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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就说不通了呀。
秦氏管家这些年里,往家中安排的管事仆从都已经让圣上暗中指派人手牢牢盯住。
元春想着若是让蓉哥儿主动“往前凑一凑”,到时候顺藤摸瓜抓出大鱼,也能记蓉哥儿一功不是。
等过些日子,再看看能不能给琏二哥寻个机会……元春想到这里便道:“我那侄儿听说也想去西北见见世面……也不求别的,能踏上战场就好。”
圣上又笑了,“这个简单。”
若是想着在西北军中抢个将军之位,圣上必定恼火,但元春想娘家侄子过去做个校尉队正之类的,圣上一点都不为难。
想想元春有孕之后央求的东西,对他而言都是举手之劳。
元春更不曾为她大伯父亲以及娘舅这三人谋官求情,让原本对她尚有一二不满的圣上也逐渐欣赏起她来。
圣上想着翌日得闲,就召贾蓉以及那些尚算上进的勋贵子弟到他跟前考校一二,提拔几个像样的,塞到二哥那儿,一起离京奔赴西北,倒也便宜。
却说元春轻飘飘地一句话就把宝钗的婚事捏在手上,王夫人心情复杂,回府后她要先去向婆婆贾母回报,一时顾不上脸色难看的妹妹与外甥女。
然而薛姨妈从在凤藻宫听得“噩耗”就手软脚软,脑子晕乎乎地回到家里……眼前只剩女儿和若干心腹之际,她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就跟天塌了似的!
宣平王两位侧妃全都属意宝钗,纵然只能许个侧室之位,薛姨妈仍旧难抑自豪之心,甚至在蟠儿与两位小王爷应酬过之后,生起了“待价而沽”的心思。
当然,薛姨妈从不曾把女儿当货物,可希望女儿攀德更高些却是毋庸置疑——虽然薛姨妈不提,但她心里也有准备,自家将来是要靠宝钗……其实就是女婿支撑的。
一朝梦碎,还惹得贵妃不喜,薛姨妈那泪水真是止不住:老爷你为什么走得这样早?若是你在,也不会这样憋屈,还让女儿险些毁掉半生!
她又悲哀又委屈又后悔,还有那么一点点恼怒:嫂子你怎么回事?牵线搭桥的时候怎么也不问个清楚?!
因为多年支持哥哥,薛姨妈比她姐姐更有底气跟兄嫂发火。
宝钗本来还好,婚事不成她失望难免,却也……暗自庆幸没有稀里糊涂地跳下火坑:宣平王府那二位侧妃与其说是取中她,还不如说是看中她家的家底。
套~用~现代的说法,宝钗的心思就是:不介意你看重我家的钱,但你不能只看重我家的钱。
因此宝钗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
只是为了这八字都没一撇的婚事远了黛玉,让她颇为遗憾。这一路上宝钗就在思量如何挽回跟黛玉的情意,哪里想得到刚着家,母亲就崩溃大哭。
母亲一哭,宝钗也悲从中来,泪水唰地淌了下来。母女两个几乎抱作一团,抹泪不止。
薛蟠回到家里,见到的就是母亲和妹妹双目红肿,哽咽难言的模样。
他立时急了,“是舅母还是姨妈欺负妹妹了?!”说完就要往外冲。
他不觉得宫中的贵妃娘娘会为难自己的母亲和妹妹。
你还别说,薛蟠呆是呆了点,对旁人的善意还是恶念并非一无所觉。
尤其是因为修筑省亲别墅而让府中捉襟见肘,王夫人情急之下露出了几分贪婪的本性。结果连薛蟠都知道姨妈王夫人对自家的家产动心了。
“万幸”元春有孕在身,自是不能在省亲。因为银钱不济而院子不曾竣工,倒也不是什么麻烦……反正院子一时半会儿根本用不上。
于是曾经急切地想要从妹妹给她搭把手的王夫人又安生了下来,直到听说宣平王侧妃那边打算动真格的,才再次出手试着搅黄宝钗的这门婚事。
薛蟠哪里想到他姨母歪打正着了?他就记得姨母不怀好意来着!
薛姨妈见儿子往外走,连忙喝道,“站住!”这一声喊出来喉咙都有些痛,“你这是要逼我和你妹妹!”
她怎么觉察不出姐姐那逐渐变化的微妙态度?只是姐姐有个做贵妃的女儿,薛姨妈别说翻脸,就连拌嘴她都不敢!
宝钗的婚事在娘娘手中比让她自己去打听相看自是强得多……好在贵妃通情理,不会一味护短。
薛姨妈心绪渐平,宝钗也极有眼色地把哥哥拉了回来。一家三口对坐无言,薛姨妈吃过一盏茶后才跟儿子诉起苦来:宝钗的婚事黄了。
按说涉及自己的终身大事,宝钗不好在场。然而薛姨妈素知女儿不仅是个有心的,更是个有主意的,她自己的婚事总归该她情愿才好。
薛姨妈固然觉得儿子才是她的依靠,却也很疼女儿,女儿的意见他也颇能听得进去。
母亲的心意宝钗如何不懂?
她跟着黛玉才有缘遇到宣平王家的几位贵人,但真正牵线搭桥的却是舅母高夫人……宝钗便拉着母亲的手轻声道:“舅母那边未必知情,母亲是不是该跟舅舅舅母说一声。”
薛蟠不等他娘说话,便急匆匆道,“妹妹说得对!这事儿要寻舅舅去。”
他还不至于蠢到家,哪能去找宣平王的儿子讨说法?不找舅舅忙着出头,又能怎么样。
却说王夫人跟贾母说完话,回房便打发人到大哥府上,问问嫂子何时有空,她有话要说。
高夫人得到消息时觉得天色尚早,就干脆上门来了——两个小姑子可是刚从宫中出来。
王夫人见到嫂子,也不卖关子,“娘娘说,宣平王投了肃端王。”
高夫人震惊了,不仅双目瞪大,嘴巴也合不拢,片刻后方问,“消息可靠?”旋即意识到自己心神不宁说错了话,她连忙解释道,“这阵子跟宣平王府走动了好几回,没看出哪里不寻常?老爷临走前还嘱咐多跟宣平王府亲近些。”
王夫人一听心里也有点拿不定主意:大哥和娘娘的判断正相反啊……于是她把这皮球往外一推,顺便做回好人,“嫂子不如跟妹妹也说说?”
高夫人哪有不应之理?纵然丈夫官居一品,对昔日有恩的“金主”小姑子一家,还是得以礼相待。
话说王子腾愿意把外甥女送入宣平王府也是存了交好,甚至结盟的意思,还很有诚意:想想那不菲的嫁妆,就知道宝钗并非全无分量的姑娘,就算他自己的庶女都未必能比这个外甥女更“实惠”。
不一会儿,薛姨妈和宝钗一起到来。
宝钗也没有什么“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该瞎掺和”的忐忑,见礼后大大方方地坐在母亲下手,眼观鼻鼻观心,却不会错过长辈们说出的任何一句话。
宝钗沉稳的样子,高夫人见了暗中点头:宝钗若想将来“得用”,不唯唯诺诺有主见才好,娘娘再一提携,前程……未可知。
这么一想,荣府二房的三丫头其实也不错,将来一样用得上,只可惜这姑娘不是大姑子所出,高嫁不得。
于是高夫人十分耐心,对着小姑子和外甥女再次解释了一回,“这就回去打发人找老爷寻个章程。”
宝钗垂眼不语:舅舅与娘娘看法不一致啊……她又该偏向哪一边?
分说完毕,高夫人便立即告辞。王夫人、薛姨妈、凤姐儿和宝钗起身相送。
凤姐儿是听说舅母要走,特地赶过来的。
宝钗定定地瞧了凤姐儿几眼,发觉这位表姐脸色十分难看,到了脂粉也遮掩不住的地步,再想起近日里二爷与二奶奶不睦的传言,宝钗那份压在心底的不安越发分明:舅舅与姨夫这边也要……逐渐生分了吗?
琏二哥的官不是舅舅给的,靠的是琏二哥的舅舅和姑父。
姨夫被御史参奏的时候,舅舅似乎也没帮忙。那么娘娘对舅舅态度有所变化也在情理之中……只苦了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的姨母和表姐。
想想自己将来出嫁,也有婆家娘家生龃龉,她左右为难的时候。宝钗琢磨得多,对自己的婚事忽然不那么期待了。
却说高夫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先见过贾母,之后便是与王夫人、薛姨妈和宝钗说话,甚至没让凤姐儿作陪,宝玉也不得召见……
听说高夫人到来的时候,袭人这边就招呼麝月,给宝玉预备起会客的衣裳:高夫人作为一品诰命,绝对是稀客!
宝玉手里端着本书,压根没搭理这俩丫头:太太和姨母刚从宫里回来,舅母就来了……不好说一定是什么大事,但需要舅母亲来的事项……他不去搀和最好。
看看宝玉哄女孩子的劲头,就知道他若是把这份才智用在正道上,可绝对当得起“伶俐”二字。
宝玉如今对黛玉依旧一往情深,尤其是势在必得之心,比原著里都未必差上什么,哪怕这对表兄妹相处的时候并不太多。
抛开二人情趣相投,黛玉也的确是宝玉遇见的最好的女孩子,没有之一。
不过宝玉也明白自己想抱得美人归,一定要过姑父这一关。仕途经济他擅不擅长倒还另说,但是学问却是一定要过得去的。
俗话说有压力就有动力,宝玉又拜了严师,这些日子一门心思苦读,自然颇有些长进——到了他师傅都夸他“有灵气”的地步。
这阵子宝玉逐渐开窍“步入正途”,变得懂事又上进,贾母、贾政和王夫人在欣慰之余就不再像以前那样不错眼珠地盯着他。
谁让这一半年里荣府,包括隔壁宁府,大事小事接连不断,就没消停过。
只是随着贾母和王夫人一时顾不到宝玉这里,宝玉又要每日读书,袭人……便以半个主子自居。
这次高夫人来,袭人就想着让宝二爷去高夫人跟前晃一晃,万没想到高夫人拜见过贾母,就去王夫人房里说话,然后就……直接告辞了……
秋纹打帘子进门就说舅太太已然走了,袭人听了也呆了呆,“这是怎么说的?”
晴雯冷笑一声,“也不知道殷勤给哪个看?”
袭人的脸瞬间红了。
宝玉依旧叛逆不羁,但比起原著,他的离经叛道有所收敛。
袭人对这样正经又温柔的宝玉自然更为倾心。
宝玉也待袭人不坏,但这份“不坏”显然不足以让其他丫头服气。她此时年纪又小,手段稍显幼稚不说,更是有贼心却没贼胆。
毕竟老太太住得太近了,动静稍大一点,老太太都能听得见,别说那些本就耳聪目明的大丫头们。
偏偏袭人正臊得有些坐立难安的时候,湘云与探春相携而至。
两个姑娘进门一瞧:这不对劲儿啊。袭人那一脸尴尬还没散去呢。
于是二人对视一眼,正想找借口再来,宝玉直接开口留客,“妹妹们有什么事儿咱们坐下说。我看书也看得厌烦了。”
湘云素来爽直,又跟宝钗交情很好,闻言便不走了,“宝姐姐好似十分伤心。”
探春一听,就觉得这话不好:从宫里出来就伤心了,传到娘娘耳朵里算是怎么回事儿?!她忙找补道:“宝姐姐那是……触景生情也说不准呢。”
当初宣平王府宝玉也是跟着去过的,“宝姐姐要谋求个好婚事”哪里瞒得过他?正是因为这八字没一撇的婚事,宝姐姐跟他们这些姐妹兄弟都稍微有些生分。
一心攀高枝……宝玉心中不喜,但终究不能背后论人是非,“咱们挑个时候过去陪她说说话。把林妹妹也叫上,相熟的姐妹都去……帮她排解排解。”
他心里真正想的是:若是能出门就好了,他想去找林妹妹……只可惜姑父家里规矩大,没帖子不让进门。
自从林海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