雕刻着奇特花纹的祭坛上的玻璃般透明的阶梯,不禁愣了下。
阳子来这蓬山即位和现在不过才隔了一年吧?
她记得那天玄君带她去往西王母所在的宫殿经过这里时,那楼梯的材质更接近大理石,也没这么透明。
原来蓬山的女仙们无聊的时候就喜欢玩改造重装修吗?
身后朱漆色的大门关上,祭坛的上空,翻滚的云层之中显露出淡金色的光芒。
“汝为何事?”
威严、庄重,带着些空灵的声音直接在知言的脑海中响起。
这就是天帝的声音?
如果这是天帝的话,位阶应该比西王母高。
那他应该知道西王母让她来代蘀舒觉的原因吧?
是不是意味着她终于可以知道自己费心费力的打了五年半的工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似是知道知言心里的想法一般,那声音又道,“因果轮回,非由天定,汝自种之因,自由汝尝其果。”语调淡然,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
……
为什么不管是西王母还是这个天帝都喜欢说这种意义不明的古言文呢?
难道说这种让人听不明白的话可以体现出他们的身份地位之高,学识之渊博?
“那个,虽然我在这里看了两年半的文言文式奏章,可我的专业其实是现当代文学,所以可以麻烦您说的白话一点吗?”
她说着向前走了几步,想着靠的近些也方便交流。
谁知此刻,她身后已经紧闭的那扇朱漆色大门忽然“碰”的声被打开了。
仙女们焦急的声音响起——
“景台辅,您不可以!”
“景台辅,您这样会遭到天罚的!”
“景台辅,您这样的身子能做什么,快回来——”
与此同时,一个她非常熟悉的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在身后离她很近的地方响起,那声音喊她——“主上!”
知言闻言一惊,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转身——
就看到那披着紫黑色斗篷,脸色苍白一看就是病的不轻连站都成问题的景麒站在门边看着自己,对着她伸出手道,“主上,请跟我回去。”
感动?
心动?
不,这些情绪知言都没有。
老实说她被吓得不轻,这都最后的最后了!
景麒这里再出什么问题,她这五年半的辛苦就要和她的灵魂一起灰飞烟灭了!
大概是惊吓过度,见景麒抬脚便要向她这里走来,她想后退,结果一个没站稳,脚下一滑,身子不可抑制的向后倒了下去,然后就这样“咕噜咕噜”的沿着阶梯一路滚到了祭坛中央。
倒下去时后脑勺大概是撞到了台阶上的突起,疼的厉害。
这楼梯也太滑了吧!
蓬山的仙女们平日里大概真的是闲得慌,没事把楼梯擦得这么光滑锃亮做什么,又没人来观光!
这祭坛也就王登基和退位时用得着,短点的十年,长点的数百年才有人来一次。
痛死了,好在这身体入了神籍,不然她就要变成第一个摔死在祭坛上的王了。
知言正抱怨着,天空之上忽的金芒大盛,那声音又问了遍,“汝为何事?”
知言揉着后脑勺从地上坐起来,模糊中似乎看到景麒跌跌撞撞的向她这里跑来,她急的也不想再问原因了,一咬牙直接道,“我要退位!”
“应允。”
一道白色的光芒自天际落下,笼罩在她身上,一瞬间的感觉有些奇妙,就像什么东西从身体内剥离了一般,呼吸逐渐变得困难,胸口有些堵,意识慢慢沉入黑暗中。
予青六年春,宰辅景麒失道,疾甚。
尧天大火疫疠纷至。政不节,苞行,谗夫昌。民忧以歌曰:天将亡庆哉。
五月上,王赴蓬山,准予退位。同月上,崩于蓬山,葬泉陵。享国六年,谥予王。
——《庆史予书》
中国,a市。
黑发的女孩自床上坐起来,迷茫的眨着眼睛,看着四周。
白色中印着粉紫色花纹的窗帘,木色的书桌,书桌上白色的笔记本电脑闪着很微弱的蓝色光芒,书桌旁檀木色的小书橱内堆满了各式的书籍。
她舀起电子台历,按下荧光按钮,时间显示是2010年10月9日,周六,早上六点。
她记得自己是2010年10月8号周五下班回家后,熬夜到凌晨2点才写好了研究生导师交待的研究论文的大纲,然后上床睡觉,结果却穿去了那个奇怪的世界。
没想到真的回来了,穿去那个世界那么多天,这里的时间却基本都没动。
也幸好是这样,不然灵魂没了,这身体不是死了就是成了植物人,成为植物人还好,要是死了说不定早就火葬了,那她不就成孤魂野鬼了?
她想着自己先抖了下,下床舀起抽屉里得小镜子照了下。
黑发黑眸,肤色偏白,单眼皮薄嘴唇圆脸。
鉴定完毕,是自己没错。
可是——
“那什么西王母不是说要我去当舒觉六年才会送我回来的吗,难道她在最后关头转念一想觉得我这个外来人的演技不值得信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没把我送去舒觉的身体里,而是直接把我送回来了?”
第三十二章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扎着长马尾,穿着长袖t恤加牛仔裤,抱着小黑包,脸圆圆的带着些婴儿肥,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长相普通的年轻女孩正坐在机场大厅内的一家咖啡馆里,一脸愁苦的将手机合上,看着手里的机票叹了口气。
知言此刻很烦躁,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姐,难得爸妈帮你请了假让你出去逛逛散散心,你再叹气这次出来不就一点意义都没了?”
少年柔和的声线在耳边响起,神色忧郁的盯着手里机票的知言抬头,看着面前站着的穿着休闲,身材颀长,长相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也一点都不为过的少年。
这少年就是比知言小五岁,今年十八岁,正读大一的弟弟,张知久。
虽说知言和知久从头到脚除了都是黄种人外没有丝毫相似之处,但他们确实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只不过知言像了爸爸,知久像了妈妈而已。
知久将一杯热饮递到眉头紧皱一脸愁苦的知言面前,笑容干净,声音温和体贴,“来喝点热可可,可以舒缓情绪。”
知言看着自家弟弟平静的脸,叹了口气。
知久可能只有这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不急不慢的性子像了爸爸。
她接过热可可,喝了一口,紧皱的眉稍微舒展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还真觉得平静了不少。
“小久,行李那边,等到了吗?”
少年在知言对面坐下,闻言抿了抿唇,轻摇了下头,“没有,姐你这边呢,家里的电话打通了没?”
知言皱着眉将手机丢给知久,“不是打通的问题,是空号,无论是打给那什么旅行社,还是航空公司,就连打给家里都是空号!朋友的手机就别说了,一个是空号还有个更扯,虽然接通了却是个外国人问我赎金筹备好没!”
“是不是输错号码了?”知久接过手机,翻开,一个个的输入数字,确定了几遍无误后才按下通话键,放在耳边听了一会儿,神色黯然的垂下眼睛,很快他又振作起来对着知言道,“姐,别着急,会有办法的。”
知言将自家弟弟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知道他并不是像看上去那样平静,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罢了,知久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
就算小时候她因为嫉妒总是被父母亲戚夸上天的知久,经常抢他的东西,打碎了碗也都嫁祸到他头上,可知久却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