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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昨晚肯对她明言,本就是让她提前跟老三打声招呼的意思。
作为皇帝,他的一言一行何尝不是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若是在这个当口儿,单独把三皇子一个人叫到跟前……他的人选可不就迅速曝光了?
圣上可是在他二哥的建议下,要试着钓钓鱼呢。
德妃三皇子母子两个都笑够了,德妃才道,“老三,陪我出去走走。”
三皇子轻车熟路地挽住他母亲,母子二人一起往屋外的小院子走去。
德妃独居一宫,侧殿偏殿也无其他“姐妹”,宫室后面的小院子自然随她摆弄。
德妃的家族十分兴旺,但德妃刚刚被指给圣上那会儿——当时,圣上也不是皇帝,只是个颇为得宠的皇子,德妃的父亲还只是个六品小官儿。
单论父兄,她是没什么底气在后宅中挺起腰杆的,因此她始终都很沉得住气。她连育二子又都能亲自抚养,耳濡目染之下,她的儿子们也跟她一样。
母子走到一株梅树下,德妃抬手抚了抚树枝,枝干上花朵轻颤,梅香扑面而来。
三皇子还记得这株梅树是母亲亲手种下,平日里侍弄都不假他人之手。此时跟着他们母子俩的太监宫女也已退出数步远,他眯了眯眼,静等母亲开口。
德妃果然开口,“你父皇想让你从军。”
从军才好!手中有兵,心里不慌。更别说父皇也是在军中素有威望,才得以坐上那把椅子。
三皇子心中得意,面上却没露出几分,哪怕是面对他生母。他轻轻颔首,依旧闭口不言。
德妃笑道:“这才好呢。笑得早的,不一定一直笑下去。老三你素有分寸,去西北也别抢着出风头就是。”
他还年轻,不管是个人威望还是麾下人手都不能跟他二伯相提并论。三皇子更是猜得到母妃生怕他一时得意,到西北被人挑唆着胡乱出头抢功。
三皇子终于坚定道:“母妃放心。儿子知道轻重,不说别的,那两位老王爷也时刻紧盯着,儿子不敢以身犯险,到了西北也都听二伯的……”说到这里,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德妃拍了喜爱儿子的手背,“得了,你就哄你母妃吧。”
三皇子故作委屈道:“儿子这话说得再真心不过……”
德妃摇了摇头,心中欣慰,“那两位王爷……”说着声音渐低,“你父皇尚且忍让了这么多年,这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下去,还得与你二伯联手……这差事你办得好,以后你自然是头一份……”说着忍不住叹息,“你二伯昔日何等风采,都吃了这么大的亏,母妃实在是担心你。”
以前老三没孩子,性子越发暴躁,德妃看在眼里疼在心头……
如今的三皇子很听劝,“母妃疼我,儿子知道。”
话说三皇子依旧是个“快~枪~手”,为了子嗣也心焦过许久,不过看兄弟二人都因为林海的祖传秘方而先后有了好消息,他觉得自己总不会运气那么差。
再说小金准备的秘方本就有让人心平气和的作用,坚持吃了这么久,三皇子自觉床笫之间不仅不再那么力不从心,心绪也不会一点火就着——他本来就远远不如义忠王病得那么重,即使没有小金出力,他感受到效果的时候也不比义忠王那边晚多少。
顺便一提,正是因为三皇子最近表现得十分沉稳,在兵事上亦颇有见地,圣上才选定这个儿子跟着二哥去西北。
德妃再次拍了拍儿子的手背,嘱咐道,“你四弟要出继,没事儿来多去瞧瞧他。”
三皇子又笑了,“这还用母妃说?”
四弟出继,对他不仅没威胁还有绝大助力,他是得有多蠢才能把这样的同母弟往外推?更何况兄弟俩本就感情不赖。
四皇子若是依旧没娃,圣上也不好意思把这个儿子塞给二哥:二哥本就是没孩子才要过继,你给人家弄个一样不会生的……算怎么回事儿?
话说三皇子从母妃宫中出来,便直奔他四弟的院子——如今几位皇子都没有开府建牙,还住在宫中,而且哥几个还是邻居。
只不过四弟很快就要搬出去,到义忠王府居住了。
三皇子过来的时候,四皇子正跟他媳妇说话。听丫头禀报说三皇子来了,四皇子妃面色嫣红着把丈夫推走,“快去忙正经事,一会儿再歪缠也来得及。”
话说四皇子得到自己要出继的消息比他三哥还早得多:圣上要把自己的儿子送给二哥,肯定要先跟二哥商量。而义忠王对他看得上的人,从来不卖关子。
因此义忠王前脚答应圣上的提议,后脚就让四皇子本人知道了。四皇子知道了,四皇子妃自然也知道了。
四皇子原本还跟媳妇商量,是不是告诉德妃一声,转念一想还是让父皇自己去通知吧。
若是再早几年,四皇子恐怕还是会惆怅一下,而现在……已经足够心宽的四皇子很不厚道地觉着能早日离开这座“深宫”……简直让他大喜过望:这是逃出生天啊!
而他出继后爹娘依旧是爹娘,只是不能再叫父皇母妃而已,二伯和二伯母成为他的养父养母,怎么算都是得到的比失去的多。
只是出继后,他的养父至少要离京一段时日,若是战事吃紧,兴许得数年不归。
虽然没人明说,但义忠王前往西北绝不仅仅是过去带兵,必然还要追查前朝那笔巨大财富的下落——只有有脑子的都知道,前朝末代后族能把这笔财富守住这么久,本身的势力和人力都不容小觑!
不带兵过去围剿,圣上和义忠王心里全都没底。
而之所以总是称呼他们为前朝末代后族,那是因为这一家子刚好也姓穆——皇族也姓穆啊。
却说四皇子边走边琢磨,直到在书房里见到他三哥。
而兄弟俩见礼后连寒暄都没有,三皇子便直接道,“四弟你……永远是我的亲兄弟。”
三皇子这个人性格挺有意思:如果他是在哄人,一定是春风化雨一口气说一大堆让你舒坦慰贴的话,甚至能把你夸得飘飘扬。可他一旦脱口而出,往往说得都是真心话。
深知三哥脾气秉性的四皇子忽然笑了,“这里没外人,三哥该恭喜我才是。我也该恭喜三哥。”
三皇子一怔,旋即笑盈盈地端起茶盏,“咱们以茶代酒,互相恭喜吧。”说着,他就来了个先干为敬。
四皇子滴酒不沾已经好些年了。
他再次对他三哥一笑,仰脖饮尽杯中水……有点烫!四皇子的五官立时就抽作一团。
看四弟表情骤变,三皇子大笑出声:他四弟怕烫。一般人觉得有些烫但还能忍受的程度,四弟就不行。
小时候他很喜欢逗弄他这个性子柔和的弟弟,无奈这个弟弟越发身子不好,母妃时刻看得紧,他别说“动~手~动~脚”,就连跟弟弟说话都得先在心里过一遍才成。
现在嘛……似乎有点重回幼年,可以稍微自在点跟四弟开些玩笑。
三皇子笑够了,才亲自从太监手中接过温水,递给他弟弟,“别生三哥的气啊。”
四皇子嘴角一挑,还翻了个白眼,“呵呵,我记住了。”他就是舌头有点麻,几口微凉的清水灌下去,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三皇子笑嘻嘻道:“哥哥错了,这就给你赔个不是。”
四皇子看着他哥真躬身一揖,也有点绷不住,“三哥你真好了。”这话也就他敢说。义忠王病得重时,那是真疯子。而三皇子最严重的时候也不过就是阴阳怪气。
三皇子正色答道:“林大人那方子出奇见效。”
四皇子点了点头,“义忠王也说那方子让他获益良多。”既然提起这个,他也忍不出多说一点,“当年京中生变……二伯查了这么多年也有了些眉目,那时候那二位老王爷行事并无差池。”
义忠王深恨肃端王与忠顺王,但还不至于什么脏水屎盆子都往这两位头上浇。
三皇子应道:“想想也是。那二位心思路人皆知,但当时皇祖父若是丢了京城,也没他们什么好。”
“咱们兄弟让二伯接入宫中,等咱们长大一个两个全都子孙有碍……不瞒哥哥说,弟弟曾经觉着那是那二位丧心病狂,有碍生育的□□都敢下给二伯,咱们兄弟也是可怜,不说代人受过,还是被捎带着了。”
三皇子闻言不由瞪大眼睛,“究竟怎么说?”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子们年少时似乎都“中了招”,这消息终究从贤妃处隐隐约约地传了出来。
这件事就算皇子们为夺嫡到了有你没我的程度,都得团结起来,同仇敌忾;德妃、淑妃和贤妃更不在话下,碍于二位老王爷一位有银钱一位有兵权,更有看似常年不问~政~事实则什么都瞒不过他的太上皇做靠山,正面杠八成行不通,但是折腾肃端王和忠顺王的儿女……还不容易?
也好在那药看着威力没那么大,随着四皇子妃和五皇子妃先后有孕,来自三妃的报复总算还在彼此都能勉强忍耐的程度之内。
之后西北战事起,大家又都默契地就此打住……内斗现在还有理智有分寸,但过些日子可就难说了。
四皇子轻叹一声,才继续道,“那二位见不得二伯的好……是真的。”
三皇子道:“四弟何必如此客气?他们巴不得二伯断子绝孙才是。”肃端王和忠顺王可是当得起“权臣”这称呼,“父皇当年在外遭遇的那些意外,只怕这二位也没少伸手。权臣……又算得了什么?人家分明是要做大权独揽的摄政王。”
四皇子跟着点头:肃端王和忠顺王大权在握,父皇就颇受掣肘……而父皇不能一言九鼎,他们这些皇子自然跟着势弱。
三哥都二十五了,还没封爵离宫——自打太~祖~爷打下江山,这都是头一份。
“只不过那二位当年都一门心思对付二伯和父皇,至于咱们兄弟……”四皇子往西边虚指,“纯粹是那里的老人家受人所托。”
三皇子这次是真地惊讶了,“穆家人已经能做到这一步了?”这里的穆家,自然指的是前朝末代后族,“也是,除了那个穆家,又有谁恨不得咱们穆家断子绝孙?”
四皇子平静道:“早就能了。不然三哥以为北狄人为什么忽然就攻了过来?幸好父皇已经拔除了几个钉子,宫中也安生了下来。偏巧这几个钉子往深挖了去,都跟那两位由千丝万缕地联系,不然那二位在这当口儿缘何如此收敛,但就说西北那些位子,凭他们平日里的作风,那得安~插~进去多少人?”
三皇子听得出四弟的弦外之音,“可惜了。”
如果父皇手中宽裕且并非大敌当前之际——这个宽裕指的不是银子,而是真正听命于他的将领和兵士,父皇自然会抓住把柄,给那二位来个一锅端。
这般先斩后奏,想必皇祖父也说不出什么来!
顿了顿,三皇子郑重道,“多谢四弟。哥哥我明白到了西北该做什么了。”说完站起身,真正一揖到底。
四皇子笑纳了这一礼,等他哥坐下才又道,“果然定准了。”
三皇子摆了摆手,“刚听母妃说的。万没想到……料事如神的军师近在眼前。”
战功什么的不要强求,也不用想着非~击~杀~几个北狄大将不可——西北那边只怕也错综复杂,走错一步,也可能万劫不复。毕竟在十多年前,那些人都能在趁乱在宫中给贵人下药,还藏了这么久才被揪出来。
他只要能跟着二伯把那两位以及穆家安~插~在西北的钉子拔一拔,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