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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火堆不远不近的茅草上躺着一个浑身破衣烂衫的邋遢男子,乱糟糟的灰白色头发粘腻腻地贴在脸颊上,也看不清面容,就只能看出是个上了岁数的老者,枯瘦的脚上只穿着一只露脚尖的单鞋,另一只脚冻的发肿溃烂,已经犯黑流脓,看来是受了不轻的冻伤。
这里应该是个破败了很久的庙宇,到处挂着蜘蛛网。从窗户和大门处窜进来的冷风把供桌下破烂不堪的围幔吹的呼啦乱响。
庙堂里规模不大,供奉的城隍老爷的泥身象早已破碎,整个庙堂有种被荒废了很久的感觉。
孙管家指挥小厮们架起了两口大锅,一个烧姜汤,一个熬肉粥。
丫鬟们也打水的打水,擦灰的擦灰。
潘氏和冯氏这一路上倒是乖觉,任条件再艰苦,也没抱怨一句,老老实实的跟着大家的脚步行事。关乎自身生死存亡的时候,连潘氏那个没什么脑子的蠢…货都迅速成长起来。但愿她以后的人生中能如现在一样聪明。
迎春趁大家都忙着的空当,给地上的乞丐输了一股内力,护住了他的心脉。
她能做的也就这么多,能不能活下来就听天由命吧。哎!可惜自己没有点亮医术这个技能,哪怕是会些皮毛,关键时刻也许就能救命。
咕嘟咕嘟冒泡的大锅里传来一阵阵香气,米香夹杂的肉香勾的大伙的肚子咕噜乱响。灌了一碗姜汤,众人又围着篝火喝肉粥,浑身暖洋洋,感觉彻底活了过来。
迎春吩咐喜子给那个乞丐喂些姜汤,喜子和另一个小厮一人托着头,一人扒开嘴往里灌。
“咦?还知道吞咽,看来是能活下来了。”
“是啊!算他命大,遇到我们,要在雪地里睡一晚,明天准成一坨冻肉。”
“嘿嘿。”
俩人一边给乞丐灌汤,一边碎碎念。
一碗姜汤还没灌完,乞丐便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大碗,知道自己是被好心人救了,也不着急说话,就着身边人的手把剩下的姜汤都喝了进去。
喜子眼尖,最先看到他睁眼,忙冲迎春说道:“大奶奶,老乞丐醒了。”
“哦?醒了就好,先不着急问话,给他盛碗粥,吃完再说。”
老乞丐狼吞虎咽吃完一碗粥,感觉不是那么饱,却没再要,缓缓地放下了粥碗。
迎春在他喝粥的时候一直暗中观察他,见他虽然吃的急,却不显粗鄙,一举一动表现的斯文有礼,明显是受过良好的熏陶和教育。
一个人能在不经意间表露出这些特质,说明这些特质已经被他深深地刻进了骨子里。
老乞丐放下手中的粥碗,环视了一周,冲着迎春开口道:“多谢这位夫人施以援手,甄某才留得一命,日后但凡有老夫能力所及之事,甄某义不容辞。”
“你姓甄?哪里人士?怎么会晕倒在这荒郊野外?我们车队也是正好路过,能救下你也是巧合。”
这人不动声色地扫了几眼,便知道自己是这一群人的头儿,也是有些眼力和见识。听他说话文质彬彬,有理有据,又姓甄,这些线索组合到一起,让迎春联想到红楼中的一个悲剧人物——甄士隐。
老乞丐缓缓开口回:“老朽甄士隐,姑苏人士。来到此处也是为了寻找我那被拐多年的女儿英莲。没曾想遇到这罕见的大雪,一时迷失了方向,最后饥寒交迫、体力不支倒在雪地上。”
迎春震惊极了,天底下真有这般巧合的事情?随便捡了个乞丐就是个红楼人物?不过既然遇上了,又已经向他伸出援手,那索性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你也说你女儿被拐多年,如今一定也长大不少,容貌自然有变化,就算让你遇到了人,你又如何认得出来?”
“这点倒是无碍,我那女儿容貌与我那老妻有七八分相似,而且两眉正中长有一红豆大小的胭脂痣,只要我见到她,就一定能认得出,就是不知道我那可怜的英莲是否还尚在人世。”
说起这个来,甄士隐的精神有些萎靡,如今能支撑着他继续找下去的信念就是——他在心里不停地跟自己说英莲还活着,等着爹爹接她回家。
迎春也不绕弯子,直接说:“我倒是认识一个你口中那般形容的姑娘,十五六岁,长的粉腮玉容,眉间一颗胭脂痣。”
“什么?夫人当真认识?还请夫人告知。”甄士隐一个激动想要站起来,却不料腿脚麻木不听使唤,重重地摔了回去。
迎春让他坐好,又命人给他盛了一碗粥。这才把香菱是如何进的薛家,如今又是怎样的境遇一一讲给她听。一旁的小厮仆人也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地讨伐几句薛大傻的无耻行径。
甄士隐听得老泪纵横,十几年了,终于有了英莲的消息,没想到她过了那么多年颠沛流离被卖来卖去的凄苦生活,如今还要委身一地痞无赖为奴为妾。光是想想,都心疼得直哆嗦。
只怪自己无能,没能早些寻到英莲。也恨当年那一僧一道,英莲被拐地第二天,家里就来了一僧一道,强行化他出家。他不从,却不知被两人施了什么妖法,迷迷糊糊地就跟着他们走了。
等他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乞丐窝里,早已远离姑苏几千里,时间也已经过去了十年。
他一梦十年,恍如隔世。不知远在姑苏的老妻如今怎么样了,不知她独自一人能否熬过这漫长的十年光阴?也不知英莲到底身在何方。
于是他一边乞讨一边往姑苏的方向寻找而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走了多远,来到这里时遭遇了百年罕见的大雪,远远地看到前方似乎有房子,就想进去躲避,走了好久也没走到,最终体力不支倒在了雪地里。
迎春建议说:“你同我们一起回京吧,我想办法让你们父女见上一面,你们再商议以后如何。”
甄士隐挣扎着站起来,对着迎春躬身施礼道:“甄某谢过夫人高义,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就这样甄士隐跟着迎春一行来到了京城,被迎春安置在兵部旁边的宅院里,并请了大夫给他治疗冻伤暗疾。
既然人已经到了京城,也不必着急,先安顿下来修正一番才是。
迎春也不确定薛家几人对这件事会有什么反应,是否还愿意还香菱自由身,毕竟如今的香菱早已经成了薛蟠的屋里人,就连她本人是否愿意脱离薛家都不一定,这些都需要她亲自去荣国府走一趟。
甄士隐是个明事理知进退的谦谦君子,虽然心里期盼着能和英莲早日相见,却也不会催促迎春,只安下心来,遵从医嘱按时喝药调养。
晚间,杜远小盆友来找迎春,语带委屈地说:“姐姐,你终于回来啦!我都来好几次了,都没见到你。”
“哦?你来找我有事?”
提起这个杜远又高兴了,“我爹娘可以看到我了,他们知道我就在他们身边,高兴的又哭又笑。我给他们讲了我的遭遇,他们知道是姐姐救了我,就想要上门来当面给姐姐道谢。”
“你爹娘的身体完全恢复了吗?”
杜远笑地说:“嗯,年前就能下床走动了,那时她们就想来,只是姐姐家……不方便,就只派人送了丧仪过来。”
迎春一愣,丧仪?哦,她想起来了,孙管家曾跟她提过有个没走动过的杜府送了丧仪过来,当时事忙也没多想就岔过去了,现在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个事。
第二天上午,杜厉大夫协同夫人杨氏带着厚礼上门拜谢。夫妻二人是真心感念迎春对小儿子的帮助,深知迎春不是普通凡人,态度就越发恭敬起来,让迎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迎春也不客气,跟杜厉提出要学习医术的要求。杜厉沉思了一会便答应了,并声明只传授医术,不必拜师。
迎春欣然答应,能不拜师就学习医术那最好,她也不想给自己找个师傅供着。这年头的师傅可不是简单的老师那么简单,想来杜厉也是考虑到这一点,迎春的寡妇身份也是他必须要顾忌的。
杜厉给了迎春几本医术:《神农本草经》、《黄帝内经》、《伤寒论》、《金匮要略》和人体经络穴位图,要求倒背如流。什么时候全背会了,什么时候继续往下学。
杜厉想用背书的方法让迎春知难而退,毕竟一个内宅妇人,医术学的再高明又如何?总不能出去抛头露面给人治病吧?
如果是别人有可能会被吓到放弃,但迎春却是个例外。经历了几世,她的灵魂力已经十分强大,早就拥有过耳不忘,过目成诵的能力。背书对她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只不过书中那晦涩难的意思却需要慢慢的斟酌研究。
孙绍祖烧完百日的第二天,迎春带着绣桔回了荣国府。刚下马车,就看到几个小厮在大门处踩着梯子挂起了红绸灯笼,连大门左右两边的石狮子身上也挂红绸花,显得喜气十足。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宫里的贤德妃为宝玉和宝钗定了日子,三月初六成亲。
算算日子,就是三日后。
好样的!这么大的喜事也没人给她这个出嫁女送个喜帖。刻意地将她遗忘在角落里,看来她是真的不招荣国府人待见。
迎春:哼!不待见又怎样?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吗?
没等小厮去通报就拉着绣桔往门里走去。“走,咱去给宝钗贺喜,这么大的喜事,我这个刚死了男人的寡妇可得去好好沾点喜气儿。”
“……”
身后的小厮们早已在风中凌乱。
第70章 迎春花开(十)
眼见着迎春走的不是通往荣庆堂的路; 绣桔担心地问:“大奶奶; 不先去给老太太请安吗?”
迎春止住脚步,确实不能给人留下话柄,面子工程还是得搞好。
先去了贾母的荣庆堂; 意外地人还挺齐; 一副热闹喜庆的模样。邢氏和王氏正陪着贾母聊的火热,贾母那张白皙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凤姐儿和李纨围在塌前陪着巧姐儿玩,不时说上几句育儿经。
黛玉的气色好了不少,正和探春惜春说着什么; 半点不见因宝玉成亲而伤心绝望的迹象,看来她是彻底放下了。
随着鸳鸯的一句:“二姑奶奶来了。”的通报声,刚刚还热闹喜气的氛围一下子被打破; 室内突然安静的吓人。
除了一脸惊喜的黛玉和二春,其他人的脸色都异常难看。
贾母心里膈应的不行,二丫头这个搅屎棍怎么又回来了?不是死了男人在家守孝吗?宝玉大喜的日子要是被她冲撞了可怎么好?真真是晦气!
岁数越大越忌讳一个死字,贾母是越想越气闷; 语气就极其不善地呵斥道:“二丫头; 你不老实待在自己家守孝,怎么如此不安于室?念你年轻不经事; 赶紧家去吧,回去孙家安生待着,寡妇人家更应该守好本分规矩。”
贾母这话说的丝毫不留情面,就差指着迎春鼻子骂她不守妇道不安于室了。
迎春眼睛一立,冷声说:“老太太;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朝哪条律法规定孝期的寡妇不能回娘家走动?难道老太太你的规矩比国家律法还大?再则说,宝玉成亲这么大的喜事居然都没人通知我这个出嫁的堂姐,荣国府这是要和我断亲吗?”
“放肆!你放肆!”贾母手重重地拍在桌面上,桌上的茶杯被震的滚落到地上。啪的一声,碎了。
“老太太快息怒,别跟二丫头一般见识,她定是被丧夫打击的得了失心疯,满嘴胡吣。”王氏看贾母被气的脸色发白浑身颤抖,十分担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