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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恭恭敬敬侍立在一边,道:“孩儿正要向父亲禀明,”他走上一步,在书案前跪下,神色有些凝重,道:“但请父亲万万莫要动气!”
谢忱心中生气不好的预感,放在案上的手不由得微微握成了拳,道:“说来听听!”
“太后有意让儿臣尚公主!”谢玉垂下眼睫,低声道:“孩儿已经应承了,如果不出意外,过几天大约就会传来指婚的圣旨吧!”
谢忱脸上神色骤变,书案上的手舒展了又握起,握起又舒展,反复了好几次,缓缓叹了口气,声音中不辨悲喜,道:“你如今愈发长进,这样大的事也敢擅自做主?既然应承了,还来同为父说什么?难道还有转圜的余地?”
谢玉自知理亏,毕竟此事来的太过突然,一点儿预兆都没有,别说父亲,连他自己都是回到家里才慢慢缓过神来。
“你向来就有主张,如果不是有了打算,也不会轻易应承。但你可知道尚公主以后,咱们谢家,怕是再难躲开朝堂上的纷争了!多年来持身中立得以自保,可以后的命运谁也说不准了,你要拿谢氏百年的荣耀去赌一场未知的将来吗?”谢忱声音凝重,却是带着一种少见的颓唐和疲惫。
谢玉知道,这么多年了,父亲其实也累了,无论正邪,都比中立要来的轻松。谢家得以在这么多的风雨中屹立不倒,绝对不可能是真正的中立。但是父亲从未让他参与其中,他便也不好过问。
“孩儿不及父亲思虑周全,竟没有想到那么长远!但孩儿觉得,咱们这些世族大家,既然享着普通百姓难以企及的荣耀和富贵,自然就该承受相应的危险,成时万人敬仰,败时落入尘埃,半点怨不得旁人!谢氏的将来,孩儿自然会去拼一场,可成败尚未可知,父亲怎可过早下定断?”谢玉义正词严的说道。
谢忱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如今年少,血气方刚,做事难免冲动了些!你只看到尚公主带来的眼前利益,但是你想没有想过,以陛下的性情,怎么可能容忍两位长公主都下嫁赤焰军?这些年你虽然未深入朝堂,但以你的聪慧,不可能看不到赤焰军的威望无人可及,假以时日几乎……”他顿了一下,低声道:“可以重整河山,再建王朝!”
谢玉愣了一下,他的确没有想这么多,无论什么事,只要和莅阳沾上边,他的脑子就会变得迟钝起来。
“那,父亲的意思是?”谢玉挺直了身体,认真的请教道。
“为父也不知道陛下作何打算,”谢忱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道:“从你第一次进宫觐见太后,为父就觉得事有蹊跷,之后便是调入赤焰军,而你也开始频繁进宫,前几天更是承蒙太上皇召见,莫非……皇室早有打算让莅阳长公主下嫁谢家?”
谢忱的话令谢玉浑身一震,回想起那些日子发生的一切,未免太过巧合了!他心头忽然有些忐忑,依稀觉得好像落入了一个巨大的罗网中,想要逃脱却无从着力。
“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父亲知道的,这些年孩儿都是依照您吩咐韬光养晦,低调行事,就连当年与林帅和言兄长等人相交的事也少有人知,不可能突然间引起皇室注意啊!”
“你再想想,”谢忱捋了捋胡须,眯着眼睛道:“真的没有一点迹象吗?”
谢玉跪得久了后面伤口处被脚后跟蹭的有些疼,便悄悄站了起来,见父亲也没有在意,这才松了口气,走到窗前吸了几口气,远远看到母亲院子那棵果梅树冒出了头,他心中忽的一动,脑海里迅速回忆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神情起源于大年初五他在街上无意冲撞了莅阳害她落马,太后也是因为调查那件事才知道了他这个人,他清楚的记得太后当时问过他对莅阳的印象,以及很好奇莅阳为何回来没有告状等等。想必那时候太后误会了,以为莅阳对他有好感,便说给了陛下,可是为何陛下会将他调到赤焰军?依然是百思不得其解。
谢玉走过来,重新跪下道:“孩儿实在想不通!”
谢忱却似乎已经有所得,苦笑道:“为父苦心孤诣经营一生,终究,谢家还是沦为了陛下的棋子!”
“父亲何出此言?”谢玉有些惊恐,很是诧异道。
“当今陛下龙章凤姿,聪慧睿智,思虑无人可及。你呀,竟然能入的了陛下的眼,呵呵,为父真不知该喜该忧?”谢忱缓缓闭上了闭眼睛,将两手合并放在膝头道。
谢玉还是不懂,有些困惑道:“莫非父亲已经想通了这其中缘由?孩儿到底陷入了怎样的局面?”
“罢了,罢了,你现在问这又有何益?果然天命非人力可及,为父真是枉费了半生的心血,还不如当初放手一搏,也好过最终陷入两难的境地,进也死,退也亡!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永远别想欺瞒陛下,他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唯有如此,才可真正的保住谢氏!”说完这些话,谢忱反倒像是轻松了许多,摆摆手道:“事情没到眼前,你也无须多想。去吧,去吧,对了,去跟你母亲请个安吧!”
谢玉不敢再打扰父亲,只得躬身退了出去,走下台阶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谢玉走到谢夫人的院子时侍女们正在挂灯笼,见他过来了忙行礼。
“夫人现在做什么呢?”谢玉问道。
“夫人在后堂给锦荣梳毛呢!世子需要奴婢去通报吗?”当先那侍女道。
“不了!”谢玉摆手,径直穿过庭院,过了堂屋,往后堂走去。早有侍女飞快去禀报了谢夫人,谢玉刚登上台矶就有两个大丫鬟迎了出来,福身道:“给世子请安!”
谢夫人如今已年过五旬,平素端庄持重,不苟言笑,因此谢玉自小就很知礼懂事,不会因为什么事没做好就去跟母亲撒娇求情。无论先生打手板还是打屁股,谢夫人从来没有流露过任何心疼。
她甚至比谢忱还要严厉,从谢玉十岁后便禁止他往丫鬟女眷集中的后院跑,怕染上脂粉气!也是因为幼年时的他生的唇红齿白清秀可爱,常被交好的长辈们当成女孩子打趣,谢忱年轻时南征北战夫妻聚少离多,算是中年得子,且后来再无所出,因此谢夫人对此很是忌讳。专门让谢忱从当年的旧部中找了武艺精湛的老军人养在府上教谢玉习武骑射,以此来培养他的男儿气概!
反之父亲谢忱则是热衷于请知名的先生来教他读书习字明理知事,正是赖与父母的用心良苦,所以谢玉少年时便是同龄人中的翘楚,也因此以文识得言太师之后言阙,以武会的赤焰军少帅林燮,以及一个同样优秀的贵族子弟和踌躇满志的当朝皇子。
“孩儿给母亲请安!”谢玉放轻手脚,恭恭敬敬的走到谢夫人座前跪下磕头。
室内红烛高烧,映的谢夫人平凝肃端庄的面上有了几分柔和之意,她穿着绛色织锦三重衣,挽着家常的随云髻,正逗着膝上一只胖乎乎的小狗儿。
在民间有一种说法,犬生四子,取黄子养之;生五子,取青子养之;六子,取赤子养之;七子,取黑子养之;八子,取白子养之。白犬虎文,畜之可取万石。白犬黑头,令人得财。白犬黑尾,令人世世乘车。黑犬白耳,畜之令人富贵。黑犬白前两足,宜子孙。白犬黄头,家大吉。黄犬白尾,令人世世衣冠。
谢夫人怀中这只,正是白犬黄头,名唤锦荣。是上个月从御史台薛中丞府上抱回来的。
“听说你这些日子夙夜在公,竟然还有时间来我这里问安?”谢夫人不冷不热的挑了挑嘴角道。
谢玉有些愧疚,忙磕了个头道:“孩儿不孝,疏忽了母亲,还请母亲见谅!”
“这道不必,你今日来可有什么事?”谢夫人眼尖,从他一进来就看出他有事要说。
谢玉不敢同母亲打马虎眼,便如实相告道:“孩儿近日入宫见太后,得到一件喜事,太后欲将莅阳长公主下嫁与我们谢家!”
“什么?”谢夫人一惊,手不由得抖了一下,怀中的小狗儿受惊,呜呜叫了两声。可谢夫人此时却顾不上安抚宠物,直直盯着他道:“此话当真?莅阳长公主是什么人?她的驸马那可是要照着赤焰军林帅的资历选得,怎么也轮不到我们宁国侯府!”
跪在一边侍候的丫鬟斟了茶递给谢玉,笑着道:“论资历或许轮不到咱们世子,可是论人品才干,咱们世子也是当之无愧啊!”
谢玉接过茶水,啜了两口放下,道:“如今还不太确定,要等明天过了才知道!孩儿前来同母亲知会一声,以免到时圣旨突降府上没能来得及做准备!”
☆、寿南山
谢夫人听他这话,便知道八九不离十了,古井般深邃的眸子里漾出了几丝少见的喜悦,一面摩挲着怀中的小狗,一面对旁边的侍女吩咐道:“事情未定之前,暂且不要多嘴。”侍女乖乖领命。
“这对咱们谢氏一族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谢夫人有些疑惑道:“但来的太突然了,总觉得有些蹊跷!”
就连母亲一眼都能看出蹊跷,谢玉顿时有点心酸,若非莅阳执意要与那南楚质子私奔,太后即便是真的有些中意他,怕是也不会这么早下决断吧?还有刚才父亲所言谢家沦为棋子一说,也令他心中颇有些忐忑。
但是这些当然不能对母亲说,更不能流露出半分异样跟她老人家看出来,便扫了一眼边上侍候的侍女们,有些难为情道:“母亲让她们先退下,孩儿再同您讲!”
谢夫人有些好笑,还是摆了摆手令侍女们都退了出去。
谢玉沉吟了一下,还是觉得很尴尬,微微红着脸低声道:“孩儿与莅阳长公主私下交情不错,公主属意孩儿,太后自然不好过于反对。”
谢夫人又是一惊,仔细打量着谢玉,见他眉目含情、神态羞窘,虽然极力压抑,但唇角的笑意却掩不去,顿时便信了几分,不由得很是好笑,道:“素闻莅阳长公主眼高于顶,这金陵城的世家子弟没有一个看得上的,却原来也不过是传闻!”她面上渐渐浮现出几分自豪,道:“我儿,你算是为我们谢家挣回了一个大面子!”
同样一件事,男人看到的是长远的利益得失,但女人通常只能看到表面的殊荣和利害。即便是谢夫人,也终不能免俗。也正是如此,谢玉才放下心来,不至于让母亲和父亲一样为家族之事烦忧。不关她怎么想,只要她老人家能开怀,也算是美事一桩。
“孩儿能有近日成就,多亏母亲和父亲栽培养育。”谢玉又拜了一下,很是恳切道。
谢夫人难得抬了抬手虚扶了一把,道:“你生为谢家子弟,本就不会太过平凡。若非你有天分又努力,我们光栽培也没有用啊!不说这些了,如若此事当真,大婚会选在什么时候?还有,这尚公主可是万万马虎不得,明日我得多跑几家打听一下这聘礼事宜,就算是掏空了家底,也绝不能让谢家被人笑话。”
谢玉不由得笑了,道:“母亲莫要着急,到时候自有内廷司和礼部等官员负责操持!”他顿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孩儿想同母亲说的是,长公主是太上皇和太后的掌上明珠,加之年幼自小就受到兄长姊妹们的包容和宠溺,难免有些娇纵任性,率真直爽,大约不会像金陵那些名门闺秀温柔解意知书达理,她若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太好,母亲一定要看在孩儿的面上莫要计较,公主再有错也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您只管同孩儿讲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