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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日在宫中很少见到宸妃,只有在给皇祖母请安的时候偶尔会遇到,这会儿宸妃突然出现在这里,几个小皇子自然是争先恐后的过来磕头请安,生怕失礼了会被父皇责罚!毕竟宸妃可是皇长子的生母,地位仅次于正宫皇后。而且这个时候孩子们年龄都还不大,并不太懂夺嫡争权之类,况且皇长子景禹素来颇有威望,所以几个弟弟们都是敬仰崇拜的。
宸妃以往连景禹都甚少带在身边,此刻忽然围过来这么多孩子不由得有些头疼,忙让大家都起来,又嘱咐了几句小殊太小,让大家照顾点之类的,便急急走了。
待离得远了,才突然想起来竟然没问景禹去哪里了!
“娘娘,大皇子跟着陛下巡猎去了!”一边的宫女看出了宸妃的心思,回话道。
“今天又去了?”宸妃有些意外道:“不是昨儿个才去了吗?”
“娘娘放心,春猎不过是礼祭,又不用真的动刀动枪,不外乎旧事骑着马活动活动筋骨。大皇子的那匹小马驹可是陛下亲自赏的,想来定是千里挑一的良驹。大皇子喜欢的不得了,自然也想体验一把!”宫女继续回话道。
“难得他不整日里闷着看书论道,这样也好。”宸妃放下心来望了眼围场不远处的密林,道:“林帅他们也随兴了吗?”
“是的,林帅、镇国公、武阳伯、秦大统领、谢将军等都跟着去了!”宫女缓缓道。
宸妃低下头,看着脚底下绒毯一般郁郁葱葱的草地,神色忽然有些颓然,道:“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刚才还好好的天气,忽然间就变天了,先是阴云密布,接着便狂风大作。宫女们也是吓坏了,还好走的并不远,忙拥着宸妃往回折返。
☆、诉衷情
到了午后,淅淅沥沥的雨滴从天而降,漫天泼洒着,将九安山下的营帐尽皆笼罩。春雨贵如油,所以并不会像秋雨那样连绵不绝,到了黄昏时天已放晴,竟在侧峰横跨出一道彩虹来,引得宫女们纷纷跑出去看。
莅阳伏在榻上疼得呲牙咧嘴,两名宫女正捋起袖子跪在一边给她推拿。
“长公主,您忍一忍,要是不趁早把舒筋活络,把淤血散开,过几天会更严重的。”看她疼得不行,宫女很是为难,劝慰道。
宸妃坐在一边静静的看着,那两名宫女似乎并不太专业,按、压、点、拿、捏、掐等手法有时候有些不稳,力道也不均,莅阳疼得大汗淋漓,却咬着背角不敢喊出声,因为喉咙也很痛。
早知道应该把静嫔也带着,她通晓歧黄之术,可不比宫里的御医差,平素也是见惯了她给皇帝推拿,那手法看着都让人舒服。
莅阳觉得自己都快疼晕过去的时候,这场折磨终于结束了。
待内寝中的宫女都退下去之后,宸妃缓缓站起身走了过来,若有所思的望着她。
莅阳抬起头,很是疑惑,压着声音道:“宸妃娘娘,怎么了?”
宸妃从袖中拿出了一只绣着青花的锦囊,默默递了过来。
莅阳不解的接过,但是她手掌上缠着棉纱,所以只能用手指费力的将那锦囊打开,看到里面叠着一片白绢,她的心忽然怦怦跳了起来,手指微颤着将那绢白绢打开了一角,清隽秀挺的字迹映入眼帘,莅阳的脸‘轰’的一下就红了,慌忙将其塞了回去,惊慌失措的望向宸妃。
“我这才明白,你为何要赶过来了!”宸妃迎视着莅阳慌乱的眼神道。
“他找到了您?”莅阳心里七上八下,颤声问道。这一刻,身上所有的苦痛似乎全都消失了,如果宸妃早点把这个锦囊交给她,她觉得刚才按摩都不会那么疼了。
嗓子眼突然像是堵住了一般,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使劲吸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并不知道他是谁,”宸妃道:“今儿出去了一趟,外面忽然变天了,回来的时候一片慌乱,有个小太监撞了我一下,在我的手中放了这个东西。”
“您……”莅阳蓦地坐了起来,话还没说出口却是疼得哀嚎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撑着快要断了的腿,耳根子都红透了,“您已经看了吗?”
宸妃摇了摇头,道:“锦囊上绣着你的名字,我怎么会私自拆开?”莅阳一愣,这才回看手中的锦囊,白缎上的那几片繁复的青花,的确像是某种奇怪的文字,虽然她认不出来,但应该在哪里见过……
“这是楚国的文字,简化的莅阳!”宸妃的声音清泠如碎玉,莅阳赫然想起来,宇文霖书房的屏风上写的便是这样奇形怪状的文字。她的手脚忽然冰冷,脸色惨败道:“你们、你们什么都知道了?”
“我什么也不知道,”宸妃摇了摇头,道:“我也并不认得楚国的文字,只是随便猜了一下,没想到就猜中了。”她忽然俯下身来,捧着莅阳的肩,神情变得无比凝重,一字一句道:“天家儿女,婚姻大事,向来身不由己,你,可曾想好了?”
莅阳此刻在她面前也没有什么隐瞒的了,神色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我早就想好了,虽然他朝不保夕,可是只要有我在,即便两国交战,我也必定会护住他的性命。”
“你是大梁国的长公主!”宸妃凝视着她的眼睛道。
莅阳沉默了一下,道:“如果这个身份阻碍了我的追求,那便不要也罢!”
宸妃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叹了口气颓然坐倒在地。
“娘娘?”莅阳大惊,想要扶她起来。
宸妃却是摇了摇手,有些失魂落魄的望着对面点点烛光,神情竟有些泫然欲泣,梦呓般喃喃道:“我们不一样啊,呵呵……我们本就不一样……”
“您怎么了?”莅阳不知道她是受了什么刺激,焦急的问道。
宸妃深吸了几口气,微仰着头静默了许久,待眸中的泪意退却,这才缓缓站起身来,道:“我没事,我很好。以后的事,我便再也帮不了你,一切,就看天意吧!”
莅阳紧紧攥着手中的锦囊,贴在心口,一脸笃定的说道:“事在人为,我定然能战胜所谓的天意。”
宸妃唇边漾起一丝淡漠的哀伤,吁了口气道:“饿了这么久,还是吃些东西吧!”
莅阳摇了摇头,苦着脸道:“我现在还是很累,什么也吃不下,让我再睡一会儿吧!”她用手背轻抚着额头,缓缓躺了下来,闭上眼睛的时候似乎还能感觉到身体在颠簸,就像骑在马背上一样。这个时候只要想到骑马,她就觉得恶心,不由得倾着身子干呕了几下。
“陛下已经命人准备了药膳,你现在脾胃虚弱,可不能再饿着了。”宸妃关切的说道。“我这便让人送过来吧!”
宸妃出去之后,莅阳拉过被子将脸埋了起来,黑暗中似乎笼罩着一股甜蜜的喜悦。可惜现在浑身难受的要命,别说下地走动,随便动一下四肢百骸都酸疼的要命。所以即便是知道了他在哪里,恐怕也没有办法去找吧!
好在自己如今这个样子,倒是可以把金陵过来的禁军给挡回去,否则要是好端端的,皇兄定然会怕人把她押回去。看来,有失就有得。莅阳悄悄的解开了锦囊,抽出方才匆匆塞进去的白绢,扒开被子的一角,偷偷展开去看。
虽然难免激动兴奋,但心底却闪过一丝疑惑。
宇文霖费了这么大的劲,就是为了送一封表达心意的情书吗?本以为送来的会是相会的时间地点之类。
莅阳虽然说不上学识有多么渊博,但是诗赋文章还是能朗朗上口的。所以宇文霖写给她的《诗经·国风》中这篇郑风,她也是轻易就能看懂。
不过转念一想,似乎也合情合理。毕竟他也不敢肯定这信就能送到自己手中,所以就算是落入了别人的手里,恐怕也查不出什么来。不过就是一首表达情怀的诗歌而已,凡是认得字的人谁不会写呢?
这么一想,便觉得没有什么了。至少他让自己知道,他已经知道她来了。还有,他也算是终于正式的表明心迹了。
莅阳将白绢折好,放回了锦囊,又生怕自己睡着后不小心掉落,便从锦榻边垂挂的帘幔上扯下一条流苏穗子,将那锦囊仔细的缠在了手臂内侧,这才放下袖子,将衣衫整好躺下。
☆、好事近
随驾往猎宫的时候,莅阳全身还散架一般的疼,自然坐不了马车,只能坐着肩舆被抬上山去。
也不知道梁帝安的什么心思,竟然把她安排在御辇凤驾与晋阳长公主家的马车之间,难道现在这个样子,她还能插着翅膀飞了不成?
昨儿个还下了一场雨呢,谁知道今天又是艳阳高照,暮春的天气已经有了几分炙热,尤其是中午十分。
过山林还好,到了没有树荫遮挡的地方人家坐在马车里凉快着,唯有莅阳一个人晒的满头大汗。这都不算什么,因为行动不便所以她不敢多喝水,想着忍一忍到了行宫再说。哪想到路上这么磨蹭,要不是还不能走路,她恨不得跳下来自己走上去。
中途休息的时候,莅阳让人去后面晋阳长公主那边借一柄扇子,结果宫女呈上来一柄檀香美人团扇。
“这么小?林家也太抠门了吧?”莅阳无奈的接过来,却发现连自己的脸都遮不住,看来一会儿走的时候盖在头上也不错。
“晋阳长公主让奴婢给殿下送了些花蜜水,清润解渴。”另一个宫女托着一把精雕细刻的银壶道。
莅阳顿时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无奈的摆了摆手道:“告诉皇姐,我不渴。”
“长公主殿下,谢将军求见!”一个禁卫过来禀报道。
“谁?什么事?”莅阳不由得紧张起来,难不成金陵又派人来了?
“回殿下的话,谢将军捡到了您的玉牌,说是过来还。”那禁卫答道。
莅阳在身上一摸,这才想起那天晚上自己昏睡前手里攥着的玉牌不知所踪,想必便是掉在了那里吧?
“让他过来吧!”莅阳摆了摆手道。
很快的,那边山道口便转出一个甲胄鲜明的年轻将军,穿过路边坐着休息的禁卫军,大步走了过来。
“末将谢玉,参见莅阳长公主!”谢玉恭恭敬敬的单膝跪下行礼。
莅阳原本因为难受所以歪着,这会儿忙坐正,清了清嗓子道:“免礼,听说你捡到了本宫的玉牌?”
谢玉忙拿出那块玉牌,双手托了过来。
莅阳微微倾身,因为手掌上还缠着纱布所以不便去抓,便伸指轻轻一勾,将那殷红的丝绦勾住,手臂一收就拿回去了。
谢玉不知为何,心头忽的有些迷乱,那细白的指尖莫名其妙的忽然在脑海里萦绕不休,竟像是在他的心尖上挠了一下。
“好了,你退下吧!”莅阳手中把玩着莹润细腻的玉牌,道。
谢玉愣了一下,把头抬了起来,道:“啊?”
莅阳觉得好笑,心想着这么呆的人还能带兵打仗吗?不由得也望了过去,这一眼不打紧,却是让她差点儿蹦起来,瞪大了眼睛道:“好啊,总算是落在本宫手里了!哈哈,看你今天往哪里逃?”她下意识的往腰间一摸,空空如也,忽而醒悟并不是那日在宫外,所以没带马鞭,一时间竟然没有趁手的东西发泄怒火,顺手便将那玉佩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脆响,玉牌质地极好,砸在头盔上竟也没有碎,但却磕掉了一角。谢玉没承想这姑娘竟然说动手就动手,所以脑袋被敲的‘嗡嗡’一阵响。
她这便发脾气,那边早有宫女匆匆过去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