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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江澄蹙眉:“你还是得注意点分寸,别落人口实。不管去赴宴还是去哪里,给我把剑好好配上……魏无羡,你今日怎么又不佩剑?”
转动笛子的手指一顿,少年轻轻地翘起嘴角。
“不想佩罢了。”他冷淡地说。
江澄火起了:“你总是这样!别人怎么说你都不听,你是这辈子都不打算佩剑了吗?”
魏无羡也站起身来:“是又如何?”
他手里紧捏着笛子,嘴唇抿起,眼睛执拗地盯着江澄,下眼线的弧度明明是温顺地垂下,可到了眼尾却又忽然上扬,像极了他看似随和,实际上比谁都偏执的性子。
江澄本就是怒火中烧,他的这副做派简直是火上浇油,火苗瞬间窜得老高,将江澄的理智给烧得一干二净,他不由分说,直接上手推了魏无羡一把。
令他意外的是,魏无羡就像是个弱不经风的普通人,一推就倒!
他倒在地上,既没有喊痛也没有大声地指责,而是一言不发的坐着,垂下的墨色头发遮住了他的表情。
饶是江澄的心粗得像是房梁柱子,也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魏无羡和他从小一块长大,他最清楚这家伙是个什么德行。要是在平时,这种情况下他早就撒泼似的闹起来了,说不定还会满地打滚,而现在这个沉默着的少年……感觉很陌生。
而且最重要的是,刚刚他只是随手一推,都没有用上灵力,按理说他怎么会站都站不稳?
江澄走过去要去扶他:“……喂,是不是身体还没恢复?”
一管横笛挡在他的指尖之前,魏无羡已经抬起了头,那是眼睛黑沉沉的,冷冰冰地望着他。
江澄的心刺痛了一下,又有些恼怒:“魏无羡,你要干什么?你还想打架?!”
少年垂下了眼帘,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他偏着脸,声音低沉:“要打明天打,我累了,我想去休息。”
第13章 射日之征(六)
江澄和魏无羡不欢而散。
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又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江澄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魏无羡了,不明白为何他非要在某些没必要的事情上那样执拗。
迟疑了一下,他还是追了出去。雨丝如线,垂满天际,绵绵的小雨中,竟再也无法找寻那人的背影。
“阿澄……”江厌离走到他的身旁,看着屋外垂放着的伞,轻叹一声:“他又没打伞。”
“阿姐,我真的不懂他。他失踪的三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就像浑身长了刺似的,一碰就得流血。”
江厌离拉着他来到小白面前。
“小白,你能不能告诉我们,阿羡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老是什么都不说,我和阿澄都很担心他。”她眉间蹙起:“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有什么事不能一起扛吗?”
小白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并不是很清楚很多事情,但她还是原原本本地将她和魏无羡在乱葬岗的事□□无巨细的讲了出来。
“……原来他没了灵力,无法用剑了,所以才不佩剑。我怎么这么傻,温晁抓了他,怎么可能不会叫温逐流化了他的丹再好好折磨?都是我不好!要是我能早点下山和他汇合,他就不会遭这么大的罪。”江澄的眼睛通红通红的。
“我还老是和他提佩剑的事……这不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吗?怪不得,怪不得,每次一提起这件事他就是这副死样子。”
江厌离已经哭湿了一条手帕。
之前她只是听得小白提了一嘴便已是难过不已,现在听她这般详细地讲述,这才知道,阿羡受得苦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满身是伤,没了金丹,被丢入乱葬岗,忍受着怨灵噬魂的痛苦,九十多个日日夜夜,饱受炼狱般的煎熬。怪不得,怪不得,她那样性情阳光开朗的阿羡,会变成现在这样,风吹草动便竖起尖刺的模样。
更令她痛苦的是,在她面前,他什么都没表露出来,就怕她会担心难过。可是,阿羡,你不知道吗?你什么都不说,师姐便就不担心,不难过了吗?
“阿羡竟是什么都没和你们说吗?”小白问。
江澄的拳头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他老是这样!旁人不说也就罢了,我们这样亲近竟也不发一词,真是能忍,能忍极了!”
“阿澄,阿羡他是不想让我们担心,我们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江厌离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把什么事都自己扛着,难道我们就能快快活活地生活了么?”江澄流着泪看着她:“我们,我们是一家人啊,爹娘死了,只有我们是最亲的亲人了啊!”
“阿澄……”
姐姐的眼泪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滚热滚热的,一下子便灼穿了他那颗看似坚硬的心的外壳,露出了里面的柔软。
江澄擦干了眼泪:“既然他不想让我们知道,便让他如愿吧。”
“只这一件事!往后回了莲花坞,他要是还敢什么都自己扛着,我非要抽断他的腿不可!”
“好,好。”江厌离欣慰地点头:“以后,你,我,阿羡,小白,我们一家人都要好好的。”
屋外,去而折返的黑衣少年背对着木窗,蜷缩着弯下腰,双手死死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
翩飞的细雨渐渐稀疏,远处的白梨树在朦胧的水雾中却是更显纯白鲜妍。而那堆雪的花树之后,七彩的虹霓仿若弯弯的窄桥,一头架着无边的苍穹,一头连着繁华的尘世。
雨停了。
清河聂氏主修刀法,其家主聂明玦身长九尺,不苟言笑,威严无比,可却有个同他完全不是一个画风的胞弟聂怀桑。
聂怀桑于云深不知处听学之后同魏无羡成为了臭味相投的好友,度过了一段逃课作弊,捉鸟摸鱼的美好时光。现在好不容易大家又重聚于不夜天,他便老要来寻人,好重温那段求学的日子。
毕竟,自从回了不净世,大哥聂明玦是日日盯着他的课业不放,他每日过得紧巴巴的,好久没有轻松过了。
“真是奇怪,每次来找魏兄,他总是不在,要么就是有事。他最近在做什么啊,这样忙碌?”聂怀桑摇着扇子,垂在两鬓的两缕发丝被吹得在空中小跑着,很活泼的模样。
他的神态也是那般无忧而自然,仿佛从未沾染过这世间的尘埃。
小白望着他,心中明白,温氏作乱之后,家破人亡的魏无羡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少年,而被大哥保护得极好的聂怀桑,却仍然未变。
她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我现在也在找他。”
聂怀桑扇子一闭,发出清脆的一响:“我和你一起找,这次我一定要见到魏兄,和他好好叙叙旧不可!”
聂怀桑就像是春日里的雀鸟,叽叽喳喳地在她耳边说着他和魏无羡在云深不知处的事。他感情丰富,必要时还配以动作,将魏无羡课上捉弄老师被赶出课堂,课外喝酒打架气蓝湛的这些事描绘得活灵活现,听得她一路上笑个不停。
“……唉,我苦啊,我生来灵力便不强,也对刀法课业什么的丝毫不感兴趣。可我大哥硬是要逼着我学,还撕坏了我珍藏的几十把折扇,真是太痛苦了。”聂怀桑忆甜思苦,小白菜一般地向小白抱怨起了他现在的生活。
“你大哥也是为你好吧……”小白说。
“我才不想他这样为我好!我这个人胸无大志,只喜欢遛鸟玩乐,聂氏有大哥便好了,何须要我!”聂怀桑愤愤不平:“大哥也真是,脾气那么暴躁,怪不得找不到夫人。要是我有了嫂子,聂氏的继承人就是我的侄子,大哥每天就该盯着他了,这下我也能轻松!”
“那你每天还无所事事?都不知道努力给你大哥找个嫂子?”小白白了他一眼:“你不努力,哪能过上理想的生活?”
聂怀桑用扇子使劲敲自己的头:“对啊!自己努力才能有美好人生啊!小白姑娘,受教了受教了!”
小白再去看他时,他已经陷入了魔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嘴唇翕动,“嗡嗡嗡”得不知在嘀咕什么。
她凑近一听——
“……巴陵欧阳氏,不行不行,这个年纪太小……”
小白:“……”
这便开始努力了?
前方便是林子的尽头了,林外的大路上嘈杂之声传来,好像是人的哭叫,还有沉重的□□倒地之声。
她心中一凛,拨开草叶朝外走去。
“噗”得一声闷响,一个胸口中箭的孩童倒在地上,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残留着深深的恐惧。而他身后,一群穿着兰陵金氏校服的人手中持着弓箭,放肆地哈哈大笑。
他们仿佛是捉弄着将死的老鼠的猫儿,在这里,在一群老弱妇孺的身后,弯弓搭箭,玩着真人狩猎的残酷游戏。
她心中一股怒火“噌噌”得涌上来。
“你们给我住手!!”她张开双臂,挡在那群人的面前。
为首的是个相貌还算端正的公子,他的眉心点着朱砂,显然这是个兰陵金氏的内门弟子。
他眯着眼睛望着她:“哟,这不是云梦江氏的人么?我们兰陵金氏杀几个温氏余孽,你有什么意见吗?”
“什么温氏余孽?”她伸手指着身旁那具矮小的童尸:“这些是老弱妇孺!他们手无缚鸡之力,你连他们都不放过,你还是人吗?”
“你!”
“莫不是,你没有胆子在战场上拼杀,却只能在比你弱小的人身上找到优越感?”她冷哼一声:“懦夫!”
那人被她说得恼羞成怒,手中弓箭指向她:“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云梦江氏的家仆罢了,也敢对本公子口出狂言?今天,我便要替云梦江氏好好教训教训你!”
“金公子金公子,有话好好说啊。”聂怀桑赶紧跑出来,拉住了他握着弓弦的手。
“你给我闪开!”他手肘一推,便将他撞倒在地。
一颗石子带着破空之音打在他的手腕上,他惨叫了一声,手一松,弓箭便落在了地上。
魏无羡抱着胸站在路边:“替云梦江氏教训人?金子勋,你好大的脸。”
“魏无羡!”
这个叫金子勋的狠狠地瞪着他,好像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魏无羡稍稍抬起了下巴,嘴角勾起讥嘲的弧度:“你们兰陵金氏可真是厉害啊,虐待俘虏,欺辱妇孺,这就是你们世家子弟的做派吗?”
“温氏之人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你阻拦我,是想袒护这些温氏余孽么?”
“人人得而诛之的是那些罪大恶极之人,而不是这些手上没有沾过血的老弱妇孺!你们这副滥杀无辜的做派,同那些温狗有什么分别?!”魏无羡提高了音量,清朗的嗓音中饱含着怒火。
他走到小白身旁,握住她的手腕:“还想教训我们云梦江氏的人,金子勋,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们兰陵金氏是谁?”
“魏婴,静心。”蓝湛走到他的身旁,查看到他的面色无异,便又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向金子勋,作势要解下背后负着的琴。
金子轩面色一变,留下一句“魏无羡你给我等着”,便匆匆地离去。
蓝湛并没有停下动作。
漆黑的琴身静静地悬浮于他的身前,浅蓝色的流苏垂落,也是静静的,纹丝不动,就像