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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裳看着他,带着几分懵懂和忧愁,小心问:“真的没事儿吗?今天上午,庄先生来找我……”
“不管她求你做什么都不要答应。”秦王平声打断了云裳的话,见她怔楞在那儿身体有些僵硬,便轻轻把人揽到自己怀里,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说:“那些事儿,你都不懂,不要多说,也不要多做,保护好自己。”
“如果有人要害我?”
“宫里不会有的,如果有……很快就会消失。”秦王低声说。
“……那些流言蜚语……?”
“不必担忧。”
贴着秦王热烫的身体,对方呼吸之间对方的气息喷洒在自己耳畔,云裳掌心下就是一颗跳动的心脏,她将自己的脸颊贴在秦王宽厚的肩头,睁着眼睛,瞳仁里倒映着墙壁上的纹路,此时此刻,她心如止水。
秦王也许是真的累了,不一会儿呼吸渐渐变得缓慢悠长,云裳单手撑着床榻想要起身,腰间却又被一双大手扣住,她抬头见秦王还闭着眼睛,便拉好被子,轻手轻脚地缩到了对方怀里。
暖融融的,呼吸间都是对方的味道,云裳想象着自己是一本书,被人遗落在这张床上,这里正好有个男人。
但如果书有嘴,应该咬他一口,视线落在秦王微微敞开的领口,云裳牙根发痒,感觉像是小儿换牙一般。
宫里的流言果然是秦王传的,她早有预料,毕竟和她朝夕相处的人除了侍女只有他一个,若他说自己怀孕,谁能拆穿?无人清楚云美人身上到底没有发生过“怀孕——流产”这件事,只有他说出来,最让人信服,庄月才如此笃定。
可是为什么呢?一件事情的原因很容易从结果上推测出来。
太后被禁足了,太后喜欢的绿湖要被填上了,这个张扬风流的女人要失势了。因为他的儿子,亲口断言,她迫害王嗣,并且绝不宽容。
思绪翻滚间,她心里有一个莫名的联想,此时医疗并不发达,一个女人如果意外流产了,很有可能再也不能生育,甚至失去性命也不会让人意外。秦王也许是在为她在人前找个借口,但是不过一瞬间,云裳就把这个念头丢到了一边。
在这个时代,一个女人如果不能生育,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儿。
秦王想让她生一个孩子,这是为她好,云裳知道。他这样为自己考虑,云裳心里很感激,一个男人肯为一个女人的下半生考虑,不管多少,他总该是将这个人放在心上的。
不能生育,对一个女人几乎等同于。此女有残疾,不祥、不幸。
如果秦王是因为要让云裳少受歧视,而把这个锅扣到太后身上呢?她会不会高兴?
云裳心里摇头,因为她是这后宫里的姬妾,一个太守送来的礼物,一个……傻姑娘,所以秦王不尊重她。
他想哄她开心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儿,也不觉得她不会开心,毕竟,秦王赏赐下的东西,云裳都欢欢喜喜的接过来了。
云裳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目光落在秦王的脸上,端详着他的五官,他还是那么英俊那么帅,但是没有几刻钟前那么可爱了。
系统看见云裳叹气,便想法子安慰她,“你没错,要是中奖得了一百块自然高高兴兴的拿着去搓一顿庆祝,但要是谁把钱打到人脸上,就算是一亿我们也不要!”
“哪有那么严重!”云裳被系统说得心中失笑,倒也放松下来了。
秦王和罗云裳是两个阶层的人,甚至于他称孤道寡,整个世界的人和他都不一样,他不会和任何一个姬妾,甚至是他未来的妻子,像现代的那些爱侣一般相处。
但是,她和他所有的姬妾都不一样,他能决定他们所有人的生死,而她的生死完全寄托在他的身上。
两个人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对等,云裳靠在秦王怀里,软软地伸腿轻轻踢了他一下,反被人把那条腿压住,她闭着眼睛和系统说:“给我讲个童话故事好不好。”
“从前,有个小公主……”
第18章 母子仇人
绿湖变成梅林那天,有人领命引着云裳去看,是宫里的女官,二十几岁的样子,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落后云裳半步给她介绍这里的风景。
“大王知道夫人喜欢梅树,便让人从梅山选来开的最漂亮的梅树移到宫里,绿湖虽然大,但让人加紧忙也不过是几天时间就填好了……”
“大王说我喜欢梅树?谁说的?”云裳随口问,语气淡淡,眼神似有似无的落在交错繁杂的梅树上。
怎么看也不像是喜欢的样子……
女官话音渐渐消失,又见云裳停在前面,背对着自己有些不安,犹豫了一下说:“大家见大王给您准备了这么大的梅林都这样猜测……”
眼前的梅林一眼望不到头,深深浅浅的粉红色交错点缀,给寒冷素淡的冬季添上了几分艳丽。
“你先下去吧,晚些来我宫中取些布料,回去制几身新衣。”
女官得了赏赐便放了心,见云裳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就利落地行礼退下,心里觉得这个传闻中宫中最受宠爱的云美人好像性子有点冷。
云裳漫无目的地在梅林里面走走停停,美丽的风景总会让人心情愉快,就是天气有点冷。
好像有什么声音顺着风声传过来,云裳疑惑地停下步子,侧耳倾听,又觉得声音似有似无,便问身边的秀谷,“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秀谷认真听了一下,“主人,没有什么声音。”
云裳皱了皱眉,“还是先回去吧。”她带着一行侍女往回走,不远处就是她们带来的车子。
一阵沙沙声由远及近的传过来,伴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一个云裳前几天才见过的人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是赵太后。她穿着一身华丽的紫色袍子从梅林里扑出来,在这个季节这身衣物有些太过单薄了,云裳见了都觉得冷,而且此时的赵太后发丝凌乱,头顶也没有几根簪钗,脸色和唇色都有些苍白,和云裳上次见到的那副艳光照人的鲜活样子完全判若两人,一个像是春夏开得正好的鲜花,一个像是秋季顶着薄霜开出几朵小花的野草。
赵太后也同样注意到了云裳,她拂开挡在自己身前的花枝,脸上又恢复了云裳熟悉的那种略带嘲讽的笑意,“哀家当着是谁,原来是我那孽障喜欢的小美人,听说你流产了?”她的视线在云裳肚子上扫来扫去,但冬衣厚实,云裳身外又套了一层斗篷,也看不出腰身。
秀谷本来见林子里突然有一个人出现赶紧站到云裳身边,并且一脸警惕的准备喊人,没想到那个人居然是太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便赶紧低下头。
“见过太后”,云裳示意秀谷先退到一边,她行礼姿势标准。
“难为你还记得尊敬我这个让你流产的人。”她这话里带着说不出的嘲讽冷笑,在场的所有人都低着头,不发一言。
不管是谁无缘无故背个锅都不会开心,赵太后的反应也算是正常的,云裳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拆穿秦王的话,所以既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笑。
赵太后逼视着这个小小的美人发现她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云裳不觉得愧疚,秦王迟早要想办法对付赵太后,手段也许不尽相同,这一次只是自己碰巧成了嫁祸的工具,不是她,也会是其他人其他原因。
想到这里,心中就生出些许唏嘘,但总归不会令她开心就是了。
“哀家可看不出你现在是流产后的样子。”见云裳不言不语,她继续说:“这宫中真的有人流产了”,她笑着,妩媚的眉眼弯弯,目光中带着几分憎恨,赵太后盯着云裳,“你这么鲜嫩的女孩子就像是干干净净的花骨朵,可惜啊,被一个刽子手抓在手里。”
“哀家的孩子,已经成型了,能看出来是个小男孩,若能顺利长成,还应该叫那孽障一声兄长。”赵太后咬着牙,“也不知是哪个贱人把哀家有孕的事传了出去,让那孽障知道……他亲自来这儿,你知道他有多久不曾来过哀家的宫殿吗?好像,已经很久很久了……”赵太后想不出来。
云裳站在原地,看着赵太后在哪里一时愤怒一时怨恨,心中寒意上涌。
这宫里真的有人怀孕了,不是她,而是传闻里害她流产的太后,是秦王做的,不管是流言还是让人流产……
云裳闭了闭眼睛,心神一阵恍惚,其实这样的事她曾经也听过不少,但远远没有现在震撼。
现实里有各种各样的奇闻怪谈,真真假假混在一起,有时让人发笑有时让人心惊,久而久之,情绪起起伏伏也就是平常了,谁也不知道上一刻让人心惊肉跳的新闻是不是营销号为了引人注意自导自演的戏码。
云裳和秦王的距离太近了,肌肤相贴交颈而眠。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秦王绝不是自己接触的那样无害,他会建功立业,也有不世之材。但一将功成万骨枯,他的皇位之下有兵戎战火和血流千里,终有一日秦王的敌人要么对他俯首,要么死在他的刀下,能逃脱的只有寥寥。
现在秦王让赵太后流产了,他能做出这样的事,云裳冷静的想,毕竟在历史上他亲手摔死了赵太后与嫪毐的孩子,现在只不过是换了个方式而已。
赵太后自顾自的咒骂,她很秦王,觉得他心狠不感恩,更恨他瞧不起她。嫪毐是个小人,没什么本事,却能讨她欢心,她愿意给谁生孩子就给谁生。
……
赵太后看着云裳,一个漂亮的女孩儿,孤零零的,身边是一群死人一般的宫人,也不知道她知道秦王是那样的人会不会怕。
几个小太监终于找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调的赵太后,他们中的两个人先去治住太后,然后一起给云裳行礼,“见过夫人。”
“这是要做什么?”云裳看着明显被控制住的赵太后问。
“回禀夫人,太后娘娘生了病,大王安排娘娘去山中养病,现在车子和行礼都准备好了。”
第19章 美人身轻
云裳坐在车架里离开的时候,尚能听见尖锐的咒骂声隔着一层车门传过来,随着距离越来越远,声音渐渐消失了。
“主人,且喝些水。”秀谷白着脸,惊魂未定地执着壶倒水,手有些发抖不小心把杯子碰落在了铺在车里的毛皮毯子上,她匆匆跪下,“是奴手笨,请主人责罚。”
“起来吧,不过是小事而已,何必如此紧张。”云裳从不是个苛刻的人,一个杯子半杯水也不是多珍贵的东西。
但是秀谷没有听她的话起来,而是继续跪在那儿,手贴着地面,膝盖下面是刚刚洇湿的地面,听见头上的声音额头紧紧的贴在地上,“是秀谷做错了,请主人责罚。”
云裳把注意力放在秀谷身上,既不叫她起来,也不开口说话,室内陪侍的另外两个侍女都不敢说话,安安静静地低下头。
主人惩戒奴仆在这个世界是常态,但是罗云裳并没有接受过这样的教育,长久的封闭环境让她所受到的环境熏陶的影响已经大大的降低了。而云裳几乎是亲眼看着封建社会制度如何在时间的变迁中消失的,但所托常年八卦看热闹,她并没有和社会脱节。
云裳了解封建奴隶制度,也清楚在绝大多数时候,不能低估秀谷这样看似身份低微的奴仆。只要是人,或多或少都会有自己的想法,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
车子悠悠驶过,木制轱辘碾过青石砖的声音清晰可见,秀谷的脸越来越白,额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